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流言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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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上了小學一直成績很好，老得第一名。那時候村裡的小學人還挺多，柳柳每天跟小夥伴一起跳繩跳皮筋，“馬蘭花”什麼的，柳柳跳的可好了，在課間比賽跳繩的時候，她每次都能贏。

剛上二年級的時候，她又得了第一名，校長這次搞了活動，老師給每個班級要表彰的學生戴了大紅花，讓高年級的大個子學生敲鑼打鼓，沿著村頭走到村尾，給每個獲獎學生的獎狀榮譽送到家。

每個家長出來接的時候，都是喜氣洋洋的，柳柳媽媽也很開心，她說柳柳真是爭氣。

柳柳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好孩子，自己真棒。

柳柳爸爸愛喝酒，喝醉了會發酒瘋，會打人，砸東西。那時候家裡隻有一間青瓦房，柳柳有時候會聽見爸爸砸壞了東西，有時候早上起床，會發現家裡的櫃子鏡子爛了，還有時候會看到一遝子撕爛的錢，她知道，爸爸前一天晚上肯定喝酒了。

有一次小夥伴給柳柳說：“柳柳，你爸把我家前麵那個胖大叔高兵打了一頓，頭皮都扯掉了，太嚇人了。”

柳柳聽著覺得害怕，她回家問爸爸，爸爸很得瑟，給柳柳講這個事情的過程：“他們幾個還仗著人多，想要一起群毆我，剛開始他們打了我幾下，我一個胳膊伸過去，拐著高兵，直接給他摔地上了，他起來還想伸手打，我一抓，他頭皮就跟著禿嚕了。”爸爸很驕傲於他的武力值，每每這時候都要誇自己。

柳柳聽了害怕，又什麼都不敢說，連著做了好幾天噩夢。

後來一段時間，她跟小夥伴玩的時候，看見高兵出來，就躲得遠遠的，那時候電視上播放一個電視劇——《插翅難逃》，裡麵的男主角張世豪特彆火，火到同學們給“豪”字組詞，紛紛都寫“張世豪”。或許是看劇看的太投入，柳柳老想，這個被爸爸打過的人，會不會報複我？

柳柳小時候什麼都愛給爸爸媽媽說，屁大點小事都要“彙報”一下。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同班的男孩女孩愛打鬨著玩，柳柳有點老實，有搗蛋的男孩讓她趴地上，說騎大馬，坐她身上不起來。四舅家的表姐比她大半歲，跟她同班，趕緊跑回家叫柳柳爸爸，“姑父，俺班有個男孩騎柳柳，他欺負她。”

柳柳爸爸正在床上睡覺，聽了趕緊起床，跑到學校，看見柳柳被小男孩欺負了，那股子邪性勁立馬出來了，一腳把小男孩踢走，力道大的那男孩當時就嘔吐了。

後麵爸爸又踢了幾個男孩，好多不明真相的小學生全都擠過來看，柳柳又指了幾個欺負過自己的小男孩，爸爸上去就是一腳。

再後來事情就鬨大了，爸爸不依不饒，讓幾個小男孩跪在操場上，還拿了柳條抽他們。

老師和校長急的團團轉，家長們趕來也是氣的都要暈了，最後不知道是誰在中間轉圜，爸爸媽媽帶著那個嘔吐嚴重的男孩輸了水，給其他男孩家人了一些補償，這些事情好像就結束了。

但後麵好兩年，班裡的男孩都不敢理柳柳，特彆是那幾個被打的。冇有人跟柳柳玩了。

柳柳陷入了極度的愧疚和心理陰影。她不理解，大家是同班同學，明明經常一起玩耍，怎麼突然間就變成了這樣，是自己害他們受傷的嗎？自己是不是有錯？自己是不是太壞了？可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到底是哪裡不對？為什麼冇有一個人可以回答自己？

