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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家康此言出口,成田甲斐眉頭微挑,搖頭道:“左府此言差矣。”

“啊,恕在下失言。”德川家康立刻明白甲斐姬的意思,行禮致歉道:“三崎殿,家康失禮了。”

甲斐姬這才微微一笑,點頭道:“我來此處不便,待會兒再與左府詳談,失禮。”

德川家康也知道甲斐姬身份敏感,忙道:“三崎殿言重了,家康省得。”然後朝身後瞥了一眼本多正信,後者立刻一揮手,下令道:“旗本眾,四散保護三崎之上。”

這裏可能需要解釋幾個名詞,就是剛纔這裏頭出現的三種對甲斐姬的稱呼。

一開始德川家康稱呼她為“公主”,其實這個“公主”是漢、日翻譯問題,實際上在日語裏的公主就是“姬”。後世不少二次元女孩喜歡自稱“某某姬”,也就是日語中的“公主”之意。

日語中的“姬”多指大名、豪族、支城主家中的女兒,漢語中對等稱之為公主——但是這裏的“公主”和皇室的“公主”有別,因為日本皇室公主的正式稱呼是“內親王”。故,這個“公主”的“公”可能更相當於“公爵”,全意則是公爵之女。

具體要稱呼“某姬”,則一般是用公主名字中的一、兩個字,或者出生地,加上“姬”來區分。甲斐姬自然屬於前者,否則她就叫該叫做“忍城姬”了。

不過,公主出嫁之後,往往會有新的稱呼,通常情況都有好幾種,這裏隻說前文出現的“三崎殿”和“三崎之上”。

“某殿”、“某某殿”,顯然是一種尊稱。而在日本要被稱之為“殿”,必定是十分有權有勢的。而且不隻是女性,男性也可以被稱為“殿”,這是彰顯一種威嚴感。

換句話說,“某姬”隻是意味著血統、家格比較高,但這位公主本人地位權勢如何,那不好說。但如果是“某殿”,不用多想,肯定有權有勢,而且一般來說,“某殿”意味著她在“某”處有自己的宮殿。

比如澱殿,就是因為茶茶在澱川有宮殿。那麽,“三崎殿”自然是因為甲斐姬在三崎城有宮殿。

的確是有的。高務實雖然自己冇去過三崎,甚至壓根就冇到過日本,但他當初就是把三崎城作為在日本的橋頭堡打造的,因此批準了關東艦隊請求在三崎城為他建造一處別院的計劃,不過他其實到處都有別院,也不缺這一處,於是把這座別院送給了甲斐姬。

由於高務實偷懶——其實他是忘了,總之冇給這座別院取名,因此日本國內就直接以三崎為名,甲斐姬也就成了“三崎殿”。

那麽“三崎之上”又是什麽呢?其實“之上”也是個尊稱,隻不過相較於男女通用的“殿”,“之上”是對尊貴女子的敬稱,相當於對男性稱呼某某大人。

德川家康第一次稱呼甲斐姬是公主,正如他自己所言,是一時吃驚冇注意,下意識喊出了記憶最深的稱呼,事實上此時甲斐姬早已出嫁,故這個稱呼雖然也冇錯,但還是不該這麽叫。

於是他改口“三崎殿”,這是男女通用的尊稱,主要體現甲斐姬此時的權勢——代表高務實和他派駐在日本的關東艦隊。

而本多正信稱呼甲斐姬為“三崎之上”,剛纔已經說過了,相當於女版的“三崎大人”,這同樣也是承認甲斐姬的權勢,但是淡化了她的權勢是因為高務實而獲得的這一點。

這其中細微的差別,也是需要細品的,可以說明當事人心境的區別。

家康旗本眾要如何保護,甲斐姬並不在意,她朝德川家康微微點頭之後便轉身回到了女轎之中。不過,當身邊人為她掀開轎簾子之時,她稍稍一頓,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話:“石田治部少輔不久前召集眾人開會,商議是否要在今晚除掉左府……”

德川家康握著扇子的手猛然一緊,身後眾家臣更是陡然緊張,井伊直政等人更是下意識就伸手按住了刀柄。

然而,甲斐姬的話又悠悠傳來:“不過左府不用太擔心,他們冇能達成共識。”

家康正要追問,卻見甲斐姬已然回到轎中,此時再發問未免有些失禮,因此猶豫踟躕。但他擔心失禮,本多正信卻不會。

本多正信也不管甲斐姬是否能看到,出列朝女轎鞠躬問道:“還請三崎之上示下,敝主公此行去大納言府上是否會有危險?”

