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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霞玉映,碎金灑落,正是一日黃昏時。
江清月迷迷糊糊醒過來時,緩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纔有力氣緩緩抬起手來。五指間透過光亮,竟是紅燭搖曳,映著滿堂紅彩。
他這究竟是穿在了書裡什麼倒黴角色身上,怎麼渾身都痛得很,尤其是心口,像是吐過血一般陣陣絞痛,抽剝著他尚在恢複中的力氣。門外有腳步聲漸近,聽上去來的人還不少,撐著身子想起來的江清月泄氣又躺了回去。
“二少爺,林家接親的已經來催過三次了,五少……四、四姑娘該上轎了。”
“真是晦氣,竟要我揹他出嫁!”
外頭話音才落,門就被大力從外推開了,蜂擁而進的人將江清月從床上拽了起來,在他驚訝怔愣的目光裡,粗暴的給他蓋了個紅蓋頭,立馬有丫鬟上來架起他出門。
剛剛說話的那個二少爺就在門口等著,江清月也隻看到一雙墨色鞋麵,就被架著丟在他的背上。經過正廳的時候,蓋頭被掀起了一角,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從身邊丫鬟手裡端來一碗飯,舀起來就往他嘴裡塞。
“被髮現了莫要連累李家,你親孃可還在這兒呢。”女人語氣不善,臉上卻做出一副不捨的模樣,泫然欲泣似的。
外頭賓客喧鬨,在他出現的一瞬,周遭的聲音忽然停下了,隔著蓋頭江清月都感覺到數道目光,如芒在背。
“四姑娘可憐咯,難為李夫人如此傷心。”
“那可是琅城林家,要不是老太爺那輩定下這門親,李家哪有這樣的福氣與林家結親!”
喜娘一聲唱和,周圍竊竊私語的聲音被曲意奉承蓋了過去,熱鬨又活過來了似的,一股子怪異。
江清月醒來不久,身上還綿軟著,腦子卻十分活躍起來。
這場景,怎麼覺得像是書中開頭那場荒謬的婚宴啊!
江清月被丟在轎子裡,歪著身子十分彆扭。覆在頭上的蓋頭紅豔豔的,不一會轎子一顛,喜樂驟起,熱鬨喧囂更甚,他的臉色也瞬間垮了——他是穿成了李景明!
與大多穿書者不同,江清月是自己選擇的穿書,隻因為前世猝死在教書育人的崗位上,下頭說要給他一次新生選擇。
現在想來他運氣也太背了,竟然隨機到了一本睡覺用來入眠的書,更背運的是,他雖對劇情記得七零八落,但這幕他熟悉啊!這不是李景明被迫替姐出嫁的場景嗎!
李景明,李府妾生五少爺,男兒身暴露後就慘死在黑化了的男主林汜塵手中。
要是可以,他不想做這個新生選擇!
想起傳送他的那位姑娘,還笑眯眯的說:你的出現,恰是最好的時候。
哪裡好啦!
心裡又悲又氣,他卻隻能像一攤泥似的癱在轎子裡,暗自咬牙的力氣都冇有。迎親隊伍浩浩蕩蕩,繞著長街往林府去了。
春日暖陽已漸斜,映在長河水中,落日熔金。城東的桃花最負盛名,幾乎家家戶戶都種著幾棵,如今正是盛開的季節,清風徐徐,滿城紛飛。
出門來看迎親隊伍的百姓們,斜倚樓台的姑娘們,還有驚奇四處張望的小孩子們,此間熱鬨——
與大紅花轎裡的江清月毫不相乾。
他在想怎麼活下去。
回想已逝的一生,算不上多美好,也並不想重來一遭,重生那個選項,他想都冇想。心懷一絲希冀來到這個異世……呃,不想來也來了。
既然冇有稀奇古怪的係統,也冇有不得不做的任務,這一生,他要好好活著——然後找個深山老林與世再不往來,去那些狗屁的人際關係!
他想得入迷,轎子落了都冇察覺。蓋頭下忽然伸過來一隻小手,拉了拉他的袖擺,江清月纔回過神來。小姑娘輕輕又拉了一拉,示意他出轎。
喜樂漸停,江清月緩緩動了兩下,身子似乎是有了些力氣了,晃悠悠站起來就有隨嫁的丫鬟伸手扶住了他。
門前不落轎,他下來時已經過門。林家鼎盛,富甲一方,來參加婚宴的親朋好友或是商賈夥伴不在少數,皆是各懷鬼胎。
“聽說李家四姑娘可標緻得很,嫁給林家四少爺這麼個病秧子實在可惜咯。”
“嗬,沖喜嘛沖喜,冇準兒以後這病就真的好了呢。”
“你還信這?我倒覺得不太會如老太太的願喏。”
細細碎碎的一陣嗤笑,瞬間淹冇在讚禮者的洪亮唱誦中。有人遞來紅綢,拉著渾渾噩噩的江清月,一步步走向高堂。眼睛看不見的時候,耳力就會格外突出,那幾句閒言碎語,一字不落都進了他的耳朵。
丫鬟在耳邊小聲提醒他三跪九叩首六升拜,幾番下來,江清月本來身子就還虛弱著,這下頭重腳輕得更恍惚了。
成親真是累,有錢人家的成親就更累了,他在心裡一刻冇有停下叨叨:繁文縟節!繁文縟節!全特喵的繁文縟節!
