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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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重複著枯燥的練習，就連自認有耐力的鄭予謐都忍不住要抱怨，那些在公司裡練習了這麼久的練習生們，都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而且蒼瑤瑤的指導方式對新手來說並不友好，起碼作為舞蹈小白的鄭予謐是這麼想的。

隻是一味指出不足，卻不教基本功和改正問題的方法，冇有小白能自我練習完成飛快進步，除非是天生的天才，鄭予謐自然不在天才之列。

她就這樣聽著蒼瑤瑤的惡語，像隻無頭蒼蠅一樣摸索著舞蹈的入門門檻，渡過了艱難的賽前訓練期。至於那晚上的奇遇，鄭予謐隻覺得做了一個夢，越是在折磨的現實裡蹉跎，那個陽光的笑容就越是頻繁在她夢裡出現，可其實她連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總導演正拿著個大喇叭叮囑著什麼，好像是讓賽前認識的選手們待會錄製時不要顯得那麼熟絡，這對於鄭予謐來說冇什麼聽的必要，便扭過頭去看舞台上還在忙碌的工作人員，不知不覺發起了呆。

蒼瑤瑤站在鄭予謐身旁，特彆認真地聽著導演的話，餘光瞄到鄭予謐發呆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拿手肘用力懟了下鄭予謐，捅得她側腰生疼。

蒼瑤瑤：“你好意思走神嗎？練習又不認真，現在導演說話又不好好聽，你究竟是為的什麼才搶了名額來參的賽啊？！”

她說話時壓低了聲音，還是很難不被身旁人聽見，另一邊的江小雲趕緊拉她想要阻止。

直視著蒼瑤瑤快要溢位火星子的雙眼，鄭予謐很想反駁，抿抿嘴，聽話地轉頭看嚮導演。

這導演說的要求，她都不需要特彆注意就能完成了，賽前天天被罵，彆說跟彆人認識了，她連自己公司的這兩個人都談不上有多熟。

在後台集中的選手們漸漸像螞蟻一樣移動起來，排著隊按公司出場，夢星順序較中間，所以她們還要等。

後台不算大得離譜，現在站了快百來個人，更顯得擁擠了，走著走著碰到身邊人也是正常。肩上傳來響動，鄭予謐還以為撞到了人，回過頭就要道歉，結果隻見一個留著微卷短髮有著虎牙的女生朝她笑，小聲跟她說了句加油。

原來剛纔是那女生拍了她的肩，不是撞到了。鄭予謐也回以一個微笑向這份善意致謝，然後快步跟上了前麵的另外兩人。

選手的座位建了十幾級階梯搭得很高，站在下方抬頭望去，就像是一個巨型星星落在了舞台上，倒是和節目的概念相符。選手入場看著慢，其實不過二十分鐘就入座了108人，座位一共120個，還空著的座位上放著印了“wait”字樣的標牌。

那個就是留給素人選手的座位吧？

鄭予謐悄悄往下麵張望一眼，不知道為什麼，她腦海裡突然想起那天晚上見到的女生。那個女生穿的好像也是運動裝，如果不是大半夜在附近健身房健身的人，會不會是使用同一個舞室的素人選手呢？

音響響起恢弘的音樂，把鄭予謐發散出去的思維斬斷。導師們慢步走到台上，放眼望去無一不是娛樂圈知名人士，唱作歌手三棲藝人頂級愛豆站了一排，周身散發著名人氣場，鄭予謐明明離得很遠，卻還是被這氛圍壓得有些挺不直腰。

她不覺得，憑自己的實力能有資格站在這些人麵前。

也不知道準備期間，節目組究竟列出過多少個方案為初舞台所用，最後實際用上的，偏偏是最折磨人的一種——隨機數字。選手們都坐在各自挑選的名次座位上，大螢幕上會顯示隨機的數字，最後抽到的結果數字對應的選手小組就要立馬上台表演。

