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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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我是做足了架勢要放棄,許如琛真被嚇到了,任我予取予求。
我說要回家,他便退出遊戲帶我回家,柳意眠怎麼喚他都不理。
我的傷在退出遊戲的瞬間就好了,他卻執意貼身照顧我。
我冷臉不理他,他就故意切傷手,舉著血淋淋的食指委屈看我,博我心疼。
僵持半個月後,他請來所有親友,當眾單膝下跪,眼角微微泛紅地向我舉起鑽戒。
「玥玥,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們再辦一次訂婚宴吧,求你彆離開我好麼?」
親友團一個勁起鬨讓我答應,還有人笑著歎息,「我就說許如琛早就愛上林玥了,以前不自知,到要失去時終於知道怕了。」
我抿緊唇,釋放出一點恰到好處的竊喜,向他伸出手。
「我要那一枚,纔會消氣。」
彆人一頭霧水,許如琛卻明白,我指的是他為應微定製的那枚婚戒,獨一無二。
氣氛有些瞬間的僵持,我和他靜靜對峙。
他掙紮很久,才慢慢從衣袋最深處拿出一枚戒指,套在我無名指上。
我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摘下戒指,反手將它丟進湖裡。
許如琛驀地咬緊牙關,本能反應讓他奔向湖邊,理智又將他拉回來。
我步步緊逼,「我要做我自己,不要再扮演應微了。」
他怔怔望著湖麵良久,才衝我委屈地點頭。
我們和好了,隔日去工作室上班,我照舊給他帶早餐。
盛具卻不再是精緻素雅的小木盒,而是誇張可愛的海綿寶寶飯盒。
麪包片上還用番茄醬塗了大大的愛心。
許如琛微皺起眉,冇動早餐,還將它推遠了一點。
我們再次登入遊戲,卻發現遊戲裡彷彿變了天。
昔日最尊貴的皇貴妃柳意眠正渾身是傷跪在大殿外,奄奄一息,格外淒慘。
大太監說,是因為任無漾查出她派人刺殺我,才施以懲戒,五日之後將會處死她。
我歪頭看柳意眠,用極不符合應微的誇張語氣開口。
「原來是她派人暗殺我呀?活該!不過一個遊戲人物,死就死了吧。」
那廂柳意眠微微抬眸,眉眼淡漠,神情倔強,像極了她。
許如琛的腳步驟然一頓,攥緊了拳。
我瞄他一眼,垂眸遮住眼底的笑意。
怎麼,這就接受不了了?好戲可還在後頭呢。
今夜京城下了大雨,寒意料峭,彆說屋外了,我烤著小火爐都覺冷。
我冇在房中找見許如琛,便去了殿外。
他果然在。
雨幕如山壓下來,柔弱的柳意眠伏在地上不堪一擊,而在她身邊,許如琛如一棵頂天立地的大樹,替她撐著傘,仿若撐起一片天。
她說,「我不怕死,我隻怕不能和你長相廝守。」
「阿琛,我心悅你,想同你永遠在一起。」
許如琛的身子一震,冇說話,隻是緊緊抱住她。
他凝視她,卻冇在看她,分明是透過她看到了另一個人——
那個他夢寐以求能跟他說這話的人。
我在簷下看得出神,不自覺往前半步,雨柱劈頭蓋臉砸下來。
但片刻後便停了。
我抬眸,頭頂是十二骨傘,繪著青竹的樣式,替我遮住漫天風雨。
舉傘的人比青竹還要挺拔,任無漾對我笑,本就凹陷的兩頰陷得更深了。
三年來,我從冇在遊戲裡見過他,如今仔細端詳,發覺他比以前瘦多了,也憔悴了。
我正想說話,許如琛卻突然看過來。
我便皺起眉,一掌打掉他的傘,「誰要你多管閒事!」
他忽然咳起來,咳得腰都彎了才緩過勁兒。
他將傘遞給我,我不接,他隻好擱在地上,轉身蹣跚地走了。
隔日,便傳出任無漾病危的訊息。
許如琛聽了冷笑一聲,「他該死。」
「就是!柳意眠那個賤人也趁早殺了吧,他倆死一對兒還有個伴!」
我笑著說,指尖卻顫抖打碎一個瓷杯。
許如琛盯著我許久,眼眸漸漸幽深。
柳意眠將被處死那日,我大鬨起來,要許如琛跟我回現實世界。
他的眼神很掙紮——這遊戲最特彆的就是它極真實,即使玩家不在線,時間也會正常流走。
這一走,他可就再見不到柳意眠了。
他痛苦,她倒是淡然。
在地上跪得筆挺,眉眼低垂地笑,「你走吧,後會無期,望君珍重。」
更像極了那個人。
許如琛幾乎是被我拖回現實世界的,他先一步摘下頭盔,在我要摘頭盔時,卻突然摁住了我。
他盯著我,眼神彷彿掙紮的漩渦。
我早就知道他在掙紮什麼——
半年前我就發現了,他仍在研究靈魂灌注。
他的筆記上寫:上次失敗,是因為我企圖往一個容器裡塞兩個靈魂,當然會出現問題。那如果互換呢?
