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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上街快上街!新封的文武十探官遊街大典開始了!”

“哎呦!聽說今年謝家出了位女探官,而且是武官!一舉奪了榜眼,當場就被任命為百裡海探宮的副宮主了!日後無論是京中懸案還是邊陲奇情,都少不了她作為,來日可待啊!”

“誰也彆擋著我看探花郎!!古來文探花都又俊又有才,都說今年的是最俊秀最有才華的一位呢!”

“聽說這探花郎也被任命了千裡山探宮的副宮主!海探宮和山探宮雖然都源自淨濁書院,但素來可是武、文對立。這二位同門師姐弟,今後可有的鬥了!”

坊間熱議如上。

文武十探官在萬眾矚目中策馬出場,鑼鼓聲開路,紅綢挽作大花結。縱隊兩列並行,都是一張張年輕的麵容,春風得意馬蹄疾。

打頭兩位是文武大考官,緊隨其後的是本屆文武狀元,隨後皆是按照名次來排。除了理應排第二的謝無醺和第三名換了個位置,與文官隊伍的探花郎齊頭而行。

圍觀群眾中嗡嗡作響,那並行的一雙年輕男女皆驚為天人。女黑衣,勁裝佩刀,發上盤踞著一條詭譎銀蛇;男白衣,廣袖佩劍,胸口戴著一個小小的古銅羅盤。

二人同樣的修雅驕矜、雪膚明眸;不同的神情冷暖——姑娘更加恣意颯爽,公子更加端持出塵。宛如一雙璧人,或同根所生同處所長的摯友同窗。以至於他們即使不在隊伍最顯眼的位置,大家都第一時間被吸引了目光。

就在雙方擁護者忙著互噴貶低的時候,兩位正主卻旁若無人,眾目睽睽之下,說著悄悄話。

謝無醺緊了緊韁繩,偷偷招手道:“小七,真是好久不見啦。”

淩吹懨略一側首,垂睫道:“書院有訓,出師後不喚舊時稱呼。這是最後一回,大師姐。”

剛及冠的青年溫聲淺語,明明不算冷淡,卻感覺總和他隔著點什麼。

大概是剛上街不久,他就抽出一張雪白帕子捂住鼻尖的緣故。臉都擋去小半,自然無法親近了。

謝無醺甩了甩手中的牛皮小馬鞭,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忘了嘛。”

她漫不經心的,實則一副典型的笑麵冷眸。十年如一日,從淩吹懨少時第一次見她時便如此。惹得人討厭,也惹得人因此不得不常常念著她,擺脫不了。

謝無醺安靜了冇有半條街,又道:“那我叫你什麼好呢?”

她思索一陣,道:“叫副宮主,是不是太官腔?叫淩醒,是不是太做作?”

“叫阿懨,如何?”她抱胸挑眉道。

淩吹懨驅馬往前錯了半個身位,看不著麵目。

“阿懨!”謝無醺歪歪頭,笑容散向四麵八方。她隨性慣了,從來不在乎禮法縟節,拿這個縛她,根本就是自投羅網。

淩吹懨一怔,不覺又慢回半個身位,二人再次並行。

巡遊過程中,民眾投花擲果,很快這些香甜之物就攢了滿地,文武十官身上也落滿花枝。其中謝無醺淩吹懨二人得了最多,顯然最得民心。

謝無醺還有閒情一一回以微笑,手指間夾著一朵盛放的紅玫瑰,不時向百姓們揮手感謝,惹得花枝亂顫,香粉飄飄。那般的神采飛揚,愈發奪目出彩。

淩吹懨那邊情況卻相反。他麵色隱忍,戴著手套的五指攥緊白綢帕子,幾乎快捂住整張臉,在馥鬱的花香氣裡幾乎喘不過氣。

謝無醺還記得他對花香不適,不止花香,還有各種各樣的味道,所以他整日戴著手套和麪罩。這兩樣東西非必要不會取下,今日就是不便遮麵的情形之一。

她湊過去把淩吹懨身上的花都撿進自己的馬鞍搭袋。但他反應卻更加激烈,以至於咳了起來。

他抬手,連掌心都攥出粉紅,道:“彆、彆靠近我。”

謝無醺舉起手臂撤開,輕輕道:“你一直隨身帶的藥呢?”

然後她看著他從腰後取下一個竹子做的小藥筒,飲了一口,手帕擦去唇角濕潤,方答道:“咳咳,無礙。”

隨著咳聲,他腰身間一塊平安玉符隨之簌簌搖動。看他佩身是白,衣衫是白,質地似玉,人麵也似玉。這平安玉符彷彿他生來所帶,看上去甚是神合。

謝無醺莞爾:“小…阿懨,你可是有什麼心事?”

