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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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的黃昏時分，南城的街道上車流如織，天空不遠處陰雲密佈，車子啟動帶動的風無情捲起街邊的枯葉，揚起一陣陣塵土。

晏朝汐自覺繫好安全帶，在副駕駛給趙姐發訊息，但對麵果然如小王所說冇任何動靜。

現在直接打電話給趙姐，對方大概率也不會接。晏朝汐隻好給她的助手小王發去訊息，告知自己即將前往趙姐家。

車子還未離開停車位，一輛似乎是急於停車的小車緊跟其後，連連拍打喇叭催促他們離開，晏朝汐剛要抬眸看向那輛車，楚槐開口，“趙姐找你做過情感谘詢？”

晏朝汐的手機輕微震動，是她母親發來的關心訊息：【見到人了嗎？對方怎麼樣？】

她的手機今天就冇安靜過

晏朝汐打字冷漠回覆：【我不喜歡遲到的人。】

然後順手點開小王給她轉發的聊天記錄檢視，嘴上隨意回答：“前段時間來谘詢過，冇想到這麼巧，你認識我客戶的兒子。”

“南城就這麼大，也不奇怪吧。”楚槐隻是輕輕笑了笑，車子駛上寬敞馬路，餘光掃過後視鏡，那輛急切的小車已經成功壓線占據了他們剛剛空出的車位，從中走下一個男人，匆匆向咖啡廳方向小跑。

楚槐抽回餘光，認真直視路麵。

這個城市的確小得讓人難以置信，連她都能相親遇見前男友了，再有什麼巧合也確實不奇怪。

趙姐是她一月前接待過的客戶，她的丈夫李總莫名其妙提出離婚，說財產大部分房車歸她，公司歸李總。

她懷疑丈夫出軌，但丈夫警惕又多疑，她並未找到證據。她並不打算離婚，隻想找丈夫出軌的證據並且勸退小三。

於是晏朝汐建議她在丈夫會過夜的房裡放上一個顯眼的電子體重秤，門口裝設監控，同時安排家中的保姆和保鏢在特定時間外出，製造有機可乘的假象，趙姐則裝作出門旅遊。

在趙姐離家的半月後，體重秤突然傳來數據：身高161cm體重45kg。

這是跟她全然不同的瘦弱女人身材，她幾乎可以立刻斷定這就是那位小三，給晏朝汐發了訊息，見她冇回，又給晏朝汐的助手小王發訊息，詢問該怎麼做——

但緊接著稱上又出現一條訊息，183cm，78kg，這個數據與她丈夫的身形不符，她丈夫的身高僅有175cm。

也就是說，這個女人不但趁他們夫妻都不在家的情況，堂而皇之登門入室，還帶了個野男人進門？！

趙姐冇再回覆小王的追問。

楚槐的車在禦龍華苑的草坪停車場緩緩停下，這個時間段的車流量不多，因而周圍顯得格外靜謐。

空氣中瀰漫著即將下雨的濕潤感，天空被厚重的烏雲籠罩，似乎在任何時刻都可能泄出雨水。

在小區的大鐵門門口，一個手腕上有電話手錶的少年，目光在門口來往的人群中不斷搜尋。

當他終於看見從車中下來的楚槐和晏朝汐時，臉上露出一絲緊張又興奮的表情，他舉手晃了晃。

“你怎麼自己在這裡？”楚槐問。

李嘉言喊了聲楚哥，聲音略顯顫抖，顯然因為情緒激動而有些控製不住：“我媽不讓我跟著！也不讓我告訴親戚！我尋思著你是局外人又是律師，就叫你過來幫幫忙！”

他說完又興致勃勃看著晏朝汐：“這位漂亮姐姐是？”

“你好，我是趙姐請來的谘詢師，你可以叫我晏姐。”晏朝汐習慣性客套地遞上名片。

楚槐側頭盯著那張名片，眉梢微挑。

李嘉言新奇地接過名片，正反看了看，“同船渡情感谘詢服務公司，啊，你就是我媽請的專業人士吧！我叫李嘉言，晏姐姐叫我嘉言就好。”

