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薅鐵公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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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王狗蛋的哭喊聲，王老婆子很快就舉著鍋鏟，急匆匆地從隔壁院子出來衝進了江聽家。

“誰敢欺負我家狗蛋？！！”

這一聲怒吼中氣十足，顯得極為嘹亮直接響徹半條街。

旁邊幾戶人家偷偷拉開房門，探出腦袋張望。然而在看到王老婆子後，又默默地縮了回去。

王老婆子在這條街上赫赫有名，仗著自家出了個秀才兒子整日作威作福，街坊鄰裡皆是敢怒不敢言。

一進門看到狗蛋躺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好不淒慘的模樣，王老婆子瞬間暴怒了。

江家這孤兒寡母的，竟敢欺負到自家孫子頭上了！

她非得叫這倆好看！！！

王老婆子揮舞著鍋鏟，直衝江聽衝撞過去。原本耷拉的眉眼此時瞪得渾圓，那表情恨不得將她手撕了，“你個短命鬼，快給我放開狗蛋！！！”

好嘛！

江聽總算是明白，王狗蛋一嘴一個的糟心話是跟誰學的了。

王老婆子來勢洶洶，秦芳當然不能坐視不管，大步向前上前一個抬手就將她架在了半道上。

年邁的王老婆子哪裡敵得過正值壯年的秦芳。

惱羞成怒之下，王老婆子抓住鍋鏟的手一拐道就要朝秦芳臉上揮去。

一直留心前方境況的江聽見狀心裡一驚，抄起一旁的洗衣棒，顧不得王狗蛋身上的臟汙，就朝他的臀部狠狠揮下。

“嗷嗚——”

猝不及防遭受重擊的王狗蛋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王老婆子身體一僵，猛然停下動作，顧不上與秦芳纏鬥，趕緊朝寶貝孫子望去。

見狗蛋冇有大礙，王老婆子惡狠狠地啐了一口，又準備再次動手，卻被江聽凶狠地瞪了回去。

“你敢打我孃親試試看？！！”

江聽揮舞了下手中的棒子，威脅道：“我娘挨一下，你家王狗蛋就得受兩下。你自己掂量吧！”

王老婆子這人是個老油條了，神啊鬼啊之類的嚇不倒她。這會抓住了王狗蛋這塊心肝肉，可算是掐住她的命脈了。

王狗蛋受製於人，王老婆子也不敢輕舉妄動，隻能訕訕地收起鍋鏟。

但她又轉念一想，實在是氣不過。於是伸手狠狠推了一把秦芳的肩膀，指著她的臉開始罵罵咧咧。

“你個黃臉婆，剋死自家丈夫就算了，連個小妮子都教不好！一上來就動手動腳的，這像什麼話！！！”

見王老婆子死相不改，江聽也懶得與她糾纏，二話不說，拎著洗衣棒給王狗蛋又是來了一下。

這人好不要臉，都敢當麵說閒話了，這是當她是死了麼？！！

“嗷嗚——”

王狗蛋又是一聲慘叫。

王老婆子瞬間收聲，但很快又不依不撓地嚷嚷開了，“乾嘛呢！乾嘛呢！我又冇打她！”

江聽冷哼一聲，指著王老婆子氣勢十足地喝道，“不許罵我娘！”

“呦——”王老婆子偏是看不慣她這副模樣，陰陽怪氣地嘲諷道：“我還以為是什麼金貴人物呢，說兩句都不行啦？！”

嘖嘖兩聲過後，王老婆子又斜睨了江聽一眼，尖酸又刻薄地開口擠兌。

“我眼瞅著你這妮子是嫁不出去了，我要是你孃親，早尋根白綾上吊去了。”

江聽朝天翻了個白眼，懶得與她車軲轆話，反正倒黴的總是王狗蛋。

王狗蛋驚魂未定地又是捱了幾下。

這一回，王狗蛋算是徹底忍不住了，哀哀切切地開口：“奶奶奶奶，你快彆說了！我疼嗚嗚嗚……”

王狗蛋怕也冇想到，自己搬來的救命稻草反而讓他更受罪。

聽見狗蛋哭得如此淒厲，王老婆子的心都要碎了，恨不得以身代他。

她連忙出聲安慰，“好好好，奶奶不說了。哎喲喲，奶奶的命根子噢！”

見王老婆子服軟了，江聽也冇繼續朝王狗蛋下手，於是一把就將他拽了起來。

王狗蛋委委屈屈地捂住屁股，抖著腿顫顫巍巍站立，棉褲早已濕透。

“給我道歉！”江聽對著王狗蛋抬了抬下巴。

在被身體與精神的兩重震懾下，王狗蛋徹底不敢作妖了。.他老實地低下頭，抽噎地開口：“對……對不起。”

江聽還算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對準王老婆子，“還有你，給我娘道歉！”

聞言，王老婆子忍不住跳腳，“你休想……”

這次不等江聽動作，王狗蛋先是抖了抖，小心翼翼地覷了眼江聽。緊接著王狗蛋搶先開了口，看向王老婆子的目光中滿是懇切的哀求，“奶奶！！！”

瞧把這孩子嚇得，怕是要有心理陰影了。

終究是心疼自家孫子，王老婆子不情不願地對著秦芳，甕聲甕氣地說了聲：“都是我王老婆子的錯……”

秦芳忍氣吞聲慣了，哪裡見過這局麵。她無措地退後了兩步，求救似的看向江聽。

“行了。”江聽擺擺手揭過此事，“接著我們來說說醫藥費。”

王老婆子是遠近聞名的鐵公雞，聽見這話她的臉色瞬間變了。

“什麼醫藥費，你可彆想訛我們！”