她其實想問的是為何這樣躲她,避如蛇蠍。

淩吹懨定定瞧著前方,過了一會兒才淡道:“試問謝大人,婚期幾何?”

謝無醺眼皮一跳,脫口道:“你如何知道的?”

謝家長輩的確為她敲定了一樁婚,新郎是當朝文考狀元賀之愉。此人亦是宰相之孫,與她年歲相當,出身高貴,兼有才德,是她最理想的聯姻選擇之一。

淩吹懨不答。她這反應已經坐實了猜測。

謝無醺忽而莫名有些侷促,誠實道:“半個月後。風水大師選定的日子,說是十年一遇。”

淩吹懨驀然轉頭看著她。許是花香依舊擾人,他臉色更慘白了幾分。

謝無醺心裡想的卻不是這樁倉促的無聊婚事。她還在搜腸刮肚地反思自己何處惹了淩吹懨不快,想著想著,口吻不禁帶上哄意,破釜沉舟道:“阿懨,你是否仍因七師妹的事怪我?”

淩吹懨嘴角驟然繃起,冷聲道:“我不想提此事。”

謝無醺看他神態,便知道自己說到了痛處,沉聲道:“舊事重提,隻好再說一遍,是我對不住你。明知你們兩相情好,卻、卻放浪形骸,誤與你……酒後失儀。七師妹因撞見此事纔會憤然出走冇了音信。我真的很對不起,阿懨。”

淩吹懨的眼睫輕微顫抖了幾下,似乎被那夜不堪的往事刺痛。公子質本冰清,身本玉潔,她謝無醺便是那混不吝的汙墨。

那夜神誌不清,她曾醉醺醺地調戲、引誘、糾纏,灑天灑地,叫天地都一片漆黑。即使再端直矜驕的人,也讓她胡亂地重重染指了一番。

事後,淩吹懨無論怎樣羞怒著惱、冷眼相待,都是她應當承擔的。

謝無醺深感蒼白,再次辯解道:“我的的確確,是認錯了人。”

可這理由若詳細說來也十足輕佻,隻怕汙了他耳朵,令自己在他眼中更為無恥。她不由暗歎自己多年為人行事,一回想竟如此不堪!

“住口。”淩吹懨臉色倏然差到了極點,彆過臉,不願再看她。

謝無醺心中直歎氣,可又不知該怎樣彌補他纔好,心中彷彿有顆懸而不落的石頭。

休沐三日,謝無醺上任百裡海探宮副宮主。

她師門淨濁書院全稱“淨海濁山”,創始者皆是她謝家族人。百年前師祖開仙山,設書院,教後生,育人傑。

書院文武兼修,德才雙重,為皇朝輸送源源不斷的政治人才。分為四司,文有拙雅主司、沌明輔司;武有刃慈主司、謔真輔司。

謝無醺求學於刃慈。出身第一等的主司,她武考第一,遊曆第一,實績第一,自十七歲穩坐首席之位,被所有弟子尊稱一聲“大師姐”。

淨濁書院的弟子學成後五成都會下山入仕,但不參與朝廷原有係統,而是根據文武類彆,進入尚武的“百裡海探宮”,或崇文的“千裡山探宮”。直屬皇帝,無不可為,無不可管。

多年以來,雖是同門,這特設的兩探宮卻水火不容。兩方製衡,這也是自祖皇起所默許的。

國庫富裕,淨濁書院又舉足輕重,因此海宮的官邸依湖而建,前後殿宇,四角塔樓,十分瑰麗氣派。兵強馬也壯,所有人的精神麵貌都很鮮活,看著就讓人高興。謝無醺轉了一圈,認了十幾個同司師兄弟姐妹不等。

海探宮正宮主被外派江南,謝無醺去信一封聊表尊敬,其餘時間便用來熟悉海宮規製。

按理來說,呼延正作為中立派,大理寺與兩探宮也不屬於上下級關係,除非有皇帝下旨,才能將大理寺的案子移交兩宮處理。但時至今日,他自考試後都與謝無醺保持著聯絡。

謝無醺曾接到侍衛秘傳,去往呼延□□上密談了半日,被告知了一些作為考題的“環佩叮噹案”的隱情。她心中一直沉沉,直到就職領了兵權,秘密著手調查。

而她在某日徬晚,獨自一人前往一處奇特的府邸。據呼延正所說,環佩叮噹案與這座府邸有不淺的關係。

清風過清河,銀波粼粼,入城的玉帶河流帶來濕潤的水汽。

就在河流中央,翠綠蓮葉掩映的深處,儼然是一座飄飄晃晃、珠光寶氣的偌大府邸。

隻見這府邸竟然是金牆金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猶如一座金子打造的神宮鬼殿。金色牌匾上金墨所書:“萬船水府”。

而最令人驚奇的是,府邸的地基竟然建立在一艘艘船舶相連組成的巨大平台上。整座建築隨著水波動著,宛如行舟,又比世間最大的舟也要大無數倍,難以想象身處其中會是什麼感受。

門童遠遠看見謝無醺,劃著小舟撥開蓮葉而來,恭敬地詢問來意。謝無醺道:“我來拜訪你們家公子。”

門童打量她一番,道:“姑娘可有請帖?”

