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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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岸一下就清醒了。

工作人員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眼睛裡流露出一絲冇藏好的鄙夷。

“卡特昨天二練上牆了，”他補充道，“他手腕受了傷，不適合繼續參加這週末的比賽。伊戈的二號賽車你來開。”

他遞過手中的新隊服：“換上，去車隊。”

說話的時候，他一直往夏熾安的臉上瞟，試圖捕捉他細微的表情。

聽到這個訊息，對方應該是什麼心情？

興奮？緊張？害怕？

聽說他昨天在F2撞壞本賽季的第四個底盤了。

車隊怎麼敢把昂貴的F1賽車給這麼個廢物來開？

在這樣的目光裡，“廢物”的表情動了。

工作人員本來想出言嘲諷，卻看見夏熾安朝他……笑了一下。

然後對方接過隊服，很有禮貌的說：“謝謝。”

工作人員：“……不客氣？”

那一瞬間，他發現。

他在覺得這個青年很好看。

夏熾安平常的時候，臉上都是少年的銳氣；可當他笑起來，卻顯得明媚而溫柔。

花瓶。

工作人員的腦海裡突然冒出這兩個字。

與花瓶所捆綁的一個形容詞，叫易碎。

在賽車運動裡，這通常不是什麼好詞。

*

“……所以，你不用緊張，夏。”

伊戈的領隊哈格拍了拍夏熾安的肩，臉上掛著職業化的微笑。

“這是你的第一次F1正式比賽，享受它。”

而遲岸也微笑著點頭迴應，在腦海中自動把這兩句話翻譯成——

一、你最好彆把車撞了

二、能多露臉就多露臉

伊戈就和遲岸當初效力的諾亞一樣，隻是一支處於中下遊的小車隊。

如果說那些擁有“火星車”的大車隊是“火星組”，這些中小車隊是“地球組”，那麼伊戈車隊可能是“地心組”的。

而且是地心中的地心，拖拉機中的拖拉機。

對於這些小車隊來說，要想進入前十名拿到積分，基本上隻能等“火星組”的賽車退賽。

畢竟，賽車上的效能差異實在太大了。

正因如此，遲岸當時憑藉自身實力為諾亞車隊多次拿到積分時，纔會被稱為天才。

伊戈車隊在本賽季獲得的積分是0。

車隊壓根冇指望夏熾安能開多快。

他們隻是希望能把這個花瓶車手“物儘其用”，儘可能地賺取更多的流量罷了。

商業化，也是F1發展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不過顯然，如果因此發生了事故需要修車，那車隊就得不償失了。

所以領隊哈格多次強調錶示：“你可以適當放慢速度。雖然我們希望你能有更多的鏡頭，但是最好不要是在事故現場的轉播畫麵裡。”

對此，遲岸表示理解、答應，賽車在您手裡我都聽您的。

但等我開上賽道，開多快就由我說了算了。

……個鬼。

坐在賽車裡的遲岸崩潰地想。

這車也太慢了！！！

*

烏洛波洛斯賽道，第三節自由練習賽。

當黑色的伊戈賽車駛出P房時，就有觀眾發現——這台賽車上，原本屬於二號車手卡特的車號被換成了另一個號碼。

他們啟用了儲備車手！

昨天的第二節自由練習賽中，卡特上牆之後，車隊隻釋出了他手腕受傷的訊息，但是並冇有明確表示剩下的比賽會如何處置。

對於小車隊來說，讓儲備車手參加正賽是弊大於利的。

車迷們本來還在猜測，伊戈會直接讓二號賽車退賽。

激動的人們迅速找出了這位“代打”的資料。

先看到的是夏熾安好看得過分的臉。

然後人們看著他最近幾場比賽成績中的一排DNF(未完賽)，傻眼了。

幾分鐘內，伊戈車隊的官方賬號評論區淪陷。

這些評論的主旨隻有一個:

“哈格瘋了。”

*

哈格瘋冇瘋，遲岸不知道。

但他覺得他快瘋了。

七年前的車都冇這麼難開！

哪怕是重返自己曾經喪命的賽道，遲岸都冇有懷疑過，他會不會不再敢提速。

畢竟對於一名賽車手而言，他的信念就是：絕不放慢速度，除非粉身碎骨。

遲岸現在覺得應該在後麵加一條:

除非你的車隊是真的不想讓你開快。

伊戈車隊大概真的很怕他把昂貴的賽車撞壞，所有的調校都極其保守。

哪怕在烏洛這樣經典的高速賽道，車隊依然為夏熾安選擇了高下壓力的設置，把賽車死死的摁在地麵上。

這就導致，這台賽車，非常慢。

幸好F1的三節練習賽主要是為了讓車手熟悉賽道以及讓車隊調車，並不是正式的比賽。

回到P房裡，車隊詢問賽車的設置情況。

這是最後一次調整設置的機會，一旦駛上排位賽的賽道，賽車的調校就無法再更改。

“……賽車的下壓力冇必要這麼高，”遲岸歎了口氣說，“以及比起轉向過度，我更習慣轉向不足。”

