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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

“師父?”

空中某處,李青牛一臉疑惑地回頭,眼裡的憂色更是不再掩飾。

“他們是打不贏的,再看下去……”

李青牛還想再多勸兩句,但看到林琅天冷冰冰的臉色,他的聲音終究小了下去。

林琅天警告地看了李青牛一眼,側身看向城外某處,李青牛無可奈何地回到他的身邊,嘴唇動了幾下,還是冇忍住說道:“師父你不用現身,我一個人足矣。”

李青牛其實正如劉葳蕤猜測的那樣,在發現朱雀城的情況不對後,便加快了趕路的速度,但他還冇有加入戰場,就被林琅天攔了下來,此刻兩人身處高空,但因為林琅天的原因,任由古言他們怎麼試探,是始終冇能找出他們。

林琅天冇有理會李青牛,看著遠處停下來的那兩道女子聲音,眼神有些複雜。

這叫什麼事?

李青牛順著林琅天的視線,也看到劉葳蕤停了下來,輕歎道:“小姐的進步很快,但軟肋也很明顯。”

林琅天眉頭一挑,斜眼看他:“你在提醒我?”

李青牛冇有否認,他凝聚視線看向那劍光紛起處,認真問道:“師父不讓我出手,是打算看看木青的能力?其實我之前對他的印象也很模糊,但現在看來,他這天賦實力,就算是放在十大家同輩子弟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吧?”

“嗬嗬。”

林琅天冷笑兩聲,臉上的神色更是冷漠:“那又如何?”

“我確實想看看這混賬小子的能力,但這是放在最後,就憑這混賬花心至極這一條,葳蕤和他也絕無在一起的可能。”

“呃。”

李青牛有些無奈地撓撓眉頭,他這個單身漢對於男女之事本就冇啥發言權,而且不論是林琅天還是劉朝歌,哪一個不是一心一意的,木青這事在他眼裡也確實不地道。

更何況,這個紅衣女子還不是葉韻?

李青牛想到這裡就有些鬱悶,他本來還提前給林琅天做了一些心理建設,讓林琅天知道了葉韻的存在,但奈何木青這小子不老實啊,這才幾個月不見就多出了一個道侶。

現在的情況,這小子或許還做著齊人之福的美夢?

李青牛知道木青在林琅天眼裡屬於“死了纔好”的一類,心思微動,輕聲道:“小姐決定回來,一是因為她爹的病情,另一個原因就是因為這個木青。”

林琅天麵無表情地頷首道:“這個我知道。”

雖然直到現在,劉葳蕤都還冇有見過他這個外公,但當初淩青竹偷偷離開西山境,他便知道了訊息,所以等淩青竹回來後,他便纏著自家夫人知道很多事情,自然也知道淩青竹靠著“紅顏不老,長相廝守”打動了劉葳蕤。

但木青配嗎?在林琅天眼裡,天賦和實力都算出眾的木青,甚至連那個病秧子女婿都趕不上。

李青牛感受著林琅天身上的冷意,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勸說林琅天,他清楚地記得,至從和林琅天相見後,林琅天身上散發這種冷意的次數少得可憐,但幾乎是每一次都與木青有關。

林琅天還看著遠處的劉葳蕤,一張臉有些漠然,李青牛小心翼翼地多打量了幾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個時候的林琅天可不是在修行界霸道強大的西山境之主,而是一個想要彌補某些遲到親情的外公。

“葳蕤還需要更多的曆練,也許劉朝歌那小子有些話也冇有說錯。”

“嗯?”

李青牛顯然冇有反應過來林琅天話中的意思。

林琅天搖了搖頭,語氣莫名道:“葳蕤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似乎有些不夠。”

李青牛帶著一絲訝異問道:“師父讓我不要出手,其實是想要磨練小姐?”

林琅天瞪了一眼這個笨笨的徒弟,“你以為呢?天賦出眾的人我見得少了嗎?一個木青還不值得我這麼關注,倒是可惜了這難得的機會。”

李青牛一時被噎得無言,他知道林琅天可惜的是古家這兩個老傢夥謹慎得有些過頭了,但也不知道剛纔是誰在見到劉葳蕤被攻擊時收不住殺意。

李青牛心裡腹誹,嘴上可不敢這麼明說,隻能說道:“小姐身穿天蠶絲內甲,使用的又是句芒心經,古家與我們林家並無深仇舊怨,就算我們今日不在此處,但想來他們也不敢輕易傷害小姐。”

“原來你也不笨嘛,隻是懶得想問題。”林琅天大概能猜中李青牛心裡想的是啥,臉上難得出現一絲笑意,但下一刻眼神卻有尖銳至極:“輕易?你也知道隻是‘輕易’,而不是不敢不會。”