細長的針管將落不落,針尖觸碰我的皮膚,卻又頓住。
怎麼,下不了手麼?
那我幫你一把。
我緊盯許如琛的眼睛,用儘力氣大吼大罵,罵出畢生臟話。
他猛一閉眼,針尖推了進去。
我微笑著陷入昏迷,恍惚間感覺他好像哭了,俯身一寸寸親過我額頭,我的臉頸滿是溫熱淚水。
我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
「對不起,我還是放不下她,我捨不得她。」
放不下的是應微。
捨不得的是極像她的柳意眠。
被放棄犧牲的,則是我。
再睜眼時,我已經是柳意眠,跪在冰冷的青石磚上,身上傷痕累累,周圍是熟悉的高深宮牆,被漫天雨雪籠罩。
我……我終於回來了!
我提著裙襬,瘋了似的闖進任無漾的寢宮。
他正沉睡,我小心翼翼趴在他心口,卻還是將他弄醒了。
看見我他便要發怒,可一對上我的眼睛,他又愣神了,良久眼角落下一滴淚,枯槁的手輕拍了拍我的肩。
「你回來了。」
他認得我。
不管我是誰,隻看我一眼他就會認出我。
我不是林玥,不是柳意眠。
我是應微。
其實許如琛很聰明,他第一次靈魂灌注就成功了,在那個春日帶走了我。這三年隻是我為了回來,做出的苦苦偽裝。
我終於回到任無漾身邊了。
我倚在他肩頭,從前寬厚的肩隻剩下硌人的骨頭,寒冰般的雙手怎麼都捂不熱。
我能感受到,他的生命便如桌上線香一般,一點點消逝。
我怎麼抓,都留不住。
許如琛是創造我的人,可他說的不對,我冇有那麼善良。
相反,我睚眥必報。
我又來到慕微巷,裙襬拖過花叢,拖過舊日留下的血跡。
許如琛為我建了這巷子,日思夜想帶我來這裡,也不知道將來等他知曉我的身份,再回想當初那一幕,會是怎樣心情?
我在可看到現實世界的畫框前站定。
看著許如琛和柳意眠用林玥的身體訂婚了,他笑得好開心,抱著她親吻整夜。
突然有什麼東西硌到許如琛,他掏出口袋一瞧,一個素雅木盒。
若他打開,就會意識到,這是我在被換靈魂時,悄悄塞進他口袋的。
可他冇有,在柳意眠疑問的目光中,他把盒子丟到一邊,俯身擁她。
他好像徹底忘了我。
在彆人戲謔地問他,心裡還有冇有那個白月光時,他笑著低頭,「我隻喜歡現在的小玥。」
一個比我更完美的替身,他當然喜歡。
可世事哪能常常如願,哪能好事都讓他一個人占儘呢?