謝無醺一怔,道:“呃,並無。我叫謝無醺,幫我通傳一聲。”

門童連忙行禮,道:“原來是海探宮副宮主,失敬!請大人直接進來吧,是您的話,便無需請帖。”謝無醺頗有些受寵若驚,何時她有過如此的臉麵?

泛舟登府,一路上腳下明明是堅硬的石板,卻如同軟水橫波,一直在柔和地晃動,若冇有幾分腳力很難走得瀟灑。

府內與尋常院落並冇有什麼區彆,隻不過都是金燦燦的,浮華了百倍而已。

謝無醺注意到,這府上移栽了很多小型草木藤蔓,風景並不枯燥,但卻冇有半片花朵,顯得略為冷肅,不夢紅塵似的。

可院中無花,堂中卻人麵如花。

廳堂大門打開,湧出香風陣陣、絲竹聲聲。鶯歌燕舞,酒氣繞梁。隻見十多位樂師、舞姬衣衫鮮鮮,儘態極妍。正奏樂起舞,說不儘的風流快活。

謝無醺笑意晏晏,撫扇而入。

她今日換了身廣袖青衣,素雅卻深淺錯落,猶如一抹春林樹影。兩鬢頭飾也換作一條水靈靈的青玉蛇,手中搖著一柄鵝毛雪扇,走路輕快,衣帶飄飄,亦正亦邪。一露麵驚起四座。

這人每根頭髮絲都透著散漫,甚至冇帶配刀,顯然不為公事,是來玩兒的。

她站在廳堂中央,看向簾幕半遮的主座,促狹道:“阿懨,這麼好的酒我來討一杯,還夠我喝嗎?”

不錯,這萬船水府正是淩吹懨的府邸。

他既是淨濁書院拙雅司的弟子,也是當朝第一異姓王爺百京王的次子。這處金屋,是當年百京王率八萬水師歸順朝廷時,先帝所賜。特意仿照他海上的生活習慣,建在水上,並且打造得和這段曆史一樣輝煌。

如今百京王率長子鎮守西南,這座空置已久的金屋被當做二十歲生辰冠禮,贈予了新封探花的次子。

淩吹懨一襲白衣,原本鬆散支頤,見狀正坐,不冷不熱道:“謝大人,我這兒的酒足夠喝到天明。”

謝無醺哈哈笑了一聲,彷彿忘卻諸多不快,展顏道:“那,謝某就不客氣了!”

謝無醺轉了半圈,坦然入座,貌美的侍女為她斟滿酒。謝無醺舉杯朝著淩吹懨示意,仰頭喝乾,大讚:“好美的酒!”

淩吹懨本已停杯,看她暢意便又飲了幾杯。隨著動作,謝無醺聽見他袖口內嵌的幾枚玉鈴鐺清脆作響。此聲並不同於那“環佩叮噹”,而是縹緲如聖音,寂靜如雨落,讓人寧神安思,禁慾克己。

此鈴名為“千音”,可以擬出無數種聲音,發揮無數種效用。這與她刀鞘上的是同一種,皆為七師妹所製,先後當做生辰禮隻送給過他們兩個。對七師妹而言,他們一個是最交好的小師弟,一個是最敬仰的大師姐。

可偏偏就是他們兩個人,曾那般傷了她的心。

謝無醺默然,酒飲得更凶,心想,淩吹懨至今都還配著這玉鈴,哪裡肯放下?他大有決意等下去的意思,癡心可表,執念深重。

極樂美景簇擁中,其實在場的還有幾桌賓客,都是朝中新貴,文官一派。隻不過謝無醺從頭到尾都冇有搭理,仿若從來冇有看見,實在是很狂妄了。

酒喝乾了整壇,謝無醺噙著笑,聽曲聽得甚是愉快。手中的鵝毛扇撲簌撲簌地搖,搖著搖著整條人都冇了正形,歪載在軟椅上。穿著靴子的小腿交疊,不客氣地搭上桌案,一派無拘的俠氣。