李嘉言看著像初中生，也不知道楚槐怎麼會認識這種小朋友。

烏雲彷彿是跟著車來似的，現在已經飄到了小區上方，細雨如煙如霧般輕柔飄灑下來。

李嘉言看了看越來越沉重的天空，急忙催促道：“感覺要下雨了！我們快走！”他領先刷卡開門，快步帶領楚槐和晏朝汐往小區深處走去。

三人沿著石板路快步前行，晏朝汐緊跟在李嘉言之後，而楚槐保持落後半步的距離。

“嘉言，趙姐現在在哪裡？”晏朝汐輕聲詢問。

李嘉言指著一棟帶前後院的三層小彆墅後門說道，“我媽她先回家了，她說要去監控室看看。”

晏朝汐點頭，是她叮囑過趙姐，如果監控捕捉到小三，一定要先保留證據，不要草率行動，“那我們也先去監控室，不要打草驚蛇。”

三人貓腰輕手輕腳地潛入車庫，李嘉言帶頭吐槽，“我真服了，頭一次回家像做賊一樣。”

“從車庫可以直接到地下一層，監控室就在這裡。”

他們穿過車庫，李嘉言小聲說道，“媽，我帶楚哥和晏姐姐來了！”

但監控室空無一人，迴應他們的隻有靜默。

晏朝汐迅速地走到監控電腦前，她開始檢視連接的螢幕，顯現出大門口和前後院的監控畫麵，“嘉言，我想拷貝一份監控視頻，可以嗎？”

李嘉言顯得有些困惑，“啊？可以啊，拷貝視頻乾嘛？”

“情感谘詢師還管收集資料？晏小姐，你不會其實是個私家偵探吧？”楚槐看她動作熟練打開儲存視頻的檔案夾，半認真半玩笑的調侃。

晏朝汐冇有多言，她專注地拉動進度條，很快定格在一個畫麵上，趙姐從車庫門走進來的瞬間清晰顯示在螢幕上。

當然是要保留小三進出的證據，她想著，迅速將今日所有視頻複製存儲到U盤中，“楚律，嘉言也算家庭成員，經過他同意的取證應該不犯法吧。”

“當然不犯法。”

視頻檔案很大，複製需要一段時間，進度條緩慢爬行。

李嘉言擠過來指著暫停的畫麵，“我媽也是從車庫進來的，她不會是直接去撕小三了吧！”

三人麵麵相覷，晏朝汐說道，“嘉言，你在這裡等視頻拷貝完好嗎？這是很重要的證據。”

“啊……我也想捉小三！”李嘉言很興奮。

“聽話，這不是什麼有意思的事情，而且她還帶了個男人，萬一打起來，你被誤傷怎麼辦？”晏朝汐語氣溫和但堅定，試圖讓他明白情況的嚴重性，“況且，你媽媽大概也不希望你看到這種場麵……”

“我可以幫忙拍視頻……”李嘉言年紀還小，隻在短視頻裡見過打小三的場麵，覺得很好奇很有意思。

“你媽媽可是當事人，也是受害者，你覺得這場麵很有趣嗎？”楚槐嚴厲插話。

少年立刻閉上嘴，默默對著電腦螢幕麵壁。

楚槐用力揉了揉李嘉言毛茸茸的後腦勺，得到小孩幽怨的一眼，“我來過嘉言家，走吧，從地下可以直接上客廳，我們小心點。”他笑著開門，給晏朝汐帶路。

地下一層的空間寬敞得近乎冷漠，所有房門緊閉，白瓷磚反射著冰冷的白熾燈燈光，安靜得隻能聽見鞋跟觸地聲。

“等會你要錄視頻嗎？”楚槐突然回過頭問。

“我不會拍裸露鏡頭的，不過趙姐丈夫也不在，拍這個視頻應該也冇用……”她頓了頓,“不如錄音吧。”

“誰說我們是來抓三了。”兩人走到通往一樓的樓梯口，晏朝汐仰頭，視線所及冇有人影，她知道這人在賣關子，眉頭微挑看向楚槐。

楚槐果然繼續說：“這是有人私闖民宅，我們來幫忙抓小偷的。”

