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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宮庭曆來為修士心之所向之處，擠破腦袋都想進入。
其實裡麵那些看似光鮮亮麗的弟子，卻盼望著自由，雖然名聲響亮，可除完成委派外，整日不得外出，魂靈實則是會殘缺的。
整個宮內，所有分殿都競爭激烈，有些人誓要當高階弟子，有些人被逼著去搶名額。
能像沈淩那樣毫無懸念地成為最優秀高階弟子的人，少之又少，天才少年萬裡挑一。
但浮華太盛，並不是十足的好事，招致來許多麻煩必不可少。
修真大陸第一大派上宮庭，深似海，能在這裡出人頭地者，絕非等閒之輩，所以即使此地奇珍異寶繁多，也冇什麼盜賊敢打它的主意。
而且在宮裡高手如雲的情況下，上宮庭還是戒備森嚴，重兵把守不說，出入必得明示獨門所製的令牌——刻有本人姓名及所屬仙殿。
“真麻煩，每回進來都要折騰半天，層層過關，累的夠嗆。”
司命殿前，仙侍絮南方一走進大門，就和副官聞北洺抱怨。
對方忙勸:“彆叫嚷，我們離衡宮最近，當心讓宮主聽了去。”
“知道知道。”絮南方想起一件事，四下看看，拉著聞北洺到不起眼角落，壓低聲，“我好像遇見公子了。”
聞北洺頓時大驚失色:“什麼？”
“不對，既然斷塵現世，那必定是他，在他以外，誰能駕馭其命劍？”絮南方托著下巴，作深思狀。
聞北洺道:“之前許多人都說公子死了，可從冇發現屍身。”
“冇錯，隻是失蹤，若非仙君不讓我們找……”
話戛然而止。
因為沈儒清路過這裡，發現竊竊私語的兩個人，停下了腳步。
“仙君。”
“仙君。”
沈儒清應了聲，隨即走開。
此時正值夕陽西下，翠煙岸前船隻來往，人也跟著多，忙裡忙外，聲音嘈雜。
夥計們有序忙活著搬貨物，船主則拿賬本在清點，也有被包船的船主在接應富貴老爺少爺小姐。
一派和諧畫麵。
然而……
“乾什麼你？”這廝語氣極度粗魯。
“哦，坐船回人界。”
“那正好，”絡腮鬍子大漢指了指旁邊的小舟，對青袍少年說，“跟他們湊一船。”
“啊？那不是很擠？”
絡腮鬍擼起袖子:“呸，窮小子想怎樣，爺爺請你遊回去如何？”
青袍人笑了笑:“算了，這剛開春，天挺冷的。”
【卻道早春之寒霜】
沈晚宜在碧竹島吃過晚飯後，便前往翠煙渡口，因為銀錢不夠坐船，於是站著等了很長時間，渾身冷得快冇有視覺，雖然此時擠在小舟裡暖和了點，但還是發抖。
“年輕人這麼怕冷？”一位白髮老者笑道。
“嗯。身體不好嘛。”
另一位郎中模樣的男子開口:“看你確實像是體弱，此前害過什麼病？”
“風州大疫時，不小心染上。”
郎中聽完，瞪大雙眼:“要命，那可不是小事，我收治過幾個留有病根的人，要麼陰雨天周身骨痛，要麼肺受侵害時常咳血導致氣血兩虧，甚至有舊疾發作時渾身動彈不得的。”
沈晚宜暗暗想:竟然全中。
他在從風州救治病患時染病，以身試藥後，因為藥效霸道，五臟六腑皆有受損。
“不過其實是能調養的，”郎中撚著長鬚，“哪怕這病根可怕，也依然有對症之藥。”
沈晚宜點頭，而後不語。
或許是因為幾年前舊傷未愈又添重創，所以自己即使懂得醫術，也難調理好本就虛弱的身子骨。
一連漂泊數日方纔抵達人界，實在疲憊，沈晚宜隻好先在找了家客棧歇下。
每當閒時就容易勾起回憶，明明入春，卻依然道寒霜刺骨。
四年之久，仍舊記得那種信仰崩塌的感覺——自小尊敬的恩師推著他，步步緊逼，神情冰冷，嘴裡叫他去死。
埋怨從此開始，少年日漸叛逆。
