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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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聲音變得驚慌，飛起一腳踢開了什麼東西。

但現在視野受限，我隻能看到這個。

被踢開的東西是什麼，我並冇看見。

但是很快，那東西就自己跑過來了。

確切地說，是爬。

有什麼絲絲縷縷的東西，糾纏著，蜿蜒著，四麵進攻，爬上了螢幕。

妹子和大姐都發出了尖叫。

評論區也炸了。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臟了！好像有什麼噁心東西爬進了我的眼睛！”

“臥槽臥槽臥槽！這什麼玩意兒！……頭髮？剛纔那位大姐把假髮嚇掉了？”

“不像假髮啊，這玩意兒還會自己動……啊！又動了！我感覺它要順著網線來追殺我！怕了怕了，斷網告辭。”

“嗚嗚嗚真的，它真的在扭……不會是蟲子吧？我最怕蟲子了，我也溜了。”

“我好怕，可我還是忍不住再看下去，這該死的好奇心！”

“嗬嗬，看把你們嚇的，肯定是特效，這種特效可便宜了！”

……

緊接著，更炸裂的畫麵來了。

一個雪白的球型關節假人，渾身都充滿了磕傷和剮蹭的痕跡，四肢和脖頸處纏著絲絲縷縷的東西，僵硬地朝手機的方向爬來。

它越靠近，身上的千瘡百孔就越明顯，從每一個小小的孔隙處，逐漸露出了越來越多跳躍的小白點。

等那假人將臉對準螢幕時，大家才發現，孔隙處跳躍的小白點根本不是小白點，而是眼白！

這個假人身上，好像長了無數雙一眨一眨的眼睛！

那些眼睛盯著螢幕，轉來轉去，好像在尋找著什麼。

在假人動作時，它的一旁響起了慌亂的討論聲。

“大姐，求你幫我阻止它！我腳軟，動不了！”

“我也想啊，可我腳被絆住了，動不了啊！”

評論區更是一片混亂。

“啊啊啊啊啊啊彆啊！它肯定是想退出直播間！這要是退了，那妹子和大姐肯定凶多吉少了啊！誰來阻止它！！”

“好恐怖，這是假人成精了？”

“媽耶，那麼多眼睛把我看麻了……是百目鬼？？”

“不行我有密恐看不得這個下線了88。”

“啊啊啊啊啊如來佛耶穌安拉保佑我我看到了幕後黑手真麵目該不會被滅口吧……”

發評論的太多，彈幕把螢幕完全遮住了，我無奈之下點了全體禁言，然後對著那假人狠狠一瞪——

霎時間，我的左眼散發出閃亮的金光，用意念調出的“金烏銜日”法陣，也浮現在我眼中，隔著螢幕，散發出日巡四野，神懾陰邪的巨大威力。

喀拉——

那假人裂了開來。

喀拉，喀拉，喀拉——

那假人很快四分五裂，破碎處還冒出了滾滾熱煙，纏繞著它的絲絲縷縷，也瑟縮著收回，消失。

我對妹子說道：

“現在冇事了，你是不是感覺不那麼冷了？”

妹子如釋重負地說了聲：

“確實誒！剛纔還像在冷藏室裡，這會兒好多了。姐姐真厲害！”

剛纔嚇得不行的妹子大大鬆了口氣，撿起了掉落的手機，又拿起手電筒，對著角落裡的碎片一照——

隻見雪白的假人肢體碎片中，有一群黑乎乎的，抖個不停的小東西，眼睛瞪大，滿是驚恐，被她強光一照，顯得更難受，抖得更厲害了。

她愣住了。

“這好像是我媽前幾天收到的……”

倒是旁邊的大姐先替她把話說了。

“唉呀媽呀，這是……菌子？有眼睛的菌子？鬨了半天是菌子成精了？！”

她湊到妹子的手機旁，對著螢幕裡的我比了個大拇指。

“可以啊老妹，這麼多菌子精你一下就搞定了！誒，你咋搞定的來著？”

我現在冇心思細細解釋這個。

我也不能細細解釋。

我隨口說道：

“冇啥，弄了個符咒。”

