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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會作為官方的售賣選標會場,許多不允許流入市場的東西,卻可在裡麵拍到。

全程隱秘,暗中投價。

想糧草軍火等東西來說,賣家也會隱匿性命,生意達成後,便有專人負責運送。

春節在即,家家戶戶門口擺起大紅燈籠,門聯福字,氣氛祥和。

京外的一處私宅處,鮮少人來,裡麵卻是彆有洞天。

東麵小門進去,是豁然開朗的四方高樓,中間有一處平台,地麵上擺著競標用的木牌。

真正的買主不會現身,而是通過專門的小廝,代舉競拍。

穆姝坐在雅閣二樓的窗戶前,低下是緊鑼密鼓地準備。

司潛坐在對麵,手裡品著香茗,道:“北疆受災嚴重,就連中標會上的糧食也比往年少好幾倍。”

穆姝眼眸微垂,手指托在木窗上,道:“餉銀過了幾道手,就要割掉幾塊肉,軍隊吃不飽,何況是邊境的百姓。”

司潛抿唇,歎氣:“如今文官當政,朝中內閣強盛,誰敢擋了他們的道,武官中更有虛報人數吃空餉的,因而很多地方不給發滿餉,但是武官該拿多少,還是拿多少,隻是苦了百姓和邊疆戰士,長此以往,必然會生出嫌隙。”

穆姝點點頭,冷風順著窗戶縫吹打在臉上,刺骨的寒冷。

“是啊,陰奉陽違的人太多,真心為民的人又太少,咳咳咳……”

司潛皺眉,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命侍從端上薑湯。

……

“天冷,當心風寒。”

穆姝泛涼的指尖,觸碰的溫熱的碗璧,暫時驅散寒冷。

辛辣薑湯入肚,舌根澀辣,帶著苦澀。

當年的傷,已經傷到了她的根骨。

冰冷入骨,已經成為常態。

司潛從口袋裡掏出一袋琉璃花生糖遞到穆姝麵前。

穆姝一頓,自然接過糖袋子,笑著問:“你怎麼身上還帶這糖。”

司潛冇回答,隻是眸子淡淡的,轉向彆處。

穆姝拿起一塊放進嘴裡,脆香甘甜,帶著花生的香味,瞬間將嘴裡的薑味驅散。

三樓雅間,江翊隨意靠在貴妃椅上。

修長指尖帶著淡淡茶香。

邱雲寧跟著坐在一旁。

“文欽,宴會上都是出的價格的權貴富商,如今在這,會不會太不劃算,何況江南多糧,不缺物資。”

江翊神色悠然,透著幾分不羈。

“如今多事之秋,中標會隻是風動引標,勢必會加緊朝廷的波動,除了手有兵將,誰又能出的起價格,何況軍費緊張,那個不是一分錢掰成八瓣花。”

邱雲寧被一語點醒。

“你不要糧草,你想交朋友。”

江翊嘴角帶笑,看著下麵進去又出來的赤紅燈籠。

競拍很快開始,遞牌子的小廝來回往來。

“金樽器皿一套,底價五百兩。”

各處小廝舉牌報價。

“五百五十兩。”

“六百兩。”

此後冇人再跟價,六百兩交易成功。

往後是類推,珠寶武器都是這個演算法。

越到後麵,競拍的東西越重要。

中標會上那個不是富甲一方的財主貴人,中標會看似由民間商會主持,可後麵靠著的可都是權貴,朝廷收支不穩,文官加之內閣把持三司六部,若是想換錢謀私,用這種方式,最合適不過,當今陛下頹軟荒淫,本是著重把控的軍政之事,逐漸鬆懈,成為謀利的手段。

“東源追風,八百匹,底價五千兩。”

如今世道,拿得出手的良駒,都把握在權貴或是軍中,購買渠道被些人,全然堵死,此刻顯得格外珍貴。

此言一出,便是小廝們湧動的更加厲害。

“七千兩。”

有人追價:“八千兩!”

“一萬兩!”

價格突然猛增,叫方纔還連番追價的賣家有些猶豫。

司潛眼眸平靜,拽響手邊風鈴。

小廝拿牌出去,“一萬五千兩!”

眾人視線投射在一萬五千兩的牌子上。

這麼大的手筆,叫人追起來,實在有些無力。

就在即將定拍成交之時,對麵雅樓上,小廝跑下來。

“一萬八千兩!”

司潛皺眉,朝著競價的房間望去,隱約對麵那人,也在看向自己。

剛想晃動搖鈴,就被穆姝叫住。

“不必再叫,值超所物。”

此後後麵三樣東西皆是被最後那個神秘買主買走。

“汝南棉料布匹,七百車,底價三千兩。”

“八千。”

全場頓時冇人在招小廝報價。

這人胡亂報價,活脫脫成了一個散財童子。

不過是個有規劃的散財童子,拍完戰馬和布匹之後,便冇在報價競拍,也算讓後麵的買主鬆了一口氣。

後麵都是些不痛不痛的寶貝,穆姝冇興趣,起身離開會場。

晚風吹拂,身上披著絳色緞絨金銀勾邊的狐皮大氅。

鮮豔紅色映襯著顯得整個人稍好氣色,眉目分明,淡淡疏離。

外麵宴客散落,紛紛往各處馬車上走。

這樣的中標會,不僅僅是拍賣市麵上不能買賣之物品,同樣也是增加商賈稅收的一種方式,既然皇商手裡有錢,那便要出血出力,定期像朝廷交錢交貨,這樣暢通往來的活動,每年都是變著花樣的來。

路上能聽到下人小廝的閒聊聲。

“今天到最後是那個散財童子,那麼有錢。”

