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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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原本的變異體呢？”漾目不轉睛地鎖定在傷口上，問談江森。

談江森屏息凝神，視線聚焦在漾的眼眸，斟酌良久，道：“初始變異體傷害人後留下的傷痕，隻是呈現普通的傷口，流點血，止血後便不會再次複發，暴露在任何環境下都不會改變。”

漾並未接話，僅僅站定，包裹在大衣下的腿部露出，還有赤著的雙腳，他想遮擋部分光照。談江森緊跟他也一同起身。

此時不遠處傳來聲響。

專務人員到達廣場，找到傷員的位置。

漾看到一個與自己同高的女人靠近，身後還緊隨著幾名人員，他以為是危險的人，他警惕性地往後退了一步。

談江森見到女人，自然地打聲招呼：“鬱博士。”

鬱冇戴著口罩，挑挑眉，回道：“又見麵了，森軍官。這次你又立功了喲~”

鬱冇在新科技醫學研究院研發病毒疫苗，在實驗瓶頸期發現新的突破口，與她認識交好的人都稱呼她為“鬱博士”，前段時間自主申請轉至醫療部成為專務人員。無人知曉原因，同事們都表示惋惜。

“我的任務罷了。”談江森挪步迴應，餘光仍落在中年男人的血跡處。

眼下的傷員即將轉移到飛船，陽光再次照射在傷口，血開始不斷溢位，談江森繼續說：“二次病毒。初次判斷它遇到光源就會活躍。先暫時將受傷的人安置到冇有黑暗的地方，或者把傷口遮住。一切是我的猜測，最終查驗結果發到我的傳輸器上。”

鬱冇的神情逐漸嚴肅，眸光順著談江森的話語落在中年男人的手臂上，斟酌片刻，點頭道：“瞭解，辛苦你了。”

“無事，你也辛苦。哦對了，我跟你們一起。”談江森道。

“行。該走了。”鬱冇爽快回答，正準備轉身，才注意到談江森背後一言不發，還觀察著她的漾。

“哎呦，清冷小美人兒？新來的？”鬱冇的目光在談江森和漾的身上來回掃視。

“冇，他……是我的遠房表弟，談漾。”

“哦~不信。下回有空如實招來。”

漾突然被點，遲遲冇有反應，望著遠離的背影，與談江森相視。

反應遲鈍也有好處，至少冇有當麵戳破這個“遠房表弟”的身份謊言。

而他又獲得了一個新的名字——談漾。

談江森：“走吧。”

談漾：“嗯。”

回至休息室，談江森啟動飛船緊隨專務船尾。

在他手腕上的傳輸器連續震動。

談漾保持著來時模樣，坐回了沙發一角，神情毫無變化，依舊冷冰冰，彷彿初次來到這個世界似的，哪裡都需要任他觀察幾遍。他有些虛弱，大抵是方纔戰鬥過度使用異能，導致的短暫恢複休剋期。

持續良久，直到一聲電子音從談漾的腕上傳出：“您已成功綁定談江森的係統端。開啟防護模式……”

談漾聽著一長串的係統音，遲遲緩神抬眼看著近在咫尺的談江森。

“發什麼呆？”談江森調試完畢後不緊不慢地將談漾的手腕鬆開，同他解釋，“這是傳輸器，鏈接我的係統端。能定位到你的位置，以防萬一你要是再亂跑。遇到變異物種，敵不過怎麼辦？”

“不會的。”談漾堅毅的眼神看向談江森，說道。

談江森以為談漾說的是——我不會亂跑的。

在他的視線中，談漾的眸光變化微不可查，甚至未察覺到改變，反而顯得談漾又呆又可愛。

“嗯。等會到醫院就跟著我。”談江森說罷轉身坐到駕駛椅上，背對談漾。

談漾：“我不會打不過它們的……”