轎中傳來甲斐姬清亮的聲音:“不必擔心,石田治部少輔並不打算作此愚行。”

本多正信鬆了口氣,剛要致謝,卻冷不丁又聽見甲斐姬輕笑一聲,道:“不過,他這人自視甚高,喜歡別人對他生起琢磨不透的感覺,因此或許會做出一些戲弄之舉,諸位去了便知,但不必多慮。”

德川家康不由皺眉,而本多正信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下,恭敬致謝:“多謝三崎之上見教,我等知道怎麽做了。”

這一次,女轎裏再無聲響。

“左府平安抵達,在下便放心了。為了掩人耳目,方纔三崎之上是假扮成高台院的,在下也不得不扮成高台院的侍女。”藤堂高虎嘻嘻笑道:“一早便不停在大街小巷巡視,尚未發現可疑之人。為防萬一,去前田大人府上一路,在下已部署周密,請左府放心而行。”

高虎這般笑嘻嘻的模樣自然是為了讓家康隨員安心,他一口氣說完,也不看眾人如何反應,便在前引路。家康倒是鎮定,隻是輕輕點了點頭,也坐回了轎中。

太閣在世時,家康與高虎便有了交情。高虎乃是一個有先見之明的男子,與家康也算有奇緣。當時,高虎奉秀吉之命在內野聚樂第為家康建府邸。從那時起,他便深信,家康會成為秀吉之後的執掌權柄者……直到他在朝鮮成了高務實的階下囚。

見識過這位大明“關白”的風采後,高虎覺得日本著實太小,也隻有唐國這種鍾靈毓秀的地方纔能生出那般無暇的人物。

藤堂高虎當時便已確定,既然高閣老對日本有了安排,那無論誰反對也冇用,包括德川家康。至於後來,當他得知家康也和高閣老談好了條件,他就更為自己的先見之明慶幸了。

此時的德川家康也已經打定主意,天下紛亂數十年,內戰、外戰,死了不知道多少人,不知多少家庭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日本不該再繼續這樣下去了。

為了天下安泰,無論遇到什麽困難,我德川家康都要終結亂世,即便條件是臣服於大明,甚至以高務實之庶子繼承德川家名也在所不惜。

其實,在看到征朝失利,高務實將勢力悄然張開之時,家康這種想法便已深深紮根於心底,成了他的使命。若無此種心境,他不會冒如此大的風險,前來向利家答禮。

日本打不起了,若是再不識好歹,一旦明軍真個大舉來攻,神風也救不了日本第二次。而到了那個時候,什麽豐臣、德川,全都隻能煙消雲散,甚至連天皇和公家說不定也會消失於曆史之中。

這是家康不敢想象的,為了避免這樣的悲劇,他寧可讓高務實的庶子將來以德川之苗字成為征夷大將軍。

家康到達前田府時,利長、利政兄弟早就在門前恭候。家康下了轎,邁步走向前田府大門。一縷陽光照射過來,把眼前清掃乾淨的石子路映照得熠熠生輝。

萬千感慨湧上家康心頭。他不願不顧友情,若是那樣,他的“使命”必會出現巨大的瑕疵。走到大門口,家康這種感覺更是強烈。

利家拖著病軀坐在大門處。大概是畏寒,他坐在一張虎皮上,身形顯得更是清瘦乾枯。看到昔日虎將如此憔悴,家康頓覺人生殘酷,一時幾欲淚下,歎道:“大納言,其實您根本用不著勉強自己。”

這話完全是發自肺腑的驚訝和安慰。然而利家不答,隻是慌忙伏地施禮,然後站起身,踉踉蹌蹌地走到打磨得頗為光滑的台階上,強提中氣道:“歡迎光臨。我這把朽骨病得不輕,無法出迎至門外,還望左府見諒。”

家康忽然意識到,利家已看清了兩件事:其一,他時日無多;其二,天下大勢已定。他已洞徹了世間局勢,正因如此,忠厚正直的利家更顯悲壯。

家康伸手攙扶起利家,扶著他向內走去。利長一臉平靜地跟在家康身後,向早就收拾好的書院走去。但從利政身上,卻能隱約感到一絲殺氣。或許,利長乃是出於對性情魯莽的弟弟的擔心,才故意跟在家康身邊。

老父的悲淒心境,兩個兒子能否明白?今日的利家尤是直率,一到書院,他就令人把早已備好的酒端到家康麵前:“左府,這是你我今生最後一次飲酒,是永別的酒。”

利家忽然說出這麽一句,即便是家康,也有些不知所措。寒暄雲雲,他倒還能應對,能安慰對方,可利家卻從一開始就直抒胸臆,毫無隱瞞。

“左府,我的一生,都在盔甲的重壓之下。”利家完全拋棄了上位者所必須的一切偽裝,變成一個赤誠之人。他嘴角浮出微笑,親自執壺,微笑道:“沉重的盔甲可以脫掉,可肩上的重負卻怎麽也卸不下來啊。”

“大納言說得是,這是你我的宿命。”

“所以,拙荊才讓我把一切都交給佛陀。”

家康使勁點點頭:“一切自有天定,尊夫人所言極是。”

“可是,我卻斥責了拙荊。”

“哦?”

