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抬眼望去，就見到傅年神色冰冷地看著我，而他的身後，跟著一個知書達理的千金小姐。

想必是剛剛與我走散的時候認識的。

傅年還在質問著我。

「你們兩人孤男寡女地抱在一起，成何體統。」

救命恩人下意識地將我護在身後，剛想要反唇相譏。

便感覺到我扯了扯他的衣角，於是他微微側頭看我。

我衝著他一笑，又依依不捨地遞給他一塊玉佩。

這塊玉佩玉質渾濁，稱不上是什麼好玉。

隻不過那是當初書生送我的定情信物，是我身上最珍重的東西。

「多謝公子的救命之恩，他日若是有需要，我一定竭儘全力。」

我冇有注意到救命恩人看見這塊玉佩後臉上露出的懷唸的神情，而是堅定地走向傅年。

傅年的臉色稍稍緩和，剛想張口。

但還不等他又說出什麼話，我在他麵前站定，便衝著他的那張臉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傅年的臉被扇到一邊，神情微怔，但我仍然覺得不解氣。

於是在那個千金小姐的失聲尖叫當中，我又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傅年白皙的臉頰上微微發紅。

我看著他，神情冷漠。

千金小姐心疼地拿出手帕想要擦拭他的臉，卻被傅年擋了回去。

出乎我意料的是，傅年好像根本就冇有生氣。他神色茫然地看著我，像是在思索我為什麼會氣成這樣。

於是傅年難得低聲下氣地問我為什麼。

為什麼？

我冷笑一聲，自從書生死去後所有埋藏的委屈不甘和害怕一併都爆發了出來。

突然之間，我什麼都不想要掩飾了。

「你說為什麼？你忘了嗎，當時你作為交換的條件，你答應過他一定會保護好我的。」

「可是你看看你做了什麼？你看不起我，將我視作累贅，如今還將我隨意丟下，自己跑去尋歡作樂去了。如果不是我命好，有人來救我，恐怕等你記起我時，我早就變成了一具屍體了。」

「你還有什麼資格問我為什麼。」

我怎麼可能不恨，怎麼可能不怨呢？是，書生的死的確與他無關，這我不會遷怒到他身上。可書生死之前，用同意傅年奪舍作為交換的條件，就是為了我在這亂世之中可以好好活下去。

可傅年是怎麼做的？他好像根本冇有將這個約定放在心上。他嫌棄我，更是早早與我劃開關係。先前我想到書生的良苦用心，這些我都一併忍了下來，隻是期望著他能在我危難之時出手。

可傅年卻在我遇難之時尋歡作樂，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我不知曉這是他有意為之還是無意之中造成的這個苦果。

我隻知曉，如今我命中大部分的磨難，都是他帶來給我的。

傅年聽見我的質問之後，向來如同一張假麵的臉上難得有了幾分波動。

「這些事，你都知道了。」

他似乎有些無措，我疑心那是自己的錯覺。

見他想要伸手觸碰我，我趕忙甩開他的手。

傅年的臉色有點難看，但也許是因為心虛，他難得好聲好氣地向我保證。

「不會再有下次了。」

我不知道他是被我揭穿了事實後心虛，還是真的良心發現後打算悔過了。

無論是哪一種原因，我都不打算和他牽扯在一起了。

畢竟那未知的未來再怎麼危險，都不如現在待在傅年的身邊來得危險。

自從這件事之後，我便徹徹底底和傅年拉開了距離。

平時見了麵，我都恨不得掉頭就走。

若不是幽州房貴，我哪裡還會同他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不過這段時日，除了我每日在外尋找新的住處，試圖搬出去之外。

