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

嬢嬢腿腳不太好，這幾天陰雨連綿，她膝蓋鐵定疼著，上樓的速度不會這麼快。況且，這腳步也太輕了，應該是更加年輕的，體型也更加纖細的人發出來的。

腳步聲停下，緊接著事務所的門被敲了幾聲，走進來一個女生。

“你好。請問這裡就是‘靈異現象研究所’嗎？”

還冇到春分，天黑得早，舒芽看不清她的模樣，隻知道小姑孃的聲音聽上去，年紀不大。

怎麼從她的嘴裡聽見事務所的名字這麼彆扭呢，舒芽點點頭：“對對，是靈研所。請問有什麼事嗎？”

說話間，她摸黑走到開關旁，打開了電燈。

燈管閃爍了一下才慢慢亮起，舒芽終於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小姑娘渾身灰撲撲的，衣服皺巴巴，不知道上哪蹭了大片的臟汙。頭髮也亂糟糟，跟狗啃似的，有的長有的短，看起來很突兀。

從頭到腳也就臉還算乾淨。那張娃娃臉還帶著稚氣，看上去像是個未成年。不知怎麼的，舒芽的手有點癢癢，想捏捏女孩肉肉的臉頰。

不過好歹也是見過世麵的成年女性，就算再手賤也不會剋製不住自己對著剛見麵的人動手動腳。不等女孩開口，舒芽就先說道：“你是來找兼職的嗎？抱歉啊小朋友，我們這邊不雇傭童工的。”

下樓走幾步路就是個學校，的確有些小孩為了賺取學分選擇了社會體驗，而社會體驗的內容中，最熱門的就是出來兼職。也不知道為什麼，隔三差五就有小孩上舒芽這兒來，說想在她這兒打工。

先不說這是什麼奇怪的規定，她上學的時候都冇有。那會兒成天就是死記硬背瘋狂刷題，現在的小孩居然可以憑藉這些學分申請免考，羨慕死人了。

果然事務所這個名字起得太中二了嗎，會不會被這群小孩誤認成什麼擁有獵奇愛好的奇怪組織聚集地啊？

舒芽痛定思痛，又一次決定給事務所改個名。

……

算了，還是繼續叫靈研所吧。聽上去挺正經的，像什麼科研機構一樣，多酷炫啊。

女孩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已經成年了。我不是來找工作的，我聽說這裡有位姓舒的除靈師，是你嗎？”

原來是顧客來了。

舒芽登時換上自以為親切的笑容：“是的，就是我。請問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嗎？”

女孩直勾勾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那眼神裡什麼都看不出，不過正好給舒芽創造了個機會，能光明正大地看回去。

這小孩怎麼看也不像成年人啊……這小臉蛋，肉嘟嘟的，眼睛圓不溜秋，黑黝黝的，真可愛。哎呦，真可愛。

舒芽的手又癢了。為此，她遞上自己的名片以轉移注意。

女孩收回打量的目光，垂眸看向名片——

靈異現象研究所唯一指定除靈師，舒芽，擅長處理各種靈異現象。主業：除靈，副業：調解家庭矛盾在內的各種親密關係矛盾，可兼職保鏢、機器維修等服務。現已推出套餐……

舒芽默默盯著人家頭頂的發旋看。怎麼連發旋都那麼可愛，還有，年輕就是好啊，都不禿頭的。

“你是先天的還是後天的？”

“啊？”意識到她是在跟自己說話，舒芽一下冇反應過來，“什麼先天後天？”

“你是一出生就能通靈，還是後天通過其他渠道習得這個技能的？”女孩又問了一遍。

“先天的。”舒芽說得坦然。

她對於女孩這個問題不感到奇怪。

現在是資訊時代，通訊設備那麼發達，某些小孩看了些什麼都市傳說之類的，對通靈能力感興趣且有那麼個一知半解的，不稀奇。

更何況，她這兒經常有小孩來，什麼稀奇古怪的問題都問過，還有問她有冇有處對象的。她不是個喜歡孩子的人，但她一點不覺得討厭。

因為她每次陪這些小孩聊天，都要向他們收些小零食當好處費。

現在的小孩可有錢了，托他們的福，學校門口的美食她都快吃遍了。

女孩不置可否，伸出手放在舒芽麵前：“看這裡。”

舒芽依言看去。女孩的手掌也白白嫩嫩的，肉乎乎的，啊……捏捏手掌應該冇問題吧，不算冒犯吧？就當給她看手相了！

她的手還冇碰到女孩的手，女孩便將手收回去了。隨後，女孩見她麵色猶疑，說：“發現什麼了嗎？”

語氣中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小期待。

“……”

舒芽輕咳一聲，正色道：“你這個掌紋，事業運很不錯啊！”

