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聯

-

換季時驟降的氣溫，總是伴隨著格外刺骨的寒風。

初雪後，並不像往常那般，街道邊行人來來往往，昨夜被白雪覆蓋的景象已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鞋底的泥濘梧桐樹下被剷起的些許積雪和偶爾幾許風過，樹梢被吹落的水珠，還有些雪的味道。

讓人不至於覺得，那是一場夢。

“不好意思。”聞世語正走著，忽地肩膀被撞了下，半個身子帶著頭都偏轉過去。“嘭”一聲清脆的落地聲，她低眸看向地麵，是自己包上掛的鑰匙。

不知怎地，她笑了下，俯身拾起，用指尖拂去灰塵。眼神像是在打量愛人搬，纏綿柔和。

鑰匙扣的正麵是2023.4.28，一個日期，一個深刻到或許被伴隨她一生的數字。

她將鑰匙扣背過，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二維碼，她忽得頓住，拿出手機掃了下。

“程清潭，平安幸福，永遠開心。”哦，原來是這句話。

太久冇打開過，以至於她都忘了自己當初寫的什麼。不過那時的心情，依舊曆曆在目。

什麼滋味呢。

是十七歲少女第一次知道愛一個人的感覺，小心翼翼地按捺住心底的開心。一字一音，打出了十一個字。

“滴––滴–滴”

汽車的鳴笛聲將她拉回現實

她坐上出租車，又開始對著窗外發呆，她時不時地打開某社交軟件，盯著唯一的置頂聊天發呆。

想他嗎

想的。

自然是想的。可她不能那麼自私，既然選擇了消失，那就消失地徹底點。

“到了，小姐。”司機轉頭提示，下車幫她把行李箱取下。聞世語輕聲道謝後轉身離開。

“安寧車站。”她喃喃念道，拉著行李箱檢票登車。

上車前，她扭頭向後望去，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到底，在期待什麼。”她自嘲地輕笑道。

落座後，手機彈出新訊息，是和他的共友發來的一段聊天記錄。

她看得心痛，隻覺難以呼吸。內容，全是與她相關的。

對麵那人見冇有迴應，又發來幾條資訊。“我覺得他是愛你的。”“但他也很理智。”“唉。”“你看完彆難過。”“我都替你們兩個遺憾。”“到底為什麼呢。”“……”

她關上手機深呼吸，有力地扣緊手腕處凸起的骨頭，彷彿冇有痛覺般，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半晌，她整理好情緒，打出四個字，“我知道了。”“我冇事。”

他的意思，我知道了。倒是和我想的一般無二。聞世語一時又覺得好笑，都這種時候了，他說的話甚至和自己對朋友說的話相差無幾，到底是有緣還是無緣。

她不再想這些事，暈車帶來的暈眩和反胃讓她覺得煩悶。聞世語閉上眼睛，想著睡著就好了。

片刻後，她夢見，眼角好像不經意有淚水劃過。

“尊敬的乘客，您所乘坐的列車已到站，請…”

……

聞世語打車到了頌德書院，先回宿舍放行李。李老師交代完基本資訊後說:“有什麼需要的都可以告訴我，我是這層樓的宿管老師。”

聞世語微笑點頭:“謝謝老師，我知道了。”

“嗯，那你收拾，我先走了。”

“好，老師再見。”聞世語擺手致意。

她住的是單人宿舍，窗簾的縫隙透進一絲陽光，她關掉燈，將窗簾全部拉開，開始收拾東西。

所有的東西都放好後，她看向行李箱裡僅剩的一個藍灰色盒子。聞世語俯身半跪將它抱起放在腿上，打開蓋子後，映入眼簾的，是她們之間幾乎全部的回憶。

她還是，不忍丟掉，她不想否認當初自己，更不想否認自己愛的人。所以她執拗地不願意翻篇，卻又執拗地不肯找他和好。

剛翻了一點照片，她眼眶濕潤地要落淚。壓住內心的難過，她從裡麵拿出一個白色的袋子，然後將箱子放在書櫃的最上方。

聞世語小心翼翼地拆開包裝袋，取出裡麵的珠子。這是曾經他們一起去S市，他隨手給她挑的手鍊，這麼久了，她一直帶著。

直到上週，這個手鍊毫無預兆地斷了。她當時隻覺得心慌，後來她將這件事告訴了程清潭，他還安慰她說，冇事，或許替你擋災了呢。他可能以為自己早已將那串手鍊扔掉了吧。其實並冇有，後來她買了線，準備自己再串起來，畢竟在她心裡意義是不一樣的。

卻不曾想，短短幾日，他們就走到了這種地步。不過，她還是想串起來。聞世語翻著教程，謹慎小心地把那串珠子一個一個穿進去，終於大功告成時，她撥出一口氣，笑了下。

她到達的時候已經是下午這會天色也暗了下來，她開了燈然後起身去洗漱。

擦乾頭髮出來後，聞世語一眼就看見了窗台那盆多肉，腦海中又如洪水般湧入許多回憶。她給多肉澆了水，拿著手機躺到床上。

她覺得這幾天好累，身心疲憊的累，要不是現在是科學社會，她都要懷疑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她打開某軟件，給置頂那人發去訊息。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覺得你說的很對啊，遠離讓自己不開心的人和事，我很開心你能看的這麼通透，這樣就好。”

“我也承認自己還喜歡你，但是我知道我們不會和好了，你把我刪了吧，我不想打擾你。”

“天天開心，再見。”

聞世語按下最後一個發送鍵，終於還是冇忍住哭了，那邊回了過來。

“我知道了。”

“拜拜。”

聞世語停止了抽泣，開玩笑地罵道，“小氣鬼

再見都不和我說。”

那晚的屋子，伴著月光，帶著淡藍色，濕潤潤的。

因為某個人，回到了某座城市。

又因為某個人，離開了某座城市。這是聞世語青春裡最勇敢最熱烈的的一頁。

她不後悔，永遠不會。

“程清譚，我愛過你了，你要過得好，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