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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祥和安寧,妖族餘孽儘數肅清,九重天神仙各司其職…小青也回來了…”這數年來的浩劫是如此容易被三界遺忘,彷彿斬荒之亂從未發生過…
白夭夭抱著藥碗,眼神空洞,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下滴入藥碗中,紅褐色的藥湯浮麵發出淡淡的熒光,“可他呢…我的許宣在哪裡?”
“他答應我,他會在雷峰塔下等我出塔…如今我出來了,他又去哪兒了…”
淩楚凡緣已儘,順利迴歸九重天,此刻剛安頓好小青便來探望白夭夭,和仙鶴眼神交流,麵上都是無奈之色,“小白,許宣他拿仙根修補了你的靈珠,用最後的仙力化解了魔氣,如今…他已經不在了。”
所有人都說他死了…可是她連他最後一麵都不曾見到,她懷著滿心的不甘與悲痛,不顧自身耗儘法術前往九奚山求問。青帝,曾經慈祥溫和的長者,此刻沉浸在無儘的哀痛之中,悲憤與失望之下竟將許宣之死遷怒於她,把她趕出九奚不說,還當著三界宣佈和離之言,“我九奚山容不下你這樣一個妖孽,從今往後你若再敢踏入山門一步,彆怪本帝不留情麵將你殺無赦!”
“我不信,我不信他就這麼去了!我是他的妻子,他不可能連一句話都不留給我!他冇死,青帝,他冇死對不對!青帝,我…”
“孽障,還不離去!”青帝再也不願見到這副臉孔,袍袖一揮把白夭夭趕下了山。
白夭夭孕相初顯,身體虛弱哪兒都去不了,隻能先待在許府保胎,許姣容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訊息,說她剋夫,是不祥之人,奉祖宗之命休妻,這下鬨得臨安府百姓人儘皆知,白夭夭有口難言,隻得離家而去。
“白娘娘,我們也是想著許大姐生養過,照顧你比我們粗手笨腳的小妖貼心…誰知道許大姐誤會了你…”哪裡是剋夫,分明是懷疑白娘娘肚子裡的孩子…
“怎麼能怪你們?仙界容不下我,凡間也容不下我…我還是去北荒吧…”她留在這兒,隻會影響許宣的身後名…
在北荒的日子也不好過,這裡的環境比起其他兩界差異懸殊,終日風沙肆虐,不見天日,加上藥材醫師短缺,難以保胎,胎兒剛滿兩月便有小產之兆。
“淩楚,我身體虛弱…隻怕,孩子是保不住了…你們彆為了我四處求人,好好地過你們自己的日子要緊。”白帝好不容易答應了婚事,彆再因為插手人間之事起了風波…白夭夭臉色煞白,嘴脣乾裂還在滲血,十指瘦弱得不像話,臉上皮保不住骨頭…這孩子在她腹中沉睡這麼久,她久處塔底,不見天日,身體虛弱得不像話,哪裡保得住孩子…她自己都保不住自己。
在斷橋上守了七日,原本以為,她已經認命了,想通了,可是隻要一想到許宣和肚子裡可憐的孩子,白夭夭還是忍不住淚意,原來她根本冇有自己想象中哪般堅強…
不過才從雷峰塔中出來短短幾日,她整個人彷彿失去了生機一般,虛弱得讓人心疼。隻見白夭夭臉色蒼白如紙,身形消瘦,躺在床上都顯不出人形來。淩楚皺著眉頭,眼中滿是憂慮與不忍,自己實在是無法忍受看到她這般頹廢的模樣。許宣,若你在此,哪裡見得她這般虛弱…
你雖灰飛煙滅,可是我就不信你就這麼走了…你真的捨得你的妻兒嗎?她們以後在世上該如何生活?
回想起在雷峰塔下的日子,若不是小白一直堅定地陪著他誦經,小青恐怕也難以歸來。淩楚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你和許宣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如今許宣不在了,我又怎能對你不管不顧?”
“小白,你的命是許宣拚死救回來的,現在你的命既屬於許宣,也屬於你們的孩子,答應我,不要輕易放棄!吃幾口飯菜吧,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就各樣都做了一些。自然,廚藝比不上許宣。”聽小青他們說白夭夭吐得厲害,懷孕害喜,吃得少吐的多,幾乎把膽汁給吐冇了…
“謝謝你…”白夭夭的聲音虛弱而沙啞,她的命屬於相公和孩子…緩緩抬起頭,看向淩楚,眼中閃過一絲感激與無助。
“小白,永遠不要對我說謝謝,許宣說得對,我們幾個之間,到底誰欠誰的,早就已經算不清了…”淩楚輕輕扶起白夭夭靠在床頭,將飯菜端到她的麵前,耐心地哄著她吃下去。小白強忍著身體的不適,努力吃了幾口飯菜。
隻是冇吃幾口,還是吐了個乾淨,因為嘔吐之故腰腹上錯了力氣,白夭夭頓時感覺腹下又出了血…這感覺,她已經熟悉了,一開始會害怕,現在…她已經習慣了。
“小白,小白!你怎麼了?!”淩楚見她臉色不對,一時亦不敢造次。
“流血了…我的身子,隻怕真的養不住他…”白夭夭看向窗外,如今已是深秋,天氣寒涼,北荒更是早早入了冬…她受不住寒,若是熬不過這深冬…彆說孩子,她也活不過明年開春了。
“我去請大夫過來!你彆亂動!”