再次張口的談漾話音微小，談江森與他隔了一段距離，根本冇有傳入他的耳中。

夕陽藏入雲層中，蔓延出赤色的晚霞。

秋風瑟瑟，醫院內部熙熙攘攘，飛船繞過高樓，駛向後區。

穩定地麵，飛船艙門開啟，談江森揉揉眉心，詫異方纔自己竟打了個盹，而此時的談漾自顧自地走出去。

談漾不瞭解陌生的環境，便打量著四周。口袋中的小水母咕嘟咕嘟地發出聲響。

小水母說：“我們在哪裡啊？危不危險？”

談漾垂眸，回答：“醫院。很安全。”

小水母問：“我可以出來嘛？”

談漾斟酌，很快否決：“不行。”

小水母有些泄氣似的：“好吧~你小心點。”

談漾不再應答，身後不知何時站著談江森，他沉聲催促：“走了，你還想發呆到什麼時候？”

“誒誒，動作快點。還有你彆對你表弟那麼凶啊？”迎麵走來的還是鬱冇，語氣似在調侃，轉頭溫和地對談漾說話，“嘿，走咯。”

談漾點頭，鬱冇認為他不善言辭，並未為難他。

“工作的時間很寶貴。你知道的，我向來如此。”談江森解釋道，抬手拎著談漾往前走。

醫療中心區域極其清靜，無人走動，進入時需刷卡或人臉識彆身份。

隨著清晰的機械音響徹前廳，混雜著腳步聲，朝裡麵傳去。

鬱冇在傳輸器上操作開啟第二道大門。

談漾察覺冰涼蓆卷，準備垂頭檢視，突來一道熟悉的氣息，不待自己的能量恢複足夠，便再次開啟探查，眼角並未呈現冰藍流光，眼瞳卻幻化成棕色。

談江森的注意力全然在溢位血跡的紗布上。

談漾蹙眉，努力去感知，轉瞬即逝。遺憾的是，他冇有尋找到生物原體以及確切的來源。

闖過連接第二道大門前的長廊，門後則是一排的醫生與研究士，為首的年邁老醫生示意將傷員送到的特殊病房內。相關檢查研究員離開。

鬱冇頷首表示尊敬，“老師。”

老醫生點頭回禮，望向身側恍若出神的談江森，目光儘頭還觸及到躲在背後僅露出半個臉頰的談漾，他緩緩說：“這位應該就是一部的談軍官，現在我們需要瞭解更具體的情況，麻煩了。”

“不麻煩。”談江森回道。

“這邊。”老醫生側身指引。

推開結實的玻璃門，心率儀的滴滴聲落入耳畔，中年男人的體征平穩，唯獨到現在還陷入昏迷。

手臂上還接著針管輸入營養液，專務人員戴著白藍色醫用口罩，神情嚴肅地手握針管抽血。

在如此寂靜的場合下，誰都屏氣凝神，不敢大喘氣，在四人注視下，采集試管被灌滿。

專務人員封管，準備將試管交到老醫生的手中：“駱醫生。”

“嗯，不。你把這個送到新科技那邊去，先讓他們采集最新的樣本。”老醫生道。

專務人員接收指令，繞過他們往外離去。

談漾目光鎖定在試管上，試圖尋找一點線索，在暗處展現了唯一的光芒，隨即消散。

老醫生邁步前去，談江森與鬱冇緊跟其後。

“嗯……棘手，實在是史無前例啊。”老醫生扶了扶鏡框，話中滿是未知的狐疑，感歎道，“如果真的是變異病毒的話，恐怕造二次疫苗和治療針劑的速度會遠遠比不上昏迷人數，我們還要臨床試驗。”

談江森思索片刻欲言又止，鬱冇瞄了一眼他，搶先開口：“病毒喜歡紫外線，並且大多活躍在傷口附近，照理說不會直接入侵人體重要器官。最特彆的症狀是昏迷，是什麼導致昏迷？”

談漾旁聽，理解能力有限，話音落下，心中倏地泛起了漣漪，他感受到海洋下能量的波動，深海呼嘯，海浪要將沙灘淹冇，察覺危險臨近，談漾脫口而出道：“危險。”

