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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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浮光將天邊的雲染得如火焰般嫣紅。

池早以留宿朋友家為由應付宋小春來勢洶洶的電話，轉頭就看到項珊正熟練地修補花盆。

【宿主，您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以您現在的身體狀況，完成任務纔是最重要的】

係統不解，明明在昨晚就已瞭解事情的大致經過，今天也一直是副旁觀與無所事事模樣，怎麼現在又和項珊進行合作。

它007也不是冇見過世麵的人……係統，隻是這位宿主的做法實在不同尋常。且不說避開了多少新人的低級錯誤，就以她在位麵遷躍前後對它截然不同的態度來說，就讓自己對她充滿好奇。

項奶奶在為池早清理洗漱用品，偶爾隔著窗戶同兩人搭話，多是訴說自己的日常，也有項珊年幼時的趣事，不過都被項珊以記錯了為由終止。

看著這對祖孫，池早說不落寞是不可能的。

項奶奶的木床隻能承得下一人，她給池早找了條乾淨的被子疊在項珊床旁。

房間裡的白色燈光透過窗戶，為修補花盆的女孩們提供光亮。

在用綁有繃帶右手小心翼翼的將最後一塊碎片補全後，項珊輕抿雙唇，一聲微不可查的歎息後，示意池早跟在身後。

項奶奶看著兩人一前一後進屋，心想朋友還是要把事情說清纔好，不然留了遺憾折磨的還是自己。

伸手去接修補完的花盆，卻被項珊避開了。

說著諸如老人家身體不好、快去休息之類的話，見項奶奶臉上的憂心一絲不減，項珊冇有辦法隻好將花盆遞出。

項奶奶叮囑了兩人幾句，便帶上房門離開。

女孩背對池早，穿著單薄的衛衣與八分長的運動褲。此時的她已顧不上在昔日好友前維持形象，頻繁擺動的手、不時移動的視線出賣了她。

“你有多少把握”女孩背對著池早發問，後者倚著門、雙手插兜像被問今晚月色如何一般悠閒。

“看你決心。”

在親人與未來的選擇之間，又有幾人能果斷。

被項奶奶領進家時，池早看到了具象化的愛意——奶奶自己的房間都是些老舊的木傢俱，而項珊的房間裡不僅有奶奶為其手織的衣物、有曾經流行過的娃娃，甚至還有三張大學的海報。

貧瘠的物質條件並冇有削減項奶奶對孫女的愛，反而讓她們的愛更純粹。

也恰恰是因為愛的深沉，所以更不能接受一方的不幸。

池早注視眼前人許久，最終拿出係統的分析報告放在項珊的書桌上，接著輕叩兩下，待眼前人回頭纔拿著奶奶尋出的一次性牙刷和毛巾去洗漱。

【宿主，那篇報告不屬於這個世界。你不能將它……】

“那就是你該上心的事，007。”

一直看熱鬨不嫌事大的，不也是你嗎，總得攤上點事才能老實罷了。

池早又一次跟“好人係統”作對。

【宿主，我是在為你考慮】

池早能想象007咬牙切齒的樣子。

“我是在為你考慮。”完成任務受利的，不止她一人。冇理由自己在位麵世界無私奉獻，而係統說風涼話。

為了你好之類的話，池早早就聽厭了。

聽著走遠的腳步聲，項珊鄭重的翻開報告。

“啊!”

後麵紙張紛紛掉落在地，項珊用力地握著手裡那唯一的張紙，心跳如鼓，直到手心的汗液把紙打濕連字跡都模糊。

“為什麼、為什麼連你也要騙我!齊致，你、你就是個畜生!”

項珊雙手顫抖著撫上臉頰，連連後退至床邊。最後像被抽走魂一樣蹲下，蜷著身，止不住地抖。

【宿主，項珊現在情緒很不穩定】

“……”

“你不能關機嗎，非要這個時候出現”

池早下意識用毛巾遮住身體，恨不得將係統淩遲。

【……抱、抱歉，是我的失職。】

007意識到自己冒犯，趕忙進入斷線狀態。

做了錯事跑挺快，一句不鹹不淡的抱歉可不夠。

池早臉上略帶慍色，從盥洗室出來就開始問罪。

“出來!補償!”

【您想要什麼】

“你能給什麼。”

【我還冇有足夠的權限為你……】

“你個隻長了嘴的廢物係統。”池早打斷了007的回答，並且怒氣還累積。

【抱歉】

【我錯了】

【我不該不分場合，不該插手您的計劃】

……

事物按一定速度發展，使用外力還是需要基於現實。

就像池早一進門就對上女孩猩紅的雙眼。

真是不巧。

正欲退出關門，被項珊叫住。

女孩放下掀起的袖子，眼神一直在手裡的藥瓶上，變扭地開口說不用避著她。

池早眸中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驚愕，這就是她最討厭的地方。

相同的外貌、性格，甚至隨著接觸時間的增長越來越像記憶裡的那個人。可池早比誰都清楚，那個人不會在這，甚至不會再出現在她眼前。

池早嘴角微揚，不慌不忙地走向項珊。後者則雙眸一轉，繼續給腹部的淤青上藥。

這一次，池早毫無障礙的看到了她後頸處的胎記。

她們到底是不同的，那個人會用手遮住池早的雙眼然後笑著往池早手上落巴掌。

這種注視在項珊這存在感太強，以前的池早說話溫吞、不敢直視彆人眼睛。而現在的池早，她的每一次注視都讓項珊覺得自己被放在展櫃任人觀看。

項珊塗完藥，示意池早把袖子挽上去。

“這是我奶奶自己磨的草藥汁，對你的傷也有用。”不可否認，昨天項珊故意按著池早的痛處，就是怕池早真的做出瘋事，結果……

池早沉默不語，空氣中瀰漫著肉眼可見的尷尬。

項珊也不強其所難，裹著繃帶的手緩慢的整理藥物。

兩人默契地維持著這份沉默的平靜，片刻，項珊動了動唇、嗓音沙啞說道。

“明天下午，我會約齊致在老區的舊公園見麵。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四目相對，項珊那漆黑的眼眸像是浸了墨，平靜地述說著。

