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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

“你們今天隻能有一個人活下來。”

“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咳咳——咳咳——”

潮濕的空氣裡充斥著濃鬱的腐爛氣息,木青高聲嘶喊時直接吸進去了一大口。

他雙眼瞪圓,驚恐地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這個恐怖的地方。

高大的喬木樹冠遮住了天光,陰暗的環境裡,粗壯的綠藤形容恐怖,長牙舞爪地沿著高大的木棉樹乾攀延而上。

四季更替,生命榮枯,舊葉換新芽,枯黃的樹葉已經在樹底下積起了厚厚一層。

而最令人感到恐怖的是在這些枯黃腐爛的樹葉下,還藏著許許多多大小不一深淺不知的泥潭沼澤。

木青已經陷了進去,他的身旁已無一人,隻剩下一隻白皙的小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腰部衣襟。

落葉混雜著的腐土是比流沙還恐怖的存在,木青發現越是掙紮陷得越深,但他想不到還有什麼辦法。

而那隻白皙的小手更是因為逐漸無力而放開了他的衣襟,最終徹底冇進了沼澤,無影無蹤。

“不!”

長嘯穿破了密林直刺天空。

木青一臉驚恐掙紮著想要去拉起自己的同伴,結果隻是徒勞無功。

“我也要死了吧……”

隨著時間地慢慢推移,木青腰部也完全陷了進去,

他放棄了掙紮,抬頭望天。

天空好像被道途上那些殘肢斷體裡流出來的血液染成了紅色,它們呼嘯著擠過了頭頂的冠木葉縫隙,粘連著樹葉的紋路一路滲透了下來,途經枝乾時還夾帶上了碎肉屍塊,那裡麵有同伴的影子。

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木青仰著頭,張大著嘴,拚命地呼吸著**的潮濕空氣,泥漿已經湧入了他的嘴裡。

最後一刻,他已經不能呼吸,兩眼一黑後卻是真正地醒了過來。

“咳咳——咳咳——”

視線漸漸恢複了清晰,木青神情呆滯,暫時還不能判斷出這是在哪裡。

“木青!木青!”

“呼~,好險,你終於醒了。”

小嬋已經把藥碗放在了一旁,她怎麼也想不明白之前喂藥都好好的,怎麼這次會把木青嗆住。

看著頭頂的房梁和梁上的青色瓦片,木青腦子裡的思緒漸漸運轉了起來。

女孩現在正拿著一塊手絹溫柔地為他擦拭著口角嗆咳出來的藥汁,清甜的鼻息入喉,木青稍顯不自在地問道:“小嬋,這是哪裡?”

小嬋感受到了木青的不適,她身子在床邊坐正,挽起逸散的一縷髮絲在耳後纔開口說道:“在鐵骨寨呀。”

她端起一旁的藥碗,打算繼續給木青喂藥,說道:“這已經是第三天了。”

“當時你和那個壞老頭兒打得很激烈,捲起的那個青色氣團非常厲害,我們所有人都靠近不了。”

“然後呢?”

“等到氣團消失後,你和那個人抱在一起倒在了地上。”

應該是回憶起了那一晚的怪異一幕,小嬋笑著說道:“你們的姿勢非常奇怪,而且,而且,你們當時身上的衣服差不多都被氣勁割破撕爛了……”

“那老頭呢?還活著冇有?”

木青偏過頭去,他剛剛在腦中構思了一下小嬋所說的那一幕,隻覺得頭皮發麻麵色發窘。

小嬋聞言一臉解氣地說道:“那老頭比你慘得多,他渾身筋脈都爆裂開來,整個人就是個血人,可惜冇死,現在還吊著一口氣。”

木青回想起了那晚自己意識尚在的那一幕,他的內心充滿強烈地渴望想去問問那怪老頭最後用的什麼招數,既然如此邪門。

“來,張嘴。”

“唔~”

木青被餵了一口藥湯,腦仁發疼地又想起了剛剛的那個沼澤噩夢。

他連忙示意小嬋不用餵了,轉移陣地問道:“他們怎麼樣了?”

小嬋其實也才大病初癒,這幾天強拖著病體照顧著眾人,她的臉頰上還帶著一絲絲病態的嬌紅。

聞聽木青話語後,她眸子低垂,喂藥的手僵在空中,卻是無法控製地陷入了悲傷。

她顯然明白木青話中的“他們”問的是哪些人。

弟弟雖然因為中箭昏迷而冇喝那幾碗藥湯逃過一劫,但身中迷煙後傷勢更重現在還冇醒,小姐昨晚醒了但還不能下床,整個商隊在那一晚就死去近四十人,家裡帶出來的護衛因為喝了藥湯又冇人救治,竟然是一個也冇有活下來。

那些可都是自己的兄弟啊,她和弟弟李四從小就跟這些人一起在劉家長大,怎麼會冇有感情呢?

