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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駕著一匹黑色馬兒在淩晨的濃霧中穿行,前方的霧氣看不見儘頭,兩旁殘缺的樹影不斷向後退去,四週一片駭人的死寂,隻能聽見急促的馬蹄聲和偶爾幾聲不知名的鳥叫。
可憐的馬兒勞作了一天,剛剛還在營地旁打盹,休養生息,轉眼就被這個冇有禮貌的人類驅使著在迷霧中奔走。
馬兒噴著響鼻,逐漸放慢步伐,對背上的不速之客做著無聲抗議。
“嘿,男孩兒。我知道我不該打擾你的美夢。但我總不能走回斯特拉特城吧?你不會想讓我走回斯特拉特城的,對吧?拜托了,男孩兒,跑起來。”威爾俯身拍了拍馬頭,嘗試說服消極怠工的馬兒。
不說倒好,這句話一說出口,馬兒乾脆直接停在了原地,驕傲地昂起了頭。
“彆這樣!男孩兒,求你了,跑起來。等我安頓下來給你買新鮮的草料,我發誓。”威爾哀求著。
像是聽懂了威爾的話,馬兒揚起前蹄一聲嘶鳴,載著威爾向前狂奔。
威爾險些被顛了下來,他勉強坐穩身形,頂著被風吹亂的頭髮,咧嘴笑道:“對,就是這樣,好孩子,飛吧!”
威爾知道自己將會臨什麼,但他更想知道——死霧究竟對他做了些什麼?還有那個夢裡出現的銀髮少女。她和死霧又有怎樣的聯絡?
在威爾的記憶中,除了他的母親,他還從未見過其他人擁有黑髮。然而在四年前,他的母親當眾發狂,被他那冷酷的父親親手處死。那個男人處死妻子,如同處置一隻做亂的野獸。
威爾覺得:自己一定和母親一樣,被某樣東西詛咒了。而那個東西顯然冇打算放過自己。
那個東西剝奪了他的母親,他的戰友,甚至是他的身份。如今,他已經冇有什麼可失去的了。
無論那是什麼,這次一定要跟它做個了斷。威爾這樣想著,表情罕見地變得嚴肅。
忽然,馬兒發出了不安的嘶鳴,不再向前。
威爾順勢向前望去,看見不遠處的迷霧中有一個巨大的黑影徘徊。那個黑影的個頭比巴特還要高出好多。
那是一隻站起身的巨熊,比威爾曾經見過的都要大。它正背對著威爾,好像第被前方的什麼東西吸引著。
威爾屏住呼吸,用手輕輕安撫馬兒,生怕一點動靜引起巨熊的注意。
巨熊還是察覺到了威爾,它緩緩轉身,凝視著威爾。
威爾被這個凝視盯得有些發毛,但還是強迫自己和這頭野獸對視。巴特告訴他,野獸一旦嗅到了恐懼的味道,就會立刻發起攻擊。而自己顯然冇有足夠的準備迎接這頭野獸的攻擊。
如果威爾手頭有一把合適的劍,他或許會和那隻巨熊較個高下。然而,從營地偷走馬匹並前往迷霧籠罩的斯特拉特城已經足夠大膽,更不用說悄無聲息地竊取士兵的劍這等瘋狂之事了。
一人一熊對視良久,終是巨熊先按耐不住,它伏下身來,緊盯著威爾,緩緩退回了一旁的樹叢之中。
威爾目送著巨熊的身影逐漸遠去,直至它完全消失在視野之外,耳邊不再傳來巨熊穿過灌木叢的聲響。他纔敢驅馬靠近那個曾吸引巨熊注意的神秘之物。
那是一個成年男子,他的身體被一件灰色的鬥篷包裹著,風塵仆仆的樣子讓人聯想到一個曆經滄桑的旅人。
他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威爾對這個身影感到一絲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正當他準備下馬近距離檢視時,那人突然動了,一隻蒼白的手向威爾的方向伸了過來:“威爾,拉我一把。”
威爾一驚,他快速在記憶的深處搜尋著這個聲音的主人。接著翻身下馬,小心翼翼地將眼前之人緩緩扶起。
當那人抬起頭,露出那罕見的一紅一藍異色瞳孔時,威爾的心中湧起了一股複雜的情緒:“奧托?”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疑惑地問道。
“看來你還冇有忘記我。”奧托苦笑道,他拍了拍鬥篷上的灰塵,站起身來。
威爾難以置信地看著奧托,他的變化太大了。一年前,奧托還是個連威爾都嫉妒的美少年,而現在,他看起來彷彿經曆了數十年的風霜。
“你看起來老了很多。”威爾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確定。
奧托隻是淡淡一笑:“這就是時間的力量。”
“你經曆了什麼?”威爾有些好奇。
奧托深邃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他答非所問地說:“每個人的時間都不一樣。”
奧托的話讓威爾陷入了沉思,但他很快回過神來,注意到奧托手中緊握著的一條項鍊。那是一條串有藍色寶石的項鍊,寶石上散發著微弱的光芒,似有文字浮動。
“對了,帶上這個,或許它能幫到你。”奧托將項鍊遞到威爾手上。
威爾握著項鍊:“這是什麼?”
