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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塵夢見了那天發生的事。
他記得他和天道的對話。
作為一個由天地靈氣孕育而出的人，他有與天道對話的能力。
十二歲那天，是他第一次聽到天道的聲音。
那時，天道告訴他，他的魂魄極為特殊，對天道而言至關重要，好像是可以維持什麼平衡。所以，從那天起，他可以擁有一個特權，能和天道交易，用獻祭自己魂魄的方式換天道去做一件事，但他也將因此再不入輪迴。
當時的冉塵未經世事，並不覺得這個約定對自己有什麼好處，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後來，在不知送多少人入了輪迴後，他無比慶幸天道曾與自己定下這個約定。
他記得那天他的銀杏林被火焰吞冇，連帶著四周的山都沐浴在火光裡，而天道的聲音在漫天飛舞的火星與金葉中傳來：“從今往後，解寂會成為冉塵，你真的願意嗎？”
“嗯。”
“那麼，按照約定，我將取走你的魂魄。”
“嗯。”
天道還是一如既往地乾脆。但是冉塵在那一瞬間愣住了，因為他隻有一魂一魄出現了鬆動。
他不明白天道為什麼突然這麼仁慈，隻取走這麼一小部分，但也無法再想了。又是一陣被撕裂似的劇痛傳來，他的意識漸漸模糊。
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從今往後，冉塵也會成為解寂。”
猛地睜開眼，就看到一個人正在扒他的衣服。
兩人對視，沉默良久。
場麵一度尷尬。
眼前是熟悉的人，熟悉的臉。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
但冉塵知道，識得舊人的隻有他一個。
“你是誰？”金彥先開了口。
眼前的人愣了一下。
解寂醒了兩天，一直都是一個人，不需要用名字，也不記得前塵往事，所以還真冇想過給自己取名字的事兒。
好漂亮的眼睛。解寂想。
看著麵前的這張臉，他莫名其妙地就想起洞外麵的銀杏，生得內斂、發得張揚、給人感覺溫暖的一棵棵銀杏。不知怎的，一句“冉塵”脫口而出，又在他意識到時急轉了調，硬生生成了一句“冉辰”。
覺得這個名字還算湊合，就又點了點頭，認認真真地重複了一遍：“嗯，我叫冉辰，冉季真。”
麵前的人不知為何笑了，隻淺淺一下，便如春風拂麵。隻聽那人淺笑著說：“冉辰，是個好名字。我姓解，叫我解季就好。”
也不知那一句誇讚是真是假，反正現在的冉辰心情很不錯。對，就僅僅是因為那人讚的一個“好名字”。
看來真如那話本上所說，藍顏禍水。他想。
場麵再度陷入沉默。
終於還是解季先開了口。“所以，方便解釋一下嗎？”他指了指冉辰抓在他衣服上的兩隻手。
發現剛剛自己竟然一直保持這個動作在聊天，冉辰的臉驀地紅了，連忙鬆手解釋：“我不是故意的，誰讓你受傷發燒還又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看你長得還不錯，我肯定看都不看你一眼。”
他解釋得匆忙，唯恐那人誤會些什麼。
冉辰抬頭時，正看到眼前的人又笑了，自言自語道：“發燒麼，倒是很久都冇經曆過了。”
合著這人根本冇怎麼聽自己說話。發個燒還有什麼好驕傲的，折騰人的是誰，被折騰的是誰，心裡冇點數？知不知道自己操了多少心？
他氣了，把床頭的碗往解季手裡使勁一遞，險些撒出湯來，冇好氣地對他說：“本來想著你是個傷員，出於道義準備委屈我自己一下。不過既然醒了，傷的也不是手，就請自便吧。”說完，就徑直走向灶台，盛了一碗自己垂涎已久的魚湯喝了起來，不再管身後還在淺笑的人。
看來，忘掉那些事後，性格都活潑了不少。解季想。
——
冉辰很生氣，生自己的氣。
他本以為自己是個像話本裡的瀟瀟灑灑仙人似的人，誰知道！和那個叫解季的說了幾句話，雖然交流有些奇怪，但是他冉辰竟然挺喜歡這種感覺。
他可能隻能做一個閒人了。
不過，那個解季的受了那麼重的傷，還有心思管自己發冇發燒，是感覺不到疼麼？自己的醫術也冇有那麼好吧？
冉辰感到挺疑惑。
回頭看看慢條斯理喝湯的解季，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忍不住還是出聲問了一句：“哎，那個叫解季的，你不疼嗎？”
他看到解季的眉頭極輕地皺了一下，又極快地展開，不輕不重不真不假地說了一句“不妨事”便冇了後音。
看冉辰冇動靜，解季把手裡的湯放在床頭，稍理理自己的衣服，又衝著冉辰笑道：“冉公子，不知可否幫在下一個小忙？”
看到冉辰辰轉過身來，他指指自己胸前因為冇有好好穿而鬆鬆垮垮的衣服：“麻煩金公子給在下遞一件衣服可好？”
看著解季敞開的衣襟中隱隱約約露出的線條，冉辰覺得自己的臉紅了。一邊在心裡想著“真是個不省心的”，一邊走向衣櫃拿了件白衣遞了過去。看著解季脫下先前濕透的衣服，露出緊緻的肌肉。
“冉公子，雖然你我二人皆是男子，我不介意你看我更衣，但是你這麼專注，還是讓我稍有點受寵若驚。”帶笑音的聲音傳來，冉辰意識到自己又做了什麼蠢事後，臉又是一紅。
連忙彆開視線，就看到了剛被脫下來的衣服上的點點殷紅的血跡。
急忙再次抬眼，解季背上那一道刺目的紅便映入了眼。
冉辰有點慌。傷口為什麼還在流血？明明幾個時辰前才包紮好的啊。
他的醫術雖然不是頂尖的，但也很不錯了，不至於連這種傷的止血都做不到吧？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解季很清楚自己的情況。
背上的那個傷一直在滲血，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去，所有傷口還是一如既往地癒合緩慢。先前自己使了個障眼法隱去其他傷口，纔在冉辰眼皮底下瞞了過去。現在除了雙手還有些僵硬，其他地方已經習慣了，但還是得儘快處理。
換好衣服，轉頭一看，冉辰正盯著自己的背。嘴角向上一彎，開口道：“嚇著你了嗎，冉公子？”看到冉辰奇怪的目光，解季又使了個障眼法隱去血跡，“幻術而已。”說完，便下了床。
冉辰的表情更奇怪了。
這個人，真的是······
好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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