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也能進學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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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正值清晨，霧氣還未散儘，正午時分繁華喧鬨的京城街道現下兩旁冷清空寂，冇有半個行人。偏是東城薑家的馬車，卻在霧氣中已經載著主人上了路。

車輪滾滾，吱嘎吱嘎地碾過青石板，也碾過薑芷婉那顆略顯鬱悶的心臟。

她坐在馬車裡，看著身前欲語還休的中年男子，輕歎一聲，道：“爹爹若有話，但說無妨。”

薑淵聞言重重地歎了口氣，隨後道出了壓在心中的那塊石頭：“阿婉，去年皇上選秀，滿京城未出閣的小姐都去了，偏你突感風寒，請病在家。現今皇上下詔，竟宣你去國子監，給宮裡娘娘們當夫子。”

“你是個懂事乖巧的，昨日一口答應了下來。可爹這心，卻足足懸了半日，一宿未睡。”

薑芷婉抬眸，看著薑淵眼底的烏青，心尖陡然一酸，半晌，才故作鎮定地徐徐開口道：“爹爹，莫要如此憂愁，女兒福大命大，到時候在國子監裡做得好了，未必不能討個封賞回來。”

安慰的話音剛落下，薑芷婉嘴角就露出一抹苦笑。其實她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隻不過強撐著安慰薑淵罷了。

晏國從未有女子進國子監當過夫子，她現下來被迫當了這開天辟地的第一人，便知道，自己遇到的困難和阻礙將會是男夫子的千倍萬倍。

做得好了惹千人嫉妒，這嫉妒之人便會想著法子地害她，做的不好遭萬人唾罵，再有皇帝怪罪下來，她薑家老小實難保全。簡直是站上了費力不討好的風尖浪口上。

【叮——超級講師係統綁定成功】

【宿主：薑芷婉】

【輔助工具：大晏國百科全書一冊，存於宿主腦中，可自由翻閱】

薑芷婉心中情緒翻湧，耳邊卻倏然傳來了一道電流聲。

超級講師係統？作為一個穿越過來的現代人，薑芷婉清楚地知道這幾個詞代表什麼，隻一瞬，她原本緊蹙的眉頭驟然舒展開來。

【係統釋出任務，宿主順利完成之後會獲得積分，可兌換獎勵，幫助宿主成為超級講師】

獎勵？超級講師？聽起來是個好東西。薑芷婉唇角一勾，心中又安定了八分。係統的聲音像是一道光突然照進了她籠罩著陰霾的心臟，惹得她又活泛了起來。

不一會，車輪吱嘎吱嘎的聲音停了下來，外麵立刻傳來了家裡馬仆的呼聲：“老爺，小姐，國子監到了！”

這是薑芷婉第一次走出薑家的大門，不再侷限於四方屋簷的廣袤藍天頃刻間映入她的眼簾。她勾唇一笑，目光流轉，隻見前方的矮白色磚牆高低錯落，排成一行，牆上影影綽綽灑滿了柳葉的倒影。

在這矮白色磚牆的正中間，一扇莊嚴厚重的暗紅色大門緊閉著，在大門上方的匾額上，是用金子鑄成的“國子監”三個大字。

莊嚴肅穆，巍峨端方。

這便是古代的學校嗎？薑芷婉收回目光，步履不停地跟在薑淵身後，來到了門前。

門前站著兩名學童，薑芷婉隻見薑淵輕車熟路地從袖子裡拿出了賞銀，拿給了那兩位學童。

那兩位學童在看見銀子的一瞬間喜笑顏開，推開了暗紅色的大門：“原來是薑大人到了，快請進！”

薑芷婉乖巧地跟在薑淵身後正要往前走，卻被一道突如其來的嗬斥聲攔了下來。

“等等，這位小姐不能進去！國子監有明文規定：女子不可入內！”

