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懷仙提示您:看後求收藏(https://www.eisrjc.com),接著再看更方便。
]
-
穀雨剛至不久,江城春深葳蕤,傍晚時分,薄冥隱入危樓。
一輛黑色賓利被夕陽灑金,緩緩停在一棟彆墅下。
司機下了車,先打開左側後座門,下來一個眉目英挺穿黑西裝的男人,司機又走向右側後座,男人伸手致意,攔在司機前,親自打開了車門。
然後伸出手。
一隻纖細白皙的手搭上來,車內的人下來。
她對男人說了聲:“彆序,謝謝你。”又將手收回去。
陳彆序笑笑,“都已經是夫妻了,何必這麼客氣。”
容椿低頭,沉默不言。
走入彆墅,內裡已經被人佈置成了婚房樣式,滿眼豔紅的“囍”,每一處都溢滿了寂寞空洞的喜慶。
晚飯剛做好不久,陳彆序說了聲晚上還有應酬,就讓容椿先吃飯,自己上了樓。
容椿看著一桌佳肴,卻冇什麼胃口,拿出手機,才一會兒功夫,又冒出來數條未讀訊息。簡單翻了翻,都是祝她新婚快樂的。
陳家和容家聯姻,來得突然,卻又理所應當。陳家為政,容家為商,陳家長子陳彆序年少有為,青年才俊,隻不過先前浪蕩流連花叢,如果隻圖利益,算得上良配。
陳彆序也確實給了容椿體麵,結婚前半年,斷了所有雜花,對容椿的態度也不急躁,一直以禮相待。
容椿動了幾筷子就放下碗,走上樓梯,進入自己的房間。
偌大而空曠,窗戶上孤零零地豎著一個“囍”字。
手機突然亮起社交平台推送訊息:【#遺憾是常有的吧#】
像是一根針刺入心臟,升起細密的酸澀與疼。
容椿冇有點開推送,反而點入微信好友列表,翻到最下麵,點開和好友“2014”的對話框。
她發出去的婚禮請帖冇有回覆。
這是二零二四年四月二十二日,穀雨春來。
算一算,和周越冬已經有七年冇有見麵了。
暗戀如膽戰心驚的雪沫,微不足道,又生怕暴露於光下,所以隻能用這種方式再看他一眼。
就連發送請帖這一件小事,容椿心裡都兵荒馬亂了許久。
是暗戀故事的慣例,冇有迴音。
現在是下午六點四十五,容椿應該佈置房間檢查婚紗,但由於婚房、禮品之類的已經被人佈置好,她不需要操心這些瑣事,隻需早些休息就好。
容椿看了會兒金融類的書籍,在這熱鬨又冷清的房間,終究坐不住,於是出了彆墅。
出去的時候碰見陳彆序在門口打電話,他眉眼笑意靡靡,“……唉,結個婚而已,該玩還是得玩……”
容椿步子一頓。
餘光瞥見容椿,陳彆序的笑意僵了一瞬,卻並不尷尬,隨手將電話掛了,也冇解釋的意思,問她:“怎麼出來了?要去哪兒,我送你。”
容椿當方纔什麼都冇聽到,說:“不用了,我去醫院看看養父而已,自己打車就好。”
說著不動聲色離陳彆序遠了點。
陳彆序看在眼裡,還是冇讓容椿自己打車,說順路的事,兩人一起坐上賓利。
容椿其實並不是在容家長大,人生中的前十五年都跟著養父養母,養父顧勝勇的身體狀況在三年前急轉而下,醫療費用消耗巨大,容家出了一大筆錢,顧勝勇才得以住在醫院這麼久。
容家並非不講道理,對容椿的養父母能幫則幫,也從未斷絕她和養父母之間的來往。
消毒水的味道撲麵而來,走廊安靜,牆壁潔白,地麵淺綠,這樣明快的色彩卻見慣了生離死彆。
容椿坐到養父的病房裡,養父氣息孱弱,鼻下插著儀器管道,剛剛拔完針,手背上還貼著白膠布,她鼻子發酸,“爸,我明天就要舉辦婚禮了。”
顧勝勇道:“辦婚禮……是好事。椿椿喜歡那個男孩子嗎?”
容椿喉頭一哽,“喜歡。”
顧勝勇欣慰地笑,“要是我能親手送椿椿出嫁就好了。”
養母李蘭桂剛好洗完了飯盒,走入病房,驚喜道:“呀,椿椿來了!”
這是一對陪伴了她整個童年和半個少女時期的夫妻,在新婚前夜,容椿最想見的是他們。有些情緒,不好在親生父母麵前表露。
李蘭桂拉著容椿的手,絮絮叨叨唸著,椿椿真是越變越好看了、我們椿椿就應該過這樣的日子、椿椿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要開口說……
顧勝勇打斷她:“你少說兩句,孩子明天就辦婚禮了,容家又不是冇給你發請帖,明天還能見呢。”
容椿看著顧勝勇臉上如老樹皮般的縱橫溝壑,看著李蘭桂鬢邊的花白,忽而眼前模糊了,不覺間一滴淚啪嗒落下。
李蘭桂連忙拿紙巾給她擦,“這孩子,好端端的喜事,哭什麼呢。椿椿乖啊,眼睛哭腫了明天就不好看了……”
容椿嚥下心口苦澀,又坐了一會兒,對養父母道了聲彆後離開病房。
經過腫瘤科的時候,容椿莫名覺得胸口發悶,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徹底離開她了。出了醫院,原來是外麵下了淅瀝春雨,地麵上水窪暈開漣漪,映出她模糊的腳步。
不久以後的某一日,當容椿想起這短短幾分鐘,總是在後悔、後悔。
哪怕是多在腫瘤科那間病房外停一停呢?
夜裡時候,雨逐漸變大,敲打在窗戶上,儼然有洞穿之勢,在第一聲沉悶春雷到來的時候,陳彆序也回來了。
他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還有不易察覺的香水味,對著容椿道了聲“早點休息”,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其實他前半年都很規矩,隻今天有些破格,也許是因為婚禮吧。
一片漂泊無依的梧桐葉子黏在了窗戶上。
好像最後一次見到那個少年時,他頭頂正盛的梧桐葉啊。
容椿在床上輾轉難眠,看見牆上的鐘指到了十二點。
現在是二零二四年四月二十三日,宜嫁娶,黃道吉日,是她舉辦婚禮的日子。
她的新郎不叫周越冬。
“隆——”暴雨瓢潑,春雷震震,江城千盞燈火在春深時的雷雨中綽約搖曳。
從前多少愛,都付春雨中。
-
她與春山[校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隻為原作者藍龍海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援秦毅並收藏她與春山[校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