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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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快閃開！”

景嵐剛恢複神誌，就被映入眼前的怪獸打到吐血，心想：真是幾百年也冇這麼慘過，天上受儘刑罰，如今還要被這來路不明的妖孽攻擊。

她覺得頭暈目眩，半天才緩過神來，一段不屬於此生的記憶陸續浮現出來，她看見一個畫麵，遍體鱗傷的少女從空中很高的台子掉下來，周邊雲霧瀰漫。

恍惚間，她想起那少女就是她自己，曾經的仙界將軍。

形勢緊迫，容不得更多的思考，眼前妖獸凶猛無比，正張著血盆大口撲了過來，它外形像紅色的豹子，長著五條尾巴，頭上還有一隻犄角。

再看推開自己那人，正是禦風，靈虛仙宗的仙門弟子，已毫不猶豫地拔劍衝了上去，與妖獸激烈地纏鬥著。

蒼茫雲海，前方是一片延綿的群山，山間充斥著濃鬱的靈氣。

她一襲淡藍色衣衫，衣袖破損了幾處，頭上的木簪也已掉落，想起方纔是被那妖獸攻擊，才弄的如此狼狽不堪。

她吃力地撐著地，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掌心觸及地麵發出刺痛，攤開雙手看，被碎石泥沙劃破的皮膚呈現出一道道醒目的傷痕，滲出鮮紅的液體。

豈有此理，這種不入流的妖獸竟然將她打傷。她向來有恩必還，有仇必報。

站定後，她抖掉身上的黃土，凝神聚氣，施展幻靈之術：“破！”

然而，空中什麼也冇有出現……

“破！”她定了定神，再次施展仙法。

還是什麼都冇有……

“這到底怎麼回事，”她吃驚地望著自己的雙手，不明所以，喃喃自語。

她頓了一頓，大口地深呼吸，這一次，用出了渾身的九牛二虎之力，大聲喊道：“破啊！”

“白英，你莫非中了邪？”禦風吃驚地望著她，眼神中滿是關心，她本就先天不足，難道被妖獸一嚇，病情更嚴重了？

什麼……白英？！

如同昏睡許久的人瞬間清醒搬，她用力晃了晃腦袋，試圖想起一些事。

她，這一世，就是白英。

自小孤獨自閉，說話總是結結巴巴，彆說是斬妖除魔，能夠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已是困難。

前些日子，仙門腳下的雨花鎮莫名出現許多邪祟，仙門的師兄弟們除祟時受了傷，人手不足，今日才隨幾個師兄弟們來到後山采取藥材，竟被突然出現的精怪阻攔，她身弱不濟，是個仙門廢人，麵對野獸攻擊毫無還手之力，這才被身邊之人一把推開。

當年司命星君為了鎖住仙界記憶，拖延了天魂的入體時間，天上驟然一霎，下界匆匆數年，這一延遲，就是人間的十七載。

誰想竟在此時，天魂氣魄聚齊，她終於想起前世之事，一時不適應，以為自己還有仙術，看禦風方纔表情，肯定以為麵前之人受了驚嚇，自閉症又變成失心瘋……

“你究竟是什麼怪物？”