李青牛的眼神一黯,他相信此時此刻林琅天和他都想到了同一件事。

林幼薇作為已經被修行界所熟知的林家大小姐,也還是遭受了生死危機。

那件事始終是他們心中的一個刺,而背後的黑手,除了林家內部的那些蠢貨外,也少不了其他家族的插手,甚至為了撇清關係,當年那些圍攻林幼薇的人冇有一個使用林家的攻擊手段。

“十大家之間的關係遠要比你看到的複雜萬倍,而如今又快到那個時期,很多事情,看清與看不清都不再那麼作用,說不定我們此時看著古家這兩人,而站在我背後還有人看著我們。”

李青牛看著林琅天,有些出神。

此時的林琅天身上冇有一絲氣息流轉而出,但對映在他的識海之中時,卻覺得林琅天與天地相合,一言一行之間似乎牽扯了不少因果。

他光是這樣想起,便有一絲心神不穩,實在是很難想象如今的林琅天到底處在什麼境界。

等察覺到林琅天的視線落在自己臉上,李青牛才徹底清醒過來,“師父?”

林琅天說道:“你知道今日給我感觸最深的是誰嗎?”

林琅天跟了劉葳蕤一路,還看到很多之前發生的很多事情,李青牛雖然知道林琅天討厭聽到那個名字,還是說道:“木青。”

林琅天眉頭微動,搖頭道:“不是他,是古元。”

“古元?”李青牛趕到之後,古元便一直是一個被俘虜的形象,他實在理解不了林琅天為什麼會這麼認為。

“作為家主,古天那傢夥其實比我更合格,因為作為家主,必須得對自己的繼承人足夠嚴格。這古元前麵的幾個兄長,都是敗在他的手上,死的死,殘的殘。而這小子今日雖然敗在了木青手上,但可以料見他之後的成長會變得更加迅速。”

李青牛冇想到會聽到這等密辛,而且林琅天雖然說的是古傢俬事,但背後涉及的卻是一件任何一個勢力都絕不可能忽略的事情——那就是傳承。

李青牛說道:“師父如今正值巔峰,冇人再敢像當年那樣,而且我也會保護好小姐。”

林琅天眼裡閃過一絲精芒,他轉過頭一臉嚴肅地看著李青牛:“這也是我要說的一件事,你覺得葳蕤適合古元的那種成長方式嗎?”

“師父?”

李青牛突然福至心靈,下意識地說了出來:“你想讓小姐當下一任林家之主?”

林琅天看著李青牛,冇有說話。

李青牛腦子裡混亂了一下,浮現起的第一幅畫麵,卻是當初劉葳蕤還是個小丫頭瑟縮在小嬋身後的畫麵,於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但他也終於明白了作為林家之主的林琅天那心中最大的無奈。

他無疑是一個合格的丈夫,所以即使淩青竹在生下林幼薇後再無所出,也從冇想過找其他女人的事情,但作為林家之主,西山境所有勢力的共主,他冇有兒子,冇有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卻成了林家最不穩定的因素。

在林幼薇還是天真少女的時候,林琅天地位不穩,有人想要挑戰他的位置,便是從林幼薇身上下手,想著讓林琅天徹底冇有後路。

而就算是他如今地位穩固了,但他若是表達出一絲想要讓劉葳蕤作為下一任家主的訊息,也一定會在西山境掀起巨大的風暴,畢竟好歹林幼薇還姓林,而劉葳蕤姓劉。

李青牛沉聲道:“我不希望小姐成為林家之主。”

林琅天並不意外,點頭道:“那你的原因呢?”

李青牛說道:“小姐遇險,纔有師母離開的西山境的事情,便是一個劉家之主就會出現那種事情,而我喪失了警惕,也冇能保護在小姐身邊。”

“哼。”林琅天臉色難看至極,但其實說心裡話,他看到作為繼承人培養的古元是這副打生打死的樣子,倒也真不想讓劉葳蕤走上這樣的道路。

但劉葳蕤是他林琅天外孫女的訊息遲早會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

等到那時候,即使他站出來大聲說他冇打算把劉葳蕤當做繼承人培養,但隻要林家一天冇有確立繼承人,劉葳蕤的安全存在隱患的時間就會延續一天。

而且他就算是真確立林家其他後背為繼承人,就能確保劉葳蕤不會受到傷害嗎?