抱著手臂的馬伕,撇嘴搖頭,道:“不是王爺就是钜富唄,能一下子拿出那麼多錢的主,整個京城還能有幾個。”

穆姝伸手咳嗽,迎著風雪,上了馬車。

人們口中的散財童子,正在酒樓喝酒。

向春樓雅間內,此刻歌舞昇平,在場之人,皆是京城中的錦玉公子。

大多都是當年江翊還在京城的紈絝朋友。

江翊性子豪爽,廣交善緣,三年前,卻是向朝廷請命出京,去往江南。

放著好日子不過,偏要去外麵過苦日子。

喝的爛醉的尚書公子,上前敬酒:“小侯爺,這麼多年在外麵,兄弟們給你準備了好角兒,來給你接風洗塵,定叫你好好回味,京城香。”

江翊接過酒杯,順著喉嚨一飲而儘,辛辣入喉。

“好角兒?誰呀?”

尚書公子挑眉,道:“必然是安河三宴之一的崔小信,那身段那姿色,您呀,隻要是瞧見了她,眼底就裝不下彆人~”

江翊起身,展了展捲曲的衣角。

“酒喝了,角兒就不必了。”

說罷起身往外走。

“哎,小侯爺你怎麼跑的這麼快,角兒還冇上場呢。”

走到樓下,許南早已準備好馬車。

“侯爺。”掀開門簾,引著江翊進來,道:“今夜還要去……”

江翊頭疼地揉了揉眉心,隨口嗯了一聲。

馬車晃悠悠來帶京城外的綿山腳下。

江翊一個人下車,趁著夜色上山。

層層山路,繞過半山腰,找到一塊簡潔平坦的土地。

雪白的石碑,默然佇立在空曠的墓地之上。

江翊修長的手指輕輕擦起石碑上的厚厚塵土。

“真狠心,都死了三年了,還不來我夢裡。”

靠在一旁的石柱上,打開糕點,小心放在墓碑前。

懷裡掏出酒瓶,清白的烈酒倒在草地後,便一個人獨飲。

不知坐了多久,天色漸漸亮起魚肚白。

江翊拍拍身上的塵土,站起身。

清晨的山上帶著薄薄霧氣,回望身後墓碑。

“你再不出現,我就真的要違背心意的活著了。”

穆姝從中標會上回來後,便病了一場。

新春在即,司潛身上的應酬多,想推下照顧她。

卻被穆姝拒絕,她的身體已經是老樣子,多修養,自會有所緩解。

司潛無奈隻能由著她。

眼下事多活雜,今早吃了早飯,司潛便帶著手下出了京城,當初那批私甲雖然運出去了,但官兵一事,也給他敲響警鐘,趁著年關,還要多打點完善關係。

能在京城商會中站穩腳跟,光靠有錢不夠,過多要看手段和關係。

那日公主府的少年急匆匆地跑進端王府。

冇看到司潛的身影,便直接到了院子裡找穆姝。

“大人,咱們的貨被劫了!”

穆姝抬眸:“送往何處?”

佟正:“西北的貨。”

穆姝點頭,起身準備披上大氅,往外走。

便走邊說:“帶上人,去看看。”

佟正後悔撓了撓頭,道:“大人,你身體還冇好——”

穆姝轉頭,道:“來砸場子的,還嘮叨什麼。”

佟正點頭,隻能跟在身後。

劫貨的地方是此地的一塊商道,離此地三十裡處有一處鎮子,不過治安良好,還算穩當。

押送貨物的事鏢局的周鏢長,看著佟正帶著大人過來。

顧不得凍了一宿的寒冷,直接跪在地上。

聲音哽咽,對著穆姝,道:“大人,是我大意著了他們的道,老周該死。”

周鏢師跟司潛合作幾年,幾年裡走鏢向來順利穩妥,這段時間不知道是怎麼了,這條道上總是不太平,原本派兄弟提前打探,還是冇有躲過。

穆姝停下腳步,看著周鏢長身上劃開撕裂,還來不及處理的傷口,鮮血全然將衣料滲透。

七尺男兒瑟縮跪在冰冷的石板之上。

穆姝伸手將周鏢長扶起來。

“人冇事便好。”

棉衣被冰雪摻雜著血水溻濕,冰涼厚重。

“周師傅,你可看到是什麼人劫火。”

周鏢長見東家並未責備,懸著的心算是放下一半,想到方纔生怕怪罪,而想的諸多說辭,此刻反倒心裡愧疚。

“不像是一般的劫鏢的,一群黑衣人,看著都是練家子,身手快,力道大。”

穆姝點頭,並未著急說話,給鏢師思考的時間。

想了片刻,周鏢師忽然一拍腦門,似乎想起什麼,道:“對了,那些人有個地方,特彆古怪。”

“古怪?”

“對,他們說話我聽不懂,還有身上有帶著短刀,京城中很少看到這樣的刀。”

穆姝眼眸微垂,說到短刀,心裡忽然想到什麼。

不過卻冇有表現在臉上,笑著看向周鏢師:“生意場上講究你來我往,今日順風順水,改日可能就要栽跟頭,此事該是破財免災,你不要太過自責。”說著轉頭看向佟正:“去找大夫,帶周師傅包紮傷口,天冷衣薄,再多買兩套棉衣帶回去。”

送走周鏢師後,穆姝看著空空如也的木箱,和地上低落的點點血跡。

“有意思。”

夜裡風急,帶著刺骨涼意。

派去追人的侍衛,最終也是無功而返,完全冇有查到劫匪的資訊。

這分明就是蓄謀已久的計劃。

“不必再查,既然請神容易,送神難,咱們合該好好招待。”

說罷,便轉身上馬車,回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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