機械師終於抬頭認真看了他一眼。

為了追求更大的可控範圍，現在的絕大多數車手都會更喜歡轉向過度的開法。

並不是說轉向不足不好，隻是……太久冇見過了。

*

排位賽開始前，車隊開了一次會。

排位賽將決定車手正賽的發車順序，發車位越靠前，比賽就越有優勢。

F1畢竟又發展了七年，再加上完全不習慣的賽車設置，遲岸在練習賽裡跑出來的數據雖然不算太差，但也絕對稱不上好看。

領隊哈格依然臉上帶著“我希望你能懂”的微笑，說：“在接下來的Q1(第一節排位賽)裡，夏，我們希望你可以給你的隊友萊恩拉尾流。”

這是一種常見做法，二號車手通過“拉尾流”幫身後的一號車手減少空氣阻力，使其獲得更快的圈速。

Q1會淘汰五名車手。伊戈車隊覺得，反正夏熾安是冇戲了，不如儘可能得保證一號車手萊恩能進Q2。

“可以。”遲岸說。

“不過希望在賽車的調校上，你們能信我一次。”

他的眼神很真誠，也很堅定。

以至於在場的車隊成員都愣了一下。

那一瞬間他們恍惚著有一種感覺。

眼前的青年，好像和上半個賽季中F2賽場上那個泯然眾人的夏熾安，很不一樣了。

遲岸駛上了第一節排位賽的賽道。

賽車已經按照他給出的要求重新設置，開起來順手了許多。

雖然車隊依舊保守地多給了一些下壓力。

萊恩的賽車緊跟著遲岸的賽車被釋放，兩車一前一後，正在做出場圈。

在排位賽中，賽車會做一個出場圈、飛行圈和冷卻圈。其中飛行圈的圈速將計入排位賽的成績。

不久時，出場圈即將結束。

遲岸的耳邊隻剩下引擎的轟鳴聲。他把賽車推到底。

可當他馬上進入第一計時段時，他看見——

一台火紅色的賽車從維修區通道駛出，跑在了他的賽車前。

賽場上有十支不同的車隊，十種不同的塗裝。

但隻有這個火紅色的塗裝，會讓所有人一見到它就感到心潮澎湃。當它從你的眼前呼嘯而過，你會感受到你的靈魂在這團熾烈的火中灼燒。

因為它是多利亞。

圍場內流傳著一句話：每一個F1車手，他的夢想都是坐在多利亞的賽車裡奪冠。

當然也包括遲岸。

——上輩子，他離多利亞，隻差那麼一點點。

他的眸子閃了閃。

賽車進入第一計時段，飛行圈正式開始。

導播把鏡頭給向了他……前方的賽車。

車手坐在賽車裡，頭盔完全遮住了臉。相比於看一個花瓶車手開著一台拖拉機做飛行圈，人們顯然對火星車的出場圈更感興趣。

鏡頭中的火紅色賽車上寫著車號“72”。

多利亞車隊的一號車手，祁邇。目前在車手年度積分榜上排在第五。

事實上，在這個賽季中，隻要祁邇能夠完賽，那他就一定在領獎台上。

但是他退賽次數太多了。

圍場內還流傳著一句話：如果你冇有看到祁邇正在和對手輪對輪，那他一定是已經撞車退賽了。

車迷們更喜歡叫他的外號——小瘋子。

然而，此時的遲岸並不知道麵前的火紅色賽車裡是誰。

不管是誰，哪怕裡麵坐著的是世界冠軍，他這個時候都應該超過去。

在排位賽中，出場圈的賽車是不能阻擋飛行圈的賽車做圈速的。

然後他看到，麵前正在做出場圈的多利亞賽車突然提速——

遲岸：“？”

車迷們：“？？？”

連導播都卡殼了一瞬。

解說一頭霧水，努力想找到一個合適的解釋：“祁邇這是想，呃，在出場圈測試一下賽車的速度嗎？可是他這樣跑的話，胎耗和電量消耗都很大，肯定會對飛行圈的成績產生影響。”

“不過即便如此，祁邇進入Q2應該也冇問題。這可能是多利亞車隊的某種新策略吧。”

車迷們議論紛紛，導播也適時地把鏡頭給到了祁邇的車載。

因此冇有人看到，在這團飛馳的紅色火焰身後。

一台其貌不揚的黑色賽車，穩穩地吃住了它的尾流。

“夏，跟住他。”夏熾安的比賽工程師激動地在tr(team

radio)裡說，“現在的速度非常棒，保持住。”

雖然不知道麵前的多利亞賽車為什麼突然“發瘋”，但是對於伊戈來說，這完全是上天給的機會。

按照現在的速度，完全有機會雙車進Q2。

放在平時想都不敢想的事。

此時如果把鏡頭給到全景，就會看見——

火紅色的多利亞賽車在前方飛馳。

後麵兩台黑色的伊戈賽車緊緊地跟著，差距剛剛好保持在吃尾流效果最佳的區域。

遲岸的飛行圈跑的非常完美。

直到最後，萊恩才憑藉更優秀的賽車調校超過了他。

車迷們還在興高采烈地討論“多利亞車隊的新策略”，突然間就發現——

排位賽的實時排名更新了。

夏熾安，P13(第十三名)。

萊恩，P12(第十二名)。

伊戈車隊，雙車Q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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