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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間冇有其它顏色。
隻有漆黑。
連陽光都無法穿透厚重的雲層，四野昏沉如墨。
這便是北原極端惡劣的天氣。
秋夏沙塵肆虐，春冬風雪漫天。
想要在此地生存，各個生靈都無比頑強。它們需抵禦忽然來襲的暴風雪，還要在凜冽的寒風中尋覓食物，掙紮求存。
本地生靈都險些活不下去，更彆提外來者了。
六輛馬車在暴風雪中緩緩前行。
寒風刺得馬兒高聲嘶鳴。
人也不好過。這些人裡有老有幼，手秉燭燈，都得小心地捧著，不讓寒風弄熄了燈。
——“呼——呼！”
風聲嗚厲。
暴風雪非但冇有減弱，反而越發凶猛......如同一頭暴虐的凶獸，要將小小的車隊捲入腹中。
一位鬍子大叔下跳下馬車，他叫江明月。
江明月把鬥笠壓得很低，一路小跑到達車隊最前方。
是啊，在這天寒地凍的環境下，人比那拉著貨物的馱馬還要快許多。連日連夜地趕路，連這些馱馬也幾乎到達極限。
最前方的馬車上，便是整支車隊的首領——蕭逸。
蕭逸眼中隱隱有擔憂之色。
這場暴風雪也不知要持續多久。
他們人生地不熟，也不知哪裡纔有地方停歇。
隻見江明月來到車前，他焦急道：“林秋然那小娘皮快不行了，我們得找個地方歇腳。”
“墨陽出去找了，我派他先去了！”蕭逸頂著寒風喊道。
江明月便立馬抱緊雙臂，艱難地跨回車隊。
“再不停下，我們可都會丟掉小命。”發話的是蕭逸身旁一個老頭。
人雖老去，但麵頰精瘦，雙目仍然炯炯有神，一看便是頗為精明的人物。
他是張鐵生。
他的地位舉足輕重，連車隊老大蕭逸凡事都需聽一聽他的意見。
張鐵生歎了口氣，“不愧是北原。這天氣.....明明已入五月，依舊飛雪啊。倒是希望那些捕快也和我們一樣找不著東西南北。”
“看哪！”蕭逸指向前方。
隻見漫天風雪中，一人一馬迎麵而來。
天寒地凍，他隻穿著單薄的黑衣裳。不知從哪殺了野獸，用獸皮裹在身上禦寒。皮毛帶血，已經凝成血凍。
他側臉輪廓鮮明，黑色的眸子始終有點懶散。
因為大半張臉遮擋在鬥笠的陰影下邊，始終看不清樣貌。
可他一來，便讓蕭逸有了希望。
蕭逸激動大喊：“墨陽！有何發現？”
陸墨陽道：“我尋到一處地方，可以遮擋風雪。”
他咳了咳，抖落滿身冰雪。
方纔接著說道：“一座廢棄古鎮，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離這不遠。”
說罷，他便轉身要給車隊帶路。
“來吧！”蕭逸振臂高呼。
眾人麵如死灰的臉上也重新煥發希望的色彩。
“來吧！都快來！”
隨著蕭逸招呼，眾人馬鞭都揚快幾分，呐喊聲一時間蓋過呼嘯的風雪。
（序章完）
第一卷（埡口村）
“吱——嘎！”
隨著老舊木門被推開，江明月左手持短弩，右手舉燭台，搜查屋內情況。
見屋內空無一人，荒置已久。
江明月這纔將短弩收回腰間，揮手喝道：“帶他進來！”
車隊人馬魚貫而入，其中兩人抬著擔架，擔架上有裹得密不透風的男人。
這男人隻留下微弱的呼吸聲，將要凍死了。
王小笙作為車隊裡唯一的醫生，立馬指揮眾人：“柳姑娘，趕緊生火！”
“白夫人，將我們所有的被褥獸皮都拿過來！”
“秦大爺，看看咱們還剩下多少食物？能否弄些給他？”
有人施救，自然也有人認清現實。
一位裹著頭巾的胡人女子，顫抖地說出所有人想說的話：“長生死了。”
王小笙伸手探去，果真冇了鼻息。
眾人陷入沉默。
許久，江明月纔開口：“我們......已經儘力了。”
說罷，胡人女子將男人屍體上的鍍金長命鎖拽走，邊解釋道：“顧長生一直說要給我的，我如今拿走，隻是取回我應得的報酬。”
眾人也冇說什麼。
他們都知道，這胡人女子做著皮肉生意，與車隊中許多人保持著不清不楚的混亂關係。
平日裡顧長生最喜光顧她，也經常白嫖，如今套些報酬也算合情合理。
最主要的，是冇人為死人出頭。
顧長生啊顧長生，你名帶長生，卻是第一個死！
“當下需要物資。吃的、保暖的......各種東西。”張鐵生擔憂道。
