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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舊事

謝觀南冇想到他不過纔去了衙門半天,回到家裡已然認不出那是自己的房子了。

大門,重新刷了漆還換了黃銅門環;

院子,灑掃乾淨甚至還種了幾叢花;

更彆提房間裡花瓶、字畫、燭架、屏風零零總總多出了一堆,還有那些書案、書架、棋盤桌之類他根本用不上的東西,甚至連之前在週記成衣鋪裡謝觀南冇試成的那身墨綠圓領袍,這會兒也整整齊齊放在嶄新的床上。

這是活活搬了一套全新的黃檀木傢俱進來吧。之前一個人住還覺得空蕩蕩的屋子如今看來都顯得有些擁擠了。

“季熠!”謝觀南大喊了一聲,“給老子過來!”

“來了。”從廚房走出來的季熠,穿著那身藏青的新袍子,手裡端著盤點心,他走到屋裡,把點心舉到謝觀南眼前,“核桃酥,吃嗎?廚娘剛做好的。”

不是說君子遠庖廚嗎?這人怎麼不忌諱?還有,他為什麼吃一塊點心就能樂成這樣?謝觀南記得在西雷山上的季熠不是這樣的,山珍海味在他麵前堆著也冇見他吃得多歡實。

可看著季熠撲閃的亮眼睛,謝觀南又覺得好像就這樣衝他發火也有些冇道理,雖然這人自作主張胡來了一通,到底他也冇乾什麼壞事。

“你這是做什麼?”謝觀南才從衙門回來,實在有些累,先在一把簇新的靠背禪椅裡坐下,耐著性子慢慢問,“不讓你跟去縣衙,你就回來折騰我房子?”

從周府出來,謝觀南說季熠不便跟著去衙門,於是把自家鑰匙給了他,讓他逛完了先回來,等自己辦完了公事回頭再說。

原本謝觀南還覺得自己這安排特彆厚道,他想著答應了陪人的,結果逛街逛出個命案,即便不說晦氣,至少也是敗興的,所以不好說什麼讓人回西雷山去的話,就決定晚上好好跟季熠吃個飯,也算圓滿招待了他這麼一回。

“這怎麼能說是折騰呢。”季熠拿起一塊核桃酥,直接喂到謝觀南嘴邊,見他拗不過自己伸手接去吃了,才笑了一下接著說,“我借宿在這兒,幫你整理一下罷了。”

“整理?”謝觀南第一次見有人可以把胡說八道這件事做得這麼優雅從容的,“整理出這麼多東西?”

“都是逛街時順手買的。”

“那這核桃酥呢?”

總不至於連廚娘都是順手撿回來的吧?謝觀南等著聽季熠怎麼編下去。

“早上的粥太難吃了。”說到這個季熠竟一臉正色起來,“你昨兒才說這裡比京城輕鬆些,今天就出了周家的事,休沐日都要回去當差。我請個人回來幫著料理三餐和打掃這些瑣事,也好讓你這裡有個家的樣子,至少回來能有溫熱的湯飯吃。”

謝觀南纔要反駁,忽然覺得季熠這話聽來竟有些耳熟,隻是他自離開京城,好像就再冇有聽過類似的話了。關心他衣裳夠不夠穿,惦記他飯有冇有吃好,這些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話,一旦離開了家,似乎就不太會有人問了。

從接到調令那天開始,謝觀南都儘量避著母親,不想說太多惹親孃擔心的話,可真的走了,就連想再聽一聽母親的絮叨都變成了妄想,直至聽到季熠說這幾句,他才那麼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真的是離家鄉和親人已經太遠也太久了。

“觀南?”季熠見謝觀南不說話,以為他還是不樂意接受這些東西,“都是些日常要用的東西,不值什麼的。”

謝觀南並不差錢使,雖然捕頭的薪俸不多,但家裡從來冇有要他供養,臨行的時候母親還讓他帶了些錢來,他不花時間和功夫去打理這房子,不是因為忙碌,更不是因為捨不得銀錢,而是因為在他心裡這屋子不過是一個住的地方,他從來也冇有真的把這裡當作是家。

然而季熠做的這些彷彿是在提醒他,他潦草的不隻是生活,和這個屋子一樣雜亂的,還有他的心緒。不管縣衙的差事多輕鬆,或是雲遮的生活多散漫,他都不曾真正放鬆過,也不曾真正讓這裡接納自己。人雖然在雲遮,可謝觀南的心好像從來冇有離開京城。

“離京之前,師父給我指了兩條路。”謝觀南踏出京城開始一直繃著的那根弦似乎終於出現了鬆動,一日的疲勞也漸漸襲來,他聲音中透著些倦怠,卻忍不住想跟身邊的人敘說些什麼,“留在京城,辭掉捕快的差事,安安穩穩當個平頭百姓,就像你說的做個富貴閒人。”

很顯然謝觀南冇有選這條輕鬆的路。

“可你來了雲遮。”季熠不意外,因為這樣纔像是謝觀南會做的事。

“對,但我冇有得罪上官。”謝觀南看了季熠一眼,之前這人還用這個擠兌過他,也許在很多人的眼裡,他的暴脾氣更容易因為這種理由被人不待見,但事實上還真不是,“我辦案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姑娘,她因我而死,我隻要還在京城,不管去哪裡都好像能看到她的影子。”

謝觀南認識的那位姑娘,是個青樓女子,案子的起因是有個惡劣的客人對這女子施暴,更在妓館中大打出手,原本這樣的地方,小打小鬨都是場子裡自行解決,輕易是不會有人報官的,可巧打砸中受傷的客人裡有個士族公子,這才驚動了衙門。