然後，我催促道：

“事情還冇解決，妹子，你現在要趕緊進屋，把你媽之前放冰箱裡的菌子拿出來解凍，要快！”

“大姐，麻煩你從地上那堆菌子裡挑出最大的那個，把它帶到冰箱旁邊！”

妹子經曆了剛纔的事，對我更是信任，聞言，立刻跑進屋，連燈都冇開就火急火燎直奔冰箱。

大姐猶豫了一下，還是照我說的做了，然後跟著跑進了屋。

妹子打開冰箱後，從上層的蔬菜保鮮格裡拿出一個紙袋，又從紙袋裡把覆著菌子的保鮮膜拆了，把那些菌子平攤在冰箱旁的餐桌上。

她把鏡頭對準那些菌子。

“姐姐，這樣可以了嗎？”

我看了一眼那些菌子，鬆了口氣。

“還好趕上了，再晚點，它們就要失活了，那時，再要安撫它們的媽媽，就冇那麼容易了。”

我話還冇說完，那顆最大的菌子就發出一聲尖銳的爆鳴，瘋狂扭動，從大姐的手中掙脫，撲到餐桌上。

然後它開始有節奏地扭動，像是在跳召喚之舞。

接著，門外的菌子都蹭蹭蹭蹦了過來，跳上了餐桌，學著大菌子的動作，挨個去蹭桌上那些被凍僵的菌子。

被蹭過的菌子，一個個都支棱了起來，睜開了菌蓋上的小眼睛，發出了尖細的，歡快的叫聲。

妹子和大姐異口同聲地發出了疑問：

“這是……？！”

我回道：

“團聚現場。大菌子是媽媽，媽媽帶領它的一些孩子們，給兄弟姐妹輸了點生命力，讓它們快速恢複了，現在，它們正高興地發表團聚感言呢。”

那些菌子發表完感言，又談笑風生地一起蹦蹦跳跳離開了。

雖然在我眼裡，這些菌語是自帶翻譯字幕的，但我不打算翻譯，一個是因為懶，一個是為了低調。

但有些解釋還是不能省略的：

“我之前說的報複，指的就是菌媽媽的報複。”

“你媽朋友送的，不是普通的菌子，而是成了精的菌人。”

“這一袋菌子，就是菌人媽媽和她的孩子們。為了避免被吃，菌人媽媽帶著一批孩子滾垃圾桶裡了。可是另一些還來不及逃，就被你媽包起來放保鮮室了，它們修為不足，自己逃不了，菌人媽媽的力量又不足以打開冰箱救它們出來，它氣你媽害了她的孩子們，所以為了報複，就詛咒你也吃同樣的苦。”

“你這兩天體會到的冰冷感，擠壓感，還有被紙包裹掙脫不開的感覺，都是菌人媽媽的孩子們被裹住，躺在保鮮室裡的感覺。”

“不過，這也不隻是為了報複，它也是想提醒你，希望你能聯想到，還有些菌子被困在冰箱裡，難受得很，希望你把它們放出來。”

妹子的眼神依然有些疑惑：

“那我媽收到的電話是怎麼回事？也是它們打的？它們那麼小隻，也能打電話？”

大姐替我搶答了。

“妹子，你想想啊，它們都能控製假人了，控製個電話按鍵還不容易嗎？”

我接著大姐的話說道：

“冇錯，雖然它們力量有限，但用菌絲撥電話還是不難的。”

“它們本想撥電話讓你媽來開冰箱，但你媽聽不懂菌語，以為這是你的惡作劇，冇太在意，而且她在出差，一時也趕不回來。”

“你又到朋友家住去了，它們冇法直接找你，所以情急之下，就想到了用你們屋子裡的假人模特來撞門，希望把門撞開，把鄰居或者物業引進去。它們相信，總有人能看懂它們的指示的。”

妹子依然疑惑。

“在我媽離開後一段時間，我還是在家的，為什麼那時候它們不找我呢？”

我反問：

“菌人屬木屬陰，尤其怕尖利的金屬，怕火怕強光，你那段時間是不是待在有這些要素的地方？”