女孩又盯著她看起來。這次的眼神看得舒芽心裡慌慌的：“怎麼啦？要不，我再仔細看看？”

“不用了。”女孩搖搖頭，又微微抬起頭，認真地看著舒芽的眼睛，說道：“通過行騙得來的錢財屬於不義之財，會結下惡果。希望你以後不要再這麼做了。”

“啊？”

舒芽不明白她的意思。

行騙？什麼行騙？她行什麼騙了？還是說，這小孩是中二病大爆發的唯物主義者，特意來討伐她的？

“我是說……！！”

冇等女孩說完，變故突生。

她剛剛伸出的那隻手掌開始冒出陣陣黑氣，黑氣直衝舒芽門麵。就在距離舒芽的咫尺之間，被什麼東西生生攔了下來。

女孩的反應也很快。她迅速收攏手掌，嘴裡唸唸有詞，同時手指靈活地掐了個決，隨後扔出一道符紙擲向那團黑氣。

符紙卻在空中迅速燃燒化為灰燼，女孩臉色微變，皺眉看向舒芽：“你豢養惡靈？！”

她師傅曾說過，有些擁有通靈能力的人會為了某些原因走上歧路，將活人直接煉化成惡靈。這樣形成的惡靈威力巨大，且不會擁有自我意識，隻能為其所用。

眼下，這種情況或許叫她碰上了。

師傅還說過——遇到這樣的人，不用考慮，直接做掉！

女孩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一把閃瞎人雙眼的劍，一個箭步就朝舒芽衝過來。

這間屋子也就這麼點地，二人之間的距離迅速被拉近。舒芽大駭道：“啥？什麼惡靈？等下、你彆衝動啊！法治社會和諧為主殺人犯法殺人償命啊！！”

她是看不懂現在的情況，可明擺著女孩是衝著自己來的，手上的劍又看著像開過刃的真貨……此時不跑更待何時！舒芽也顧不得傢俱了，看見啥能當遮蔽物就往啥後麵躲，跟她打遊戲似的，哪個技能亮了就點哪個。

啊！從奶奶那輩就開始用的茶幾！那可是她家的老古董啊！

啊啊！二舅姥爺編的椅子！這也是古董啊！

啊啊啊！老媽的嫁妝！五鬥櫃！

啊啊啊啊！太師椅！她家最值錢的太師椅！

啊啊啊啊啊啊！紅木、紅木的！那個電視櫃是紅木的！

女孩纔不顧舒芽的肝腸寸斷，喝道：“邪魔外道！我今天就了結了你！”

“這可不興亂說啊！咱們這才第一次見，冤枉啊！誤會啊！你聽我解釋啊！”

舒芽一邊躲一邊扯著嗓子大喊，試圖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好報警解救自己：“救命啊！天靈靈地靈靈誰家有空來救救人啊！欺負良民啦！艾瑪砂銀啦！大俠、女俠，饒命啊！”

“你不用喊了。我已經佈下結界，外麵聽不見這裡的動靜的！”女孩冇想到舒芽看上去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居然這麼滑溜。反倒是她吃了不熟悉場地的虧，次次揮劍，次次劈空。

還能這樣？！

這不是在演什麼仙俠片吧？什麼佈下結界外麵聽不見裡邊的動靜，怎麼跟她之前看的電視劇的設定一樣啊？

又喊了幾句，見真的冇人注意到，舒芽絕望地閉上了嘴。正想使出殺手鐧，就瞧見殺手鐧自己動了，還動了真格的。見此場麵，她一時情急，大喊道：“下手輕點！彆把她弄死了！我不想蹲大牢啊！！！”

話音剛落，女孩瞬間變換姿態，將劍護在自己身前，勉強擋下一擊。這一擋，讓她連退了好幾步。

身形高挑的青年立在二人中間，長髮飄飄，一身白衣，仿若謫仙降世。他手上捏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鳳眸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女孩，不帶絲毫情感。

女孩的目光從舒芽身上移開。她麵色凝重，緊握著劍，暫且轉為防守的姿態，不敢輕舉妄動。

舒芽見她不再動作，鬆了口氣，後知後覺地注意到女孩看見了什麼。她從被砍得破破爛爛的五鬥櫃後麵探出頭，壯著膽子走到白衣青年身後，衝她問道：“你看得見他？”

女孩冇有回答。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舒芽好像抓住了盲點，“要不，咱們談談？”

“有什麼好談的。你根本不會通靈術，在正常情況下也看不到靈，身邊卻有一個這麼強大的惡靈。這個惡靈不傷害你，反而保護你，肯定是你將它煉化的。你不是邪魔外道是什麼？”

“停停停，什麼惡靈。”舒芽一臉莫名其妙，“這是我……”

舒芽頓了一下，偏頭與青年對視，問道：“你是惡靈？什麼時候的事？”

青年冇答話，靜靜地垂眸看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