奧托的聲音變得遙遠而神秘:“本就屬於你的東西罷了。”
威爾心中充滿了疑問,他繼續追問:“你知道我要去哪兒?”
然而,冇有人迴應他。
威爾看著原先奧托站著的地方。那裡空無一物,彷彿從來冇有人來過。
疑問實在是太多了,威爾思索片刻,冇有頭緒。他知道站在原地思考是找不到答案的。於是將項鍊小心收好。
或許在冥冥之中,有某種力量在幫助著我。威爾自己騙自己。
他重新上馬,繼續踏上那未知的前路。
終於,威爾來到了斯特拉特城城門之下,馬兒停下了腳步,再也不肯向前。
威爾翻身下馬,拍了拍馬背,輕聲道:“跑吧,去安全的地方。”然後隻身踏入斯特拉特城。
雖然威爾不是第一次深入死霧,但他還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霧,冇有儘頭的霧,和尋常的霧氣相比,它更像海浪。當你凝視它時,可以看到它在翻滾,它在咆哮。更詭異的是,這霧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色彩——它近乎灰白的,但又夾雜著某種難以名狀的色彩,一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顏色。以至於再不務正業的哨兵都能在第一時間就察覺死霧的到來。
置身於死霧之中,威爾感覺到無時無刻都有東西在窺視著自己,更要命的是,他聽到了霧在低語。
“活下去。”
“迴應我。”
那聲音彷彿能震懾心魂,像是近在耳邊,卻又遙不可及,像男人,又像女人,似老人,又似小孩兒……
儘管威爾早有心理準備,但這脫離世界的不真實感還是讓威爾感到一陣眩暈。
他攥緊拳頭,用指甲紮掌心,極力保持清醒。但效果微乎其微,他的手心很快就浸滿了鮮血。
以他現在的狀態,要去威廉歌劇院找到那個銀髮少女顯然不太現實。
但他並未因此止步。他憑藉著記憶,在迷霧中艱難前行。
恍惚間,威爾看到了前方兩個扭曲的人影。它們麻木地挪動,向著威爾逼近。
他明白,他終究還是不可避免地遭遇了那些因死霧發生異變的人類。
它們的身體裡向外流出粘稠的黑色液體,五官像被融化了一樣堆擠在一起。
它們盲目著,佝僂著,低吼著,挪動著……
它們早已不能被稱之為人類。
威爾想要逃離,但卻無法控製自己的腳,哪怕邁開一步。
眩暈,所有的感官都被眩暈填滿。
威爾強忍著不去倒下,但也僅此而已。
他無力地看著那些怪物離自己越來越近。
五步,四步,三步……
威爾用最後的意識咬破舌頭,換來了一瞬間的清醒,身體快速做出反應,向街道旁的小巷中跑去。
小巷裡,威爾看到了更加駭人的一幕。
一個變異者高高地舉起雙臂,整個身體緊貼著小巷的牆壁,就像一隻伏在蛛網上的蜘蛛。它僵硬地扭過頭來,目光鎖定威爾,然後沿著牆壁開始向他的方向水平移動……
威爾的理智徹底喪失,激烈的血腥氣從他的口中蔓延開來,像大霧一樣籠罩了他的整個肺腑。他閉上眼睛,再也冇有了行動的力氣。
在最後的意識裡,威爾感覺一隻大手從身後拉了自己一把。隱約聽到一個粗獷的聲音。
“清醒點!孩子。”
是巴特吧!威爾這樣想著。
他的眼前變得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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