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即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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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連續幾天的天氣預報都是大太陽，早晚的氣溫就像蜻蜓飛行似的直線上升，把人熱得苦不堪言。

天熱，程徹的心更熱。說實話，求人這種事情，他還真是第一次乾，他下意識希望那個王子口中的學生會會長真的是一個好說話的人，這樣對他的任務完成也是一件好事。

王子說他現在在一號教學樓的四樓教室。本來程徹準備坐電梯上去，結果那電梯門一開，就看見有一對小情侶在裡邊正親得忘乎所以，連電梯到了也冇注意到。

程徹是悶枕頭，卻不是個不識大體的人，索性不上電梯，自己上了樓梯。

“你進去那個教室看，裡麵所有人裡，長得最好看，最和善的那個人，就是周轍。”

周轍，周轍。程徹腦子裡嚼著這個名字，走了一路。他才進王子說的那間教室，就一群人的眼睛都盯著他。

講台上正站著一個女生在講什麼，台下一群人分兩部分坐著。

那台上的女生講話被突然開門而進的程徹打斷，瞬間止住講話，也看著進來的這位不速之客。

要求人，要微笑。

程徹腦子裡莫名其妙就冒出來了麥子交代的話，隻好下意識生硬地擠出微笑來。

他掃視一眼這教室裡所有的人，照著王子說的好看與和善，注意到了坐在第一排的一個男生，不知道怎麼地，嘴裡就下意識叫出了：

“會長？”

程徹突然冒出來的短句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那男生一聽，就好笑地說：“同學你認錯人了。”

被認錯人的當事人一笑，周圍的人也就跟著笑了出來，這種感覺就像讓程徹吃了大糞一般，他臉色難看了一下，瞬間冇有了微笑。

悶枕頭程徹第一次如此主動微笑開口講話，他在心裡表示這會是最後一次。

男生微微轉身，露出他後桌上趴著睡的那個男生來。他敲了敲那個男生趴著的桌子：

“阿轍，有人來找你。”

那趴著的男生轉了個頭接著趴，右手還順勢放在了耳朵上，手指細長，骨節分明。

“人還挺急的，人都認錯了。”

程徹聽這個男生這麼說他，感覺有點不舒服，覺得自己的腳上穿的那雙鞋好像緊緊地黏在了地上，整個人的重心都在往下移。

那個趴著的男生緩緩地從桌子上直起身子來，程徹這纔看清這人的長相。

漸變寸頭。不是很短的那種。

教室的光泛黃，這人的臉留白多，五官周正，光線微微雕刻出他的鼻梁。

本來是清冷的長相，醒來變得動態的時候，眼尾眉梢卻溫和了許多。

好看是好看的，但實在跟“和善”的溫柔長相一點不沾邊。

王子說白了就是想讓他認錯人。

“哦，”周轍揉揉眼睛，”這兩天太累了，稍不留神睡著了。”

程徹透過冇被自己的劉海擋住的地方，看見周轍右臉處淡紅色的印子，看來是睡了不久了。

“什麼事？結束了？”

“這位小朋友找你有點事。“之前被程徹認錯的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周轍這才注意到在挨近門口的地方，站了個被叫“小朋友”的高個子男生，男生把臉緊緊藏在外套上帶的連衣帽子下邊，揹著個樂器包，臉色有點難看。

臉色這麼難看，這麼熱的天還穿了個黑色的外套，估計這張臉是被自己悶餿的。

周轍心裡下意識這麼想。

程徹頂著這麼一張被“熱餿”的臉，想著乾脆一次性把事情說完。

“我想單獨和你談談。”

“小兄弟你誰？”

周轍性格如此隨意慣了，麵對剛認識他的人他也是說話隨性，就這麼冷不丁地冒出這麼一句。

被這許多人看著，程徹噎了一下。

他纔想起來自己還冇跟人說自己的身份，彆人也不可能都認識自己。

“我叫程徹，徹底的徹。”

“額，哦，那你，”

“在這稍微等一會兒？”

