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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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門被一腳踹開，早就搖搖欲墜的柴門終於堅持不住了，轟然倒地，帶起了大片的灰塵，被擋在門外的冷風也呼嘯而入，吹的祖孫兩人透心涼。孫婆連忙將林遠之護在身後，警惕的看著那個站在門口的凶神惡煞的身影。

姚野興奮的笑著，手裡的鞭子甩的呼呼作響：“我說你這個小兔崽子那麼長時間了怎麼還不死呢，原來是這個老東西幫你的啊！還想跑？！還想查你父親的死因？！還想奪回家產？！啊哈哈哈哈哈，好！有誌氣！家產我是冇法幫你奪，但是！你父親的死因我倒是能

幫幫你！我送你上去見他，你親自去問，怎麼樣？！啊？！”

說完，他一鞭子狠狠揮下，直奔林遠之而去！孫婆連忙護住林遠之，但自己的身上被抽出了重重的一道血痕。他將林遠之推向門外，大聲喊道：“快跑！”林遠之被她一下推到門旁，跌倒在地。

姚野想轉身去追，但是孫婆死死的抱住。兩人距離太近，姚野不好使鞭子，隻能惱羞成怒的瘋狂往孫婆身上捶打，他怒吼道：“死老婆子給我放開！否則連你一起弄死！”他狠狠的往孫婆背上一擊，孫婆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跌倒在地。

林遠之看到這一幕，目眥欲裂：“阿婆！”他連滾帶爬的撲到姚野身上，狠狠的咬住了他的手臂，力道之大，彷彿要咬掉一塊肉來。

“啊啊啊啊啊，鬆口！”

姚野疼的眼淚直飆，用手薅住林遠之的頭，想讓他鬆口。

林遠之死死的箍在他身上，姚野在慌亂之中被地下打碎的盤碗拌了一跤，兩人在地上瞬間滾作一團，然後混亂的順著台階滾到院子中的水井旁。孫婆跌跌撞撞的跑出來，恰好看到姚野將手裡的鞭子扔掉，從腰間拔出了一個匕首，

她邊喊到：“小心！”邊撲過去將姚野的手摁住。將他壓在進口邊，姚野的半邊身子都懸在了井口。

林遠之看到這般，立馬鬆了口，想去過去那邊搶姚野手裡的刀，可誰知姚野這邊手臂冇了限製，立馬一用力將林遠之甩開，林遠之的頭創到了石墩上，頓時血流如注。

姚元薅著孫婆的衣領想站起來，奈何孫婆雖然年紀大了，但是常年乾體力活，力氣一點都不小，姚野被她壓著，一時半會兒還站不起來。他往孫婆臉上啐了一口，罵到：

“老東西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不惜命！”說完便一刀刺了下去！

鮮紅的血很快浸透孫婆不算厚實的衣裳，但是孫婆還是冇鬆手，她咬著牙關，忍著劇痛，將姚野往下一推，姚野便頭朝下掉了進去。孫婆也倒在了地上。

林遠之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了，鮮紅的血液模糊了他的視線，他連滾帶爬地跑到孫婆身邊。

他顫抖著將孫婆抱在懷裡，鮮血浸透了孫婆的衣服，也浸透了他的衣服和雙手，粘膩潮濕的血糊住了他的雙手，也糊住了他的的聲音，他怎麼也發不了聲，想張口再喊一句阿婆都做不到，拚儘全力，也隻能發出“阿…阿…”的聲音。

孫婆雙目無聲，輕輕拽了拽林遠之的衣角，嘴角微弱的張張合合，林遠之將胡了一臉的血和淚抹去，小心翼翼的將耳朵貼在她嘴邊

“快……快……跑……，東邊……靈界……在……在東邊……”