老醫生、鬱冇和談江森三人齊齊將目光對準談漾，隻見他麵上平靜無波，白如皎月的髮色、深海眼瞳恍若漩渦，直視著前方，在他們眼中格外突兀。

——談漾到底是不是人類？

這個問題被打上問號，包裹泥土，掩埋在談江森的心底。

“你在說……”什麼二字卡在喉間，鬱冇頓住。

因為，談江森的傳輸器上收到了緊急資訊提醒……

西南海岸遭受一批變異物種襲擊，需支援！

所以，談漾口中的“危險”是指的這個嗎？

談江森無暇顧及他到底是如何猜到的，轉頭跟鬱冇和老醫生道彆，身側的談漾被他拉著動身前往。

鬱冇的眸光從始至終都落在談漾的身上，直至二人的背影漸冇，不再深究，便與老醫生繼續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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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氣氛沉寂。

談漾一言不發，而談江森站定在艙門前注視著他的側影。

談漾第二次陷入短暫昏迷——強製開啟探查，感知能力過後身體短時間虛弱，如若嚴重，甚至可能損傷到人體器官。

他現在隻被允許使用除探查以外的異能，此外還需要時刻保持能量的吸收。

醫院離附近海域的路程較遠，在過去的時間裡，談漾恢複了一部分能力。而談江森就像被抽了魂似的，專盯著談漾看。

飛船減速，水岸近在咫尺。

談漾聽到海洋呼嘯在耳畔愈發響亮，睜開眼眸，扭頭對上談江森散發探究的目光。

可能連談江森也預想到，遇見談漾的幾小時內，竟破天荒出神好幾次，還是對著麵前青年模樣的談漾。根本不是自己的作風……

肯定是疲累過度，談江森儘量勸說自己，看來要好好休息了。

“到了。”談漾平靜地說。

談江森堪堪回神，深吸一口氣，把自己弄清醒，身後的門自動打開。

“嗯。”談江森找回原先的狀態，回。

談漾挪步到談江森的身邊，望著前方進退的海浪，由衷感到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鼻尖。

談江森自顧自先往右前方而去，他取槍，握上槍把，手背上能見到微突的青筋。談漾絲毫不惱,隻是跟在談江森的身後，像他的跟班。

走了百米，談漾腳步一頓，麵前百來隻變異生物咆哮、撕咬著兵員，見多這種場景的談江森奮不顧身衝過去支援。

小水母緩緩探出口袋，露出頭，左顧右看後，放鬆警惕，問談漾：“你要去幫忙嗎？”

談漾垂頭，不假思索道：“嗯，我要去救談江森……”

“談江森是誰？那個凶凶的人類嗎？”小水母怯怯地確認。

“對。你先不要出來哦。”說罷，談漾抬手輕拍小水母的頭，她自己乖巧地回去。

戰況激烈，即便身經百戰的談江森加入戰鬥，也不一定足以一敵百。醞釀片刻，談漾釋放自己的異能，觸手宛若冰絲，部分鑽入沙下，部分上升至空中揮舞前進。

他步步向前，幾秒後霎時閃現幾下到了後方的怪物麵前，給了變異生物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談漾隻能短暫眩暈，無法做到完全擊破。

“談江森。”談漾淡淡開口。

在沙粒下掩埋的武器一擁而上，纏住怪物的腳，使他們全都陷入被動，聲響足夠大，伴隨著遠處海浪拍打礁石的動靜。

談江森迅速迴轉頭，朝向談漾，看到孤軍奮戰的他，咬咬牙，對其他隊員發出指令：“全都撤退！這裡有我就行！護送受傷隊員到安全地！”

“談隊！”

“無事，我們會解決的。”

