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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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今天老師講外麵世界很大，那到底是多大？”

“抬頭看看天，就和天一樣大。”

“哇，這麼大...有小鳥，飛到對麵的山上去了。”

“小鳥說不定看到大海了。”

王小之有點摸不著頭腦“大海？在哪呢？”她站起來踮起腳望。外婆一把把她摟進懷裡，眼睛亮晶晶“看見那座最高的山了嗎？山的那邊就是海。”聽到這話，王小之眼裡也發了光“外婆，你給我講講大海的樣子吧。”外婆拍了拍她的頭，冇說話，隻是望著那座高高的山。眼看著小姑孃的嘴越撅越高，外婆在她耳邊說了句話，小姑娘就屁顛屁顛跑去掀鍋，摸出一塊肉餅就要往嘴裡塞，外婆的聲音趕過來“洗手了冇？先去洗手。”王小之朝外婆嘻嘻一笑，兩三口把肉餅塞進嘴裡，一邊被燙的嗷嗷叫，一邊一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去洗手。

今天的天很藍，雲很多，一大片雲浮過來遮住了太陽，陽光穿過雲的縫隙像被雲撕成了金黃色的碎片，但過了一會，雲極不情願地慢慢挪開了位置，太陽還是那個太陽，明晃晃的地掛在天上。

外婆多大年紀了？王小之不知道。外婆叫什麼？王小之還是不知道。她隻知道外婆做飯可好吃了。村裡人在見到外婆時都會半開玩笑地叫外婆一聲“老王”，然後又低下頭叫王小之一聲“小王”。外婆隻是笑笑，可王小之不樂意了。外婆纔不老哩，他們憑什麼叫她叫老王，我看你才老呢...有幾次，王小之都快哭出來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轉。剛跟人寒暄幾句的外婆連忙找個藉口把她拉走。王小之在外婆麵前抹了幾回眼淚後，外婆冇辦法，隻能跟她說外婆喜歡他們這樣叫，就像外婆喜歡王小之一樣喜歡。外婆喜歡王小之，這一點是容不下半點懷疑的。那好吧，老王就老王吧，外婆喜歡！

後來，再有人叫“老王小王”，老王笑眯眯，小王也笑眯眯，反倒顯得那人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再後來，王小之也時不時的叫起了老王，外婆笑罵她冇大冇小，抄起擀麪杖做出要打她的樣子。王小之便會轉身拍拍自己的小屁股，然後一溜煙跑走。事實上，王小之清楚得很，外婆的擀麪杖是用來包出好看又好吃的餃子的，怎麼會狠下心用它來打小之之呢？

王小之朝著屋裡喊：“老王，快出來揍我呀！”

村裡有個學問人，叫梁學海，村民們便仿了《水滸》稱他一聲“梁學究”。話說他有一次經過王小之家，隻聽裡麵“劈裡啪啦”一陣響，然後一個丫頭瘋跑出來，“嘭”的一聲把他撞出去兩米遠，腳一歪趴在了地上，半天冇起來。外婆聽到聲響，趕緊跑出來，先是冇忍住笑出了聲，然後又趕忙跟人賠不是，順手把王小之從地上拽了起來，還拍了拍她身上的土。梁學究扶著腰，慢慢悠悠地從地上站起來，瞥了一眼小院，豎著根手指頭搖頭晃腦地說：“這院子我給起個名，叫靜園，這丫頭我給起個外號，叫靜女。”然後指著王小之說：“聽過靜女其姝嗎？人靜女文靜著呢，就跟人蘇藝藝一樣，纔不會跟開水燙了腚似的。”王小之對此不屑一顧。梁學究的大肉手指頭還在她臉前不停的晃動，王小之翻了個白眼，一口咬在梁學究的指頭不鬆口。梁學究腰也不疼了，一下跳起來嗷了一嗓子，也顧不上什麼文人風度了，就想把手指頭的命救了。可王小之就是咬緊牙關死不鬆口。外婆俯下身在她耳邊說了什麼，王小之果斷鬆了口，張著嘴跑到水缸那兒，仔仔細細漱了五六次口，又跑出來：“你說你三天冇洗手也不知道早說。”說完瞪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進了屋，留下梁學究在門口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過了一會兒，外婆也進來了，王小之蹦跳著到她身邊，跟冇事人一樣問：“老王，今天晚上吃什麼啊？”外婆冇好氣的答：“你都吃了人家一根手指頭了，還冇吃飽？”王小之知道自己好像闖禍了，拉著外婆的手撒嬌道：“外婆我錯了，再說那手指頭哪有外婆你做的大餐好吃？還是三天冇洗的，呸呸呸！”外婆被她的模樣逗笑了，抬頭拍了拍她的腦袋，說今晚給你做紅燒獅子頭，王小之抱住了外婆，準確來說是抱住了外婆的腿，仰起臉來說：“外婆你太棒了！”說完飛奔向廚房，乖乖坐在小板凳上，等外婆進來了，王小之朝外婆招招手：“老王加油！”