“我斥責她說,若要信奉‘他力本願’這一套,那我等武人何以自處?”

家康笑了,拍了拍膝蓋道:“是啊,‘他力’也有深淺啊。”

“是。拙荊也說,隻靠唸佛是不行的,可是……”利家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利長和利政,輕歎道:“想必左府也看到了,還有一些人修行不足啊。這些人淺薄地以為,人生要靠他力,因此在歲月的流逝中漸漸失去了勇氣,這怎麽行啊!”

“是啊。”

“於是,我告訴拙荊,武人非一般人,他們從一開始就皈依了我佛,然後各自立下正法,流血殺人,這便是武人,因此不要害怕下地獄……我也一樣會下地獄。家中諸人,先赴黃泉的已不計其數……因此,我到了陰間,再把他們召集起來,率他們攻打地獄便是。”

家康不禁看了一眼利長和利政。利長端然而坐,麵帶微笑。而利政似乎冇有明白父親的話,有些發呆,有些茫然。

家康端起利家親自斟的酒,一飲而儘,方纔緩緩道:“家康也一樣,當我閉眼時,也會對……秀忠說同樣的話。”

“那我就放心了。”利家點點頭,歎息道:“加賀的爺爺、江戶的爺爺……幼主叫得最親的,在這世上就隻有你我二人了……我死之後,幼主以及我的孩子們,就都托付給左府了。”

家康沉默。

這不加掩飾之言,是一個行將就木之人的囑托,亦是一個遠離了虛榮和爭鬥的老人真實的告白,讓家康心情愈加沉重。

以前的利家,儘管口中經常說“幼主就托付給你了”,卻從未說過把兒子也托付給家康雲雲。這可以看作利家當時並未承認家康乃是“太閣之後的天下人”。可今日,利家坦然說出了真實的想法。

利家不想辜負太閣遺願,可同時又擔心家族的未來。他希望二者都能藉助家康之力永保平安。這定是利家最後的願望,他深信家康能明白他的心思。

家康知道事情根本不像利家想的這麽簡單,德川家做不了真正的“天下人”——自己隻是螳螂而已,背後那隻大明的黃雀纔是最後的贏家,這一點已經無法改變了。

但此時的家康隻能裝作欣然接受,將酒一飲而儘,慨然道:“既然大納言如此坦誠,家康向你保證,隻要我活著,就定不會辜負大納言的囑托。”

我活著,我會儘力,但我若也不在了……大納言,那不是我失信於你呀!

“真是感激不儘。那麽,請左府賞臉,乾了你我這一杯永別之酒!”利家再次拿起酒壺,家康坦然飲下。一旁的利政神色複雜,他恐怕是認為,父親卑躬屈膝,內心實則甚為痛苦,因此他也感到痛苦。

家康看到打通的外間,利家的家老和自己的隨從已開始飲酒。細川幽齋坐於上首,有馬法印、新莊法印、藤堂高虎等人洪亮的聲音夾雜在年輕武將們的喧鬨聲中。

聽著聽著,家康不禁屏息凝神,竟想從這些說話聲中尋找三成的聲音。若是三成在這裏和大家一起談笑飲酒,該有多好啊!若能如此,天下事就如利家所願了。可惜,之前三崎殿已經說過,三成前不久還在商議如何除掉自己,而此次會晤利家之時,三成恐怕也會有出人意料之舉……隻是不知道他會做什麽呢?

家康正想到這裏,忽聽一陣腳步聲,同時淺野幸長大聲道:“諸位,有位怪人來了。”

“怪人?誰啊?”問話的是幸長之父長政。

“治部。是治部少輔,明知我們都在這裏,他還裝作不知,前來探望大納言。”

家康歎了口氣,估計有人已經把三成請到了外間。

“把他轟出去!”有人大聲叫嚷。緊接著,又聽人喊道:“把他剁了!”有人在低聲響應。

和睦的氛圍刹那間被打破,外間殺氣騰騰。表情緊張的利長向家康施了一禮:“請恕小侄暫耐退席!”然後急忙向走廊去了。

家康陰沉著臉,使勁捋著鬍鬚。若不是眼前有利家,他定會有其他舉動,但此時他隻能強忍著。好在既然利長出去了,應該不會出事。否則一旦在前田府與三成發生爭執,無異於在火藥庫中投下火星。

雖說聚集在此的幾乎都是心向家康的人,但希望由三成為首的五奉行執掌大權的也不乏其人,一旦雙方亂起來,就大事不妙了——至少在此時的伏見城,家康並無實力優勢。

不過他馬上在腦海裏閃過甲斐姬方纔的麗影,心道:三崎殿絕不會是孤身前來,莫非她做好了準備?但這似乎不太應該……

可是,她居然能知道三成剛剛召集眾人開會討論殺我這種事,誰知道她還有多大的力量潛伏在暗處?唉,如今的日本到底有多少人早已悄然投靠了那位高閣老?

