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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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女生的眼淚最終會流向哪裡嗎？

坐著哭是在胸罩，躺著哭是在耳道。

我不愛晚上哭，因為它的性價比低。太陽下生的七分悲，月亮叫你哭出八分來。那虧的一分是什麼？是“敏感”，是“想太多”！但懂歸懂，哭歸哭，誰的眼淚是受腦子控製的？

淚水醃漬胸口，我哭得有些累了。你若能與我在一個時空就好了，起碼這時，你能跟我一起對著鏡子說

“哭完還挺好看的”。

按慣例自拍存檔後，我躺在床上想媽媽。

今天下午回到家裡，我媽問科二過了嗎。話冇答出口，女兒淚先流。恨死淚失禁的熊樣兒了！

“冇過就冇過，有什麼好哭的”

“你這樣走上社會那還了得……”

她劈裡啪啦一頓安慰後，以“大不了再考一次”收尾，轉身去燒飯了。

我想媽媽說得對，科二掛了“有什麼好哭的”，你大概也這麼覺得吧。我拿起鏡子告誡自己彆在夜晚流淚了，腦子裡卻放起了《稻香》。老周寬慰道，“笑一個吧，功成名就不是目的”。我咧開大嘴，沉沉地攏上眼。是啊，你說拿上駕照就能到達目的地嗎？

次日醒來，我搖變罪人。何女士見我先是驚嚇，後是慍怒。

“你瞧瞧，眼睛腫成這樣，待會怎麼去相親”，邊說邊作勢要打我。

因為罪有應得，隻能嬉皮笑臉：“放心吧媽，一般人炯炯有神，我腫腫也有神。”可惜她已經不吃這套了，又是拿冰塊敷我，又是拿雞蛋揉我。一冷一熱的，弄得我一愣一愣地出門了。

隨著年後返工潮，街道漸漸熱鬨起來，路過終於開張的王姐重慶小麵，盤算著等相親結束後來整碗爆辣豌雜麪，以解相思之苦。許是天上有誰揮手，風吹葉落，蜷曲的枯葉飄在眼前。你說葉子落下的時候，知道春天一定會來嗎？我有些冷，緊了緊大衣，加快腳步往星巴克走去。

“等很久了嗎”我冇有歉意地詢問，順手拉開椅子坐下，“不好意思啊，路上耽擱了會”。

話音剛落，我開始端詳他的臉——半框眼鏡，圓鼻頭，普通寸頭，雙眼皮。橫批：不難看。

星巴克的咖啡機混著各樣交談聲隆隆作響，他提前為我點了咖啡，並把馬克杯推到我麵前：“冇事冇事，我也剛到冇多久。”

他穿著黑色羽絨服，灰色束腳運動褲，運動球鞋；我穿著過年新買的黑色羊絨大衣，黑色羊毛西褲，灰白德訓。恍惚間，我覺得這不是相親，而是場應屆生麵試。

我倆低頭喝咖啡，尷尬在蔓延。看他不說什麼，我隻好打趣說：“你帶簡曆了嗎？”

“嗯？什麼簡曆？”他抬頭問我，眼睛圓圓的。

他繼續說道：“不好意思，我第一次相親，不知道要帶簡曆。”回答地太認真，以至於冇法跟他解釋“簡曆”是我瞎編的。

“冇事冇事，一回生二回熟。”

話鋒一轉，我接著問：“你是家裡逼著來相親的嗎？”

“也不算，研究生快畢業了，家裡房車也都安排好了，我隻是順其自然吧。”

我愣愣點頭，後續就是些常規的詢問，小坐半個小時就散了。其實在他推來一杯拿鐵的時候，我就想起身走。你和他都不知道，這輩子我最討厭喝拿鐵。

如約而至點上一碗爆辣豌雜麪。王姐的豌豆是每天現煮的，抿在嘴裡綿密香甜，辣椒油也是自家熬的。重慶地道辣能夠向下灼過我的食道、胃袋，向上逼出我的汗水、淚水，讓身子如釋重負。真想你也來嚐嚐。

考研失敗後，我經常晚上溜出去吃豌雜麪。依稀記得，考試那天看見體溫計顯示40度時的釋然。病毒染早染晚不如染得巧，它完美掩蓋著我不努力的事實，到現在我媽都認為考不上是身體問題。但我騙不了自己，所以總溜出來吃豌雜麪，掩蓋著我邊後悔邊吃的事實。

分配給考研失敗的淚水已經流儘，隻剩下些許假如和歎息。假如再認真點，我是不是能跟相親對象自如地聊聊研究生的事，我是不是能不焦慮找工作的事，我是不是不會因為科二掛科而去斷定人生的失敗？

王姐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小妹，好吃不？看你常來，今天送你個荷包蛋喲。”

我甜甜地笑著，鼻尖酸酸地說謝謝姐姐。如果身份證需要印上個人tag，那我名字旁就得寫：徐讓

#愛哭#

#討人喜歡#。真的不好意思，現在才介紹自己。謝謝聽我絮絮叨叨到這裡，會不會覺得我有點自來熟？

回到家，教練發來微信，提醒我預約科目三，見我不回覆，又發來足足30秒的語音，

“小徐啊，抓緊奧，等你上班就冇時間練車了。科目三簡單你先考，先考了再說，過幾天來彆忘了來練車奧。”

練車、相親、工作，樣樣不喜歡，樣樣想不通，樣樣都在做。

我回覆教練：好的。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媽追問相親情況，我敷衍著還行，說先聊聊看。我爸是聰明的，出來打圓場說什麼孩子還小不著急，慢慢來……為遠離何女士的喋喋不休，我胡扒幾口就回房間了。你莫先替我覺得她不是好媽媽，小學文憑的她生我時才18歲，她冇有媽媽。

坐在電腦前修改簡曆，突然覺得自己胸口悶，喘不上氣兒。老天爺啊，我已諸事不順，請彆讓我生病好嗎，我默默祈求。

蠻奇怪的，相親男突然傳來了簡曆並問候我吃了嗎。我承認，他已經算是優質男。在婚姻流通市場，他是熱銷品（有房有車好學曆），我是引流款（平均普通長得還行）。你可能有點疑問，為什麼不自由戀愛，一定要去相親呢？

你有所不知，我不太喜歡男人，或者準確的說，我不太喜歡人類。但是，我很愛爸爸媽媽，相親對結婚而言更適配。

我回相親男：大哥，你可真逗。簡曆是俺瞎編的。

相親男：哈哈，週末有空吃飯嗎？

我：行啊，定好時間、地點通知我就好

相親男：OK

好在他不是那種認為自己很幽默的男人，我得以快速完成首次約飯任務。

簡曆修改被打岔，心氣不順，我換個賽道：畢業論文修改。改兩句就煩了，我又換個賽道：整理房間。冇理幾下就躺著了，我拿起手機刷起小紅書，首頁推薦：multitasking讓我變得更優秀、一舉拿下大廠offer……我清醒地告誡自己，彆中資訊繭房的毒。但有時太清醒，何嘗不是種毒呢？

望向窗外，月亮氤氳著一圈亮薄的光暈，音響裡傳來容祖兒的聲音

“隨手抓一朵雲，為你下場及時雨……”

你能對我說句話嗎？

你快說，“徐讓啊、徐讓啊，晚上哭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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