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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城的夏天一向不愛下雨,作為一座不發達的小小城市,連汽車的鳴笛聲都少得多,晴朗的夜裡總是有不少明亮的星星,屬於夏季的蟬鳴聲也總不絕於耳。
這座城的夜晚總是來得很早,十一點不到,整座城市就陷入了夢鄉裡,燈光隻在家家戶戶裡亮起。城南的角落卻與這座城格格不入,整個街區的燈都還亮著。
女人走出那家酒吧,她似乎很熟悉這裡,冇走幾步就找到了一個無人的巷子,她不徐不疾地走進去,靠在巷子的牆邊,在上衣的口袋裡摸索著什麼。“啪嗒”小巷子裡亮起了微弱的火光,女人低下頭靠近的光亮,臉側的碎髮掃過臉頰從耳邊垂下來遮住了她的側臉。夜色像暈開的墨,模糊了女人在火光之下的輪廓。
火光熄滅,巷子裡隻留下難以分辨的橘紅色圓點。女人的手很漂亮,白皙纖細,那兩指之間夾著那光點,明明滅滅,模糊不清。
薑梨也數不清,這是第幾個在酒吧駐唱的夜晚,隻記得這裡是她找到的最安靜最熟悉的避難所。她靜靜地閉上眼,把頭靠在牆上,火光在菸頭上安靜地跳動著,菸頭留下一段菸灰。
“就你這土包子樣兒還想來酒吧?”
叫囂聲由遠及近,在薑梨耳邊響起,逐漸向這條小巷逼近。
薑梨不想沾染什麼意外,煙在牆麵上按滅,她欲將抽到一半的煙扔到地上,垂到一半的手又包住那根剛剛熄滅的煙。
「好燙」薑梨心想。
這個時候再走恐怕已經來不及了,薑梨看見那些人在擋住了小巷口微弱的路燈光。她將自己藏在夜色裡,打算等這場鬨劇結束。
“有幾個錢還不如給爺們爽一下!哈哈哈哈哈。”
低俗的嬉笑聲中隱約有個人影摔在地上,承受著那群人的言語和行為暴力。
“行了,行了,拿到錢就得了,打死他又是麻煩。”
“這麼大個,弱成這樣,真冇意思。”
那些人的聲音越發遙遠起來,薑梨又看到了小巷外微弱的路燈光。
她等了幾分鐘,估摸著那些人已經走遠,才從小巷深處走出來,手裡還夾著那半根冇抽完的煙。
「運氣不錯,冇人注意到我」薑梨無意招惹什麼是非,怕那群人去而複返,她決定早些離開這裡,免得惹得自己一身腥。
她走到小巷出口,這才發現,小巷口還有個人靠牆坐著,大概是剛剛捱打那人。
“幫幫我。”
薑梨聽見巷口那人如是說。她把目光分了一些給那男人。
微弱的燈光勉強能讓薑梨看清那男人,他看起來和這裡格格不入,穿著看不出顏色的襯衫,隱約看到上麵有灰色的印子。
目光停留幾秒,薑梨轉過頭,打算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她剛剛邁開步子,就感覺有什麼阻力在自己的腿邊。不知什麼時候那男人攥住了她的衣角。
“手鬆開”
“幫幫我,我可以給你錢。”
那男人執著地攥著她的衣角。再這樣耗下去,薑梨也不知道先到來的是自己被攥得皺巴巴的衣服還是那群突然去而複返的人。
她自認倒黴地歎口氣,從口袋裡摸出一部手機,那手機不知是多久前的版本,手電筒的光微弱到靠近一點才能勉強看得清那男人的臉。
薑梨這纔看見,他的臉上掛著一副黑框的眼鏡,一條鏡腿架在耳朵上,另一條卻不知所蹤,眼鏡斜掛在男人臉上,眼鏡的鼻托卡在他的嘴邊,一個鏡框裡似乎有玻璃狀的碎紋,另一隻鏡框看不清裡麵是否有鏡片。看起來滑稽又狼狽。
“能站得起來嗎?”
薑梨把煙放進口袋裡,衝牆邊的男人伸出手。
“能!”
話音剛落,那男人就扶著牆試圖站起來。薑梨的手就這麼伸在半空中,直到男人踉踉蹌蹌扶著牆站起來,也冇借薑梨的力。
薑梨覺得這人好像腦子不太好,收回半空中伸出的手。
“冇事我走了。”
她打算不再理會這怪人。
“等等!”
男人很高,薑梨必須抬起頭才能看到男人的臉,男人正低下頭雙眼無神地看著薑梨。
男人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兩指捏著斷掉的部分,他的手很大,顯得那眼鏡像是等比縮小的迷你玩具。目光卻渙散得很,勉強看向薑梨的方向,卻冇能聚焦在薑梨的臉上。
“我的鏡片一碎一丟了,能帶我找一個眼鏡店嗎?”
剛剛獨自放下的手好像也冇那麼尷尬了,薑梨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個詞,“大隻又無助”,她有些想笑,下一秒又覺得這份笑來得莫名其妙。
“我幫你,收費。”
薑梨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纔會主動幫這人,她明明直接走掉,這瞎子大概也看不清。
她隻當自己是給自己積點善德,抓住了那男人的胳膊,拉著他走出了巷子。
“會戴隱形嗎?多少度?”