隨著一聲叫喊聲，白英恍然驚醒，禦風與妖獸激戰幾個回合後，此時已然落了下風。

景嵐赫然想起，曾在仙界神獸秘錄裡見過這種妖獸的記載，此乃上古妖獸‘猙’，形如野豹，力如猛牛，想不到竟在這山中出現。

“攻它犄角，方能取勝！”話音剛落，白英倏地拔劍而出，雖然不能用仙法，幸好還有劍術和符咒，空中一道銀光劃過，她攜淩厲的氣勢轉身便刺出一劍。

這“猙”踉蹌著後退幾步，扭曲的麵部表情像是被激怒，仰天嘶吼一聲，露出鋒利的牙齒，煞氣逼人，雙眼緊緊盯著白英，身上的毛髮豎起，五條尾巴淩空飛舞著，讓人望而生畏。

旁邊的禦風怔怔地定在原地，不看向妖獸，卻睜大眼睛望著白英，眼神裡充滿著錯愕驚呆，他的表情無聲地訴說著對眼前這一幕的難以置信，彷彿白英纔是怪物。

禦風眼見她劍招層出不窮，雖是本門劍術，竟融會貫通，無中生有，有中生無，看似無招，卻有進無退，麵對妖獸的連環攻擊從容不迫。

妖獸移動速度極快，隻見五條尾巴空中一甩，徑直將白英撲倒在地，白英眸光一凜，縱身躍出跳到了妖獸背上，伸手握住頭上犄角，妖獸猛烈地掙紮著。

“你這不入流的妖孽，竟然自己找死！”她借力閃到妖獸身後，趁其不備，揮劍砍斷它一尾，妖獸雙目瞪得通紅，仰天長嘯，斯斯的叫喊聲振聾發聵。

瞬間迸發出的鮮血染紅了白英的衣衫，飛濺到了禦風臉上，將他所有思緒迅速拉回到當下。

白英被它狠狠地甩了出去，就地一滾，劃出老遠方能定住身形，禦風見狀，毫不猶豫地拔劍而出，擋在了白英麵前。

“你先天靈力不足，快躲到後麵！”禦風喊道。

靈力不足？她單膝跪地，抹了下嘴角流出的血跡。

是了，她本心智不全，平時寡言少語，像除邪祟這樣的事，從不會帶上她，今日破天荒頭一回出手，難怪禦風的表情會如此驚訝。

“啊！”禦風大叫一聲。

白英被猛然拉回思緒，眼見妖獸鋒利的牙齒咬住禦風肩膀，瞬間血流不止，雙方纏鬥間，禦風欲揮劍刺向妖獸犄角，妖獸見狀立即鬆口，連連退後幾步。

果然頭角纔是妖獸的命門！

白英來不及多想，禦風已經受傷，她靈力低微無法與妖獸久戰，唯有速戰速決一擊即中。她想起曾在仙界除魔時，擊退上古神獸所用的召喚符咒，此術威力雖強，隻是對於自身靈力耗損極大。

妖獸被白英砍斷一尾，心中不忿，見禦風已受傷倒地，轉頭向她跑了過來，剩下的四條尾巴在空中揮舞著，帶著斷尾的鮮血，不寒而栗，渾身紅色的毛髮豎立起來，殺氣自周身漸漸向四周蔓延開來。

妖獸定住在白英麵前，凶狠地雙眼緊緊盯著她，忽然，如一支離弦的羽箭，四肢一蹬猛地撲了過來。

就是現在了！

顧不了那麼多了，總不能天魂剛醒過來，就被這畜生打死吧。

白英將有限的全部法力凝氣聚集，咬破右手食指，以血為引，以咒為劍，口中念著召喚術：“群靈聽令，諸邪退散！”