周轍右手捏著鋼筆屁股在桌上戳，身子有些閒散地往椅子背後靠，眼神給程徹示意了一下那台上站著的女生。

程徹在這教室愣了半晌了，才注意到這一群人是在這個教室舉行辯論賽。

識大體的程徹。

程徹又瘦又高，揹著吉他一聲不吭地穿越了半個教室坐到後邊。要說程徹不顯眼是假的，他下去恨不能帶起一陣風，引來幾個女生的注目。

黑色的外套，黑色的帽子，黑色的頭髮，黑色的睫毛。男生長得乾淨又清爽，任誰都想多看兩眼。

不過照這麼一說，程徹算是個突然闖入的外來者，處境尷尬，所以他隻好拿出他的手機來，冇意思地扒拉著。

扒拉一段時間，王子的訊息“唰”地從手機螢幕上端跳下來。

王子：你和周轍說了冇？

幺子：冇呢，他說他忙著。

王子：你不會自己爭取啊？

爭取？爭取什麼？

程徹是懶得說一句話，他頓時覺得王子的這個戰略註定失敗，因為他是個天生就不會求人的人，讓他求人是絕不可能的。程徹求不來。

就連他來這間教室，也讓周邊人覺得，程徹這個架勢不像是找周轍的，倒像是來打架，找周轍算賬的。

教室黑板上方的鐘表走針可不等人，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

不知道程徹捧著個手機在後邊刷了多久，他突然感覺到台上的人和下邊的人都不怎麼講話了。

程徹下意識抬頭看，發現教室裡就隻剩兩個女生和一個男生，其他人都已經走光。

教室在四樓，晚間的高處會起風，這風碰上漏風的窗框就是一陣怪叫。

程徹眼睛一暗，心裡冇由來地煩悶。這貌似就意味著那個好好學長跑掉了。

但是換個角度想想。

跑掉也好，省得他還得糾結怎麼求人。

程徹絕對是個懂得自我安慰的人。

他正想把他的黑色吉他包背上溜之大吉，纔剛站起來，之前那個溫和的男生注意到他的動作，就跟他招了招手：

“同學，我們這邊已經結束了。阿轍去買水，等會兒就回來，你可以在這邊接著等他。”

程徹拿吉他包揹帶的手略頓了頓，思考了一下：

“嗯，好吧。還是我去找他吧。”

他想了一下，也是，他要講的事情實在個人**占比較大。保險起見，去找周轍單獨說，總比回來在這邊教室裡，被幾個人圍觀著說要好。

畢竟謠言這種東西起於什麼也不知道，這個道理自從昨天程徹被說成跳樓之後，他就懂得了。

“啊，也行。”

程徹不再跟他們過多說話，就出了教室。

他還是第一次有這種追著彆人屁股跑的感覺，身上背的包突然讓他覺得很重。但這又是冇辦法的，王子出的主意固然爛，卻也是最後一個法子了。

實際上他對自己的檔案上記一筆是無所謂的，但是影響了搖滾社的發展，王子可是大有沙了他給社團獻祭的心。

程徹輔導員都不怕，就唯獨怕他的這個社長。整個學校裡，大概也隻有王子治得住他。

所以她叫王子是原因的。

一號教學樓附近最近的就隻有一個小賣點，如果那個叫周轍的人是個閒得發慌的那種人的話，倒是有可能不遠萬裡跑到離九號男生公寓近的學校超市。

所以程徹幾乎是想都冇想就去了小賣點找人。

程徹想到了小賣點有周轍，周轍倒是冇有想到小賣點會有程徹。

可能是可憐的大一新生剛下晚自習的原因，教學樓下的小賣點和奶茶店竟然有不少的人。層層疊疊的人群裡，程徹看見那邊站在冰櫃旁邊的周轍。

找周轍並不吃力，周轍長得高，任何一個人放眼望去，目光一定會落在他身上。

也就是這一會兒，程徹才發覺，這周轍是長得真高啊。在教室的時候周轍坐著他看不出來，現在倒是很直觀地感受到了其高度，看這樣子多多少少也得比他高出個半個頭纔對。

一個周轍的身高，今天倒也是讓程徹難得地在心中驚歎了一次。畢竟在大學城裡，有程徹這麼高的男生本就不可能俯拾皆是，比程徹還高出半個頭的，就更是少見了。

走近了周轍，程徹的“半個頭”想法就從猜測變成了事實。

而周轍倒好像是注意力被手中的兩瓶飲料吸引，專心於看那個配料表，以至於程徹在他半天也冇發現。

程徹兜裡的手機又在振動，王子的訊息從他出門以來就冇停過。被王子催得心焦，程徹想這麼耗著也不是個辦法，畢竟他不想回去就被王子打死。

程徹又想起麥子教他的求人**：要有禮貌，態度要好~

程徹頭皮都硬了。他張了張口又閉上，內心如同萬蟻啃食，遲遲下不了求人的決心。

於是半天過去，腦子裡捧著這句求人**的程徹，嘴裡乾巴巴地叫出一句：“學長。”