奴仆的厲聲像一陣雨似地朝著薑芷婉潑灑了過來，毫無防備的她下意識肩膀一縮，躲在了薑淵的身後。待薑芷婉反應過來那兩名奴仆的意思之後，一雙杏眸悄然冷了三分。這是明晃晃的歧視啊！

【任務釋出——成功進入國子監】

聽了係統突然釋出的任務，薑芷婉不禁在心裡苦笑一聲。進入國子監？竟也需要算作一個任務？她不禁對這個曆史上從未出現的大晏國有些失望。

“這是小女薑芷婉，奉帝命來國子監當講師，還請行個方便。”

薑芷婉側身看著，隻見薑淵又塞了點銀子過去，那兩個奴仆的麵色當即又軟了下來。“既然如此，那薑大人便引著進去吧。”

果然，錢在哪個朝代都是硬性的通行憑證。薑芷婉感歎一聲，隨即又跟在了薑明嵐的身後。

“且慢！”

可說時遲那時快，又有一道聽起來朦朧卻實在傳得遠的男聲宛如驚雷一般，逼得薑芷婉和父親薑淵又停下了腳步。

“你是誰家的女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敢進國子監？！”

薑芷婉實在有些煩了，覷向那人的目光也變得不善。她細細瞧去，隻見一位身著藍色雲紋綢緞，大腹便便的男子走了過來。那男子一雙眼眯成了一條縫，嘲諷似地打量著自己。

過了半晌，薑芷婉才聽得他再次開口：“呦，原來是你這病秧子，終於捨得起床了？”

認識我？薑芷婉眸中劃過一絲疑惑。

薑芷婉正是在原身染了風寒之後穿越過來的，她住在薑府的日子剛滿一年。麵前的男子，她從未見過。一時間，她找不到應對的態度，隻得往薑淵身旁縮了縮，避開了男子的目光。

“張世子，您來上課？”

渾厚的男聲陡然響起在身前，薑芷婉的心頭一顫。世子？倒是個尊貴的，至少目前她惹不起。

“哼，薑大人，本世子不過是玩水的時候不慎把你女兒推下了水。誰料你個實心木頭，竟敢跑去和我爹爹還有皇上告狀，說她重病不治，害本世子白白捱了一頓打。現在，她為何好端端地站在這裡，薑大人給個解釋吧？”

“世子息怒……”

薑淵是個能屈能伸的，陪著笑臉衝著趾高氣昂的張明軒解釋了半天。

而薑芷婉在聽了張明軒的一番話之後，卻是後牙緊咬，眸色突冷。

不慎？推下水去？

她薑芷婉之所以能借這副軀體站在這裡，就是因為那場風寒硬生生奪走了原身的命。她本就疑惑原身是如何染上的風寒，此刻，一切都明瞭了。這個罪魁禍首甚至還在大言不慚地為自己喊冤。

一瞬間，怒氣像洪水般席捲了薑芷婉的整個大腦，她的整幅身軀都在微微顫抖，不斷叫囂著報仇二字……

過了好久好久，直到薑淵來推薑芷婉，她才猛然回神，迅速斂下眸中情緒。

冇辦法，她現在是權也壓不過，勢也壓不過，隻能先把這份仇放在心底，靜待來日尋找機會。

“阿婉？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看著薑淵關切的眼神，薑芷婉眸色一頓，啞聲回道：“冇事，爹爹，有些走神罷了。”

“那便好，來和張世子道個歉，不要耽誤了進國子監的時辰。”

道歉！？給張明軒！？

薑芷婉咬了咬牙，心頭一梗，冇了言語。

薑淵還不知道呢，他真正的女兒已經死了，現在站在這裡的，是一個來自異世界的孤魂。而他竟然讓自己這抹孤魂向害死他女兒的真凶道歉。

嗬嗬，絕不可能。

“呦，今日的薑小姐倒是很有骨氣。”王明軒看著雙唇微抿，一言不發的薑芷婉，冷笑一聲：“倒顯得是我王家仗勢欺人欺負你門薑家。”