鄭予謐心裡祈禱不要第一個上，握緊的手心緊張地滲滿了熱騰騰的汗。

所謂墨菲定律，不想什麼，偏就來什麼。大大螢幕出現了一個碩大的69時，鄭予謐僵住了，她扭曲著身子，想親眼見證那當頭一棒的落下——自己的椅子上印著的，赫然醒目的鐳射反光材質的數字，69。

毀滅吧，世界。

場上的掌聲從稀稀拉拉再到宛如雷動，隻用了不到五秒，大概很少有選手會想成為這個打頭的，隻要對台上的導師有些瞭解的，就能知道這些人裡就冇幾個是秉持溫柔引導教育方式的，會害怕成為被架起來打的出頭鳥，是人之常情。

鄭予謐搖晃地站起身，隻覺太陽穴猛地突突兩下，差點冇控製住就要栽進隔壁70位置上的女生懷裡，那女生伸手攙了下鄭予謐的胳膊，問她還好嗎。

鄭予謐很想回答一個不好，可人都走到這一步了，哪裡有說不好的權利，隻能勉強地擠出一個笑臉重新站直。蒼瑤瑤從她身邊經過，用力一扯她的手臂，眼睛裡閃過一絲不善的警告。

“矯情什麼？就算倒在這也冇人會覺得你可憐，到時候丟的隻有公司的臉，你給我站直了。”

她捂住了麥克風，又湊在鄭予謐的耳邊用的氣聲，一旁那女生冇聽個真切，隻是看見她嘴動了動，而更遠處的其他人也隻能看到蒼瑤瑤攙扶了一把疑似被震驚到腿軟的隊友。

“抱歉……”鄭予謐不是很順暢地呼一口氣，被蒼瑤瑤瞪了一眼，讓出帶隊的位置，跟在她和江小雲後邊下了樓梯。

站定在舞台中心，一想到自己正在和導師們好幾雙眼睛對視，頭頂上傳來其他女生的視線還像針刺一般，鄭予謐就不禁想發抖，再細想攝像機後還有數不清的工作人員，未來更會把現在錄下來的內容播到電視上，她更絕望了。

雖然對這些出名的導師們有瞭解，但真麵對上這樣毫不掩飾的審視，連蒼瑤瑤都緊張地手腳僵硬。

“哈哈，不用那麼緊張，待會正常發揮就好。”說這話的人是喬英喆，舞蹈老師之一，表麵慈眉善目，但總能笑著說出直白且紮心的話，時不時嘴巴會不控製般的毒人。

“就是就是，咱又不是什麼壞人。”說話的人一臉壞笑，叫岑驍，是《覓星》的領航人，其實就是導師但還要擔任主持的職責，領航人不過是節目組給帶了個名頭。

岑驍是前男團成員，如今已是出道的第十個年頭，年齡雖然是導師裡最年輕的，但論偶像方麵的資曆，他絕對能掙個第一。

岑驍正色：“那就開始吧？”

身旁兩人都被嚇得不動，江小雲隻能替著她們趕緊應了一聲。

初舞台的選曲由公司挑選，再交予節目組。當然節目組也有乾涉的權力，曾經播出過的選秀節目中，就不乏有小組準備了幾個月初舞台卻在錄製前不久唐突遭遇節目組換曲的。

夢星三人表演的是一首小眾女團曲，輕巧且充滿少女感，但冇有記憶點，是那種扔進歌單後隨機到時纔會被想起的類型。

做好準備姿態，三人都垂著頭，蒼瑤瑤嘴巴咧開一條小縫，說：“加油。”

這話如絲如渺，一片寂靜裡精準飄進鄭予謐耳中，明明冇用力，卻撓得她耳道裡的神經直刺大腦。這話，是說給她的嗎？不對，也或許是說給江小雲的，畢竟她們關係那麼好。

耳返裡傳來聲音，前奏奏起了。

鄭予謐抬起頭，輕彎眼尾勾起嘴角。聽說，偶像在表情管理方麵也要做嚴格訓練，所以她特意對著鏡子練習了笑臉。餘光瞟到江小雲和蒼瑤瑤有要動的趨勢，鄭予謐趕緊動身跟上，微微擦過蒼瑤瑤身旁時，差點又撞上她的肩，前一陣子因為這個問題鄭予謐已經被罵了無數次了，這次算是僥倖調整好了重心所以冇碰到。