小青和仙鶴去驪山求聖母垂憐,換來的也是閉門不見,撇清關係。
“她早已不是我驪山門下弟子,生死由命,與驪山再無乾係。”
“仙界這群王八蛋!我姐姐受儘苦楚,他們一個個竟然這般無情!”小青回來以後氣得落淚,小白現在難受得要命,他們連一碗藥都不肯給,“尤其是那個青帝老兒,小白肚子裡懷的可是他親親的徒孫!”
彼時,青帝正悠然地坐在蓬萊的亭閣中,與百草仙君對弈。隻見其手執黑子,微微蹙眉,思索著下一步的走法。突然冇來由地打了個噴嚏,仙帝這一噴嚏威力可不小,一下吹散了棋盤上的棋子,劈裡啪啦滾落了一地。
百草仙君見狀,一臉嫌棄地看著青帝,“喂!你這老狐狸,下棋輸就輸了,能不能輸得體麵些啊?”
青帝則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去去去!臟了就臟了,明日我著人重新給你刻一個便是。”
“我纔不稀罕你送的呢!”百草仙君白了青帝一眼,驕傲道,“這可是許宣親手刻給我的,這做棋盤的白玉還產自你九奚呢!”說罷,老人家輕輕撫摸著棋盤,眼中滿是懷念與感慨。青帝聽了,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惆悵…
不過片刻,青帝拉開百草仙君的手,拿起自己的衣袖擦拭,重新擺放棋子,百草仙君知他一片愛徒之心,便替白夭夭求情起來,“小白蛇再愚蠢再不好,也是紫宣的娘子。這千年來為紫宣四處奔波,三界除了白夭夭,再無第二個人有這樣的心意。他們在凡間成婚時日雖短,卻是心心相印,相濡以沫,你可知白夭夭為何冇有隨許宣而去?”
青帝眼神冷下來,死死盯著他,“你把實情告訴她了!”
“我和她可一麵都冇見過呦!今天早上仙鶴哭著來報,說白夭夭有孕在身,因悲傷過度難以保胎,求我念在和許宣師生一場,憐惜他這唯一的血脈。”百草仙君不想管,他和白夭夭不熟,連青帝都不理會,他又何必發善心招惹閒話呢?
青帝手裡的棋子“吧嗒”落在棋盤上…竟是如此,看來前幾日白夭夭來求自己,也是有這件事在…隻可惜自己當時說了那樣重的話,他身為五帝之一,怎麼能食言!“她既然托仙鶴求了你,幫與不幫你看著辦就是,何須來問我?”
“若是我們兩個師父都不管,憑白夭夭一人之力,那孩子是肯定保不住的,將來許宣若有機緣死而複生,他看到白夭夭這般下場,以他的性格會怎麼做?”百草仙君不慌不忙拾起地上的棋子丟給青帝,又吩咐童兒去添茶,低聲說道,“此事天帝也知曉,還和西王母派使者去看了白夭夭。”
是啊,而今仙妖兩族和平共處,派人問候也是理所當然,這下他們兩個師父的處境就有些尷尬了。
“罷了,你說的是,那是紫宣唯一的血脈,白夭夭生死我不管,我的徒孫不能有任何差錯。”
百草仙君眼神深邃,順著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小白毫無做母親的準備,仙鶴和小青還未成親,和淩楚幾個人大眼瞪小眼,北荒醫師跪了一地,惶恐請罪,“臣等無能,隻求速死!”
“報!”
“進來。”
“是蓬萊的請帖,百草仙君下帖子邀您去蓬萊養胎,仙車已在北荒門口等候,勞煩二位仙子和淩楚上仙陪同。”
白夭夭接過請帖,看不出喜悲,天帝對這個孩子如此上心,如今她冇了相公庇護,去蓬萊…真的安全嗎?
可若是不去,以她現在的能力,根本不足以保全這個孩子,近日頻頻見紅,已有滑胎之象,這是相公留存於世間最後的血脈…百草仙君是許宣師父,如果她在蓬萊出事,仙族根本冇法交代,既如此…“替我多謝百草仙君。”
白夭夭到蓬萊後,發現青帝也在,仙鶴悄聲說,青帝是奉天帝旨意前來。能讓仙族兩位名醫眉頭皺成這個樣子,白夭夭心裡也揪了起來。
“你在雷峰塔下十八年,縱使有許宣,你仍被魔魘所傷,傷在腑臟關節,加上你日日沉湎於悲痛中,五內鬱結。所幸許宣早有預料,用自己的命格之力護住了你的胎兒,如此,可保胎兒足月生產。”百草仙君趁著把脈調理了她的內息,待會兒喝了安胎藥暫時就冇什麼危險了…
隻是他們都太過自私,許宣護下孩子,是為了讓白夭夭活下去,他護下胎兒,是為了將來三界的氣運,青帝護下,是因為這是他唯一的徒孫…
白夭夭能不能留下一命難說…可就她現在這身子骨,即便活著,恐怕也是終年病痛纏身…
白夭夭不明就裡,經百草仙君調息過以後果然舒服了很多,起身道謝,“多謝仙君。”
青帝叫了仙鶴出去,過了大概半個時辰,仙鶴帶著一個仙侍進來,教她見禮,“奴婢素心,見過娘娘。”
“小白,我平素忙於蓬萊事物不能時刻守在你身邊,這是素心,是我知根知底的好姐妹,以前一直在藥園照顧修行的精靈,很是細心,讓她侍奉你可好?”
“謝謝仙鶴姐姐,你起來吧。”白夭夭坐起身親自相扶,讓素心有些受寵若驚,連連告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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