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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潁省試放榜之地為禮部貢院之外,又因貢院號房與國子監學舍相連,更準確地說放榜之地應為國子監門外。
國子監承襲唐製,又有所改進,是為禮部下設機構,統管中央六學,包含國子學、太學,四門學、廣文館、律學、武學。
潁朝自慶隆改製,科舉由之前的一年、兩年不定時,改成三年一大比,往後三年一次遂成定製。
因為時間拖得久了,士人也變得多了。
又因潁朝崇文抑武,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風氣,貢舉人逐年增多。
光王洵樂所在的洪州,發解試已有兩千四百多人蔘加,取解額僅六十八人⑴,頭名為解元,一同貢入京師參加次年省試。
全國二十四路兩百五十三個州,雖然地區不同,取解額各不相同,然每年送入京師的也有接近三千人。
還有些高門勳階、衙內子弟參加漕試,或是軍州舉薦鄉賢的免解士人,甚至已有官身者參加鎖廳試等等,又增加了不少人。
往年士人逐京師之眾,甚至連貢院千餘號房也不足容納,需另辟更為寬闊的興國寺⑵佛殿為試場。
省試後分三甲榜,共五等進士取士。
一甲榜包含一二等進士,一等進士隻有三人,既狀元、榜眼、探花,又稱三鼎甲;二等進士十八人。因此一甲榜共約二十一人,賜進士及第。
二甲榜即三、四等進士,各取士約百人,賜進士出身。
三甲榜為第五等進士,取士百餘人,賜同進士出身。
三甲五等總共取士三百多人,送入殿試。
殿試不再黜落,隻是排名可能有所更改。⑸
慶隆改製前,省試還是分場黜落,先詩賦,後策問等,若詩賦不佳,便也冇有機會參加後麵的考試了,直接落榜。
此有弊端,後來有人提出先策問,後詞賦,兩種意見吵得不可開交。
王君翰拜相之後,主導了一係列的慶隆新政,把貢舉也改了。
從此省試不再逐場黜落,不管是先詩賦還是先策問,都等考完了四場再綜合取士,因此省試放榜時,國子監門前可以擠得水泄不通。
頭腦靈光的店家會命人謄錄一份,貼在自家茶樓瓦舍,以吸引客流。
中榜的,若不心急,等晌午之後也有官差捷報上門。
可大家就是心急啊,熬了三年,誰不想第一眼看到自己在不在榜上?
有些還不止三年。
本朝不保留解試名額,省試落第的得等三年後,回頭重考解試,通過解試才能參加次年的省試,三年又三年,蹉跎了歲月。
徐衡的蒙師王乙,便隻在景順元年的秋闈過了一次解試,次年春闈落榜,往後重考,連發解試都考不過了,便再也冇機會登龍門。一生落魄,為讀書奔波,終生未娶。
大潁還有不少讀書人如此。
來看榜的士人本來就多,一些高門子弟可能一早得了訊息,還雇了馬車占地方。
兩旁的茶樓酒肆聚集了不少仕女,還有瞧熱鬨的勳貴、商賈門戶,都是來相女婿的,整個街衢熱鬨得不行。
餘德水的馬車在三裡遠就進不去了,幾人隻能棄車狂奔。
王洵樂都快擠成肉餅了,實在進不去了,就不擠著了,眼睜睜地看著人高馬大的餘德水強行擠進去,冇一會兒便了無蹤影。
王洵樂也不追了,索性找了一旁陰涼處休息。
她躲在一旁的酒簾下拍著胸口喘氣,冇注意看,正好落入樓上貴賓的視線。
而樓上茶客已然凝視許久。
“主上,是徐秀才。”孟昭提醒。
趙祺昱今日穿著一身銀絲白底勾雲紋直裰,衣緣蔥綠色,墨綠百迭裙,腰束宮絛,外搭素紗淺綠竹紋直領對襟大袖袍衫,碧玉簪小冠束髮。
眼下已入了三月,他立於窗邊如新生的竹蘭,迎暖光挺拔矗立,清新淡雅卻又朝氣飄逸。
即便已換做普通人打扮,可一舉一動,僅僅隻是雙手把著摺扇側身斜立,垂眸俯視,這般靜雅之姿也難掩貴公子風範。
今日來國子監門外通衢喝茶飲酒的貴人很多,店小二也十分有眼力見,見了趙祺昱,便引他到最高、視野最好的包間。
隻因為他的氣質,實在令人難以忽略。
“自大前夜他去了一趟齊王府,便一直住在城西,這幾日儘跟著餘德水走街竄巷,昨日還參加了流觴宴,也冇什麼異常。”聶雲成抱劍補充。
趙祺昱回想起垂拱殿中,陸之箴即將審問王洵樂罪名,齊王趙祺瞻卻難得開口勸阻。
看似不經意之舉,然而八麵玲瓏、審時度勢的齊王又何曾輕易摻和這些棘手的案子?
還隻是為了,一名無名士子?
趙祺昱瞧著樓下抬手扶著襆頭的王洵樂,稍微不留意,“他”露出了小半截藕臂,竟冇有臉龐和手背這麼黑。
隻一瞬,“他”便下意識地把住了衣袖,假裝擦汗,同時也擋住了偶然乍現的手臂,動作自然得好似渾然天成,彷彿已成了“他”的習慣。
然而這過於警惕的習慣,讓趙祺昱不由得眯起眼睛。
“他跟餘德水住一塊兒?”趙祺昱問道。
“冇有,他自個兒定了一間房。”
聶雲成和孟昭都不清楚大王為何對這名洪州來的士子如此關注,自上次禦前審問回來,便讓他們派人盯著,還安插了眼線往洪州調查她的身份。
不過,這名士子雖白衣出身,卻能謁拜齊王,還是深夜造訪,實在令人驚奇。
樓下看榜的士子忽然起了一陣騷動。
“哎呀,今年的省元居然不是國子學的文思雋麼?也不是汝州才子孫勤,更不是福州鼎鼎有名的林語詳……這……這是誰啊?哪來的無名小子,從未聽聞名號,怎麼就得了省元?”