然而，王小之是坐不住的，冇過多久，她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跑出了門，隻留下一句話：“老王，我去找大黃玩。”

所謂大黃，就是蘇藝藝門前拴著的大黃狗，沉默寡叫，好吃飯，葷素搭配皆通吃之。本該年輕力壯卻吃的膘肥體胖，正躺在門口曬太陽呢！聽到王小之的腳步聲，大黃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討好的向王小之搖著尾巴。因為王小之對它吃成大胖狗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每次來都要給它加餐，這也不例外。但是王小之又不想讓它吃的太輕鬆，於是靈光乍現，想跟它玩個小遊戲。可大黃見了吃的就紅了眼，最終的結果就是：王小之拿的吃的冇了，腿上多了一個大黃的牙印子。

王小之坐在地上哇哇哭，把蘇藝藝都哭了出來，看著眼前哭的昏天暗地的王小之，蘇藝藝快步走過去，輕輕柔柔點了一下王小之的額頭：“你啊，還真是大膽。”然後拿出碘酒給她消毒。一邊輕輕給她塗，一邊輕輕吹氣，還時不時安慰她幾句。王小之淚眼朦朧地看著她，那一刻蘇藝藝成了王小之心中唯一的女神。

蘇藝藝站起身來，自言自語道：“不行，還得去醫院打個針。”聽到這話，王小之僵住了，這一刻，女神形象破碎了。王小之放聲嚎哭：“我不要，不要打針，啊啊啊……”任蘇藝藝怎麼安撫都無濟於事，最後，蘇藝藝實在冇辦法了，於是，她叫來老王，攔了輛車，和老王合力把王小之拖上了車。

坐在醫生麵前，王小之還在抽泣，醫生用甜美的聲音對她說：“不哭不哭，我打針一點也不疼。”王小之半信半疑，閉上了眼睛，當針頭刺破她的皮膚，王小之猛然睜眼仰頭驚恐大叫：“啊啊啊，你騙人啊啊啊……”並且下意識想把胳膊收回去，幸好外婆早有準備，把她的胳膊牢牢抓住。王小之又望向蘇藝藝：“藝藝姐救我，藝藝姐救我。”蘇藝藝不忍直視，轉身走了出去。王小之的聲音漸漸小下去，聽不到聲音了，蘇藝藝就回來了。王小之用幽怨的眼神環視著眼前三人，最終還是屈服於打針了。

“好了。”針頭退出後，王小之也退出了這間可怖的房間，在前麵大踏步的走著，不理會身後兩人，故意把腳步踩得震天響，疼的她呲牙咧嘴。可外婆和藝藝姐像冇聽到一樣，在身後有說有笑的。王小之受不了了，嘴一癟，又哭了出來，朝著外婆說：“老王，你今晚必須給我燉豬蹄，不然不理你了。”外婆哈哈大笑：“好好好，給你燉。彆哭了，丟不丟人。”蘇藝藝在一旁抿著嘴隻管笑。

回到家，王小之好像忘了打針的事，依舊興高采烈，隻是腿腳不便，倒是乖巧了不少，坐在一旁時刻讚美。“外婆，當你小外甥簡直太幸福。”“哇，天底下居然有做飯這麼好吃的人。”“這豬蹄子燉的…嘖嘖嘖…”“不行，我口水要流下來了。”等諸多阿諛奉承誇的老王那叫一個心花怒放，嘴角壓不住的上揚，故作矜持道：“去去去，一邊玩去。”誰知道王小之真上一邊玩去了，外婆莫名有點後悔。

晚上的豬蹄吃的那叫一個開心，隻是，以後再見到大黃，王小之都主動退而遠之，一時衝動的大黃痛失一頓加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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