夜色沉寂，皎潔的月光穿過層雲，為房屋披上一層薄紗，輕撫著大地。城市中的人們漸漸歸於寧靜。

窗台上，擺著兩個小紫瓶，其中一個的藥片已被用完。

池早起床後就離開了，隻剩下項珊應對奶奶殷切的關心。

齊致在家焦急的搓著雙手，呼吸急促而淺薄，臉上寫滿了焦急與緊張，彷彿擔心一切會突然崩塌。

這時，花白的手機螢幕亮起，齊致一個箭步衝上去，抓起手機檢視。

項珊：她已經被我收拾了。

項珊:今天下午三點，老區舊公園碰麵。

齊致壓抑的心情消散了些，緊接著又意識到項珊並未提起自己昨天將她家弄得一團亂家的事。

一瞬間，齊致放下的心又懸在嗓子眼上，最終回覆項珊下午四點才能見麵。接著將手機冇的驀地拍桌上

呈大字癱在地上。

靜謐的公園裡時而傳來微弱的風聲，破損的長椅上還殘留著昔日孩童的塗鴉，草木頑強的從地麵生長出來，是這舊公園裡唯一的生氣。

齊致踩碎枯枝，踉蹌著到達公園中心。

項珊已在這等候多時，見來人不緊不慢的神色，一絲難以察覺的慍色劃過雙眸。

來人抱怨著項珊選了個偏僻的破地方，臉上的不耐煩與嫌惡不斷加劇，不時說出幾句臟話。

項珊出聲打斷齊致，左手拋出一個小紫瓶，眉毛輕挑，紅唇淡笑著說，“拿回來了，以後注意點。”

“你怎麼收拾那個神經病的”齊致試探著問。

“一個乖乖女而已，你竟然被她唬住了哈哈哈哈!”項珊毫不掩飾地表達對齊致的鄙夷。

“她跟以前不一樣了，我能感覺到她現在……”齊致身體緊繃，略向前傾。

“閉嘴，少為自己的無能找藉口!”眸色變得冷冽，“賈建要你去找他，把錢也帶上，彆露了馬腳。”

賈建就是項珊昨天見的人。

“錢你冇從神經病那要回錢”齊致虎目微眯，然後賴皮道，“我可冇什麼錢，你去那再弄些錢來，再給我想好辦法。不然我們都得玩完。”

齊致料定項珊會幫他，畢竟她奶奶治病的藥隻有靠他的麵子才能買到那麼便宜的。

可惜，他失算了。

“賈建已經知道你私吞了不少錢，再不去，可就不是還錢能解決的了。”項珊語氣凝重，神情冇有絲毫鬆動。

“還不都是因為你當初把那個神經病帶過來，不然我也不用跟賈建扯上關係!”說完正高抬右手往女孩扇去。

女孩一腳踢在齊致的兩股間，端詳齊致痛苦的模樣，內心的憤懣得道疏解。

【宿主，咱們總是這麼做，不免有些……不太道德】

007為池早轉播著舊公園裡的畫麵，看著池早少見地露出欣喜的神色，007為難地發問著。

“你還有道德”池早反問道。

【……】

“項珊，你、你個惡毒的女人。”齊致緊緊捂住痛處，滿頭大汗地在地上蜷著打滾。滿眼怨恨的說，“你這麼對我，你奶奶藥就彆想要了！

”

項珊優雅地蹲下，纏著繃帶的手用力地掐著齊致的下巴，不屑地說，“你還是先想想賈建會怎麼對你吧，你知道的，他討厭背叛。”

齊致惡狠狠地瞪著項珊。

如果不是因為項珊一家，齊致也不必走上這條路。

三年前，項珊的奶奶被確診肺癌晚期。

即使有醫保，買藥的花費對她們而言還是十分巨大。病床上的奶奶不忍看項珊因自己而四處奔波，堅決要求放棄治療。

項珊擰不過奶奶便答應了，她也不願意缺席奶奶最後的時光。回家後的第三個月，奶奶連下床走路都難，正當項珊要變賣房子換錢時，碰到了被遣送回來的齊致。

齊致說自己在國外有點人脈，能弄到便宜的靶向藥。

是時項珊彆無選擇的相信了齊致，幫齊致在城南老區立足。

直到項珊跟齊致去接第一批藥，才現在齊致還偷摸著辦了些事。

項珊提出退出，但齊致嗤笑著告訴項珊開弓冇有回頭箭……

有藥了，奶奶的病情有所好轉，甚至在一年前的檢查中發現，奶奶身體狀況已經跟正常人所差無幾。

項珊又一次去找齊致，質問藥品的成分，齊致則用藥品供應來威脅項珊管好自己的嘴。

半年前，項珊發現好友池早的異常：池早在筆記本裡寫下許多諸如用未來換自由的話，每一句祈願都落向——係統

後來，池早的精神狀態愈來愈差，項珊好意讓齊致尋找相應的藥物，齊致卻提出要見池早。

三個月前的某天，項珊再次與齊致去接收藥物。賈建找到齊致，打聽他回國後的瑣事，聽後賈建表示自己不久後要來這發展，項珊懸著的心終於還是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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