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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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初開之際，天地荒蠻。神族分割陰陽，支以萬仞雲柱。上重天為神域，下重天則有人妖魔三族。下重天之下是無間界，鬼魂橫行。

神族由天地孕育而生，超越自然法則。有記載的神族共有八位，分彆掌管五行金木水火土，及變異元素風雷冰。人族修士的靈根和靈力也是由此而來。

千年前，神族墮魔，諸神之戰爆發。人族哀鴻遍野，信仰崩塌。存活下來的神祇實力大傷，神域封閉，不再出世。

其中掌管冰雪的神祇隕落，下重天冰靈力一日枯竭，冰靈根修士修為不得寸進，最後因年歲已至而隕落。而後千年，再無修士擁有冰靈根。

不，出現了一個。

顏盞饒有趣味地眯了眯眼。

剛剛肌膚相接時，她的靈力短暫地抑製了焚血之痛，也讓現在的痛苦如飲鳩止渴般難熬。

得想個辦法騙她日後也幫自己抑製焚血。

身懷至寶的少女此時一臉乖巧，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他身側，“仙君，這裡為何如此荒涼？”

顏盞漫聲道：“這裡是落神雪原，千年前由神術化成，被神族締印。修士在這裡無法使用靈力，隻有被妖獸襲擊而死的下場，便逐漸被列為禁地。”

“如此，難怪我在這走了三天都未遇到人。”江宴點頭。

顏盞神情自若，聲音懶懶散散的，帶著幾分輕快和促狹，“姑娘可知自己是冰靈根？”

他注視著她的臉，不放過任何表情變化。隻見少女極力控製著表情平靜，微微睜大的眼睛卻泄露了她內心的驚慌。

江宴自然知道原著中千年未出現冰靈根的設定，對於自己成為天選之女這件事，她短暫的興奮了一下，又立刻冷靜了下來。

小說後期進入成神篇，下重天為了冰神傳承打得頭破血流。若是讓他們發現冰靈根時隔千年現世了，是會奉若神明，畢恭畢敬；亦或是心生警惕，排除異端？

她在這裡孤家寡人的，冇有資本去賭彆人的態度。

江宴思緒紛飛，僵硬地轉頭與顏盞對視，目光從驚慌，一點點染上審視。

得讓唯一知情人也保密。

殺了？

她肯定打不過他。

那隻能想辦法拉他上一條賊船了。

江宴強行壓了腦子亂糟糟的想法，眨了眨眼，又換上無辜的表情，“仙君莫要開玩笑，世間早無冰靈根存在了。”

雪原越發昏暗，陽光湮滅，終日籠罩雪原的白霧詭異地消散了。在冷白月光的照耀下，遠處高低起伏的雪山清晰地湧現，蒼茫一片望不到儘頭。四周靜寂無聲，唯有鞋子踩在雪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少年的臉浸染在月光裡，勾勒出清晰乾淨的側臉輪廓，眼眸黑沉沉的，流轉著一片群星爭輝的銀漢。他微微抿了抿唇，似乎要開口。

忽然，他眸光一冷，望向前方，整個人氣質變得銳利而冰冷。他抬手結印，給江宴立了個防護結界，“躲遠一點。”

在雪原摸爬滾打三天的江宴立刻熟練地躲到了巨石後，露出半張臉，緊張地窺探著前方在她看來一片平靜的荒原。

顏盞直接拔出長劍，劍刃尖嘯著劃破空氣，純粹的劍意湧動，劍光如勢如破竹的銀河，連月色都為之一暗，劍身纏繞的煞氣又染上了幾分詭譎。

劍光在幾米開外被湧起的風雪吞噬，一個身影緩緩浮現，乍一看狀似人身，漸漸清晰後卻是直立的雪豹妖獸，兩顆獸牙巨大，長至小臂。

江宴被這怪誕的樣子嚇了一跳，她這才明白自己前兩天還算運氣好，隻遇到了狼啊熊啊之類的小兒科。

深吸幾口氣，她又悄悄探出腦袋。此時顏盞已與妖獸交手，二者速度極快，帶出了殘影。而妖獸竟能以肉身硬抗顏盞的劍，雖是落了下風，但仍不容小覷。

顏盞的劍勢從容不迫，渾身縈繞著幾條赤紅的火龍，隨著他心念一動，火龍發出的嘶吼聲帶著焚燒萬物的壓迫感，閃電般向妖獸咬去。

妖獸也不甘示弱，抬手召喚風雪縈繞身邊，身影也隱藏在了風雪之中，將火龍的攻擊抵擋。

風雪呼嘯著，顏盞身上被雪花碰到的地方結出點點冰凝，又因他身邊縈繞的火龍而融化。冰霜在肌膚上劃出血痕，又緩緩地痊癒。

火光為顏盞黝黑的瞳孔鍍上了一層紅色，他仍是一副勝券在握的冷靜模樣。

靈力碰撞帶來的衝擊撩起江宴額前的碎髮和衣衫，她凝眸盯著一時間陷入僵局的戰鬥，發現自己竟可以與妖獸的風雪產生共鳴，厚重的風雪在她的感知下猶如紗布般輕盈，似乎隻要她心念一動，就可以隨意揭起。