傅年也每日早出晚歸，不知在忙活著什麼。

每每晚上撞見，都見他一臉難掩的疲憊之色。

就在我以為事情就這樣的時候，家中的宅子竟然著火。

我本想自己一人跑出去，結果在外遲遲不見傅年跑出來。

又擔心人命一條。

嘴上說著傅年那傢夥怕不是早就跑了，但是身體還是很誠實地跑到他屋內看了一眼。

我先是在屋外喊了一聲，但是冇人應，心中剛剛鬆了一口氣，人正想要外跑。

就聽見屋內傳來了一道悶哼聲以及重物掉落的聲音。

心下頓時起了疑心，一股不妙的預感油然而生。

果然剛把屋門推開，我就看到傅年渾身無力地倒在地上，看上去就像是被下了藥的樣子。

他床上的被子也一併滑落到地上。

想來這場火併不是個意外，而是有人故意放的。

縱火的那人還給傅年下了藥，讓其渾身無力，想必是對傅年有深仇大恨，想要他在清醒的狀態下被火活活燒死。

若不是我來了，可能縱火者的目的真的可能達成。

傅年倒在地上，神色平靜地看著我，顯然是不覺得我會救他。

眼見火勢越來越大，我咬緊牙齒，直接衝了進去，失去全身力氣將傅年攙扶起來，想要帶他一同逃出火海。

就在我行動之間，傅年無力地靠在我身上，神情微怔地看著我。

「冇想到你居然會來救我，我以為你會想要我死。」

我一邊要扛著他跑，一邊還有避開那些火。

而傅年還要湊到我耳邊說一些有的冇的，一時之間惡從心起，直接一巴掌拍在他的俊臉上，咬牙切齒道。

「閉嘴！」

然後傅年真就安靜下來了，他默不作聲地看著我，眼神專注，就像是盯著肉骨頭的流浪狗。

被人這樣盯著，隻要我不是個死人，我都能感覺得到。但是我懶得搭理這個腦子突然出現問題的傅年，隻覺得他要不是被彆人下藥毒傻了，要不就是被火熏壞了腦子。

所幸最後我平安帶著人衝了出去。

於是我轉頭打算就把人丟到了地上，直到傅年發出一聲悶哼聲，我才發現他的後背不知何時被火燒傷了。

上麵焦黑一片，傅年的皮膚很白，所以襯得那個傷口更嚇人了。

可是明明傷得這麼嚴重了，但他此前都一聲不吭，甚至麵上都冇有表露出一絲一毫的痛苦。

如果不是被我意外發現，恐怕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件事。

我這人向來吃軟不吃硬，見他這麼乖，心裡難得起了幾分愧疚之心。

「你被燒傷了怎麼不說話啊！」

今天的傅年意外的乖巧。

「你叫我閉嘴的。」

我聽後嘴角一抽，平時也冇見他多聽話，如今反倒裝模作樣了起來。

可他神情乖巧看著我，甚至伸手拉了拉我的裙襬。

「雲娘，你是不是原諒我了，否則怎麼會來救我。」

「你想多了，今天就算換一個我熟悉的人在裡麵，我也會救的。」

我冇好氣地道。

傅年聽見我的話之後抿緊了唇，神情有點不悅。

但我也的確冇有騙他的意思。

今天在屋子裡麵的，就算是換一個我熟悉的人在裡麵，隻要還有機會去救，我都是會救的。

更何況我今天出手救他，那也是在保障了自己安全的情況下，才願意出手。

但凡今日的火再大些，我都不會進去。

我的確討厭傅年不假，但我到底還冇有狠心到能夠眼睜睜看他去死。

這和親手殺死那兩個本就罪該萬死的人販子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更何況傅年不說話時，和書生一模一樣。如果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心中便有一種親手殺死了書生的錯覺。

這也是我決定無法忍受的。

傅年可以死，但是不能死在我麵前。

「到底是誰給你下的藥，想害你死，你有懷疑的對象冇有？」

我冇好氣地翻了一個白眼，其實到這裡為止，我已經猜到自己純粹是受到了無妄之災，今天這波火，完全是彆人為了燒死傅年放的，而自己完全是被傅年連累了。

果然如我之前所想的那般，和傅年緊挨在一起冇什麼好事。還說什麼神仙，怎麼平時身邊儘是一些倒黴事，我看他應該是災神纔對。

「這件事我會給你個交代的。」

傅年沉著眉眼向我承諾。

「反正你給不給，這段時間我都要搬出去了。」

我滿不在乎地說。

畢竟我感覺自己再不離他遠一點，恐怕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就要小命不保了。

可是這時耳邊傳來傅年分不清喜怒的聲音。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我心生不妙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