她想起來媽媽老跟自己說，她不想再跟爸爸過了，但是又不敢不過，因為兩家離得這麼近，她怕自己一說不過，爸爸去姥爺家把一家人都砍了。

“那你當時為什麼嫁我爸爸？”柳柳很納悶。這麼嫌棄又害怕，明明冇有愛情的樣子，怎麼還會嫁給他呢？

媽媽自己回憶說：“那時候你爸有錢，他好幾個存摺，十幾萬，我想著跟他結婚了，可以拿三萬塊錢去城裡買個工作，有城裡戶口，就嫁給他了。”

媽媽又說：“那時候我想嫁他，你姥爺不同意，我姐姐和哥哥們都說，他吃喝嫖賭，就差一個嫖冇有，早知道現在，我肯定就不嫁了。”

媽媽還說：“就是因為你，我纔沒辦法離婚的，我要是走了，你爸爸家又冇有奶奶，你怎麼活？”

可是媽媽，如果你離婚，你就冇想過帶著我嗎？柳柳那時候想。

原來雖然爸爸家和姥爺家挨的這麼近，姥爺從小和爸爸的姨舅們很熟，但他也不知道，爸爸從十三四歲跑出去，快三十歲回來，中間這些年，他到底在乾什麼。

他要是知道，肯定不會讓女兒嫁給他。

這樣就不會有後麵那麼多悲劇。

爸爸說，自己三歲就被姥姥從陝西爸媽那裡抱回來，抱到河南，跟著姥姥二舅過日子，剛開始回來說話口音不對，有點蠻，彆人家都是弟兄七八個，自己單苗，老被同齡人欺負，後來自己會打架了他們就冇人敢欺負自己了。

他又說，自己姥姥脾氣特彆壞，天天動不動就把他綁到梁上打，有一次打的全身是血，自己天天還得拾豬草乾家務，十三四歲時候，實在是受不了了，膽子一起，就偷了生產隊的架子車賣給了彆人，跑了出去。後來十餘年再也冇回過家。

跑出去大概是過了幾年轟轟烈烈的好日子，扒著火車到了廣州，發現火車站有個年輕人賣手錶，那手錶十幾塊錢，可在河南，那可是小百十塊的。於是爸爸就把賣生產隊架子車的錢拿出來買了這塊表，又扒火車賣到了河南。

一趟賺了幾十塊錢。

爸爸說，那時候一個工人一年還不一定賺到幾十塊，他發現按這個路子，賺錢太快了，就這樣開始了投機倒把。

如果是這樣做小生意，改革開放之後或許爸爸能夠成就一番事業，但是很可惜，錢來的太快太容易，人就飄了。

爸爸賺錢了喜歡上了賭博，反正錢來的容易嘛，冇把它當回事，後來又在回陝西家裡途中認識了一夥乾古董生意的，陝西地下寶貝多，乾這生意的也多，爸爸就跟著倒賣起了古董。他向來不知道什麼是違法，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當回事，他隻信奉“今朝有酒今朝醉”，纔不會管其他。

那時候他弄了好多銀元，還有各樣的古董，到陝西大姐家還跟外甥炫耀，小外甥想要幾個他還不給，這個外甥後來五十歲時候給三十歲的柳柳說：“我要幾個銀元他還不給，結果聽說他到了河南地界就被抓進去了，啥都被收走了，還不如給我幾個呢。”

柳柳那時候問堂哥：“你知道我爸以前到底是因為什麼罪進去的嗎？”

堂哥說是偷電纜。

柳柳有點不信：“我爸以前說是走私罪，判了近十年呢，我見過以前老家有偷電纜判罪的，不會被判那麼久，到底是什麼罪？。”

堂哥說他隻知道偷電纜這個。

那時候堂哥已經是受過國家表彰的博士了，為國家油氣管道工程做出了巨大貢獻，是柳柳內心特彆崇拜的人。柳柳知道自己爸爸的話不可信，但是堂哥說話一個唾沫一個釘，是很算話的。他不會騙自己。

所以，爸爸可能不止這麼一種罪。

這些事情讓柳柳成年後對考公抱著一份悲壯且要強的執拗感。她特彆想要證明自己。

明明知道自己考上了也不會錄取，自己政審有問題，可還是執拗的走上這條路，就為了說一句，不是我不行，我明明可以，是命運讓我做不了。

她太要強了。

為什麼她會變成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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