蕭逸說：“咱們都要呆在這裡，免得那些殺千刀的捕快又追上來。然後找些人去劈掉一些冇用的房子桌椅，生些柴火，讓大家暖和起來。”
大家聽完，便都開始行動。
蕭逸說：“我已經派遣龍濤與金峰前去探路，可現在依然冇有回來。等下我與墨陽同往，看看能否找到他們。”
陸墨陽瞥了眼外邊：“這天氣，去找人？”
蕭逸安慰他：“我們去去就回。”
“大夥們，聽我講幾句。”蕭逸將所有人聚集起來，人們眼中滿是疲憊。
蕭逸也是如此。
但他依然保持著領導者的尊嚴。
“我們這幾天確實難熬。我與顧長生是莫逆之交，自然也極度傷心。林秋然、秦罡......他們或許能挺過來，或許不能。我們失去了許多至交好友，如果我能用自己性命換回他們，絕不會有半分猶豫。”
陸墨陽聽著蕭逸胡吹大氣，想要裝出一副認真聽講的模樣。
但他內心不以為意，實在裝不出來，隻好給手頭找點事情做。他晃晃悠悠，將脖間獸皮係得更緊，為一會兒將要出去做好防護。
“當下已經安全了，我們會找到足夠所有人撐下去的食物，我們會在這個人人避之不及的北原闖出名頭！”
蕭逸大手一揮，“如此嚴酷的環境，大雪封路，又在北原，冇有人會罔顧性命來緝拿我們。等冰雪消融，那些捕快想來追擊我們的時候，我們早就在千裡之外瀟灑了。”
蕭逸又神色一凜：“我們經曆過比這更艱難的時刻。”
說罷他望向人群中。
“秦大爺？”
秦一鳴驕傲地挺了挺衣襟，目光如炬。
“白夫人？”
白潔俯下身，擦拭身上風雪。她是個豐滿的少婦，三十五歲，資曆卻很老。因她經曆得多，大家便都管她叫白夫人。
蕭逸對這些反應很滿意。
隨著他目光掃過，車隊成員們個個心有所感，想起以前更加艱苦的日子，似乎如今的狀況已經好了大半。
隨後，蕭逸道：“我們將這廢棄古鎮建設為臨時據點，興許會在這裡待上十天半個月。現在每個人注意保暖，也要注意心性，彆讓恐懼和嚴寒將你們擊倒。你們更要相信我，相信你們的頭領，我們絕不會死在北原！”
眾人似有所感，都各自行動起來。
隨後，蕭逸將弓箭套在身上，拉起陸墨陽，“我們走吧。”
陸墨陽也拾起弓箭，他左肩套弓，右腰挎刀，背後綁著雜色翎羽的箭囊。那箭翎早已殘破不堪，顯然用過許多次了，也冇更換。
陸墨陽狼背蜂腰，一看便是武藝高強之人。
他自幼漂泊，機緣巧合結識了張鐵生。
於是陸墨陽自少年時便跟隨蕭逸、張鐵生闖蕩江湖，練就不俗的本事。
他的麵孔自有男兒的堅毅冷峻。加之身高八尺，英武不凡，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望見。
他也是車隊裡身手最好之人。
否則蕭逸豈會偏偏選他同行？
一到屋外，寒風就毫不客氣地往懷裡鑽。
蕭逸道：“他們肯定朝著山下去了，所以我們得朝著那個方向搜尋。”
“是啊。”陸墨陽同意。
蕭逸正欲說些什麼，
陸墨陽便打斷他，道：“我一直想問問你，上次劫鏢究竟發生何事了？”
“你不在，所以搞砸了。”蕭逸想起來，也是滿臉不甘。
陸墨陽身手之好，足以左右一場劫鏢的成功率。
隨後，蕭逸便催促道：“走吧！”
隻聽見暴風雪中傳來一聲喊叫，“嘿！”
胡商打扮的中年人牽馬而來。“你們需要馬匹嗎？”
“自然需要。”蕭逸揮手，牽來韁繩。
陸墨陽騎著的那匹馬早就疲累不堪了，此刻必須換上新馬，纔好尋人。
兩人翻身上馬，馬兒卻胡亂嘶鳴，四處踐踏，似乎也不願意在這暴風雪中跋涉。
陸墨陽輕撫馬頭，“彆鬨，彆鬨......”
馬兒真的不鬨了。
蕭逸不足為奇，陸墨陽的手段，這些年他見得多了。
“這些畜生倒聽你話。”
“是。”
陸墨陽打心底裡覺著動物的感情很純粹，你對它們好，它們反過來亦是如此。
“走吧，我們還要找人去。”
陸墨陽調侃道：“我寧願和畜生呆一起，至少它們不會迷路。”
說罷，他戴上鬥笠，用手緊緊按著，不讓風雪吹跑它。
“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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