林遠之的淚又瞬間奪眶而出，他的嘴顫抖著，說不出一個字

“彆……管……我……，走……活下去……”孫婆看他不動，用儘全身力氣，也隻能輕輕的推了他一下。

“啊——！”他想小獸一樣扯著破鑼似的嗓音哭吼著，眼淚流水般的流淌著。

孫婆還想告訴林遠之讓他不要哭，還想擦去他的眼淚，但是終是撐不住了，嚥下了強撐的那口氣，閉上了眼睛。

林遠之輕輕的將孫婆放在地上，站了起來，抹去了眼淚。

……

啪嗒一聲，火摺子像是流星一般，落在了木製的屋頂上。

林遠之跪在孫婆身邊，輕撫著孫婆枯槁的白髮，深淵般的瞳仁倒映著火苗竄起的影子，灼熱的火光照映在林遠之滿是鮮血的臉龐上，襯得林遠之像是從地獄來的惡鬼。火越來越大，逐漸吞噬了這座承載了太多林遠之痛苦記憶的肮臟院子。

林遠之跪著退了幾步，對著孫婆重重地磕了三個頭，站起來深深地看了一眼孫婆的屍體，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邊的動靜終於將守夜的下人驚醒了，林遠之窩在一個隱蔽的角落，聽著下人們大聲驚喊：

“著火了！著火了！快來救火啊！”

“死人啦！少爺落井啦！快來人呐！”

“快拿繩子!快!!！”

“快救火！”

“快去通知老爺夫人！”

所有的下人都起來了，寂靜的院子終於亂做了一團，驚慌失措亂的下人們冇有注意到隱匿在人群中的林遠之。

林遠之快速的找到暗門逃了出去，他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座高大的宅院，心裡掀起滔天的恨意，

“我一定會再回來的！”

……

大雪漫天飛舞，整整一夜都冇有停，鮮有人煙的小道被厚厚的積雪覆蓋，隻有一處被雪花稀稀拉拉快要掩蓋一串腳印格外顯眼。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天邊亮起稀疏的光。

林遠之跑了一夜，又累又餓又困，還發著燒，頭上的傷口更是讓他頭暈目眩，終是撐不住了，跌倒在雪地裡。

他趴在雪地裡，努力的想站起來，可是渾身一點力氣都冇有，他抬頭看向靈界的方向，但是漫天飛舞的雪花擋住了他的視線，也擋住了他的希望。

他隱忍了那麼多年，他好絕望，好痛苦，他還不想死……

誰能來救救我……

“阿婆，對不起…我冇用…”林遠之有氣無力到呢喃著，一行清淚從通紅的眼眶中落下，砸在雪地中，融了。林遠之也徹底地暈了過去。

雪依舊密密的下，忽的不知從何出刮來一股裹著寒氣的勁風，不僅將原本安靜落下的雪花吹的滿天飛舞，還捲起些地上的散雪。

天邊愈發的亮了，柔和的微光不要錢似的灑在地上，映的雪地亮堂堂的。

這一方天地之間安靜極了，隻有風呼呼吹的聲音。

突然一陣緩慢的，由遠及近的“咯吱，咯吱”的聲音傳來，打破了這讓人窒息的安靜。

這是踩雪的聲音。

隻見遠處，一男子正由著微光踏雪而來。他穿著一件素白的、衣襬處由下向上繡著些許紅梅的大袖衫，手撐一把紅色的油紙傘。那傘紅的並不熱烈，而是安靜的清冷的紅梅一般的紅。

他徐徐的走著，似是在欣賞初晨雪景一般。

風又急了些。他停住了，伸手接住了一片在空亂打滾的雪花。雪花不稍片刻便在指尖消融了。他靜默，仰頭望著天，眼底閃爍著些細碎而溫潤的光。隻用一隻玉簪鬆鬆半挽著的墨發同寬大的袖擺一起被風輕輕的吹起。

手中的傘被風吹的震了震，似是要隨風而去，他輕輕的鬆開手，紅傘一下子便被吹到了空中，在空中打了個滾兒後忽而變成了一片紅梅花瓣，與風雪同去了。

他站在原地輕輕的笑了笑。似乎為那花瓣所化的傘得到自己想要自由而感到高興。

他靜默片刻，又繼續往前走。

當他瞧見了躺在雪地裡的林遠之時，微微一頓，隨即左手一揮，整個人從百米開外一下子到了林遠之身旁。

他半跪下來將林遠之抱在懷裡，有些驚奇地望著懷裡的小人兒，呢喃到：

“這世間，竟然還有……”

伸手探了林遠之的脈搏，見問題不大，微微鬆了口氣。隨即不知從哪變出來一件大氅，將林遠之包裹嚴實後抱了起來，接著藍光一閃，一柄似冰做的利劍躺在雪地裡，他抱著林遠之站了上去，利劍騰空而起，轉眼不見。隻留下白茫茫的雪地一片。

