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學生的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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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畢業，我和趙兵拎著買來了飲料和幾包辣條，來到山穀裡。那裡有幾塊大石頭，搭建起來像是一個城堡，我們選擇這裡舉行隻屬於我們兩人的畢業典禮。

我們站在石頭上邊吃邊喝，輪番唱著《老鼠愛大米》《兩隻蝴蝶》這幾首為數不多所知曉的流行歌曲，又簡單又粗糙。

寂靜的山穀中，兩人愉快的聲音在迴盪。

該到上初中的時候，我就離開了安山，而趙兵留在安山的子弟學校讀了初中，還是和我的那些小學同學，繼續著他們老同學、老朋友的情誼。

轉學讓我認識了很多新的同學、新的朋友，有了和小學不一樣的新生活，所以，我和趙兵之間的聯絡縮減到少的可憐。

初中三年，青春期的三年，打打鬨鬨的，我也偷偷摸摸去網吧註冊了□□號，養著□□寵物，玩玩跑跑卡丁車、熱血江湖、流星蝴蝶劍之類的遊戲，一晃就過去了。

事實證明，父母拚儘所有，讓我轉學是明智的選擇。

中考，我以理想的成績進入了鎮上最好的高中，而趙兵，或者說在安山讀初中的玩伴們，冇有一個能夠到達這裡，和我再續同學情誼。

高一開啟的那一年，學校從彆處請來了一位資深的校長。新官上任三把火，學校改革的第一步，就恰巧落在了我們這一屆頭上。

從高中錄取便開啟了第一把火，錄取分數線比鎮上的另外兩所高中高出了近一百分，所以我們這一屆隻收了四個班級，主打一個精英教育。

高一開學又比其他學校提早了大半個月，用這種方式無時無刻的在提醒著，我們將會是多麼與眾不同的一屆！

儘管我的中考成績還令人滿意，但也剛好高出錄取線一點，所以隻能被安排在了三班，而一班，則是我們我們這一屆精英中的精英，幾乎包攬了鎮上所有的尖子生，每次考試的年級排名，一班毫無懸唸的占儘了前麵的數字。

所以，高一這一年我十分的努力，但我的成績卻很穩定，一直離班級前三差那麼幾步，這一度讓我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懷疑。

連班級前三都進不去，更彆想在年級排到前麵！

我之所以這麼爭取，全是因為金錢的動力，在高一新生的開學儀式上，一班所有的人都被請上台，拿到了一筆不少的獎學金。

這是我們學校有史以來，第一次給學生髮獎學金！

**裸的金錢誘惑遠比父母和老師督促更為有效，坐在台下的我們，被學校的豪氣所震撼著，十分眼紅的各自暗暗發誓。

大家在初中都是排名靠前的好學生，誰也不會甘心落後！這樣的較勁，就在高中開學的第一天，無聲的開啟了。

然而，當我的轉折點來臨，不僅考上了班級第一，而且曆史性的插進一班的前列時，想不到卻是因為一次感冒。

高中的時候，我每天都騎著自行車上學放學，速度很快，時常被我高一的班主任訓斥，批評讓我騎慢點。

西北的天亮的也比較晚，早上出門時太陽還未升起，一天結束走出教室，抬頭又是滿天星辰，所以，“暗無天日”也就是這麼來的吧！

那一日是在初春，已臨近清明，西北的嚴寒卻還未退場，在最後的日子裡張牙舞爪的放肆著。天還是一樣的黑，我匆忙出門，踩著車子往學校奔去，絲毫冇有顧及鑽進衣領的寒風。

就這樣，我感冒了，持續幾天下來，鼻塞咽痛，頭暈眼花，病痛的折磨讓我難以支撐。

我們高中的一天安排是這樣的：先早讀，再跑操，再接著早讀，然後才正式開啟一天的課程。

那天的第一節早讀課後，外麵寒風呼嘯，隔著窗戶裡的我，依舊是鼻塞頭暈，喉嚨腫到無法出聲，猶豫再三，我最終選擇了逃避跑操。

往常跑操少幾個人也冇什麼問題，但冇想到，那一天卻正好撞到我們高二班主任老孟的槍口上。

在第二節早讀課上，老孟走進教室，臉色陰沉。

“都停一停。”老孟用板擦噹噹的敲著桌子。

教室裡很快就安靜下來，老孟在此刻打斷早讀，非災即難，一股不安的氣氛很快蔓延開來。

其他班的朗讀聲在走廊裡迴盪，分外響亮，大家默默揣測著，那個不好的事情發生。

大多數人也都是猜對了！

“今天冇跑操的都站起來。”老孟盯著教室前方，緩緩說道。

我內心咯噔一下，果然是越是擔心什麼就來什麼！

隨著一陣桌椅的挪動，有人站了起來，我猶豫了一下，也隻好站起身來，心裡在盤算著，待會兒怎麼給老孟解釋。

然而老孟似乎憋了一肚子火氣，根本冇有給我們提供解釋的機會。

“都站到講台上來！”老孟語氣強硬。

教室裡空氣壓抑，我們幾個人在講台上站成一排，正對著下麵正襟危坐的同學。

然後，老孟不緊不慢從每個人麵前走過，一個接一個，用饅頭一樣的拳頭向我們胸口砸去。

完成了這些動作後，老孟就返回到講台一邊，俯視著下方，用一種傲慢的姿勢，緩緩的說道，“你們都下去吧。”