“就是啊,從未聽說過此人……不過,聽聞前些日子還被大理寺抓走了,還押到禦前審問了?”
“這……如此可行?那不跟著舞弊案有關麼,怎麼還不黜落?”
“就是啊,怎麼還在榜上,居然得了省元?”
一群人議論紛紛,激起了王洵樂的好奇,她很想問一問榜上都有誰,但聽他們討論起大理寺,又不敢湊前。
遠處,餘德水一邊呼喊著她的名字,一邊熱烈而奔放地又哭又笑地跑了出來:
“質明!質明!我中了!啊哈哈我居然中了!為兄見在榜上,啊哈哈哈,為兄居然登科了!三甲,五等進士最後一名,我吊著尾巴考了個擔榜狀元啊哈哈哈……”
他抓著她的手使勁兒地甩,差點把她的胳膊兒都甩斷了。
王洵樂為他激動高興,可也十分著急:“餘二哥,恭喜你中了!太好了太好了!餘大伯一顆心可算放下了,說不定邸報回家便病起回春!我可有在榜上?”
“你……你也中了,高中!一甲第四名!二等進士及第啊!質明,你太出息了!某就說過你能行!”
他一拳砸向她胸膛。
幸好王洵樂躲得快,稍微閃了一下,讓他捶到自己左肩,否則自己小胸脯都要遭殃。
即便差點遭此“劫難”,王洵樂還是又懵又驚喜,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我……我也中了嗎?頭甲……第四名?餘二哥莫要誆我?”
“我誆你作甚?某瞧了好幾遍,江南西路洪州南昌縣人徐寄晞,州學家父三代族籍都寫出來了,不是你又是何人啊?”
王洵樂笑傻了,她是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雙手合十,做祈禱狀,心裡踏實了不少。
她這一路來隱藏身份遮遮掩掩,如今登科及第是否意味著苦儘甘來?她高中頭甲,是否說明師父的預測成真?
李誠等幾個同年也看榜出來了,他從百聽樓出來時,還跟來了王洵樂的兩個丫鬟。
兩個丫鬟好幾天冇見她了,圍著她又哭又笑。
幾人又相互問了名次,李誠一甲第六名,二等進士及第;楊名立二甲十三名,三等進士出身,都很不錯。
眾人隻是冇想到徐寄晞居然考得比李誠好,畢竟李誠勤奮刻苦、博學善文,在同年裡有口皆碑。
他三年前已考過一次發解試,為杭州第七名,後因父喪丁憂放棄了省試。
如今再考,一舉奪得解元,顯然是有備而來,同年都以為他應是省元的強勁人選。
而且兩浙路富庶天下第一,杭州東南百越都會,地大民眾,人物盛多,往年皆為發解試的望郡。
杭州今年僅參加發解試的便有三千四百人,足足比洪州多了一千人,取解額也才七十人,可見競逐之激烈。
餘德水趕緊誇道:“你們彆小看了我質明賢弟,他年紀雖小,卻博聞強識,很會讀書,那些經義啊他看一遍便都記得了!當年入州學考試,我們博士看了他文章,便直取補入上舍⑴,把我們都看呆了!這是連跨了兩級啊!”
“某數數某從縣學升入州學花了五年,州學由外舍補入內舍又花了兩年,內舍再補入上舍,又花了四年,終於得以參加發解試了,又足足考了三次,磋磨了九年,如今老大齡已過而立,才五等進士登科,嗚嗚真是一把辛酸淚,人比人氣死人!”
王洵樂被誇得臉一紅,趕緊朝眾同年叉手行禮道:
“諸位彆聽餘二哥瞎說,質明隻是死記硬背,多參考了曆年答題,當真應試爾爾,若真論起學問,不過材朽學淺、德薄望輕,更無諸位年兄學富五車、才華蓋世!”
“又虛妄謙虛了吧,上一次他這麼說的時候,冇幾日便考瞭解元!”餘德水假意嗔怪。
眾人哈哈大笑。
他們又聊起了三鼎甲,王洵樂怎麼也冇想到,省元居然是劉石堅。
她腦海中閃過垂拱殿上不卑不亢的短褐書生,心裡也不知什麼滋味,小聲詢問:
“汪儀、李延彬、伍鐸、錢竹義幾人也在榜上麼?”
李誠答:“好像錢竹義也在的,就在我前麵。”
餘德水擺擺手:“嗨,某不記得這麼多了,某就從最後幾名找,因為某必然在那裡,若是冇有啊,便當落第了。又從前幾名找了賢弟的名字,因為某相信質明賢弟一定高中,至於其他人,連三鼎甲某都懶得看,更遑論他們?”
見此,楊名立欲言又止,到底保留了幾分情麵,籠袖冷颼颼地回答:“都在的,他們名次都很不錯……”
他本來瞧不上徐寄晞,隻因為餘德水與她交好,免不得一些走動。
那天被抓進大理寺的人,同年們都很不屑,卻冇想到徐寄晞考得比李誠還好,又聽餘德水那些話,心想著徐寄晞或許有些真本事。
而且徐寄晞高中了,說明瞭朝廷既往不咎,大家是同年,往後少不了些交集倚仗,因而保留了一絲情麵。
正說著話,遠處有人喊:“篤行兄,你們在這兒啊!”
原是宋景懌帶著一群衙內子弟走過來了,包括文思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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