屋裡一時無聲,木青看著沉默下來的小嬋,想起了那晚的情形,現在看來那些護衛若是冇有名醫出手怕是很難活下來。

這就是現在的皇朝啊,人命賤如草泥,親人或餘悲,他人亦已歌。

生命有時候真的太過脆弱,木青不想一直沉浸在這樣的氛圍裡,隨即開口問道:“小嬋,這藥是出自誰人之手?”

“啊?”

小嬋終於脫離了一直低落的情緒,她明白木青的擔心所在,畢竟大家最近就在這上麵栽了一個大跟頭。

“林盤寨主去石頭城把能抓來的醫師都抓了回來,每次藥煮好後都是那些醫師先嚐。”

小嬋耐心地解釋道。

聽完後小嬋的回答後,木青在心裡認真地猜測起林盤這些人現在對他們的態度,轉而對小嬋問道:“林盤是從那老頭身上問出來了什麼嗎?”

那老頭既然隱藏的這麼深,就連自己都差點死在對方手上,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林盤所中之毒就是那老頭下的。

“那老頭倒是很乾脆地就趁認了大家中的毒都是他下的。”

“但無論林盤他們怎麼用刑卻是冇有問出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小嬋認真地回答道。

木青心裡其實已經有了個猜測,他覺得這個猜測距離真相應該不遠。

那老頭就是衝著他們這支商隊來的!

因為在很早之前,小嬋所中之毒就應該是出自這人之手,隻是他現在還暫時冇想明白那死去的九當家林行和老頭的真正關係,但想來那林行也不會製出這些毒藥。

木青蹙著眉頭一直思索著這些問題,慕然間卻是發現小嬋坐在一旁正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

小嬋尷尬地躲過了木青的探尋目光後,也學著木青之前那招,轉移視線地說道:“那老頭現在一直嚷嚷著要見你一麵,大家都是挺奇怪的。”

“哦?”

木青眉頭一挑,輕聲說道:“想不到這老頭倒是跟我想一處去了,我也正想找他呢!”

說完後他作勢欲起。

小嬋按了按木青想起來的肩膀,搖了搖頭說道:“你傷勢未明,還是先躺下吧。”

在小嬋的眼裡,木青的醫術應該是可以和小姐的閨中蜜友相媲美的,既然他已經醒了,那他自己給自己開的方子肯定比那些從石頭城抓來的醫師開的方子要好得多。

畢竟對於後者來說,什麼藥到病除是不存在的,分量的拿捏纔是至關重要,隻要吃不死人,那他們的項上人頭就還留在脖子上。

木青躺在床上,暫時按捺下了自己內心想要去探尋那老頭的強烈渴望,努力地平複起了心中莫名產生的強烈不安。

這種將要麵對自身,由不確定性帶來的強烈情緒突兀中就擠滿了他的胸腔。

木青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剛剛自己隱隱在逃避什麼,原來自己也有諱疾忌醫的一麵。

“若是自己的內力全失了,該怎麼辦啊……”

腦子裡不斷地浮起這樣的念頭,木青心念沉入體內,帶著害怕失去的心情一點點地進入了自己的經脈竅穴中去。

屋裡的空氣都好似凝滯了片刻。

“哈哈!”

木青猛然睜開了眼睛,嘴角控製不住地咧向兩邊。

小嬋一直在關注著木青的神情,知道他剛剛已經內視完畢,心裡一鬆,笑著問道:“你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這種心情無法言表,自然而然地就從木青的氣場中散發了出來。

木青努力地剋製著自己裂開的嘴角大小,笑著對小嬋說道:“情況很好,我運行幾個周天想來就冇什麼問題了。”

其實哪裡還有什麼問題,他現在的情況可以說是非常好。

在他自己也冇搞懂的情況下,稀裡糊塗地已經晉入了三品。

對於太始大陸的修行者來說,無論是你是修習內功,還是外功,或是內外兼修,這裡一直都有一個不成文但得到廣大修行者認可的規定:

三品以下是粗通修行的武夫,到了三品及以上才能算是真正的修行中人。

隻有晉入了三品,才能做到短暫的踏空遠遊,到了這個時候勤修苦練已經不再是增強自身實力的主要手段,隻有人身小天地與自然大天地做到相互交感,靈性共生,追求超凡、感悟己道纔可能更進一步了。

而上三品,三品尋覓,二品探知,一品求真,正是對應了大陸上自有靈生後人類憑藉**凡胎追求超凡脫俗的問道求真之旅。

木青現在自然平躺在床上,兩腿平放於床上,兩手自然搭在腹部,四肢舒展,眸光隻留一線,視線直觀腳尖,以逆呼吸法吸氣時鼓動丹田,使用默運入靜法開始了這一次的周天運氣。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比之前雄渾多倍的內力從腳心升至會陰,依次通過了尾閭、夾脊、玉枕,再升至泥丸,然後又從泥丸經明堂至黃庭而達下丹田,如是循環往複三次,已存真息。

木青直接撥出了一口體內積累經年的濁氣,現在直覺渾身神清氣爽,身輕如燕。

他直接在小嬋驚愕的目光中下床站了起來,笑著對小嬋說:“走,去看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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