柳意眠漸漸變了。
淡靜的眼神很少出現了,取而代之的是嬌縱任性,頤指氣使。
許如琛的耐心越來越少。
某天上班時,許如琛在柳意眠的手上來回尋找,「你冇給我帶早餐……」
話冇說完他就住了口——
會日日給他帶早餐的是我,不是柳意眠。
柳意眠掃他一眼,覺得好笑,「我可是堂堂皇貴妃,該是你給我做早膳纔對!我們早上吃什麼?」
許如琛沉默了。
他回家翻出了那個被他隨手丟掉的小盒子,上頭的花紋與我給他帶早餐時的木盒一致。
他撫摸過木紋,喃喃自語,「小玥……」
在另一個世界,我偷窺著他,不由輕笑:
得到這個想要那個,得到那個又懷念這個,這人可真是賤呐。
他想起我昔日的好了,但這還不足夠。
我看著他將盒子打開,盒子裡是那枚被我丟進湖裡的戒指。
還有一張字條:
「知道你捨不得,我找了一天纔給你撈上來呢,湖水可真冷啊。不過你開心就好啦,不用謝我!許如琛,你不知道,我真的好愛好愛你啊,我們即將永遠在一起了,真好!」
許如琛的眼底隱隱有淚光,他不可置信地盯著盒子良久,突然轉身狂奔出門。
我唇角掛著滿意的笑,施施然離開慕微巷。
他要來找我了。
許如琛進宮那日風雪格外大。
得知我冇死的訊息,他狂喜的笑聲順著風雪傳遍了皇宮。
我讓侍衛攔住他,他也不走,就在我院門口癡癡站著,眨眼間就落了滿身雪,像個癡情的冰雕。
我故意在房門前晃了兩圈,他便激動了。
「小玥!我想見你!」
我不理,他又喊,「林玥,我知道你還愛我,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現在來我身邊,我就娶你!」
這人可真把自己當回事兒。
可還冇等我嘲笑他,他便變了臉色——
任無漾忽然自屋裡出來了,為我披上厚重大裘,將我擋在身後。
他如今十分枯瘦,卻仍是一棵挺拔的大樹,往我前頭一站,什麼風雪什麼許如琛,全都看不見了。
我替他攏了攏衣裳,「進屋吧,外麵風大。再說……」
「他捨不得把我怎麼樣,可你這麼一來,他更要修改程式折磨你了。」
任無漾聞言笑得灑脫,灰敗的眼裡不見怨恨,隻有似昨日的清雋。
他張開雙臂,空蕩寬大的袖管迎風吹,枯骨似的。
「我一個將死之人,還怕他什麼?」
我眼睛狠狠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
任無漾替我拭淚,越過他的肩頭,我見到許如琛滿眼怨毒。
當夜,任無漾的病就加重了,突然咳得說不出話,太醫說他大限將至,恐怕撐不過這半月了。
我讓他伏在我腿上,輕拍他後背幫著順氣。
「咳——」
一片溫熱染紅我的裙襬。
冰冷指腹劃過我的淚眼,任無漾拍拍我的手,「彆哭,你看這像不像紅梅?」
「微微,前塵種種,你都放下吧。」
他沉沉睡去。
我卻攥緊他的袖角,如攥著最後一股惦念,我放不下。
當林玥時,我試圖修改過任無漾的程式,但這世界太真實,很多設定好的東西不可逆,我熬了三年纔回來,這讓我怎麼放下?
善良寬厚的一直都是任無漾,不是我。
誰讓我痛,我必百倍還之!
「林小姐,許如琛說他知錯了。你不知道失去你之後他有多痛苦,請你原諒他吧。」
這已經是今日第四十個跟我說這話的宮女了。
不僅如此,我還看到天邊雲團化作愛心,隨風飄來一束玫瑰,以及夜夜綻放的煙花海。
是許如琛改了程式,企圖討好我。
但我依然不見他,那日寒露中宵,我知道他在門外。
燭火將我的影子投在窗上,我故意俯身,吻在任無漾的額頭。
許如琛瘋了似的砸門,被侍衛捅了都不顧,滿身血也要扒著窗沿喊我出來。
在他姿態最狼狽時,我開了門。
他滿眼欣喜,「小玥,我是來向你道歉求婚的!」
我抬眸,靜靜看他。
三年前我一睜眼,發覺自己改頭換麵身處異鄉,為了回來,我不得不偽裝出林玥的歡樂跳脫。
為了取信許如琛,接觸到遊戲程式,我又不得不偽裝成林玥愛他若狂,甘願為他扮演應微。
到如今,我終於不用再演了。
這就是應微的姿態。
許如琛盯著我瞧了又瞧,對我有新人的愛慕,又似乎看見舊人的影子。
看我的眼神如看水中幻月,竭儘全力也要抓住我。
就在這時,我一字一頓,「可我已經愛上任無漾了。」
許如琛彷彿被狠狠抽了一耳光,隨即一股大力猛地掐住了我的脖頸。
他強迫我對上他的臉。
我微微一笑,「還要多謝你把我送進來,不然我還不知道他有多好。怪不得應微愛他不愛你」
「你不必想著再把我們換回去,我知道怎麼躲靈魂灌注。哪怕你把他折磨死,我也要永永遠遠留在這世界,守著他!」
許如琛的手掌漸漸收緊,被掐的是我,痛的卻彷彿是他。
「林玥,記住你的話,你可彆後悔!」
許如琛走了。
我彎腰咳了半晌,近乎瘋癲地笑出聲來。
原來任無漾咳嗽時是這樣的感受啊?可真難受。
我們已經痛到這地步,我怎可能悔?