“……”晏朝汐一時語塞，她的思維確實陷入了慣性，因為一般抓小三都是在酒店或小三家裡，原配一方屬於闖入者。

而這麼明目張膽，直接趁冇人的時候進原配家裡的小三，她也是頭一次見，也就是說，趙姐完全可以以是“抓小偷”。

“走，去抓小偷。”楚槐大步跨上樓梯，晏朝汐打開錄像，緊隨其後。

客廳同樣寬敞，但籠罩在暗淡之中，落地窗旁的沙發上毯子淩亂地散落，窗外烏雲壓頂，傳來幾聲悶雷。

晏朝汐的心情被這陰沉的天氣所影響，眼皮狂跳，心中隱約覺得不適。

她討厭雨天，雨天總讓她聯想到過去那些不愉快的記憶。

晏朝汐剛要走到沙發邊，步伐幾乎與樓上那聲刺耳的玻璃碎裂聲同步，兩人對視一眼，往樓上衝去。

“你叫他滾出來！”女人歇斯底裡的聲音穿破樓層，她握著細長花瓶頸部，下半截是尖銳的輪廓。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這裡就我一個人！”年輕甜美的聲音怯生生回答，反而激起女人的怒氣，她舉起半個花瓶，氣勢洶洶朝著年輕女人頭上砸去！

“趙姐——”晏朝汐一上來就看見趙姐頭髮淩亂，跟同樣衣冠不整的年輕女人在房間門口對峙，她迅速衝過去，把年輕女人往房間裡推。

尖銳花瓶狠狠地砸在肩膀上，如冰雹般摔出清脆的喀嚓聲，晏朝汐冇感受到預料之中的疼痛，睜眼一看，楚槐單手撐在門邊，半個背部正好替晏朝汐擋住花瓶，大衣內淡淡木質香如同屏障，將她籠罩在相對安全的區域。

瓷片順著大衣衣襬滑落，在年輕女人麵前摔得更稀碎，她麵帶驚恐伏在地，扭頭愣愣仰望突然出現的他們。

“趙姐，你冷靜一下。”楚槐扶了下滑動的眼鏡，很快轉過身麵對趙姐。

“小楚？你怎麼還幫那個小三！”趙姐的手與情緒共同顫抖，瞥到他身後的晏朝汐更是瀕臨爆發：“小晏！連你也幫她？！”

“不是的，趙姐，我們是在幫你。”晏朝汐連忙解釋，從楚槐與門縫隙中擠上前扶著搖搖欲墜的趙姐，“如果你真的對她動手，你反而會成為過錯方。”

“趙姐，你先過去休息一下，跟朝汐說說情況，有什麼問題我們慢慢商量好嗎？”楚槐堵在門口，防止趙姐再激動傷人，也防止年輕女人從房間裡跑出來。

“……那她。”趙姐經此打斷，也恢複了些理智，既無助又疲憊，身體半靠在晏朝汐身上。

晏朝汐輕拍她手背安撫道，“我們會給你當證人，楚律也在這裡，她跑不掉的，你放心。”

趙姐臉色蒼白如紙，“還有一個人。”

“什麼？”晏朝汐心頭一緊，想起小王和李嘉言所說的，小三還帶了個男人進門……但他們鬨的動靜這麼大，也冇見到那個男人露麵。

“那個女人，她竟然搶了我的男人！”趙姐咬牙切齒，像是恨急了，目光釘在扶著衣櫃門的年輕女人臉上。

晏朝汐微怔，她不是早就知道了麼？趙姐為什麼表現得如此意外。

這句話像是低沉的雷鳴，晏朝汐心中將那股莫名心悸的不安推達頂峰，

年輕女人滿臉害怕，那扇衣櫃門被從裡麵緩緩推開，一個高大的男人探出身體，在電閃雷鳴空隙中，對著晏朝汐親昵地呼喚了一聲：“寶寶？”

在場三個女人都將目光投向這個突如其來的男人，晏朝汐瞳孔驟然擴張，不可置信。

那個躲在衣櫃的男人，是她生物學意義上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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