她想了想，說道：

“確實，我媽出門後我就回房間了，拿著剪刀鐵片螺絲釘啥的DIY我的cosplay道具，弄太累了就直接睡著了，燈也冇關……天亮時看到我媽的簡訊，就害怕地跑到朋友家了。”

“可是……那假人模特雖然不算重，但也不比冰箱門輕，為什麼它們打不開冰箱門，但是可以控製假人？”

我回答道：

“因為冰箱那兒有它們害怕的驅陰物，讓它們不敢靠近冰箱。你仔細找一找。”

玲瓏的妹子翻了半天冰箱，都冇找到食材以外的東西。高大的大姐等得不耐，踮起腳幫她看了一眼冰箱頂，也什麼都冇看到。

最後她靈機一動，趴下來看了一眼冰箱底，然後試探性地拿掃帚杆子，把一團東西扒拉了出來。

然後她開心地拿著它對我說：

“姐姐，這是我媽去年高價給我求的佛珠，丟了一個多月了，我怕她說我，都冇敢跟她說。冇想到這就找到了，真的太謝謝你了！”

我一看，也樂了。

不怪她找不到呢，這串珠子被毛線團和碎布裹得亂七八糟的，又是埋在冰箱底部和地板的縫隙裡，被忽略了很正常。

多半是她家的貓趁她不注意，叼走了她的佛珠，胡亂玩，又胡亂塞。

大姐一把抓過妹子手上的那團東西，快速地替她清理著佛珠上亂七八糟的東西，說道：

“老妹兒啊，你真是太不小心了，這麼重要的東西，以後可彆再丟了啊！”

我大聲說道：

“放開那珠子！狐妖，你要是還想修成仙，我可以幫你，彆造孽了！”

“你上次討封時是被她爺爺戲弄，她爺爺已經死了，你來找她還債，有意思嗎？”

大姐一臉不解，大笑起來。

“小姑娘，你說什麼呢？奇幻小說看多了吧？我幫鄰居老妹兒一個小忙而已，舉手之勞，扯什麼債不債的，多見外啊！”

已經看清她身份和入住因緣的我，怎麼會不知道她想要什麼，想做什麼，怎麼會看不出她在說謊。

可這狐妖道行高深，隱蔽了靈氣那麼久，剛纔往佛珠上動手腳時惡念爆發，才被我識彆。她又是執念深重，有備而來。剛纔情急之下說出她身份，已經是我的失策，現在如果繼續對她施壓，隻怕更加不妥……

想來想去，我決定迂迴地暗示妹子。

我把目光轉向妹子：

“冰箱底部陰氣重，這佛珠在下麵放了那麼久……得重新驅邪開光才能戴。”

經過菌人事件，妹子對我的信任度很高，剛纔聽我喊“狐妖”已經開始驚恐，被我這麼一暗示，看向大姐的目光有著掩飾不住的戒備，還有意無意地掃過大姐的白色皮襖。

想來她也終於發現不對了，一個健康的東北人哪怕再愛穿襖子，也不至於在亞熱帶的大夏天穿這麼一身到處晃啊……

有古怪。

她下意識地退後半步，避開大姐遞還給她的佛珠，小聲道：“要不……這個就送你當作謝禮了……我準備去廟裡還願，給它重新開光的錢我也順便出了……”

大姐似乎覺得這個主意很好，笑眯眯地把佛珠戴自己手上，拍了拍妹子的肩。

“真噠？！你也太好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嗷。要還願是吧？擇日不如撞日，剛好姐現在有空，這就開車載你去！”

妹子乖順地點了點頭，笑道：

“太好啦！姐姐真貼心！”

說完，她轉過頭來，跟我道彆：

“那主播姐姐，我先關直播了哦，回頭再打賞你，我手機快冇電了。”

她目光清澈，但隱隱有些呆滯，剛纔被拍過的肩膀處出現一根細細的血色的線，另一端握在大姐手裡。

一般人看不見靈氣之線，但我看得清楚。

這妹子明顯是被狐妖惑住了。

從更新的因果看，那狐妖忌憚自己的罪行暴露於眾，引來滅口的道士，所以想操控妹子自己把直播關掉，還要編個自然的理由。

她看起來快成功了。

但我卻不擔心。

因為我找的得力救兵，已火速抵達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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