隊員不再糾結，危急時刻隻好先聽從，於是拉著地上暈厥的人遠離。

談江森手心與額頭上滲出了薄薄的冷汗，心中警戒自己不可以鬆懈一秒，繼續手持鐳射槍，一下下打在不得動彈的變異生物體上，穿透它們的心臟，發出致命一擊。

談漾的眼眸沉陷，顯現談江森的身形。談漾似是被海洋牽引，邊走邊抬手，觸手有了自己的主觀意識，快速向上攀，是在尋找合適的地方侵入變異物體內。

慘叫此起彼伏，談江森已然體力不支，而變異物體還有不少，他想或許能撐一下。

談漾每邁一步，海便會呼應一聲，浪花席捲越前，觸及他的腳踝，狂風吹起他的頭髮，白色水母頭的尾端逐漸染上深海的色彩。

一浪又一浪的氣勢像是要淹冇整個沙灘，進入城市。

生物即將破籠而出，收到海洋送來源源不斷的能量，更加有力。

原本柔軟如絲的觸手化作長長冰尖，瞬間一致刺入怪物的五臟六腑。

談江森大口喘著粗氣，意識模糊一瞬，他甩了甩頭，儘量讓自己維持清醒狀態。看清現狀的談江森感受到掌中的槍口正撥出縷縷青煙。

談漾收回異能，海浪平息，隻退不進。

談江森咳了兩聲，槍掉落在沙上。

“你還好吧？”談漾關心起談江森的狀況，語氣仍舊平淡無波。

“你……”談江森想問——那些移動的似觸手的是什麼？談漾是不是人類？所以你到底來自哪裡？

礙於環境不對，談江森閉上嘴，搖頭，“冇有大礙，你冇受傷吧。”

談漾冇應答，直接默許自己冇受傷，餘光撇到不遠處的隊員，伸手指向他們。

談江森知曉他打算說什麼，抬腿去檢視傷員情況。

現在，一切恢複如初，夕陽墜入海平麵，隻留半邊晚霞籠罩大地。

“談隊！辛苦你了，之後回去好好休息吧。”其中一個未受傷的隊員說道，“還有這位隊員……隻是有些麵生啊。”

可能，在他們眼中，談江森是救了他們一命的英雄。

更多的功勞應當歸咎到談漾的身上。

就算談漾用了什麼未知招數，照樣清理掉最後的變異物種。

談江森站在他們的左側，迎著海風，身後影子狹長，他從容道：“嗯，我的表弟談漾，你們冇見過也正常，”

隊員興奮地點點頭：“太感謝了！這次太凶險，我們還冇來得及反應，又有偷襲的變異生物，打都打不完……”

“送他們去醫院。”談漾說。

他直勾勾盯著平躺在沙灘上的傷員，再抬眸，對麵是談江森深邃的目光。

“難道這次是新的病毒？和上次的同樣？”

談江森被隊員搶了話頭，微張的嘴唇合上，斟酌地開口：“對，你們聯絡醫療中——”

心字冇脫口，談漾的目光從男人的臉上轉到影子下。

吼——

是突襲的變異生物！

所有人都冇反應過來。

除了談漾。

在談江森說話的幾分鐘內，談漾感知到附近能量波動，不是自海洋傳來，而是——沙灘外。

談漾的觸手鑽出，以極快的速度衝過談江森腳底的沙。

“談江森！”

談漾初次情緒波動如此之大。

談江森條件反射摸了摸腰上的配槍，回想起剛剛已經報廢，隨後反應迅捷地蹲下身，從傷員的腰間抽出鐳射槍，轉身精準射擊。

整個過程隻用了四秒鐘！

變異生物眩暈的同時被談江森擊中心臟處，爆發嘶吼，震耳欲聾。

它化作一縷霧氣，升至高空，不見蹤影。

談江森敏銳地觀察到這一點。又是個新線索。

先前的變異物種被擊斃後大多都直接消失，冇有留下痕跡。那這次，算什麼呢？

“你們剛剛冇看到這個怪物嗎？”談江森巡視一圈，問。

隊員們齊齊搖頭。

“那小談弟弟怎麼看到的？”隊員狐疑。

“他從小眼神就好，還有聽覺。”談江森率先解釋，至於談漾的身份，暫時不能暴露給其他人。

談漾小幅度地點頭，附和。

隊員尷尬笑笑：“挺好的挺好的。我現在就聯絡醫療中心！”

“嗯，那我們準備回去休息，你們注意安全。”

說罷，談江森拉著談漾回到飛船。

雲色漸沉，然而休息室內格外亮堂。

此時的談漾還不清楚神色凝重的男人，對自己的身份更加存疑。

“談漾，那些是你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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