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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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殊一直是有意識的。

他知道有位女子救了他，但同時，也聽見了那位女子的秘密——

她能操控妖獸。

賀殊眼神晦暗，目光緊緊鎖住眼前那人，卻見她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神情，道：“我自然是人。”

賀殊眸光加深，細細察看她的神色分辨她話中真假，片刻後又道：“你救我有何目的？”

秦昔神色如常道：“冇有目的，任何人倒在我麵前，我都會出手相救。”

兩人距離極近，秦昔嗅到一股鐵鏽腥氣。她瞳孔微沉，視線轉到男人受傷的左臂，那處洇出一片濕潤的紅色。

傷口又裂開了？

秦昔皺起眉頭：“你傷口裂開了，把刀移開，我給你重新上藥。”

她的語氣十分自然，彷彿在說一件小事。

賀殊愕然。

秦昔見男人冇有反應，手腕一翻取出他手中匕首，腰間猛地使力，強行將男人按在床上，兩人位置再次互換。

她居高臨下盯著男人，命令道：“彆再亂動了。”

賀殊心頭頓時湧上一股寒意。

他自幼習武，又與外界妖物有過數次鏖戰，多年曆練，如今連師父也不是他的對手，可眼前女子竟如此輕鬆從他手中奪了兵刃，他都冇看清她是如何動作的。

她真的是人嗎？

賀殊眼眸微垂，掩住眸中異色。

這時，他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雙手，那雙手白皙如玉，骨節分明，圓潤的指甲裡透著淡淡粉色。修長勻稱的手指上下翻飛，靈巧地卸下他的甲冑。指尖觸上衣襟，即將剝下他的裡衣時，賀殊大夢初醒：“姑娘，我自己來吧。”

秦昔停下動作：“也好，我去打點水。”

賀殊抬眸，目送那抹高挑的身影步出老舊的門框，直至消失不見，他眼中升起一道厲色。

這個女子若不能為他所用，日後必為禍患。

秦昔在踏出房門的一刹那，麵上笑容也瞬間消散。第一眼看見男人時，她便察覺到縈繞在男人周身的特殊氣質——

危險。

儘管他那時昏迷不醒，但秦昔卻彷彿透過那雙緊閉的眸子，觸到他如豺狼般的眼神。

如今看來，這男人的確不好相與，但若能與他為友，必會是一大助力……

這一刻，兩人奇異地達成了共識。

等那扇門再次被推開，賀殊已換上一副溫和的麵孔：“多謝姑娘相救，方纔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姑娘宅心仁厚不計前嫌，在下實在慚愧。”

“無妨，誤會解除就好了。”秦昔將木盆放在床榻旁，低頭看著男人的傷口，隨口問道，“我叫秦昔，怎麼稱呼你？”

夕陽漸沉，天色半暗，女子臉龐半隱在朦朦朧朧的微弱餘光裡，但賀殊清晰地看見她那雙亮得驚人的眸子正專注盯著自己的肩頭。

賀殊眸光微閃：“在下楊彥，不知此地是何處？”

“洽陽城。”秦昔將巾帕在盆中浸濕，頭也不抬道。她正要將巾帕覆上男人滿是血汙的胸膛，男人突然輕咳一聲，道：“姑娘將帕子給我吧。”

秦昔聽男人聲有異色，不由得抬起眼眸，看見男人微紅的耳垂和躲閃的視線，她一怔，這纔想起來如今是對男女之防看得很重的古代封建社會。

她將帕子遞給賀殊，不放心道：“你行動不便，小心彆讓傷口裂開了。”

賀殊：“我知曉了，秦姑娘放心。”

“那我去收拾旁邊的屋子，有事喚我即可。”秦昔原本隻打掃了這一間屋子，如今被賀殊占了，她隻好重新再收拾一間。

秦昔離開房間，掩住口鼻，推開隔壁一扇門，灰塵迎麵撲來，落在她發間袖上，還有一些在空中漫無目的地隨處飛舞。

她繞過右側的青竹屏風，看見落滿灰塵的床鋪，歎了一口氣，認命地開始除塵。

在天色徹底暗下時，秦昔將屋子打掃完畢，她敲了敲隔壁門，得到一聲略帶沙啞的“請進”。

秦昔推開屋門，屋裡很暗，看不清那人的麵容。秦昔點燃從客棧找到的唯一一根蠟燭，將它放在床邊的酸棗木櫃子上。

她站在床前，賀殊大半個身體都被籠罩在她的影子裡，僅留下臉龐在搖曳的燭光中顯得格外清晰。

先前冇注意過他的容顏，此時秦昔才發現這楊彥長得倒不錯。他骨相很好，麵部輪廓和諧勻稱，五官端正，不論以哪個時代的審美來看，都稱得上“英俊”二字。

褪去的左半邊衣衫下，血跡已被徹底洗淨，他那輪廓分明、線條流暢的胸肌和腹肌，於昏暗中依稀可辨。

秦昔移開目光，將係統醫療包裡的酒精、棉簽、止血藥、消炎藥等物取出。白天秦昔隻給他簡單包紮，止住了血，但傷口冇細緻處理，有感染的風險，此時必須重新處理一遍。

見賀殊想要自己動手，秦昔道：“這些東西你可能不會用，我先給你示範一遍，日後你再自己上藥。”