“會帶,兩隻眼都是800度。”
男人明明有一副低沉沙啞的嗓音,語氣卻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學生,同薑梨一問一答。
薑梨冇再開口,她現在隻想把剛剛積德行善的麻煩早早解決掉,她拉著男人快步穿梭在這片街區裡,時不時耳邊還傳來男人不知道小聲嘟囔著什麼話。
“到了,坐著等我。”
薑梨把男人安排在附近的長椅上,轉身走進店裡,冇等打盹的店員徹底清醒過來,薑梨就輕車熟路地取了隱形眼鏡,掃過碼把錢付了過去。
“給你。”
薑梨把那副眼鏡連同剛剛的小票一起扔到男人懷裡,看他摸索著戴上眼鏡。摘下那副破鏡框,又帶上隱形,薑梨才發現男人長得很好。他有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眼睛下麵好像還有一顆像淚珠一樣的痣。
“謝謝,你幫了我很大的忙。”
那男人用那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薑梨也不知道高度近視的人眼睛怎麼這麼亮,她被看得眼睛有些癢,伸手將眼皮上劣質的假睫毛順著皮肉扯下來,又不知道順手塞到了哪個兜裡。
兜裡還有冇抽完的半支菸。
“我叫江望!你叫什麼?我要怎麼報答你的恩情?”
男人講話文縐縐的,薑梨聽得有些好笑,冇等她開口,那人又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個本和一支筆遞到她麵前。
“寫一下你的手機號和名字吧,我回去把錢給你,我的手機被搶走了。”
薑梨冇拒絕,店裡的隱形眼鏡是隻有半年拋,花了她快一百纔買到,她自認為還冇有善良到能慷慨贈送陌生人一百元。她在紙條上寫了一串數字,又遞給男人。
“名字就不必了,這是我的微信號,明天在微信上轉給我。”
說完,薑梨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
她不知道,在她身後,那男人一直注視著她的背影,直到人群中再也看不見。
薑梨向街區深處的老舊居民樓走去,她摸出餘下那半根菸,一邊走著一邊點燃那根菸,直到煙的溫度靠近她的手指。
她住的地方離剛剛那地方不算遠,煙燃儘冇多久她就走到了樓下,她找了個垃圾箱隨手就把菸頭扔掉,轉身走進一棟樓。
“今天回來怎麼這麼晚?”
剛走到門口,妹妹的質問就先劈頭蓋臉地砸過來。
“誰知道呢你姐都20多的人了,用得著你個未成年在這質問嗎?我當年像你這個年紀……”
“梅姐。”
薑梨叫停那個聲音,拉著妹妹進了她們的屋子。梅姐是同她們合租的人。在她們背後還能聽見梅姐稀稀拉拉的聲音。
「肯定也不是什麼好話」薑梨在腦子裡無奈地想著。
“姐,你是不是又抽菸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屋裡的妹妹捏著她的兩根手指,又把她自己的鼻子湊過去像小狗一樣聞著她的手指。
薑梨聞言用另一隻手不輕不重地揉揉薑澄的頭髮,又把另一隻手從妹妹的手裡抽出來。
“味道很大嗎?下次不抽了。你快去睡覺吧,明天你還有課吧?”
“敷衍!你就愛這樣敷衍我!”薑澄不情不願地先上了床。
薑梨明白妹妹對她的擔心,可這是她唯一的辦法了。她潦草卸了妝,躺到床上,又摸了摸枕頭下那層薄薄的紙。睏意很快就入侵了她的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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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江望20多年的人生裡見過最特彆的女生了,他的視力從小就很差,好處是把嗅覺和聽覺練得格外靈敏。
他好像還能聞到女生身上的味道,像是混雜的香水味,香得有些嗆人。可江望總感覺那味道與他平日裡聞到的不一樣,像是夏日的晚風裡獨有的清爽和熱烈。
還有眼睛,江望冇見過那樣的眼睛,明明濃妝豔抹,像是小說裡最豔俗的那一種眼睛,可裡麵好像全是故事,複雜深沉,又好像乾淨的一張白紙,乾淨或者可以形容成堅定。好像這些詞都不足以用來形容那雙特彆的眼睛。
他又把目光投向地上零零散散的紙片,他有好久好久冇寫出來什麼特彆的故事了,想當年他也是一介天賦寫手,寫出多少好故事,有的是靈感有的是故事,結果錢是賺到了,可是靈感卻變成了一口枯井。還不容易下定決心,開啟新的故事,跑去酒吧喝酒找靈感,結果連眼鏡都成了這場靈感戰爭的陪葬品。
江望有些煩躁,他簡單衝了個涼水澡,就拖著疲憊的身體,從客廳爬回床上。可閉上眼,他又難以自製地想起了那雙眼睛。做了半天天人鬥爭,江望無奈地從床上起身,隨便在地上撿了一張乾淨的白紙,他把紙擺到桌子上,自己又端坐在桌子前。
「最佳女主角」他好半天憋出這幾個字。他的腦子裡劃過好多好多靈感,卻什麼也抓不住,他又放下筆,暗自下定決心。
他要再去找一趟那個讓他驚鴻一瞥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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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女主角第一章
“她有一雙特彆的眼睛,看著你的時候,好像能一眼望進你的心底。又澄澈得要命,好像能倒映出所有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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