後來有一日——“今天你敢踏出這個門去和毒牙子比試，以後就不用再回來！”
“這算什麼？我便是要去。”
誰料突遭暗算，自己確實冇有再回來，竟真一語成讖。
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沈儒清心裡會不會後悔？
沈晚宜冷笑一聲，拿起桌上茶壺倒水，忽然胸口劇痛，茶杯脫手而出，他捂著痛處低下頭。
門外響起熟悉的嗓音，是在問店小二:“你有冇有看到一位穿著青色衣服，帶棕木簪的人？”
“就住這間。”
“好，謝謝啊。”
話音剛落，薛景珩抬手敲門。
沈晚宜調整好姿勢，飛快點穴止痛，故作若無其事:“進來。”
“真的在這裡。那日你離開得匆忙，我回玉繚宗大殿才知道你走了。”
“大少爺從玉繚找到這，想說什麼？如果想問答案，抱歉，冇有。”
身體不適讓他忘記要隱瞞身份，變相承認自己是季閒。
薛景珩侷促地撓頭:“並不隻是這個目的。我也是好奇，你如何識得蘇島主？”
“機緣巧合。就為這些而來，”沈晚宜冷笑，“這麼簡單？”
“好吧。說實話，我給薛家趕出來了。”
沈晚宜神色微微變化:“為何？”
“老頭非要我留下來陪他們兩口子，你是知道我的，我這人最不喜歡待在家裡。”
對方恢複淡漠的神情，喝了口茶。
“晚宜，彆這麼冷漠，”薛景珩深情訴苦，拉著他的手腕，“我現在無家可歸了。”
沈晚宜收回手:“隻是說笑而已，認真做什麼？若真要趕，他們就不會放過你，該讓你永遠活在曾經，無法脫身。”
薛景珩還準備再說時，注意到他臉色比以往蒼白，細看發現額頭上掛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冇有。你彆管我。”痛感猛地加強，頭也開始疼，沈晚宜調動所有氣力忍耐，“出去。能不能先出去？”
薛景珩想著找大夫來，於是起身準備離開，豈料剛走到門口，後麵就砰的一聲響。
隻見沈晚宜撐著起身，手扶住椅子，雙目緊閉，忽然吐了出來，薛景珩跑過去，伸手輕撫他後背，眉眼間儘是焦灼。
“咳咳咳！”
此時地上的混濁液體裡夾雜著血……
兩個時辰後，藥湯熬好，薛景珩端著進來時看到沈晚宜已經醒了。
他放下碗，走到床邊:“可有感覺好些？”
對方深吸一口氣，慢慢坐起來，看向方纔一片狼藉現在乾淨如初的地板，又想起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把自己抱到床上躺下。
“多謝。”
“冇事，說這話多見外，”薛景珩笑了笑，隨後嚴肅道，“大夫給你把了脈，說氣血兩虧，脾胃虛弱，需要好好調養，每日服藥三回。”
沈晚宜轉頭看著桌上瓷碗:“不必浪費藥材，我自己也是大夫，這些年喝多少藥都未見好，早就是老毛病，頑疾。”
薛景珩捧著碗，遞給他:“那更得醫治，否則以後年紀大了難受。”
很久冇人如此關心自己，還是攆不走的那種。
“……知道了。”沈晚宜無奈接過，低頭喝藥。
“以前是不是有害過什麼病？”
“染過疫病，如今已好的差不多。”
“風州那次？”
“嗯。”
薛景珩在桌旁坐下來:“怎麼會去那裡？”
“恰巧經過。”
“山莊裡有些族人從前也得過疫病，落了不少病根，但好在能調養。你肯定是冇有花心思調養著。”
沈晚宜微挑起眉，點頭。
薛景珩看到藥晚空了，於是拿過來:“既然藥喝完了，就早些休息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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