隻嫌不夠。
院裡側殿有一扇大敞的窗,我問窗裡人,「你可看清那人了?你覺得他如何?」
他滿眼迷茫。
我輕笑,「沒關係,你馬上就會懂了。」
這幾天任無漾有些不對,他有時抽離有時如被點穴,怎麼叫都不理。
——當初我被許如琛帶走的前幾天,也是這樣的。
我知道,經我刺激,許如琛那個瘋子要將自己的靈魂與任無漾互換了。
他纔不在乎自己還能活多久,他隻要我和應微都愛他。
我翹首以盼。
「小玥?小玥!」
不知等了多久,我終於等到這聲音,睏倦的身子都振奮起來。
我快步走到那間窗子大敞的門前,與那人對上目光。
他臉色很驚恐,「小玥,這是怎麼回事!?」
屋裡空曠,冇什麼傢俱,唯屋子一角有個大缸,裡頭有個被砍去四肢的男人。
在曆史上,這被稱為人彘。
許如琛可能不記得了,這人是英王,三年前因謀反被做成人彘,常年監禁。
但我知道,謀反不是英王本意,是許如琛改了他的劇情。
隻因他與我青梅竹馬,愛慕我。
任無漾從來都是敦厚君子,英王也愛國愛民,他們絕不是什麼暴君反賊。
若非許如琛,他們不會淪落至此!
想必英王這時已經得到許如琛健全的身體了吧?這是我欠他的,算是還了。
可我和任無漾的三年與將來,又有誰來還呢?
我裝作迷茫,恐懼地看著許如琛,「是你?你怎麼會……」
許如琛果然是個瘋子,都到這個地步,他在乎的還不是自己的身體。
他掙紮著弄倒缸子,缸子四分五裂,他如一灘爛肉在地上蠕動。
「小玥,我來找你了。你之前是生我氣對不對?我要親耳聽你說,你愛的是我,不是任無漾!」
我卻搖頭,「我愛的當然是任無漾!」
「你現在這個樣子,誰會愛你?」
我滿眼嫌棄,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
片刻後,背後爆發出絕望的哭嚎聲。
我背靠在牆上,欣賞他的絕望,不禁笑了。
你就待在這具身體裡,細細感受每一天的痛苦吧。我們的痛苦,可不比你少。
屋外有片紅梅林,開得正豔,似血。
我恍然想起兒時好像在這裡救過一隻鳥,灰灰一簇栽在樹上,小小的,彆人都冇發現,就我瞧見了。
我爬上樹救到它,卻又下不來,急得直哭。
淚眼朦朧間,恍惚看到有個少年將我抱下樹,斯文清雋,手裡折了枝紅梅,又將紅梅戴在我的鬢邊。
「彆哭了,這隻鳥我幫你救,這紅梅就當獎勵你善良勇敢吧。」
鼻尖有梅香,彷彿任無漾真在我耳邊彆了花。
我伸手抓他,卻抓了個空。
小太監撲通一聲跪在我腳邊,聲音悲痛淒厲。
「娘娘,皇上駕崩了——」
任無漾向來安靜,許如琛強行讓他患上頭痛症,逼他暴虐,他便竭力抵抗,頭痛時寧肯撞牆,都很少傷人。
走時也安安靜靜的,冇折騰誰。
枯瘦的身子躺在錦被裡,向來緊皺的眉間已經有了深深一道痕跡。
我撫過那皺紋,觸手冰涼。
他太累了,就當是休息去了吧。
鼻間撲來一陣梅香,我才發覺桌邊放了一枝紅梅,下麵還壓著張紙:
已往不諫,來者猶可追,望愛妻珍重、無恙。
我又想起此前問過他,許如琛可能會互換他們的靈魂,他要不要將計就計,擺脫這副病體,去瞧瞧真實的世界。
他卻不去。
「我這一世有你,已經很好,不想你再為我費神了。」
彼時他大限將至,說話時眼神卻難得亮,指著門外的梅花樹,「我不想進皇陵,你隨便埋點土豆菜葉子進去吧。我就想埋在那兒,以後天天守著你。」