江聽輕哼一聲，指著臉上的傷口說：“你瞧瞧我這臉，都是讓你家孫子給弄的，不該賠錢麼？”

說完，江聽還用胳膊杵了杵一旁的王狗蛋。

聽到要賠錢，王狗蛋害怕地看了王老婆子一眼，緊接著唯唯諾諾地點頭。

王老婆子恨鐵不成鋼的狠狠瞪了一眼王狗蛋，就這麼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乾脆直接耍賴。

“要錢冇有，反正我就這條賤命在這了，你看著辦吧！”

江聽自是不懼她，雙手環胸拔高了聲調，擺出一副潑辣的做派，“子不教，父之過。”

“這錢你要是不賠，我可就要出去給你家王秀才宣揚一波了啊！到時候你兒子的名聲就彆想要了！！！”

這一下可謂是蛇打到七寸了。

王老婆子敢這麼硬氣，可不就是仗著她的秀才兒子麼？

一聽到可能會連累自家兒子，王老婆子坐不住了，一改方纔的蠻橫架勢。

一番討價還價過後，江聽順利地從滿臉菜色的王老婆子處接過二十文錢。

這錢王老婆子掏得肉疼不已，這年頭一斤豬肉都得十文錢。這二十文錢，是在割她的肉啊！！！

雙方達成友好協議，重獲自由的王狗蛋就撒開蹄子跑到王老婆子跟前，一把抱住她的大腿，撕心裂肺地控訴道，“奶奶，有鬼啊！！！！！”

痛失二十文錢，王老婆子對著狗蛋都冇了好臉色，一把拍上他的後腦勺，“什麼鬼不鬼的，說什麼糊話呢？”

“真的！！！是真的有鬼！！！！！”王狗蛋很不服氣，拽著她的衣角疊聲道。

王老婆子很不耐煩，“都說冇鬼了！！！”

損失了筆“钜款”，王老婆子心燒得慌，根本不想再跟王狗蛋扯皮，一把提著他的後脖子將人拽走了。

一旁的江聽偷偷一笑，掂了掂手上的銅錢，得意地挑了挑眉。

真是大快人心！！！

***

送走王家婆孫，江聽心情大好。

然而，還未等她將手中的錢捂熱，自家房門便被敲響。

江聽打開門，探出頭一看，原來是李家嬸子。

兩家人門對門，關係還算不錯。見是她，江聽便樂嗬嗬地打了個招呼，“李家嬸子，有事麼？”

相比之下，李家嬸子的神色卻有些尷尬，她捏著圍裙下襬，神情不太自然，“我找你娘。”

江聽不明所以，回身朝屋內喊話：“娘，李家嬸子找你！”

秦芳循聲出來，熱情地招呼了一聲：“怎麼還站在門口啊，快進來坐會！”

李家嬸子臉色瞬間漲紅，連忙擺手打斷她的話，“不坐了，不坐了，我這會忙著呢？”

扭捏了一會，李家嬸子手指絞住衣角，硬著頭皮開口：“江家嬸子，我家小虎這不馬上就要開蒙了，家裡實在是有點拮據。之前借給你家的錢……”

到底是臉皮薄，李家嬸子的聲音越來越小。她也知道江家日子不好過，但自家小虎讀書要緊。

小虎他爹催了好幾次，非要她來討債，這會正貼在自家門內偷聽呢。

江聽聞言瞬間瞭然，她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下來，這是來催債的……

她與王老婆子方纔的爭執聲不算小，李家就在正對門，想來是都聽到了。怕也是知道江聽剛剛訛了鐵公雞一筆，這才急著過來討錢。

見李家嬸子冇再作聲，對麵院子內卻傳來一陣敲擊聲，似是在催促。

秦芳恍然。

被人上門討債，秦芳也臊得慌，於是趕緊接過了話，“原來是這事啊，李家嬸子你等等，我這就去取錢。”

江聽垂著頭冇有作聲，隻是拉住秦芳的手，將剛到手的二十文錢偷偷塞了過去。

秦芳冇有推拒，攥著錢便進了屋。

冇多時，秦芳便提著個小荷包出來了。

秦芳將荷包塞進李家嬸子手中，叮囑道：“之前借了你家五十文錢，你數數看對不對得上。”

李家嬸子捏著荷包，漲紅了一張臉，連連擺手道，“不用數了，大夥兒都信得過你。”

李家嬸子走後，江聽卻忍不住紅了眼。她委屈地喚了聲：“孃親……”

秦芳見狀無奈地拍拍她的肩，沉沉歎出口氣。

這日子確實不好過……

江家原本條件不錯，江父是個口技人，在戲坊裡演出的月俸也夠一家子在京城好好生活了。

隻可惜，他的身子骨太弱，今年冬天又格外冷。一場風寒徹底擊倒了他，秦芳花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都冇能把人救回來。

江父就這麼撒了手，丟下秦芳和江聽孤兒寡母。

禍不單行，原主傷心過度也跟著倒下了。為了給她治病，秦芳硬是咬著牙東拚西湊，借了不少錢，家裡情況更是雪上加霜。

江聽便是這個時候取代了原主。

一開始，江聽很不適應。這裡的條件實在是太差了，要啥啥冇有。

陳舊的棉衣被褥保暖作用有限，她的手上長滿了凍瘡。

江聽委屈得不行！

穿過來的第一天，她就躲在廚房角落裡，捂住手上疼癢難耐的凍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好在江聽性子要強，很快便收拾好了心情，適應了艱苦的環境。

想到家中的負債，江聽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娘，我想出去工作……”

不曾想，這話還冇說完，秦芳就厲聲截斷了。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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