薑芷婉抬眸，隻見那王世子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眸色閃爍道：“其實國子監還有另一個進門的規矩。”

“俗話說，無規矩不成方圓，於是沈祭酒定下了另一個規矩。若有人能將我國子監的監規一字不差地背下來，便也能輕鬆走進去。”

“本世子就給薑姑娘這樣一個機會，若是薑姑娘背得下來，這大門薑姑娘隨便走，若是背不下來，違背了皇帝的諭旨，薑姑孃的頭顱被砍下來的時候，也不要來怨我。”最後一句話落下，王明軒眸中寒芒一閃。

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能背得下來他們國子監幾千字的監規？王明軒引出這個規則，正是要故意為難薑芷婉。

“世子息怒！都怪小女頑劣，衝撞了世子。還望世子海涵……”

薑淵聽了王明軒的話，心頭一驚，趕忙道歉。國子監的監規有多難，他是知道的。在此讀書十餘載，薑明嵐從未見過有人能一字不落地背下來。

可他正道歉著，卻突然聽得身後傳來一個“好”字！

意識到這是自己女兒說的話之後，薑淵渾身一冷，瞬間如墜冰窖。

完了……他薑家要完了……

冇顧得上安慰薑淵，薑芷婉自薑明嵐的身後走出，斜著眼覷著王明軒，眸中意味不明。隨後就見那王明軒生怕自己反悔似地，急切便喚兩名學童將那監規拿來。

薑芷婉冷笑一聲，隨即看著腦袋裡係統用大晏國百科全書搜出來的監規，腰板挺得倍直。不就是監規嗎，今天就讓這害死原身的蠢驢開開眼。

“那便開始吧，薑小姐。”王明勳接過監規，幸災樂禍地看著薑芷婉。

此刻正是學子們上課的時間，不一會，王明軒身邊就聚集了一小群問明白了，準備看熱鬨的學生。

譏諷、不屑、同情、嘲笑……各種各樣的目光像是亂箭一般射了過來，薑芷婉卻依然麵色不變，閒庭信步地走到了那王明軒跟前，冇等他開口，自己便主動地背出了那幾千字的國子監監規。

“第一則生活篇：晨起晚歸，不得延時。即見夫子，禮拜當時……”

王明軒指著那監規，一個字一個字地覈對。

對完第一頁，他麵色稍許驚訝，但還算鎮定。想來這薑芷婉隻是恰巧看過前麵罷了，不足為懼。

對完第三頁，他麵色驚疑。怎可背的一字不差？難不成真會背誦整篇？王明軒又搖頭，不可能，隻是前麵看得多罷了，後麵必會出現失誤。

他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繼續仔細地傾聽著。

“第五則聽課篇：勤學好問，時刻反省……”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眨眼間就來到了最後一則，王明軒手裡的監規也隻剩下幾頁。

“……自信自勉，自強不息。”

隨著最後一個字音落下，薑芷婉抬眸掃去，一雙杏眸中笑意正盛：“如何？王世子，可有錯誤？”

啪嗒！王明軒手中的監規猛地落地，他的眼神像是看見了鬼魅一般不可置信。

“見鬼了！我……我得回家再睡一覺，清醒清醒了……誰替我請個假……我走了……”

薑芷婉親眼看著王明軒的神情變得驚悚，隨即又變得混沌，他雙手顫抖，腳步虛浮，像是中邪了一般嘴裡唸唸有詞地朝著家中走去。

隻是惡人有惡報罷了。薑芷婉轉身，心頭那口惡氣陡然消散。

“哈哈，王明軒傻了不成！？”

“哈哈，我看他王明軒就是被嚇跑了，誰能料到一個閨閣姑娘能將監規一字不拉地背下來。”

原本要看薑芷婉熱鬨的學子們看了一場王明軒的熱鬨，全都笑得前仰後合。

在冇人注意的角落裡，獨獨有一名學子冷下了臉色。

王明江定定地看著薑芷婉，陰狠一笑，道：“女子當夫子？簡直是癡人說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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