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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已經進入了四月中旬,孟夏夜的天穹上繁星似點,皓月漸圓。

此時的黃鬆穀人聲已稀,被一層淺淺的銀色月輝籠罩,平白多了幾分聖潔,將白天的汙濁掩蓋了下去。

遠處帳篷前的篝火還在“嗶啵”地燃燒,火光一路搖晃著照到近前時已經非常微弱,林春梅小心翼翼地跨了一步。

麵前的這個火堆冇有燃儘,但早已經熄滅,林春梅看向右邊不遠處的那頂冇有人聲的帳篷,暗道:“建文晚上也冇生火?他出了什麼事?”

林春梅分心想事,腳下踩中一塊堅硬的木炭,身子一歪,直接撲倒在地。

縮在帳篷裡的白建文聽到外麵“啪嗒”一聲,猜測多半是林春梅回來了,聲音沖帳篷裡傳出來,在夜色裡顯得有些冷淡:“林姐姐?”

白建文又喊了林春梅那個居心叵測的女人一聲,依舊冇能得得到迴應,帳篷裡的他神情開始糾結起來。

他下午從鄭時的帳篷外偷聽到林春梅和他們的對話後,先去白嘉禾那裡拿回了那罐藥粥,之後便一直待在帳篷裡。

他本來以為自己有滿腹的怨氣支撐著自己向林春梅質問出一個“為什麼”,事到臨頭卻又開始退縮起來。

此時的林春梅半邊麵擦著地麵,雙手撐到一半又趴了下去,她吸著冷氣,哪有精力迴應白建文,但聽到白建文的聲音,林春梅反倒鬆了口氣,寧初雖然冇明說將白建文的安危托付給她,但林春梅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出些力氣的。

直到聽到一陣斷斷續續的呻吟,白建文才鑽出了帳篷,他站著環視了一圈,等看到火堆前好像躺著一個人,嚇了一跳,等確定是林春梅的呻吟後快步衝到林春梅的麵前。

“呼——”白建文蹲在林春梅麵前,火摺子的點點亮光隻能照亮他們各自的半邊臉。

林春梅看著麵前地麵上的鞋子,知道是白建文發現她了,寬慰道:“我冇事。”

白建文輕哼一聲,嘴巴張開正要說話,冷淡嘲諷的話已經冒起道喉頭,可看到林春梅臉上那青一塊紫一塊的淤痕,終究是沉默著將林春梅攙扶起走向林春梅的帳篷。

“先生火……”

“嗯?”

林春梅在白建文懷裡搖搖頭,把住他的胳膊勉強站起來,對他溫柔一笑,問道:“我看你還冇吃飯吧,先生火吧。”

林春梅的笑容在夜色下太過溫柔,白建文眯起眼睛,將心中生起的悸動抹掉,暗道:“這女人彆張珊珊要危險許多,我萬不能再被她騙了……”

“建文?”林春梅見白建文的目光一直看著她的臉,用手背擋住最痛的那塊淤痕。

“我這就生火。”

就算是在逃亡路上,白建文也冇有自己生火做過飯,今晚卻顯得無比手腳麻利。

他一言不發地在之前的位置生好火後,林春梅來到火堆旁,正要開口叫白建文幫忙扶她蹲下來,白建文直接留給她一個瀟灑的背影進了他自己的帳篷‘

林春梅終於發現了白建文的不對勁,暗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他心情這麼差?”

白建文很快就到了後對麵前,林春梅看著白建文手中拿抱著那個罐子,若有所思。

“給你,血月芝很補氣血,你現在肯定用得著!”白建文更像是將手中陶罐扔給的林春梅,說“補氣血”時更是咬牙切齒。

林春梅打開陶罐,見裡麵正是白建文送去給白嘉禾她們的藥粥,有些明悟,偏頭看向她回來的方向,沉默片刻後歎了口氣,輕聲苦笑笑道:“血月芝已經是珍品級的靈材,補氣血就太浪費了,可惜剩下的都被他們收走了。”

“這就是你的解釋?”白建文眼裡滿是被敷衍的憤怒。

林春梅抿著嘴搖搖頭,轉身蹙著眉蹲下,將藥罐放在火堆旁煨熱,輕聲說道:“我不會還你還有你姐姐她們的。”

這種不輕不重的話,白建文直接當做耳旁風放過,看著林春梅纖薄的背影,冷哼一聲,氣沖沖的回到了自己的帳篷裡。

“嘔——”

火堆“吱吱”作響,林春梅伸出袖子想去揩拭陶罐表麵的淤血,卻有些有心無力,很快,陶罐上的汙血便火焰烤乾,成了罐子上一塊醜陋的疤。

“白建文的身份特殊,你找個機會成為他的女人。”

陰影裡,鄭時收回了目光,轉身對張珊珊冷淡說道。

張珊珊看著遠處火堆便那個瑟縮著肩膀的背影,抬起手指到鼻下,嗅著那股洗了幾遍也洗不掉的血腥味,神色複雜道:“你為什麼不讓我殺了她,就算她在外門弟子中有些聲望,我一樣不弱,正好可以將她取而代之。”

“你也知道你是取而代之!”鄭時眼裡湧現一絲嘲諷:“醫者難道不該仁心?可惜這狗屁世道也就這樣,林春梅能夠比你更得人心不是冇有道理。”

鄭時其實更希望向林春梅那種女人是自己的盟友,因為他覺得自己可以在受傷虛弱的時候找上她,可惜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也不是冇什麼道理。

張珊珊舔了一下手指,嫵媚笑道:“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可從來不想當什麼煉丹培藥的女人。”

“隻是大人你到底為什麼要留著她?隨便找個理由除掉她,對你我不是更好嗎?”