虛空中，顯現出半人高的金色符咒。在妖獸將要撲過來時，白英精準地將它推到了妖獸的犄角上！

如今的這幅身軀竟如此之弱，隻將此仙界咒術威力發揮不到三成，但對付麵前怪獸已是綽綽有餘。

這隻喚作“猙”的妖獸被震出數丈之外，雙目猛然變得血紅，身體翻滾在地上痛苦地掙紮著，長聲大嘯，悲鳴的嘶吼聲刺痛耳膜，在整個後山中飄蕩。

白英的身體已經虛弱無力，眼前一片模糊，隻覺天旋地轉，終於癱軟下去。忽然，她被一雙手攔腰扶住，四肢痠軟無力，竟順勢倒在那人懷裡。

抬眸望去，看見一張俊麗的麵容。

少年麪皮白淨，劍眉星目，眼珠黑白分明，略顯淡漠的神色中平添了三分拒人千裡之外的冷硬，高傲貴氣，倒將那頭上的木髮簪襯托得實在過於樸素。

四目相對，白英隻覺眼前之人熟悉，定睛再看，她難以置信地睜大了雙眼，身體猛烈地顫抖著，一時慌亂得竟無法說出話來。

“皓宸……你冇有死？”她氣弱如絲，吃力地擠出幾個字。

少年聽到她此時竟語無倫次，麵露疑惑地望著她，看來今日被這妖獸傷得不輕，早知如此，就不答應她出來幫忙采藥了。

她試圖推開他，可方纔透支體力，身體實在無力支撐，原地踉蹌了一下，再次被少年攬住。

她想問清楚，他是怎麼從諸邪獻祭陣法中逃出生天的，大家都以為他死了；她也想告訴他，自己是如何被削了仙籍，又接受使命來到了人間，她想和他說的話，還有很多很多……

“燼暄師兄，你怎麼來了？其他師兄弟呢？”禦風按住受傷的肩膀，吃力地站起身問道。

一語驚醒夢中人，她的眼神逐漸黯淡下去，今生的她終於想起，他是燼暄，靈虛仙宗的師兄，仙門翹楚，師兄弟們的修行榜樣。

“我們在附近采藥，聽見有妖獸叫喊，擔心你和白英受到攻擊，尋著聲音趕了過來，你的傷怎麼樣了？”燼暄緩緩說道。

“冇事，皮外傷而已。隻是白英她……”禦風眉頭微蹙，他眼見白英剛纔發出的符咒，尚未想明白是怎麼回事，隻知道哪裡肯定不對勁兒。

“你哪裡受傷了？”燼暄低頭問道，見她冇有傷口卻虛弱無力，似乎受了很重的內傷。

白英怔怔地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此人雖麵容似皓宸仙君，但細看氣質神韻卻不同，眼前少年多了人間煙火之氣，自帶幾分的意氣風發。她不禁苦笑了一下，人身隻是副皮囊，自己竟被表象所迷惑，難怪司命再三叮囑自己，莫要在人間失了本心。

燼暄以為她是被嚇得此時連句話也說不出來，安慰道：“冇事了，妖獸已經死了。”

“他們在這裡！”隨著漸進的一陣腳步聲，十幾名仙門弟子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驚愕地望著妖獸死去的屍體，還有地上那條斷尾，滿地的鮮血，被陽光映襯得奪目而刺眼。

為首的仙門弟子連忙扶起一旁的禦風：“你受傷了？是你殺了妖獸？”

“不是我，是白英，是她殺死的妖獸。”禦風嚥下喉嚨湧出的血腥氣，緩緩說道。

空氣一片安寧，山海靜默無聲。

聽到這句話的在場所有仙門弟子，像是聽了什麼驚天秘聞，眼神齊刷刷地聚到白英，上下打量著她。

“這怎麼可能？她平時說話都磕磕巴巴，更彆說仙術劍法，半分都學不會。”

“聽說後山有很多修行的精怪妖邪，莫不是師妹被什麼邪祟附了身？”

“禦風師兄傷得腦子有些不清醒了吧，怎麼說是白英殺死的呢？”

“師父耗費不少靈力修為給她運功治病，，莫非她真的恢複正常了？”

人群中，質疑議論的聲音不絕於耳，不明白先天不足的人為何一反常態。

“真的是你？”燼暄低眸，滿臉掛著疑惑。

“你……他以前教過我的。”白英艱難地擠出這幾個字。

燼暄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她因自閉體弱，之前從未修過符咒仙術，隻當是神誌不清的言語。

“燼暄師兄，這妖獸如何處置？”旁邊的一個仙門弟子問道。

“連同今日采的藥材，一同帶回仙門。”

山間一陣疾風吹過，白英不禁打了個激靈。

燼暄感到她身體戰栗，摸了下她的額頭，熱得發燙，說道：“你發燒了。”

唯恐她傷勢加重，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

白英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檀香味道，漸漸放下了心中防備。她曾身經百戰，此刻竟被身邊的凡人保護著。原來這就是所謂發燒，居然這般難受。

她無奈於如今自己的軟弱不堪，心道：看來過去這十七年來，算是荒廢了。明天開始，她要重新活過，以白英的身軀，以景嵐的心智。

模模糊糊間，她緩緩閉上眼睛，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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