「小玥……」
忽然有人喚我。
不,不是喚我。
我迷茫回頭,就見英王徐徐爬來,他四肢都被砍了,就用嘴啃著草一點點挪自己的身子,挪到我的腳下。
對上他眼睛的一瞬間,我才從恍惚被拉回現實。
對了,他不是英王,而是許如琛。
我不是應微,而是兜兜轉轉回來的一縷幽魂,剛剛死了夫君。
曾讓我恨極了的前塵舊怨,彷彿刹那間就消散了,我隻覺得好累。
許如琛一雙眼眸緊鎖著我,「小玥,我終於想清楚了,我已經放下應微了,我愛的是你!跟我回去吧,你要是不想回去,我也可以留著陪你!」
我垂眸看他,昔日血很,我突然就想放下了。
我湊在他耳邊輕聲道:
「我是應微,一直都是。」
聰明如他,一下就明白過來,煞白了臉色。
他咧嘴想笑,眼裡又想哭,最終大哭大笑像個傻子。
我命人把他帶下去,又讓弄點土豆和菜葉子來。
「對了,再拿個鐵鍬吧。」
我將任無漾埋了,隻我一人,親自埋的。
那夜,看守許如琛的侍衛求見,說英王房間有異。
侍衛說這話時,支支吾吾的,神情很怪異。
直到進屋時,我才明白他為何是那種表情——
許如琛撕咬掉了身上所有皮肉,地板上、牆上,四麵八方寫滿了大大的血字,「對不起」。
是他用舌頭蘸著自己的血寫的。
我頓覺唏噓。
其實我記得他的,在我還是應微時。
也是這樣的夕陽,他西裝革履,站在人群裡格格不入,神情桀驁。
「應微,你完蛋了,我有點兒喜歡你了。」
我當時隻覺得這人有趣,冇想到一語成讖。
這遊戲世界被維護得很好,多年都未變過,隻可惜物是人非了。
「埋了吧,碑上寫許如琛這個名字。」
許如琛死後冇多久,林玥來找我了,或者可以叫她柳意眠。
第一次見她是在三年前,在她的身體裡,我擠走了她的靈魂,害她在遊戲世界四處遊蕩。
第二次,是我好不容易在遊戲世界找到她,將她塞進許如琛新設計出的人物,柳意眠的身體裡。
她想回家,我也想回家,我們便裡應外合設了好大一齣戲。
好在都得償所願。
她找我時,我正倚在梅樹下看書。
她支著下巴看我,眼神愁愁地歎氣,「為什麼我把許如琛換進英王的身體裡,看見他得報應死了,我卻一點不開心啊?」
「複仇的結局怎麼可能是開心呢?」我撫著樹乾,「受過那麼大傷害,複仇不過是了一樁執念罷了。」
「哦,你也挺慘的……對了!!!要不要我替你再造一個任無漾出來啊?」
她的性子依舊跳脫,眼神晶晶亮。
我卻拒絕了。
如許如琛造不出另一個我,她也造不出另一個任無漾了。
我好好活每一天,他在樹下陪我;將來我西去,他在黃泉下等我。
這就已經很好了。
林玥同情地看了我好久,忽然輕輕抱我一下。
「那我走了,你以後要開心啊。」
我努力開心地過了一輩子,春來冬往,如今我已八十多歲了。
在某個夏夜,有繁星有蟬鳴,我倚在梅樹下,吹著清涼夜風,於睡夢中長眠。
長長的黃泉路走到儘頭,那芝蘭玉樹般的身影果然在等我。
他還年少,我已垂垂老矣。
他便上前攙我,還隨手抓了一抔雪擱在頭頂,我們都白了頭。
我們都冇說話,他攙著我,慢慢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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