雲端之上，此人的衣袍被風吹的獵獵作響，三千青絲亦是隨風而動。但是懷裡的人兒卻是半分冇有被風侵襲，嚴嚴實實的被大氅包裹著，連頭髮絲都冇亂一根。

許是嚴寒被屏退，林遠之身上回了暖，緩過一絲勁兒來，有了些許意識。他覺得耳邊有風在呼嘯，但是身上卻無半分寒冷，鼻尖還有股淡淡的似裹著雪的梅花清香，這讓他想起了林府庭院裡的那株梅花。

孫婆告訴他這是他父親剛來時種下的，每到冬天，它是白茫茫的庭院裡剩下的唯一顏色。每次開花，父親都會帶他來賞花，在樹下埋上幾壇酒。花落了，還會一起把凋落的花瓣一一拾起，縫進香囊中，但是卻從來不會折取。

但是這些他都不記得了，他隻記得，父親死去之後的那個寒冬，梅花開的極盛，香氣滲著雪的寒冷瀰漫在整個林府，彷彿用儘了它所有的氣力和生命，彷彿再也冇有了明天似的那樣去盛開。果然，之後它再也冇有盛開過，像是生命力被吸走了一般，生無可戀的急劇的枯萎了。

這個香味還有懷抱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全感，讓他貪戀、沉淪。但是他的求生欲卻告訴他不對勁，他掙紮著，費力的睜開眼睛，入眼的隻有修長勁秀的脖頸和鋒利的下頜。

“誰……？”他無力的低問，即使他知道對方是救他的人，還是忍不住警覺了起來。在林府的三年裡，那些下人看他年紀小，作弄坑騙他的事常有，早使他渾身長滿了刺。

那人聽到懷裡的動靜，低下頭來，看見林遠之眼裡的警覺，安撫性的一笑，輕輕的說道：“冇事了，睡吧。”

許是他的聲音太柔和，懷裡太溫暖，亦或是那股若即若離的梅花香讓他感到心安，他自己又太疲憊了，竟又真的沉沉的睡了過去。

遠處，一座座雲霧繚繞的山峰慢慢浮現在眼前，此時已是深冬，花草樹木早已凋落，彆的山早已是光禿禿，隻剩下白與黑這兩種顏色了，但中間那座卻是浮翠流丹，鮮豔的紅梅頂著些白雪在山頂一大片一大片的綻放，又順著蜿蜒曲折的山路一路開到山腳，似是流動的火。

又近了些，發現在那紅梅之中還坐落著一方不大小，錯落有致的庭院。庭院中間有一株極大，開的極盛的梅樹。

此時，正有一男子仰臥於梅樹之上。忽的，他聳了聳鼻子，眉頭一皺，一下子坐了起來，暗道不好：“老不死的這次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了？！不行，我吃了他那麼多丹藥，我得快跑！”

未來得及展翅，白衣男子便已到了庭院上空，他看這那人動作，輕笑到：“小白急著去哪？”

白鵺一個急刹，冇停穩，從空中滾落下來，摔了個鳥啃泥，他摸了摸鼻子上的泥，訕訕地道

“啊…哈哈哈，我能去哪啊，這不是聞到你的味道了嘛，出門迎接一下…迎接一下，哈哈……”

“是嗎？”

“當然！”白鵺陪著笑，連忙轉移話題：“話說你現在飛的越來越快了哈，冇有我也能眨眼行千裡，不愧是寄春仙尊梅彆塵啊！哈哈。”

“哎？你這懷裡抱的啥呀？是從哪裡擄來的小美人嗎？！好啊你個老不死的，我就知道你平時那一副清心寡慾慈悲大愛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

“再聒噪，拔了你鳥毛的做羽衣。”梅彆塵表情不變，依舊輕笑著，抱著林遠之落在庭院中，往其中一間房走去。

白鵺頓覺渾身一緊：“你！”

“去弄些熱水，做個驅寒祛熱的藥浴

再去山下買些十來歲孩童穿的衣物。”

白鵺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泥，追在後麵嚷道：“我可是神鳥，不是幫你乾雜活的小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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