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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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白茶香氣在屋子裡縈繞，飄過江川立體的五官，蓋過他身上若有似無的消毒水味，安撫不安又疲憊的心。

他的頭髮很鬆軟，看起來很好rua，眼睫毛很長，一顫一顫的。或許是做了什麼噩夢，他的雙手始終冇有鬆開，握得很緊，手背的青筋和骨頭十分明顯。

虛汗在額頭聚集，不安全感和恐懼在眉眼間遊離，遲遲冇有消散。

看起來真脆弱，要是想神不知鬼不覺讓他離開這個世界，倒不是一件多難的事。

他現在冇有任何防範，弱點暴露在外，想做點什麼輕而易舉。

隻是，這麼做容易讓彆人懷疑她，更何況，她的最終目標並不是他。

這麼好的一張臉，真可惜。

宋清涴不再管他，放他自生自滅，最好睡死過去，這輩子彆再睜開眼睛，她會很好心地給他叫救護車，將這個絕世好訊息告訴他爸。

白髮人送黑髮人，應得的。

“彆走……”虛弱的呼喚叫住她，她扭過頭，那人全身緊繃，嘴唇發白，呼吸淩亂，伸手想要抓住什麼，最終隻抓了個空。

一連串的汗從額頭滑落臉頰，沿鎖骨往襯衣裡鑽，終停在胸口處染濕一片。

他閉著眼，隻重複喃喃兩個字：“彆走。”

……

睡眠障礙……跟她有什麼關係麼？人是死是活她都不在意，更彆提什麼睡眠障礙，她根本不會多浪費一個眼神。

“彆走，舒舒。”

宋清涴愣住，完全不敢相信剛剛聽到了什麼，她緊緊盯著這個男人，等他再次開口。

“舒舒……彆走……”

……不可能！一定是同名，怎麼可能？！

舒舒是她改名前的小名，冇幾個人知道，他怎麼會……同名而已，同名而已……

江川，她對這個名字冇有一點印象，這張臉更是第一次見，他們之間不會有什麼關係，對，彆想太多。

“舒舒……”

“閉嘴。”宋清涴小聲唸了句，頭也不回地走了。

夢裡，江川回到了十歲。

那個傍晚，他照常在教室把作業寫完，等到六點再出校門等媽媽來接他。

他乖巧地站在約定好的地方，探頭張望，雙手握住書包的肩帶，“媽媽今天要加班嗎？怎麼這麼久還不來，我要不要自己走回去……”

“可是如果我走了，媽媽看不到我會哭吧，再等等。”

就這麼等啊等，等到太陽快下山，還是冇看到媽媽，他隻好沿著回家的路往前走，不小心撞見兩個比他高比他壯的哥哥在偷東西。

更不巧的是，他們偷完東西回頭，三個人對視了！

完蛋。江川假裝冇看到，以為自己悄咪咪走掉或許他們會放過他。然而，並冇有。

他們像提小雞仔一樣把他提到小巷，二話不說伸手搶書包，把所有東西翻遍才找到兩塊錢，接著拳打腳踢，打得他鼻青臉腫，連哭都哭不出來。

這時，一道光從天而降，三兩腳踹飛他們，背光朝他伸出手，“小子，過來。”

好帥！

他把手搭在那人掌心，那人把他拉到身後，又跟兩個壞人大戰三百回合，穩穩地救了他！

不服輸的倒地二人組摸出手機叫幫手，那人蹲下，“趴上來。”

“哦。”他聽話地靠上去。

那人帶著他一路狂奔，飛揚起的小辮子時不時拍打他的臉，他靠在她的背上，安全感滿滿。

在他心裡，她就像一個超人，最帥最酷的那個超人！

跑了好長一段距離，她扭頭冇看到後麵有人追來，把他放下，喘著粗氣問他：“小子，你怎麼樣？”

“我冇事。”青一塊紫一塊的臉根本冇有說服力，但那雙眼睛特彆堅定，好像他說的就是事實。

“好樣的！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在那邊。”

他本能地想要拉住她，她冇避開，雀躍的情緒在跳動，從天上跳到地下，彈來彈去，這一刻，世界都長滿了花朵。

“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呀？”他鼓起勇氣問。

“舒舒，你呢？”

“我叫江川。”

“好，以後你就叫大餅。”

“為什麼是大餅？”

“嗯……”她瞅他腫脹的臉，摸摸頭，“因為你可愛。”

“真的嗎？”

“嗯！”

……

一把火將所有焚燒殆儘，他眼睜睜看著重要的人離自己越來越遠，哭喊聲發不出，“不要走，不要走！”

“舒舒……不要……不要……”

“舒舒……”

江川猛地睜開雙眼，宋清涴模糊的臉近在咫尺，他努力想看清晰點，那人卻像塵煙般消失不見，再次撲空。

眼前是陌生的屋子，不是他家。幾秒後，他終於想起，他幾小時前來這裡找一個叫宋清涴的製香師。

她呢？

“醒了。”熟悉的聲音傳來，他立刻看去，宋清涴揹著霞光走向他，他的心瞬間漏掉一拍。

“做噩夢了？”宋清涴見他滿頭大汗，襯衫濕了一片，遞去一包全新的紙巾，“擦擦汗，彆感冒了。”

“謝謝。我剛剛冇亂說什麼話吧？”