I人的一次主動將換來一生的痛。

程徹的聲音太小，小賣點人又多又雜，周轍根本冇聽到他叫他。

程徹抓著吉他寶的手變緊，在幾不可覺的時候，手掌已經滲出了薄薄的一層汗。

程徹：……他發誓這輩子不會再叫周轍一次學長。

程徹如同被拋上鍋的大白兔，伸出的爪子被燙得通紅，才碰到一點鍋沿就觸電也似的縮了回去，再不說一句話。說實話比起這種情況，他更寧願和他的吉他相處。

心裡有了這麼一個想法的時候，周轍轉頭就看見了他。

“欸，你下來了啊？”

比起程徹，周轍的這個反應就顯得和他熟絡多了。

可能是“海拔效應”，程徹在冇他高的人麵前都顯得意懶情疏，生人勿近，而在少有的周轍視角裡，現在的程徹就顯得窘迫極了。

就像他朋友說的，是個“小朋友”。

長得標緻的青年這麼轉頭看過來，動作隨性。

都說情緒會影響氣味，青年動作靠近，倒是帶來了一股清冽的香氣。就像是橙子的味道。

程徹半天冇應，周轍倒是自己開口了：“我在思考，你們唱歌的，是不是喝這種含糖量高的不太好。”

周轍說著，還把手中那罐草莓味汽水遞給程徹看，配料表的位置對著程徹。

汽水瓶後麵是周轍看著程徹的眉目。

這個年紀的男生活力滿滿，朝氣蓬勃，溢位來的生命力從開口一笑就能傳染。

原來他知道他是誰。

程徹想起周轍之前讓他在教室“徹底的徹”地介紹自己，才大為發覺這人是在耍他。

嘁。

程徹的眼睛頓時一暗：“隨便。不挑。”

淡淡的四個字，程徹好像已經忘了現在是彆人請他喝飲料，特地問他的。

周轍一聽眉宇間倒是舒展開來，笑得甚至還有些輕鬆，他走到付款處付款，一邊說：“看來你和林姐口中的冇什麼兩樣。”

是個不太喜歡說話的人。

而且高傲得很，好像是被人拎住耳朵的兔子，窘迫極了。

這倒有意思多了。周轍心裡思量。

周轍口中的是王子，看來平時裡周轍都這麼叫她。

程徹很反感一個人這麼自以為是地評價自己，心裡感覺到了冒犯，但他也冇說什麼，跟著周轍結賬，將悶枕頭的概念詮釋了一個乾乾淨淨。

隻是程徹喜歡偷偷地在心裡給彆人評分。在此時此刻，周轍在程徹心裡已經大打折扣了。

他讓他感到不爽。

周轍和程徹兩個這麼高的男生站在一起結賬，身上帶著年輕的朝氣與乾淨利落，看起來養眼得很，讓小賣點的學生都看了好幾眼，無論男女。

“那個，我是來和你談一件事的。”

看樣子周轍是準備回教室了，程徹這才趕緊張口，好把要乾的煩心事趕緊解決了。

周轍走到他那擺在小賣點門口的滑板旁邊，一邊應著。

“嗯？”

他是滑著滑板來的。

“我那個，不是作弊的，”程徹說這幾個字的時候語速特彆快，就好像是在讀腦子裡提前背好的稿子，“你讓你妹妹說是，那個視頻是她剪輯的，讓校方把我這個處分撤了。”

笑死了，程徹自己都冇想到，有朝一日自己還能如此快速地陳述一件複雜的事。

周轍提著他那個大紅色的雙翹滑板，他看著程徹說完，目光放在程徹那張一鼓作氣說出所有的嘴巴上，不置可否地沉默了幾秒。

說實話，他也是第一次碰到求人求得那麼直接的。

也好，他本意如此，不過來得更快。誰不希望自己的計劃順風順水？

程徹原以為周轍會細問他到底有冇有作弊的事情，結果半晌後，周轍冒出一句讓程徹腦子宕機的話來：

“那我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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