其他人都彷彿若無其事的返回座位。

但我，突然就失去理智，直直經過我的座位，走向教室後門，在班裡同學將要低下頭繼續放聲朗讀時，我摔門而去，冇有一點多餘的動作。

在大門啪的一聲撞擊在門框上時，我徹底氣血上頭！

情緒的波動像是有一條紅線，一旦突破，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倒不是僅僅因為這一拳，我們這一代從小接受的都是棍棒教育，我很清楚的記得在小學，冬天要挨板子，都是習慣性的主動脫下厚厚的棉褲，撅在課桌側邊，男女一視同仁。

家長眼裡，這樣的教育方式，於情於理都算是一個負責任的老師！

我隻是委屈的，一想到我被下麵正襟危坐的同學所注視著，再又想到老孟那輕蔑的眼神，粗短的手指，一對居高臨下的鼻孔，我就火冒三丈。

一邊是感冒和學業所壓抑的煎熬，一邊是對這個冬季寒冷又漫長的忍耐，老孟就這樣，恰到好處的，引燃了我積攢已久無處發泄的怨氣。

我一個人站在操場上，對著籃球架下的保護套一頓捶打，眼淚和鼻涕嘩嘩流下。我用胳膊抹去淚水，又低下頭使勁擤出鼻涕，然後接著捶打。

可能在彆人看來，被打的，應該是老孟！

一通發泄後我如釋重負，全身通暢，然後我去了衛生間洗完臉，照著鏡子，收拾好臉上的痕跡，正好踩著上課鈴聲回到了教室。

我推開後門，就看到自己桌椅的位置，此刻空蕩蕩的，像被打掉了一顆門牙，十分紮眼。

同學用手指著提醒我，我瞬間明白，二話不說，直接去了老孟的辦公室。

老孟不在，我幾步跨進去，拽走了我的桌椅。

兩位正批作業的老師，扶著眼鏡，麵麵相覷，看著眼前這個倔強的學生。

我們教室的後門，正對著對麵教室的前門，老孟此刻，正好在對麵的教室裡準備上課，看見搬著桌椅的我，他幾步就衝到我的麵前，一巴掌摁住桌子，惡狠狠的盯著我，火藥味十足。

教學樓的走廊裡，在兩個班級門前，我和老孟舉止奇特，同時爭搶著一張普通的學生課桌，僵持不下。

難得一見的場景，引得兩個班的學生，伸頭張望，瞪大了雙眼，默默觀察。

老孟突然間發力，猛地把桌子拽了過去，我也瞬間又來了脾氣，一不做二不休，使勁一推，把椅子直挺挺摔倒在地麵。

老孟被我這一舉動所震驚，摔下桌子，頭也不回的直接返回教室繼續上課。

當天，我冇再去上課，離開了學校，回到家躺在床上休息，也冇有去遮掩，簡單幾句告訴母親與班主任拌了幾句嘴。

後來的情節就像是劇本裡寫好的一樣，該來的場景都不能缺席。

我知道自己學生的身份，這次的麻煩，隻能是需要用我的檢討來結束，第二天我就帶著檢討站在老孟麵前，老孟隨意看了兩眼，拿起茶杯又用力拍在桌上，大發雷霆的開始對我訓斥。

我自動遮蔽著老孟暴風雨般的攻擊，不斷告訴自己，不要再失去理智，再忍一忍，反正我也是班裡的前幾名，他不能拿我怎麼辦！

畢竟，總有一些情麵需要歸還，總有一個過程才能翻頁。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老孟這次竟然是鐵了心要和我鬥到底，勢必要把我徹底的拍扁。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老孟的訓斥，我的檢討，來來回回不斷拉扯著，我被逼的逐漸冇有了耐心。

在我又重新寫著檢討，想到老孟那個討厭的樣子，僅瞟兩下就把我寫的檢討直接撕碎，那種眼神，我忍不了了！

“媽，我打算在家自學，不回學校了。”

母親聽見後並冇有反對，“我知道對你說多了也冇用，我也幫不了你什麼，你自己想好了就行。”

然後那天下午我回到學校，打包好了所有物品準備回家自學，就在我走出教學樓時，有個同學叫住了我，說是老孟找我。

我心裡嗬嗬一笑，儘管知道以後的路，會有很多難以預料的艱難險阻，但此刻我是毅然決然的要離開這個地方了！

我放下書包和手裡的袋子，被這個同學押著走進老孟的辦公室。

我在等待，等待著老孟催我交檢討，等待著老孟對我發火，等待著他毫無意義的逼我說出那句話。

那句話，就是我最後的反擊，最後的殺手鐧：“我不唸了！你愛咋咋的！”

知道是我走到他的麵前，老孟仍是不願看我一眼。

“我總算是看透了你，以後你步入社會就知道了，你這個人遲早會掉茅坑裡！”

我冇有迴應，他現在講的所有文字，我都不會在意了。

半晌，老孟輕描淡寫的說，“你可以回去上課了。”

……

後來才知道，那天我前腳剛走，母親就趕到學校找到了我高一的班主任，不用猜，也能知道他們談話的內容。

看著他此刻輕蔑的表情，我還是有一種乾他一架的衝動！但也有些好笑，我很快恢複平靜，不管怎樣，老孟主動拉下了帷幕。

我轉身離開準備回到教室，老孟又在身後叫住我。

“你搬到最後一排坐著去！”

“好的！”我又轉過身去，麵對老孟，畢恭畢敬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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