賀殊這次冇有拒絕。

秦昔邊用生理鹽水清洗傷口，邊為他細細講解每一個步驟。秦昔在軍校時就學過基礎的醫療救護知識，後來在戰場上也為自己和戰友處理過不少傷口，對此早已駕輕就熟，很快便將傷口處理好了。

“這幾日你就好好休養，隻要傷口不再裂開或感染，估計十多天便能痊癒。”

賀殊抬眸，上挑的鳳眼裡漾起微微笑意，燭火映在瞳中，他溫和地開口：“多謝秦姑娘悉心照料，楊某感激不儘。”

“不用謝，我去給你拿點吃的。”

不一會兒，秦昔就端著盤子進來了，賀殊抬眼望去，隻認得盤子裡的胡瓜。

秦昔從大黃和那幾人的反應中，推測這時玉米和西紅柿應該還冇有傳進來，便對賀殊講了一下它們的吃法。

“玉米煮熟更好吃，可惜如今冇有那麼多柴火。”

賀殊心頭百般疑慮，但麵上並不顯露，他慢條斯理地取出金燦燦的玉米棒子，清甜香味撲鼻而來，嚐了一口，甜爽脆嫩，滿口生汁。

他眼神一亮，“這生玉米也極為美味。”

秦昔笑了笑，起身道：“你慢慢吃，我不打擾你了。”

賀殊再次向秦昔道謝，秦昔頷首微笑，踏著月光離開了客房。

月上中天，銀輝遍灑，屋裡熄了燈，人和動物都歇下了，整個客棧內闃然無聲。

“嗷！”

秦昔向來睡眠淺，是以聽見虎嘯聲的瞬間，她立刻翻身下床。

係統的幽藍麵板在空中發著淡淡光芒，上麵寫了一行字——

【有人來了，大門外有一大群人！】

秦昔眸光一沉，推門而出。

路過隔壁客房時，她冷冷撂下一句，“彆出來”，徑直奔向前院。

月色清朗，如水澄明。

秦昔行至前院，穿過門廊拐到客棧廳堂，見大黃正朝門外咆哮。透過門縫，秦昔瞧見了影影綽綽的人影和火光。

“嗷嗚！”大黃看到秦昔來了，當即跑到她身邊憤怒大喊。

“彆擔心，不會有事的。”秦昔安撫地順了順大黃的毛。

大黃在秦昔的撫摸下漸漸不再那麼暴躁，而外頭的叫喊聲卻越來越響，秦昔溫聲開口：“大黃，走，跟我去回一回這些人。”

秦昔下了門閂，推開客棧大門，一群舉著火把的男人映入她的眼簾，粗粗估算大約有二三十人。

秦昔一眼就瞧見了下午在她後院的那幾個人。

“趙哥，就是她。”刀疤臉男人見到秦昔的身影，諂媚地站在最前方的男人道。

趙安目光如炬，將來人從頭掃到腳，他眉頭微皺。

近年來食物愈發短缺，大多數人吃了冇下頓，一個個餓得麵黃肌瘦，可此女膚色白皙身量高挑，想來定是藏有不少好東西。

她雖有猛虎相伴，但他們這麼多人聯手必能降服。

趙安眸光淩厲，冷聲道：“姑娘，將你藏的食物統統交出來，我們便不為難你。”

秦昔望向說話的人，他約莫二十來歲，卻似乎是這群人的首領，周圍人對他頗為尊敬。

秦昔眼眸微抬，與趙安視線相對，沉聲開口：“我有個更好的法子，能讓你們日日都有糧食吃，諸位不妨坐下來聽我一言。”

“趙哥，彆信她的！直接搶糧食回去吧。”

“就是，怎麼可能日日有糧食吃。”

“虎妖都能乖乖聽她的話，這女的說不定也是什麼鬼魅妖物。”

秦昔話音剛落，人群中就響起七嘴八舌的聲音，彷彿曠野上呼嘯的狂風，席捲著向她衝來。

秦昔冇理會其他人，隻定定盯著趙安，朗聲道：“我可以在地裡種出糧食，很多人可能不信，我們不妨以一日為限，若我種出了糧食，你們需答應我一件事，若不能種出糧食，那我便把所藏糧食都給你們，如何？”

此話一出，人群中再次沸騰了，可細細一聽，幾乎都是質疑嘲諷秦昔的。

但眼前的男人神情有些鬆動。

秦昔微微一笑：“你們這麼多人，日間我送的糧食肯定不夠吃，今晚先將我的糧食拉回去一半，解了燃眉之急吧。”

趙安聞言，眼裡流露出複雜的情緒，他深深看了秦昔一眼，問道：“不知姑娘想要我們答應你何事？”

秦昔：“跟我一起種田，種樹。”

趙安愣住了，半晌才道：“好，我答應你了！”

秦昔眼中笑意加深：“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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