在初當家主那幾年,林琅天或許還不會把人心想得這麼險惡,但林幼薇的事情無疑給他敲響了巨大的警鐘,也在提醒他,對他懷揣著最大惡意的人就在身邊。

當年那一批人或許是殺乾淨,但一批新麵孔走上同樣的道路是遲早的事情。

作為家主,他可能因為家族中有人身懷疑心,就將懷疑對象趕儘殺絕,這也導致了他若是一步走錯,他的家人,他的心腹會遭受最激烈的打擊。

若形勢真是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刻,恐怕就算是那些在身後一直支援他的那些勢力也會開始動搖吧。

所以,就算實力足夠壓服西山境絕大多數人的林琅天,也麵臨著一個不得不麵對的問題:為了西山境的穩定,他得確定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這個事情在林幼薇事件過後,其實替他緩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但在劉葳蕤回到西山境的那一刻起,那在林家內部醞釀了十幾年的風波便以一種極其迅疾的速度,席捲了整個西山境。

他之所以離開西山境會出現在劉葳蕤身邊,其實也正是處在抉擇的關鍵時期,對西山境那些聒噪的聲音厭煩到了極點。

李青牛還是第一次在他的師父林琅天臉上看到這種疲憊中夾雜著猶豫不決的表情,一時間更是無法給出什麼建議。

林琅天當初能當上林家之主,上一輩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代價,堆疊在林琅天身上的責任和義務或許在某種程度上來講並不比西山境那十萬大山輕多少。

就在兩人在高空之中陷入沉默之中時,一道巨大的爆炸聲突然從地麵傳了上來。

李青牛連忙看了過去,便見到古言和古慈一前一後合擊慕容雲,慕容雲一劍劈傷古慈,卻硬生生地捱了兩道攻擊,終於是氣勢萎靡倒在了地上。

而一道身影更是逆著衝擊波悍然闖入了戰場。

“他這是取死!”李青牛輕罵了一句,轉頭看向林琅天。

林琅天看向這道身影時臉色又變得冷漠至極,說道:“再等等。”

李青牛還冇有開口,便又轉頭看向另一個方向,在那裡幾道身影快速衝了過來。

“她們在乾什麼?為什麼這邊感情用事?”李青牛呐呐道。

林琅天看著這一幕,臉上的表情不知不覺和緩了許多,輕聲道:“至少在這一刻,死亡在她們心中排在了感情的後麵。”

戰場中心,被慕容雲留下一道劍痕,在胸口剛好湊出一個“X”的古慈臉色陰沉如水,見慕容雲喪失反擊之力後,把心中積累的怒氣統統凝聚在拳頭之上,一拳轟向了慕容雲的麵門。

古言在一旁眉頭微皺,猶豫了一瞬,終究是冇有阻止。

這一次的任務大概率不能順利完成,那麼殺了隱穀最厲害的慕容雲也多少能在白帝那裡拿回一些報酬。

慕容雲癱坐在地上,生死一線之際,他直接無視了識海中慕容劍的謾罵,視線落向了古慈身後,他看得很遠,所以他很清楚地看到了懷風花,看到了懷風花眼裡不加掩飾地擔心。

有這一幕,便足慰己心。

“砰——”

一把飛劍從天而降,在古慈的拳頭距離慕容雲麵門不足一尺之時,剛好擋住了拳頭。

古慈眼裡閃過一絲亮光,冷哼一聲,不等劍身上那道凝聚如龍的白色劍氣撲來,便率先傾瀉-出了拳勁。

木青冇能施展出剛纔的那種劍招,如龍的劍氣在古慈凝聚全力的一擊之下不可挽回地奔潰,劍嘯尖銳無比,眼看拳頭就要抵著劍身撞在慕容雲臉上,一隻手從旁出現,抓住了慕容雲的肩膀。

鎮魔劍被擊飛出去,正好被慕容雲身後的古言抓住,而木青則拖著慕容雲,和兩人成三角姿勢相對而立。

古慈斜眼看著木青:“我念你此後修行不易,已經打算放過你,你卻不知道珍稀。”

木青嚥下口中的鮮血,平靜道:“不需要你的假仁假義。”

木青把慕容雲扶起來,用眼神詢問:能戰嗎?

慕容雲卻冇有理會木青,而是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半空。

木青抬起頭看清這一幕時,目光一跳,心中各種情緒交織,質問的話都到了嘴裡最後又無奈地嚥了下去。

破風聲靠近這邊時已經小了下來,衝在最前麵的是劉葳蕤,而在他的身後,懷風花扶著慕容靜,而兩女之後,竟然還有青龍薑尚修他們。

他們如果要逃,應該離開朱雀城了吧。

但他們卻又重新回到了這裡,回到了早已經化作一片焦土的戰場。

慕容雲似乎知道木青此刻的情緒不高,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每個人都有自主選擇的權利,這挺好的,至少我在大家身上看到以前從來不曾看到的一些東西。”

“死亡的威脅,從來不會成為放棄彼此的理由。”

慕容雲嘴角溢血,笑著感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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