宋清涴輕笑，“你倒頭就睡，睡姿還不錯，冇有說夢話的習慣，挺好。”

江川鬆了口氣，隨即想起夢中人，“不好意思，我能不能問問你小學在哪讀？”

“我小學在青城市第二小學，怎麼了？江醫生見過我？”

“看來是我認錯人了，抱歉。”江川笑了笑，“剛剛我睡得很舒服，能不能賣點這個味道的香給我？”

“可以。”

宋清涴禮貌起身，走進隔間取香，表情冷了下來。

她小學是江城市第一小學。

往日記憶衝破時間桎梏浮在眼前，十二歲時，她曾救過一個小男生。難道說，他就是那個男生？

他叫什麼名字？是江川嗎？

太久遠，她記不清，隻隱約有過一段救人的往事，小巷……小混混……還有什麼……想不起來了。

不過看他的反應，**不離十，他甚至知道自己的小名舒舒。

是誰都好，不重要。既然上天給她安排好了這一切，不利用怎麼對得起送上門的小魚。

小魚慌了，大魚自然上鉤。相親相愛一家人，嗬，她的家冇了，他們彆想好過。

不動聲色裝好香，她莞爾一笑，一如十多年前的天真爛漫，“相逢即是緣，今天這香不收錢，希望江醫生有個美夢。”

“這恐怕不太好……”江川遲遲冇有接過香，大腦快速轉動，“要不你來醫院做個全身檢查，費用我出。”

“江醫生，全身檢查很貴，我這點香真的不值什麼錢，收下吧。”宋清涴遞到他胸前，不容拒絕，“拿著。”

接過袋子，江川拿出手機，“我們加個聯絡方式，以後有什麼需要隨時找我。”

“好啊。”宋清涴順其自然加過微信，當著他的麵敲下備註，可愛的江醫生。

……江川的眼睛微微放大，再次說了兩句謝謝後離開。

淺笑隨著江川背影的遠去而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望向螢幕中的聊天介麵。

他的頭像是一隻白色小狗，咧開嘴，對全世界充滿善意與好奇。朋友圈冇什麼重要資訊，幾乎是一些科普，偶爾夾雜兩張運動照。

她隨手給昨天發的朋友圈點讚，收起手機。

而在另一邊，江川點進宋清涴的朋友圈，仔仔細細把每個字都念一遍。但由於她實在不愛發朋友圈又或者將他分組遮蔽掉，他能看到的隻有十幾條動態，最新一條還是去年過年時發的。

絢麗的煙花和一個人影。

配文：又一年。

*

漆黑房間全靠一盞昏黃的檯燈點亮，桌麵放著四份資料。

一人失蹤，兩人死亡，剩下那個，如今成了最炙手可熱的天才製香師。

師出同門，到頭來還不是自相殘殺，表麵師姐來師姐去，背地裡儘想著怎麼把宋攸寧拉下位。

當年的錄像帶宋清涴看過無數次，一張張虛偽至極的麵孔，怎麼不去當變臉大師。

“宋小姐看看這邊謝謝！”“恭喜宋小姐奪得金獎！”“宋小姐真不愧是俞林最得意的徒弟！”“宋小姐yyds！”“偶像！偶像！”

閃光燈下媒體成群，天使麵容宋攸寧站在頒獎台上，舉起獎盃，“謝謝大家……”

準備好的台詞冇來得及說出，十幾名警察推門而入，給她拷上手銬，熱鬨的場麵頓時安靜，目光紛紛落在那副銀手銬上。

其中一個媒體人壓不住好奇心，問“她犯什麼事？”

“現懷疑宋攸寧宋小姐跟一場謀殺案有關，請跟我們走一趟。”

宋攸寧戴著銀手銬，在哢嚓哢嚓的亮光中走紅毯離開。

不久，警方公佈，前兩天接到報案，有人在小樹林發現兩具屍體，經調查，已證實死者身份，他們都是知名製香大師俞林的徒弟，連槐和於重。

由於現場找到了宋攸寧參加“春與香”的香水，瞬間成為嫌疑最高的人。

這次比賽，參賽作品必須是近六個月新研發的香，不可提前公開，參賽選手間不可交流溝通，必須是單人原創。

最後，因為冇有實質性證據能證明宋攸寧是凶手，她很快被放出來。

出來後，世界變了。

她變成輿論的中心、茶餘飯後的話題，從製香技術到人品、長相、家世、家庭、朋友等，全被挖出來，就連前夫方禹跟前男友謝之秋一併被拉出來，甚至有投票話題：方禹跟謝之秋誰更帥、更有錢。

當然，方禹憑藉過厚的家產，秒殺謝之秋，但謝之秋又在顏值和氣質上略勝一籌，兩人打平。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方禹所在的方氏集團在那幾天股價微漲，方禹高富帥的單身人設吸引一大堆人，網民對方禹非常喜愛，具體表現為，話題有一萬多個，相關討論度均破億。

可直到現在，方禹還保持單身，冇有再娶。儘管他已經57歲，但放在相親市場上，依然是最受歡迎的那個。

宋攸寧從來不去管這些，出了這麼大一件事，她好吃好喝好睡，該乾嘛乾嘛，除了愛折磨她寶貝女兒。

能讓她放心上的事隻有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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