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遼東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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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眾人進入乾清宮的暖閣坐下，朱由檢纔開始仔細端詳這位史上最“憋屈”的遼東巡撫。

按照曆史的原有軌跡，眼前的太仆寺少卿會在兩個月後因“寧錦大捷”晉升為遼東巡撫，並整頓遼東軍隊，他在任上儘職儘責，與士兵同甘共苦，興利除弊，修訂製度，成績斐然。

然而崇禎元年剛過，寧遠城的局勢就發生了變化，士兵與官員之間的關係變得劍拔弩張。

那時朝廷正處在清除“閹黨”的關鍵時刻，東林黨官員忙於清除異己，無暇顧及遼東戰事，導致戶部數月未能按時發放軍餉，最終在崇禎元年七月引發了影響整個遼東局勢的“寧遠兵變”。

由於長期欠發軍餉，加上一些官員**，一些士兵自行組織起來，將遼東巡撫畢自肅和遼東總兵朱梅捆綁起來，對他們施以暴力。

後來經過兵備副使郭廣的調解，又從當地富商那裡籌集了一些銀兩，先支付了部分軍餉，纔將這兩位文武官員從叛亂士兵的手中“贖回”。

遭受這次打擊後，遼東巡撫畢自肅自覺辜負了天子的信任，最終選擇了自縊身亡，與十多年後在“甲申國難”中輕易投降的文官形成了鮮明對比。

儘管畢自肅一身書生裝扮，但由於常年風吹日曬，他的皮膚略顯黝黑，再加上魁梧的身軀，反而更像一位武將。

坐在案牘後的朱由檢微微點頭，滿意地問道：“畢卿這一路辛苦了，遼東當前的局勢如何呢？”

“稟陛下，我軍士氣高昂，勇猛無畏，個個渴望早日收複遼瀋，恢複故土。”畢自肅連忙起身，一臉莊重地回答。自古以來，君臣之間的猜忌就是邊疆地區的一大隱患。

目前建州女真的勢力強大，遼東剛剛取得的勝利來之不易，理應抓住此良機，把遼東的局勢詳儘稟告給坐在文書後的天子。

隻有中樞穩固，前線士兵纔會勇往直前。

\"很好，很好，愛卿功不可冇。\"

看著麵前堅毅的文臣，朱由檢的讚賞之情更甚，目光也變得更為慈和。

\"陛下過獎，全賴袁大人調度有方，微臣不敢居功。\"

畢自肅毫不猶豫地輕輕搖頭，巧妙地提到了一個讓乾清宮暖閣氣氛驟然緊張的名字。

察覺到暖閣中微妙的變化，畢自肅心中一驚，暗想自己是不是觸及了什麼禁忌的話題？

\"畢卿是否有信心坐鎮遼東，掌控全域性？\"

畢自肅思緒紛飛之際，聽見天子冷靜的聲音在暖閣中迴盪，讓他難以置信地抬起頭。

雖然他曾設想天子可能會賦予他重任，但就算不考慮現任遼東督師王之臣，前任巡撫袁崇煥也是他麵前的一座大山。

\"臣，必全力以赴，鞠躬儘瘁！\"

畢自肅深吸一口氣，儘力掩蓋心中的驚訝和喜悅，莊重地向文書後的天子磕頭行禮，眼神中仍有些不安。

天子就這樣輕易地把遼東巡撫的職位交給他了嗎？

\"袁崇煥才情出眾，卻孤傲自大，與遼東將領多有不合。\"

\"朕雖不通軍事，但也明白將帥不合乃兵家大忌。\"

彷彿看穿了畢自肅的疑惑，文書後的天子沉思片刻，然後在他驚訝的目光中解釋道。

站在一旁的司禮監王承恩聞言微微側目，畢大人真是麵子大，竟讓天子親自解釋前因後果。

\"吾皇英明！\"

畢自肅聽完朱由檢的解釋，臉上掠過一絲領悟，隨即恭敬地行禮，心悅誠服。

他顯然也明白天子所說的\"將帥不合\"指的是什麼情況。

遼東總兵滿桂自幼從軍，但出身卑微，直到近三十歲才獲得官職，幸虧後來得到薊遼總督王象乾的賞識，先後升任石塘路遊擊、喜峰口參將。

等到大學士孫承宗擔任邊帥，他提拔滿桂為副總兵，之後滿桂屢建戰功，成為遼東聲名顯赫的武將。

袁崇煥接任遼東督師後，因瑣事加上滿桂性格粗獷，逐漸不受袁崇煥待見，兩人的矛盾日益激化，甚至震動了朝廷。

如果朝廷重新啟用袁崇煥為遼東督師，那麼在\"寧錦之戰\"中立下汗馬功勞的滿桂勢必會被召回內地，這對現在的遼東無疑是致命的打擊。

一個是勤勉儘責，英勇犧牲的武將，另一個則是眼高手低，隻會空談的\"袁大說客\"。

孰輕孰重，朱由檢心裡有數。

\"有何事需朕出手相助，愛卿？\"

朱由檢輕輕揮動手臂，然後溫和地向對麵的官員發問。

事態緊急，畢自肅顧不得謙讓，稍加思索後，他帶著一絲猶豫開口：\"稟陛下，目前遼東將士鬥誌高昂，然而軍餉發放卻時常延誤。\"

\"長久以往，恐將成為隱患...\"

說完，畢自肅忐忑地注視著案桌後的天子，畢竟天啟皇帝剛剛犒賞過遼東士兵，他此刻再提軍餉之事，確實顯得進退兩難。

聞言，天子的臉上浮現出預料之中的表情，眼神中對畢自肅的讚賞更甚。

如果畢自肅未能察覺到遼東的潛在危機，他纔會憂慮。

\"大伴。\"

朱由檢輕輕側身，向一旁沉默的司禮監掌印太監王承恩喚了一聲。

\"奴婢在此。\"

王承恩連忙躬身迴應，心中已隱約有了預感。

\"日前搜查崔呈秀、周應秋、李永貞以及王體乾等人的宅邸，想必收穫頗豐吧。\"

大朝會後，以為在劫難逃的王體乾、李永貞等宦官得知天子的裁決，紛紛痛哭流涕，感謝天子的寬宏大量。他們未待錦衣衛上門，主動將近年來的貪汙所得上交至司禮監掌印王承恩，隨後毅然去為天啟皇帝守陵。

\"稟陛下，從李永貞、王體乾、李朝欽三人處共查得白銀八十餘萬兩。\"

\"崔呈秀和周應秋兩人的府邸，共搜出白銀一百三十萬兩。\"

聽見天子的詢問，王承恩心中一動，暗知果然如此，但表麵卻不敢有絲毫遲疑，恭敬地回答。

\"取五十萬兩，賜予畢卿。\"

朱由檢輕輕頷首，轉向滿臉驚訝的畢自肅，歉意地道：\"朝廷百業待興，愛卿先以此應急，朕需要一些時間，再為愛卿籌措更多。\"

\"吾皇英明！\"

畢自肅終於回過神來，再次叩首，聲音中充滿激動。

由於力度過大，頭磕地的聲音清晰可聞，甚至使暖閣的地板都微微震動，朱由檢對此頻頻點頭。

若大明的臣子都能如此，何懼外敵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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