歌曲中部，鄭予謐被交予副歌最高音的部分，這部分原本是江小雲的，不過被公司老師安排調換了，蒼瑤瑤無數次為江小雲氣不過，也順帶著遷怒到鄭予謐身上。可鄭予謐確實比江小雲還要擅長唱歌，即使氣息有些不穩的瑕疵，她照樣能將這份任務完成到最好。

動作定在最後，鄭予謐盯著攝像機鏡頭的反光，邊喘著粗氣邊苦苦維持臉上快裂開的笑。

“唔……還是比較完整的表演。”看著特彆麵善的方灩善老師開了口。不出意外，她會是整個節目裡最溫柔的導師，光是說話的語氣都比前麵那幾個導師要少了很多刺感。

岑驍慢慢抬起麥克風，放在下巴欲言又止了一番後將它放回桌麵，舞台上還在順氣的三人被這個動作帶得連呼吸都卡了殼，就彷彿她們的靈魂也被同步地抬起，然後猛地一股失重感狠狠摔回地麵一樣。

“鄭予謐，唱歌還可以，舞蹈不行。”

“江小雲，無功無過，那段rap不適合你。”

“最後蒼瑤瑤，跳得不錯的但你那個表情實在太假了，臉上存在感太強很容易讓人轉移視線。”

導師們每說一句，台上三人之一就要抖那麼一下，導師說出口的話像抽過來的鞭子，眾目睽睽下打得她們傷痕累累直不起腰。

尤其是江小雲和蒼瑤瑤。

江小雲唱的rap其實不過五句，卻還是被挑了出來。因為她就不是rap擔，可鄭予謐和蒼瑤瑤在這方麵都是爛泥扶不上牆，前者唱rap被銳評“像中學生背出師表”，後者唱兩個字就要咬一次舌頭，就冇試過流暢順下來過，所以江小雲也不過矮個裡拔高。

蒼瑤瑤的練習時長比江小雲還要久，現在聽到這種評價，完全愣住了。她早期剛當上練習生時就被公司老師批評過表情管理問題，但冇想到，她曾以為解決了的缺點原來還在原處紮著根。被自己的偶像和這麼多德高望重的前輩這樣說，她一下子哽住了。

“鄭予謐，”另一位歌曲導師呂子默開口道，“你一共才練習了兩個月？”

準確來說是不到兩個月，要不是選秀，她的練習時長應該為零。鄭予謐點點頭。

呂子默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一副震驚模樣搖搖頭：“那可真是不得了，你這把嗓子用來吃音樂的飯完全冇一點問題。”

“是了，清澈透亮但足夠圓潤，唱歌的時候又充滿了力量感，音色特彆美，很有自己的特色。”方灩善接著話茬誇了鄭予謐一番，鄭予謐惶恐地道了謝。

後麵岑驍好像還在對鄭予謐說著什麼，但一旁的蒼瑤瑤早就聽不進去了，死死地盯著正前方，眼珠子一動不動，連眼皮也不敢合一下，眼淚好像下一秒就要湧出來一般。

究竟為什麼啊？為什麼她努力了這麼多年隻能得到一句“太假了”，而鄭予謐這種又走後門實力又差勁的人卻能得到這樣正麵的誇獎？

最後，即使是保持著假笑，蒼瑤瑤還是努力維持著體麵接過了那張印著“B”的貼紙，她掃過身邊站著的同樣拿到了B的鄭予謐，眼神裡一抹怨毒一閃而過。

……

後台，素人選手們齊齊坐在一起，離得很近，就像冬天抱團取暖的小雞崽。

“哇，這個叫鄭予謐的，長得好漂亮。”一名選手在後邊默默感慨一句，像丟了顆石子進平靜的池塘，激得水麵蕩起一層層漣漪，收到了更多的讚同。

姒星霜冇吭聲，她看著麵前螢幕上顯現出的鄭予謐的臉，眼底的笑意愈發濃重。

另一半，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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