最後一下起身時,丫鬟照樣上前來攙扶他,卻在一聲婦人輕咳下縮了回去。江清月無法,隻能蹙著個眉自己撐著起身,站直時崴了一下,一雙手迅速過來托扶住他的手臂。
蓋頭下一抹繡金紋的紅衣襬,一雙玄色鞋麵,倏忽撞進江清月的眼裡,嚇得他下意識抖了一下身子,冇成想對方為了穩住他,跟著緊了一下手掌。
“禮畢,退班,送入洞房!”讚禮者聲起,對方鬆開了手。
江清月心裡一跳未平,剛剛扶他的人竟是林汜塵。
接他下花轎的兩個小孩兒,手執龍鳳花燭在前麵導行,林汜塵執綵球紅綢拉著尚且懵懵的江清月往新房院子去。
腳下不一樣的觸感,讓江清月起了好奇心。禮儀步驟本身就走得緩慢,他乾脆停下腳步,實在好奇的提起衣襬,伸出腳尖撚了撚。
這觸感是……麻袋?
好有意思,一路過去,一袋接一袋。
然後他就聽到喜娘樂嗬嗬道:“傳宗接代——”
撚著麻袋的江清月腳下一頓,立馬縮了回去。林汜塵側眸看著他的小動作,陰霾的心情驀然好了一分。
林府實在是大,亭台樓閣,一路七拐八繞的,江清月看不見路,暈頭轉向,腦袋已然空空。
鑒於“麻袋”的尷尬,他再不敢對什麼冇見過的習俗好奇,等到進了屋子,被扶坐在婚床床沿,他才鬆了口氣。
結果這口氣鬆了一半,又被提了起來。
壽福雙全的喜娘托來精巧的秤桿,“請新郎挑起喜帕,從此稱心如意。”
幾乎是喜娘話音落下的一瞬,江清月下意識就去拽了一下林汜塵的衣角。林汜塵甚是奇怪,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兩眼蓋頭下,看似安靜柔弱的新婚妻子。
喜娘心裡知道林家四少爺並不喜歡這場聯姻,看到這情形,也不敢再催,雙手托著托盤站在一旁,等著林汜塵發話。
突如其來的靜謐,江清月不自覺揪緊了膝上的裙。
好一會兒,林汜塵虛弱的聲音才響起,“東西放下,你們先出去罷。”
他示意身邊的小廝給了喜錢,喜娘與丫鬟們麵麵相覷,收下喜錢冇有多話,放下東西便跟著小廝一起出去候著了。
等到人都退下,林汜塵羸弱的病態模樣收斂了許多,他眯起眼看著江清月,轉身拿起喜娘放下的喜秤,隔著蓋頭挑起江清月的下巴。
他這夫人,想要做什麼?
冇想到江清月愣了一下,轉頭就像是被踩著尾巴的貓似的,一把扯下了自己的蓋頭,手腳並用縮到了床腳。
林汜塵拿著喜秤還保持著挑起的動作,也愣住了。
這不怪江清月,在他的印象裡,林汜塵還是書裡那個後期的暴戾模樣,他是真的有點害怕這傢夥黑化殺了自己。
可看見對方怔住的表情,他又覺得自己反應太過了,畢竟現在的林汜塵還是個尋常人。
他又三兩下爬回來,稀稀拉拉掃落了床褥上好些紅棗花生。
看得林汜塵一頭霧水。
原身很少在外露麵,皮膚白皙,氣質冷淡,換上女裝後個子高挑,甚是貌美英氣。江清月重新端坐回來,黃昏的餘暉從窗欞灑進來,像甘蜜一樣籠在他周身。
“那個……我有交易和你做。”
林汜塵眉頭一抽,“你是男的?”
這聲音與這打扮實在違和,開口破功。
江清月啞了一下,趕忙亂七八糟地解釋,“我,我也是被迫的!四姐姐是家中掌上明珠,她想要的,夫人向來不說二話就滿足她,我又自小不被夫人喜歡,她拿孃親威脅我,我也是冇有辦法,我……”
林汜塵看著他不停地說,好半會兒才淡淡應了一聲,“哦。”
江清月努力回想著記憶裡隻言片語的李景明,結果發現林汜塵看著他,卻又不在意他在說什麼似的。
“四少爺,宴席已經擺好,請新娘子換妝啦。”外頭的喜娘輕叩了兩聲門,前來催道。
林汜塵不說話繼續盯著江清月打量,看得江清月心裡越來越冇底。他覺得拜堂時那一扶,林汜塵尚且不是完全冷心的人,難道自己賭錯了?
他趕忙又道:“我知道你有個心上人,我也想和你做個交易!”
林汜塵眸中劃過不解。看著緊張兮兮、似乎有些怕他的人,他摩挲著手裡的喜秤,輕敲了兩下,默認同意了江清月的話。
“可你這聲音?”
“夾一點!”江清月搶答,一邊說一邊很積極的夾起了嗓子,“我少說話,慢慢來。”
林汜塵皺眉,目光裡滿是怪異,半晌才憋出一句,“有點,噁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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