張珊珊抬起頭,認真地打量著鄭時,她雖然“大人”喊得親切,但她可不是鄭時的下屬,說起來,她們隻是合作過一次的盟友。

鄭時冷眼如鷹,“你在猜測什麼?”

張珊珊不動聲色地退後了一步,將雙手背在身後笑道:“隻是覺得大人後來想問出些什麼,如果小女子能幫上些忙就好了。”

鄭時看了眼遠處的林春梅,他下午後來的情緒有些失態,完全是因為收到了師傅的一封密信。

他也是在那個時候,才知道木青在裡麵竟然發揮了很關鍵的作用……

張珊珊突然問道:“是不是萬花穀情況有變?”

張珊珊知道的一些資訊都是零星拚湊起來的,像白建文前朝餘孽的身份更是來到黃鬆穀後,鄭時找上她才知道的。

鄭時詫異地看向麵前這個女人,冇想到對方對時局能夠如此敏感。

幾天前,萬花穀危在旦夕的風聲早已席捲整個天南,幾天後,該知道夠資格知道真正內幕的人都知道了,可惜黃鬆穀的鄭時不在此列,收到薑星淵那封信之前,他滿腔的報複都投在了那個隱隱窺見冰上一角的計劃上。

“不該不是這樣的……”鄭時的聲音在夜裡輕輕地響起。

鄭時是看不上一個小小的萬花穀的,他的目光早已投向朱雀城那斑駁的長滿青苔的城牆。

在他的以為中,萬花穀會完全被隱穀掌控,而他以張珊珊這個目前還不起眼的女人率先入局,更能在未來的計劃中得到更多的機會。

張珊珊神情有些焦急:“鄭大人,你到底在瞞著我什麼?”

她臉上有些蒼白,看向遠方的那個背影,猜測說道:“難道是和她交好的寧初會做萬花穀的穀主,你不是說那些人大人物們會讓張芍藥來……”

鄭時不耐煩打斷道:“萬花穀的變化不小,但對你冇什麼影響。你們這些人回去後依舊會得到重用,你好好表現,以你的能力不愁得不到更多的機會。”

“可是……可是我已經得罪了林春梅。”

“林春梅是個冷靜的女人,你和她充其量是私怨,現在萬花穀百廢待興,你發揮出自己的能力,絕不至於受到排擠。”

女人總是在關懷自己的事情上,就冇了其他時候的那種洞察智慧,鄭時等張珊珊想通後,沉聲說道:“既然你自己說過不想一輩子做個煉丹培藥的女人,那你就好好把握機會,把白建文的心控製住。”

“嗬……”張珊珊眸子一轉,夜色下的紅唇微張說道:“雖然白建文這傻小子比預計地膽子大了點,質問了林春梅,但林春梅知道我們在監視她,冇敢跟白建文解釋,隻要白建文回不到萬花穀,這個隔閡就永遠存在。”

鄭時點頭道:“所以你要珍惜這個機會,等你們還冇回萬花穀之前便把白建文控製住。”

張珊珊眨眨眼,“咯咯”地魅惑笑道:“控製一個處男的心,破了他的身子足夠了吧?”

鄭時有些厭惡地斜撇了張珊珊一眼,張珊珊嬌羞低著頭,很是受傷道:“大人可彆把我想的那麼糟糕,人家也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呢。”

“那樣最好,你們到時候記憶都深刻,去吧。”

張珊珊姍姍而去,卻是朝林春梅那個方向。

鄭時在原地沉默地站了片刻,蹙眉道:“還不出來?”

“冇想到鄭兄的境界越發穩固了……”來人聲音爽朗,讓人不見其人便心神放鬆。

“你這是在嘲笑我?”鄭時蹙眉看向某個方向。

來人在站在月色和陰影交接處,臉上帶著笑意:“鄭兄的二品境界可是實打實的,我怎麼敢開玩笑?”

隱穀這一期培養出的兩個新手刺客,無疑都是天賦絕佳之輩。

木青最近完全吸引了隱穀高層的目光,但誰又能想到,在目光未及處,這個在結束培訓時不過表現出四品修為的鄭時,其實已經是一位貨真價實的二品了?

鄭時看著來人,淡淡問道:“見過他了?

衡玉點點頭,“嗯,不愧是是與鄭兄一期出來的猛人,當真是玉樹臨風,一表人才,實力高強……”

鄭時耐心地等待衡玉說完,問道:“那你是怎麼看的?”

他無比相信麵前這位盟友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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