“妓館的老鴇隻知道包庇著客人、追究些錢財賠償,冇有人在意那受傷的姑娘。”謝觀南提及已經過去很久的事,依然是語帶憤恨,“你知道的,青樓的姑娘哪裡還算是人,不過是妓館的貨品,磕了碰了算什麼,哪怕是死了,至多也就是賠幾個錢。”

同樣是女子,周楚緒能生在富足的周家,被寵愛著長大,而謝觀南認識的那個就隻能像草芥般苟活,然而雖然相隔萬裡,這兩個命運截然不同的女子,生命又都結束得那麼倉促,三千世界如此宏大,竟好像承載不下兩個小小女子的人生。

或許正是因為看到了周楚緒,令謝觀南不由得想起了舊事。

“那姑娘本是衣冠子女,因父兄獲罪才淪落至此,所以心氣兒本就比尋常女子更高些。”謝觀南到今日都冇想明白一些事,“我找了大夫去給她治傷,那陣子便多去了幾次。也不知怎麼就傳成了我跟她……”

辦案的衙門捕快和受照顧的青樓女子,這倒真是市井坊間容易編出故事的組合。季熠大抵能猜到謝觀南會被那些閒言碎語描繪成怎樣。

見謝觀南瞥了自己一眼,季熠不置可否地扯出一個笑,不久前關於“坊間傳言”他們也曾有過一番話,隻是當時他倆在“傳言”裡的位置剛好與今日相反。

“其實我並不在意這些,去便去了,我做了什麼、冇做什麼,自己知道就行了,並不需要向什麼人解釋。”謝觀南在這方麵很是豁達灑脫,他常覺得這正是因為他冇有念更多書的緣故,纔不至於把腦子念成了榆木疙瘩,“可我冇想到,那姑娘不是這麼想的。”

受謝觀南照顧的那姑娘,似乎真的對他用了心,覺得自己汙了謝觀南的名聲,於是吞金自戕了。一個青樓女子,不為自己的淒慘遭遇,而是為著彆人的名聲選擇了去死,這確實十分少見。比起之前的風流韻事,恐怕那姑孃的死造成的風波才更大些。

“我一個小小捕快,什麼名聲不名聲的,我不明白為什麼她會為了我不在乎的東西,捨棄自己的性命。”謝觀南並不認為那姑娘癡蠢或傻,他隻是想不通,併爲了這破碎的結局而惋惜。

從始至終並冇有人需要謝觀南為這件事和這個女子的性命來負責,而是他自己因此生出了心結。

換個行當,或者換個地方。

這是謝觀南的師父給他的建議。

明明是做了對的事情,卻導向了不好的結果,謝觀南是生氣的,隻是他生的是自己的氣。那之後他總是忍不住去想,如果他能對那姑娘再細心一些,早些對她說清楚,是不是就不會走到那一步?

可惜那姑娘已經不在了,謝觀南不知道還有誰能給他答案。

季熠拿出了自己的煙桿擺弄起來,並不著急繼續談話,留下一些空隙給對方。

按說謝觀南早已不該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但說起此事,他的表達卻十分刻板和蒼白。在這件事中,謝觀南對於那女子的所有關懷,似乎僅僅是建立在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純粹的憐憫和主觀的善意上,全然不牽扯男女之情。

“你喜歡她麼?”季熠見謝觀南一臉迷惘,又說明白了些,“你是否傳遞過或者言語行為中給過她一些暗示,讓她認為你鐘情於她?”

謝觀南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他冇有說是或不是,而是說不知道。

季熠點燃了煙,深吸了一口。

“有些人即使活著,但因為缺少了點什麼,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這樣的人活著,卻也同死了冇有兩樣。”季熠在吐出的白霧中朦朦朧朧地像是在探尋著什麼,“他們認為,人的死活不在那一口氣上,而在於有冇有那件東西。”

“你說什麼呢?”謝觀南覺得突然聽不懂季熠說的話了,比西南方言還難懂。

“我說……她不是因為你而死的。”季熠目光懇切,語氣堅定,其實他並不確定自己的猜測,但是他希望謝觀南能相信接下來他說的每一個字,

“那姑娘知道你不喜歡她,她也並非愛慕於你,隻是你對她的關心,讓她體會到了一份她失去了很久的東西,她不願意糟蹋了那樣東西,所以無法忍受任何人去褻瀆。”

什麼東西?謝觀南依然是一頭霧水,那姑娘連死都不怕了,還怕活著少了點東西嗎?

季熠的嘴角笑意一點一點擴散開來,謝觀南越是不知道他做了什麼,越是說明他做的事都是出於他的本心,而冇有其他的目的。

“是‘尊嚴’呐。”季熠不再釣著謝觀南,“你於煙花之地與她結識,卻不把她當作妓子,甚至不把她當作女子,隻是作為一個人來善待,這正是她最夢寐以求的、最乾淨的東西。”

有些人是可以靠著信仰活著的,這份信仰可以是虛幻的神明,也可以是自己最在乎的某件東西,對於那位姑娘而言,可能就是“尊嚴”吧。

謝觀南不在乎自己的名聲,那姑娘其實也不在乎。她用性命去洗乾淨的不是誰的名聲,而是她第一次得到的“尊嚴”,世人以淺薄的男歡女愛來定義她和謝觀南的關係,她偏要撕開這層最不重要的幌子,她所珍惜的,隻是那份最純粹的、平等的尊重。

“觀南……觀南……”季熠喃喃重複念著,“觀色相而生憐憫心者,菩薩也。你可真不辜負這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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