她也確實這麼想了。

無人發現，少女淺褐色的眼瞳緩緩鍍上了冰霜一般的藍色，如神祇般冷漠而睥睨一切。

妖獸縈繞的風雪如漏沙一般極速流失，身影清晰暴露，它還未反應過來，就被顏盞一劍捅穿心臟，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風雪落定，顏盞冷白的指尖滴落點點血滴。他將劍收回鞘內，隻淡淡掃了妖獸一眼，便轉眸望向從巨石後走出來的江宴。

少女穿著寬大的鶴氅，鬆鬆垮垮的，更顯身型脆弱單薄。黑髮散亂，淺藍色的眼睛如寒冰般璀璨奪目，多了分不近人情的冷漠。

顏盞先前就猜測過她的身份，此時被徹底證實。

江宴並不知道自己眼睛的變化，皺著眉頭望向地上的屍體，猶如她先前所保持的被拐少女形象，“仙君為何不直接把它炸了？”

“我需要它體內的雪蓮丹來抑製神焰的反噬。”顏盞打了個響指，黑色的火焰在屍體上燃起。他兀地笑了聲，語調卻是一片冰冷的漠然，“多謝時姑孃的幫助。現世唯一冰靈根，果真不容小覷。”

每月來雪原殺妖獸取丹已經是他的習慣，隻不過今日江宴出手，比以往取丹輕鬆許多。

屍體慢慢被焚燒殆儘，雪地上隻餘下一顆泛著淡光的銀白色妖丹，被顏盞彎腰撿起。

“顏盞，”江宴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素來笑意吟吟的少女麵色變冷，“既然已知我的能力，那麼我們合作嗎？”

一直單純懵懂的少女忽然撕開了那層偽裝，望著他的眸子冷靜而篤定。“我需要你幫我隱藏冰靈根，與之交換，我幫你抑製神焰反噬。”

她在這個世界一無所有，不可能帶著個冰靈根四處招搖。

剛剛出手破開妖獸的防禦，便是她展現給顏盞的籌碼。

一片寂靜中，江宴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大，她毫不躲閃地與顏盞對視著，終於等來後者的輕笑，“好啊。”

他單手掐訣，點點熒光彙聚到空中，淺金色的光芒交織，憑空浮現一道陣法。

是血契。

二人自此因果相連，違背誓言之人，將受到天道的懲罰。

江宴得寸進尺，“還有，不能傷害對方。”

“契約成立。”

顏盞不甚在意地頷首，無數熒光交錯，陣法越發明亮。

江宴毫不猶豫，凝成靈力割破指尖，將血滴入陣中，顏盞的動作與她同步。法陣光華愈來愈盛，最後化為點點星屑飄散在空中。

契約已成。

“合作愉快。”明眸齒皓的少女露出了見麵以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她的容貌本就昳麗，此時更如桃花初放，灼灼其華。

皎皎月光，蒼山負雪，這些風物清華，注入她微彎的眼眸，剔透的冰藍色便霎時猶如融化的泉水，柔和而乾淨。

——

四方城內。

已經入夜，街邊磚牆上的燈火亮起，猶如星河般與夜幕相輝映。石板路沿著波光粼粼的河麵延伸，商鋪鱗次櫛比，小巷星羅棋佈。

傳送陣法的光芒逐漸消失，江宴偷偷鬆開了剛剛因為害怕而拽住顏盞衣角的手，從頭暈目眩中恢複過來。在雪原那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待了三天，如今看到真實的人間煙火，終於有了穿越異世界的實感。

稚嫩的娃娃音忽然在腦海中響起，“恭喜你綁定‘聖母養成’係統！”

“係統檢測到這本書劇情過於黑暗，需要你來傳播希望與光明！”

江宴心不在焉地走在顏盞身側，踩在石板路上的步子一個踉蹌。

“不乾，讓我回家。”她斬釘截鐵。

她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是個理智到近乎冷漠的利己主義者，讓她去做聖母四處丟舍利子？

可能丟一半先把她自己噁心死了。

“任務完成了才能回去。”係統安撫她，“放心，在我的幫助下，任務很簡單的。我先幫你把冰靈根封印……咦，怎麼已經被封印了？”

江宴微微抬起下巴示意顏盞的方向，把自己跟他結契的事大致講了下。

兩人結了血契後，顏盞在她手腕留下了火焰狀的印記，說是靈根已經不會被測靈陣測出。又教她往他體內輸送冰靈氣，抑製了他體內神焰反噬，二人定好以後每月輸一次靈氣。

這在她看來殊途同歸的事，不知道為什麼讓係統悻悻然陷入了沉默，江宴隱隱約約地感受到了它傳遞的懊惱之情。

係統也會懊惱？江宴懶得管它，“我為什麼會有冰靈根？”

係統重新恢複激情，“這自然是你的金手指啊！雖然暫時不能暴露，但是日後不可小覷……”

江宴發現這個係統很會畫餅。

她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問它，“你能不能給我點啟動資金，你的宿主三天冇吃東西快餓死了。”

係統：……

它變出一個荷包掛在她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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