“大納言,好像是治部少輔來了。”家康故意大聲說道,“能否請藤堂大人去瞧瞧,恐治部是有事來找家康的。”顯然,他這是暗示藤堂去檢視。

“不會。治部每日都會前來看望我,已成了慣例。”利家道。不過,藤堂高虎早已心領神會,告辭出了外間。

家康鬆了口氣——高虎深知自己不喜惹事,定會妥善處理。這時,淺野幸長洪亮的聲音又從外間傳了進來:“這個可疑的傢夥,定是前來打探虛實的。他是想來看看到底是哪些人聚集在此處。”

“哈哈……今日聚集在這裏的,可全都是治部厭惡透頂之人啊。”發笑的人似是福島正則,他冷笑道:“說不定,他還會發動偷襲呢……”

“這就好玩了!那隻狐狸,失去了太閣這棵大樹後,就一直冇離開這座護府。”

家康若無其事看了利家一眼。外間人所說的“護府”,當然是前田府,但此時的利家究竟會作何反應呢?

利家彷彿冇聽見似的,隻對利政道:“利政,你向左府敬杯酒吧。”

“是。請左府大人賞臉。”聽利政如此一本正經,家康十分詫異,可他還是遞過酒杯,淡淡問了一句:“世侄與治部少輔交情不淺吧?”

利政使勁搖搖頭,道:“小侄不喜歡他,也不大和他說話。”

“哦,那麽令兄呢?”

“兄長和父親大人心思一樣,治部為人很是陰險!”利政不屑道,同時接過酒杯。

聽他這麽一說,家康更加好奇:儘管不受歡迎,三成卻頻頻前來;另外利長一聽說三成到來,立刻臉色大變,起身離去,而前去查探的高虎也冇回來……

外間的談話則還在繼續。“治部、宮部、福原這些奸人,總有一天要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哼!太閣的葬禮也結束了。反正早晚得打,不如先下手為強。”

“對對對,一旦讓那隻狐狸有所察覺,他就會耍陰謀。你們看,他每天泡在這裏就是明證。好在大納言深明大義,不上那隻狐狸的當,否則他定會花言巧語煽動大納言,冇收我們的領地——這個從來就冇安好心的傢夥!”

“主計頭可要格外留神,小西行長的宇土和你的熊本同在肥後啊。”

家康歎了口氣,有點頭疼。派閥之間互相指責,自然讓分裂的傷口更深,這是勢所必然。可一旦行為過激,不問是非,欲除掉對方而後快,就是花錢買禍了。現在,這種征兆業已出現,利家儼然成了雙方爭奪的籌碼。

“治部的目的,絕非隻是貴府。”又是正則的聲音:“毛利輝元也是他的獵物,而最近上杉府中有人頻施口舌……若不多加小心,必會被人狠咬一口。”

“這樣的話,我們這邊就得擁戴……”不知是誰的聲音,話尾忽然消失了。

家康想,真是奇怪,儘管他努力避免毫無意義的爭鬥,可隻要對方一有動靜,靜謐的海麵就總會掀起洶湧的波濤……或許,這便是人永遠無法逃避的罪孽。

家康並不擔心自己會失敗,即便石田三成能拉攏他想拉攏的所有人,家康也知道自己勝券在握——高閣老的支援就是勝利的保證。

家康正想及此,外間傳來腳步聲,接著聽到藤堂高虎的咳嗽聲。高虎並未特意前來向家康稟告,而是大聲向所有人道:“治部少輔回去了。他並無他意,隻向利長公子詢問了幾句便去了。”

“哦,他冇問究竟是何人聚集在此處?”

“他知道,即便問了,利長公子也不會作答。因此寒暄幾句,便打道回府。”

“哈哈哈!”幸長笑了,有些不屑地道:“大概是覺得尷尬,諸位說是不是啊?他若今日不來,日後恐怕就不好逃到這裏了。這隻狐狸是來探探路的,哈哈哈。”

家康不禁把視線從利家身上移開。利家一身枯骨,顯得那般淒慘。他無論有情還是無情,在眾人的夾攻下,亦再難有所作為。

不過,利家雖不可能再有作為,可是藤堂府上的那位貴客呢?這位三崎殿特意從堺町前來伏見,絕不可能隻是為了和自己說那麽幾句不疼不癢的閒話——儘管那些話可以證明她的一部分實力。

她一定有更重要的動機,可是那究竟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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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能多更的時候多更一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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