哪段跳得美了神了,她便撫掌大笑,一等一的捧場王。惹得優伶們心中都很喜歡她,有大膽的專門換到她座位前表演。

忽然,一個侍女拿了條雪白珍貴的獸毛毯過來,謝無醺心中一動,把它蓋在隱隱刺骨的左膝上。然後她跟侍女耳語了句什麼,眼睛卻一直看著主座上麵。

等侍女去傳完話,她就看見主座上的人起身掀開那金絲簾帳,朝自己走了過來。

他一露麵,謝無醺眼前一亮。

淩吹懨今日這套白衣煞是精緻,渾身極細的銀色繡線勾出飛翎花紋,每一根羽紋的羽尖都綴著小珍珠和碎水晶,略有些奢侈,極是襯他。

衣裳漂亮,人更打眼。青年高高束冠,佩戴著那從不離身的小銅羅盤和平安玉符,腰線收緊,身段修長,走動間衣襬被一下下踢起,星光飛濺般,好看極了。

而最不同那日的是他今日用了銀絲麵罩覆麵。這樣一來,麵罩兩側垂下的幾根小鏈子隻要一動就叮鈴鈴直顫。後麵被覆住的紅唇白膚簡直是欲遮還羞,看得人心裡直犯癢癢。

如此清靈靈鮮亮亮的小郎君,就算是上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個。以至於甫一見麵,皇帝就改了主意封了他探花。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淩吹懨向後方伸出一隻手臂,道:“謝大人,隨我去後院詳談罷。”

二人就這樣扔下一屋賓客退席。走進安靜的後院,庭院深深,草木散發著清新的味道,彆有洞天。

黃金樓閣傍水而立,水麵如鏡子一樣映著燈火,滿目的浮光躍金。廊下懸掛著無數白色紙鶴,十分童趣,風一吹才發現是風鈴。案上擺著幾箇舊紙鳶、小投壺和一套嫩苗青青的穀板。

這裡似乎有孩童生活過的痕跡。桌麵上的棋盤還剩著殘局,不知什麼人曾在此對弈。

淩吹懨摘了麵罩,改用手帕捂住口鼻,未語先咳。

謝無醺支起下巴,抿抿唇道:“何時病得這麼重了?”

淩吹懨看了她一眼,仿若無奈,仿若疏離:“不必在意。說說這‘環佩叮噹’吧。考試當日,謝大人可有疑點?”

剛剛謝無醺命侍女轉達了來意,直接開門見山,亮明瞭底牌。

畢竟是她看著長大的小師弟,今晚的酒又管夠,她做不出當麵做客背後做賊的事情,還不如乾脆說真話,對方能告訴自己多少,想必也不會隱瞞。

謝無醺拾起一枚棋子,在棋盤邊緣敲著,沉聲道:“這案子結果已成定局。作案的是一夥珠寶女竊賊,那晚被捉住的那個供出了其他同夥,都已被大理寺一網打儘。根據口供,她們專夜潛貴婦少女房中,認準高官小姐們礙於閨房失竊不便聲張。事後把贓物戴在身上,從城牆內的排水道出城銷贓。”

說罷她眼神征得淩吹懨同意後,指尖的白子落下,驟然破了桌上的僵局,一子活了整個棋盤。

淩吹懨忽然抬眸,道:“為何用這種方式?原本可以偷溜出去,如此豈不是掩耳盜鈴?”

他亦撚起一枚黑子,落子,攔住謝無醺的攻勢。

謝無醺眸光雪亮,把砵中棋子攪得嘩嘩響,道:“因為我最終抓到了一個內應。從排水道出城的法子,成功率隻有七成,一旦趕上不定期的巡防加強日,衛兵就會抓住幾個倒黴鬼。”

淩吹懨奇道:“哦?咳咳……那為何衛兵會倒戈,被收買?這又和竊賊用這種不討好的辦法運送贓物,有什麼乾係呢?”

他坐得端正,態度也很端正,神色澄澈,彷彿是真的想不通。

謝無醺乾笑了兩聲,不知當說不當說,道:“如果在街上兩個姑娘同時摔倒,一個灰頭土臉,一個千嬌百媚,你會選擇扶誰呢?”

淩吹懨不假思索,道:“二者都幫。”

謝無醺撫掌讚同道:“不錯,很正直。但世人卻不是都如此,有些人會以貌取人,漂亮的就幫一把,不漂亮的就當做看不見,不一腳踢開就很好了。所以那些竊賊都濃妝豔抹,碰上冇有定力的小衛兵,錢財收買,加上……”

話說到關鍵,她卻不說了,悶頭對弈。

淩吹懨道:“如何?”

一朵燈花“啪嗒”炸開,倒映在那雙澄淨眼眸,火彩流光。

謝無醺清清嗓子,勉強道:“美色引誘,春風一度。”

這兩個詞就好像變作了兩根大棒子,一棒接一棒地把淩吹懨砸暈了。

她眼睜睜看見,淩吹懨整個人從脖頸漫起薄紅,活像被流氓欺負了。指尖黑子砸在盤上,毀了棋局,終究冇法再繼續下去。

很快,謝無醺發現自己不知怎麼也跟著臉熱,用力扇去額汗,訕笑一聲。

她轉移話題道:“可我懷疑,這所有的一切,無一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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