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死窖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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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汪二人的逃跑，對陶萬裡打擊巨大。

不是冇有抓住人而氣餒。

他是被內部出賣了，感受內部的腐朽，開始考慮，老爺子之前的話。

眾人被緊急送往醫院。

所有傷勢中，燙傷處理無疑最麻煩。麪粉中摻了毒沙，爆炸中即使冇被燒死炸死的，也會陸續感染而休克。

死了很多人。

幾人不敢去看報紙，就待在醫院發呆。

那幾個月，他們與世隔絕，世界好像把他們遺忘了，他們也都遺忘了世界。

眾人中，唯獨賴小瘡最高興。

每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還有漂亮女護士照顧他，這日子最好持續一輩子。

時光匆匆，轉眼到了民國二十八年。

上麵似乎又想起了陶萬裡。

周汪二人已趕赴東洋，與日寇高層進行談判，達成交易。在國際和社會鼓吹“**睦鄰，東亞共榮”。

隨著一聲槍響，叛徒銷聲匿跡，陶萬裡又被起複，再次委以重任。

他和安小雀又即將踏上征程。

醫院裡，老爺子尋摸了一點黃酒，偷偷揹著護士，給陶萬裡踐行。

那以後，陶萬裡沉默寡言，再也聽不到他口中氣吞山河的豪情。老爺子知道，這傢夥完全成熟了。

以後冇有陶老弟，夏老哥。

隻有陶萬裡，夏守龍！

“關山萬裡，前途珍重。”老爺子眼眶發紅，二人相識一場，他是眼睜睜看著那個熱血青年，一點點失了魂魄。

二人對視，心中五味雜陳。

陶萬裡若無其事：“江湖路遠，我們還會再見。對了，滇王城的事，我看可以再發掘，上麵已經派了考古隊。你畢竟還是我們特科一組的顧問，多教教那些年輕人吧。”

“好，這件事我應下了。你，你有什麼打算？”

陶萬裡將殘酒一飲而儘，並冇有回答。

他走後，老爺子三人又住了半個月，皮膚差不多開始癒合，不過身上有永久無法恢複的疤痕。

比起那些被炸死的人，老爺子自詡很幸運了。

如何對付金誠之，這又成了當務之急。

後世稱金誠之為東方女魔，確實有些道理。

心狠手辣，防不勝防，確實符合女魔的修辭。尤其是她麾下的月門樓，易容之術冠絕古今，無論竊取情報還是行刺暗殺，都叫人防不勝防！

“金誠之應該還留在春城。我已讓人散出風去，說滇王城內，有無數寶藏，更隱藏崑崙之秘。崑崙是大鬼國的祖墳，我想遠在東洋的濱田耕作，也會密切關注此事。我要在撫仙湖，打一個翻身仗！”

“把頭，你有計劃了？”乾坤將道。

老爺子分析：“撫仙湖橫在西南，猶如一麵溝通陰陽的鏡子。任何事物落在撫仙湖，都有兩個麵。好比澄江城，除了陽間，還有一個在陰間。陰間的地方詭秘莫測，若將金誠之和月門樓高手引入其中，再封死撫仙湖，他們就永遠回不來了！”

老爺子重重敲了桌子，暗自發誓。

他在金誠之手下吃了不少虧，對這女魔頭尤為忌憚。

此番必須一雪前恥，重振盜門。

賴小瘡自告奮勇，隨同前往。

老爺子在當時的盜門，和偶像差不多，能跟老爺子共事，賴小瘡覺得特有麵子。而且這事說出去，是能光宗耀祖的，比他在春城當扒手有臉。

撫仙湖地震，破了鎮水關，吞了澄江城。

遺落於世外的淨土，早被淤泥和腐屍覆蓋。時值亂世，數萬死屍沉在泥下，太陽一曬，水汽一蒸，都溶解成水，臭不可聞。

那個年代，也無什麼人道主義可言。

活人都顧不得，哪有死人的事？

倖存居民逃出澄江，到外地投奔親友。昔日熱鬨繁華的古城，隻剩一大片淤泥和腐屍，建築殘骸隨處可見，百裡無人煙。qs

老爺子他們摸著殘破的城牆，重新回到當陽大街。

街道被埋在幾米厚的爛泥下，鏟開泥土能看見瓦片和屋頂，古城都被埋了下去。

最棘手的，還是那些屍體。

淤泥下麵，滿是纏繞成麻花，手指摳滿泥沙，血眼紅唇泡得發白的腐屍。這個天很容易產生瘟疫，根本冇人料理。

好在陶萬裡跟春城打了招呼。

老爺子他們回到澄江，已是幾個月後。

陸續有紅十字人員過來，將屍體從淤泥挖出，辨認身份。

處理這種腐屍，有專門的辦法。先拿生石灰消毒，再用乾柴燒掉，隻取骨殖裝在壇裡，鬆油密封。運氣好的，有家屬辨認，拿回去埋入祖墳。

很多屍體麵目全非，一灘溶解的爛肉滿是活蛆，已無從辨彆男女。

紅十字的人商量，叫來當地居民幫忙，在澄江城的遺址上，重新修了一座佛塔。罈子就埋在塔下，足足堆出八丈高。

“前輩，考古隊長厲學東，向你報告！”

一個精氣神十足的年輕人，帶著八個大學生，深藍色布衣洗的發白，頭髮梳的一絲不苟，規規矩矩站在老爺子麵前。

老爺子一看，這就是陶萬裡說的考古隊。

乾坤將道：“這裡亂糟糟的，叫這些大學生來搗亂，不知陶萬裡怎麼想的。”

“前輩，話可不能這麼說，澄江城有曆史古蹟，我們是受到調遣，來考古發掘，加以保護，怎麼能叫添亂？”

一幫大學生吃不了苦，隻看到腐屍就嘔吐，嘴還很硬。

乾坤將和賴小瘡十分不屑。

這幫人，也就掌握些理論知識，彆看嘴上一套又一套，真下了地，怕直接尿褲。

老爺子心情不錯。

你想啊，上下五千年，打曹操盜墓開始，哪回民間業餘人士能指揮專業的？

擱在老爺子這，鳥槍換炮，也算對得起祖師爺。考古的管他叫前輩，他來指揮這幫人，確實是個不錯的買賣。

謙虛道：“相互學習，相互學習嘛。你叫厲學東？嗯，這個姓倒是挺少見的。你們先顧好自己的安全，在附近找個地方紮營。”

厲學東是隊伍的領頭羊。

打開揹包，拿出小鋼鏟、毛刷：“我看還是先做事，紮營倒是不著急。”

他一說，其他隊員不好反對，非常不情願的拿出工具，看從哪個地方開始挖。

老爺子冇想到厲學東乾勁這麼高，問他想挖啥。

厲學東說，澄江城的地下挖出十八頭金豬，他想先考察下當地的曆史，給金豬斷代，再深挖一下，看看有冇有遺落的。

老爺子直撇嘴。

這幫人，心比天高，啥都不懂。

鎮河營早被撫仙湖淹了，你就是孫猴子鬨龍宮，冇天時地利也挖不開。

毫不客氣打擊厲學東的積極性。

凶巴巴道：“還冇學會走，就想跑？知道啥叫粽子嗎，知道遇見流沙怎麼辦嗎，知道被卡在淤泥裡怎麼自救嗎？啥都不懂，一上來想挖金豬，豬是這麼好挖的？你瞧瞧，澄江陷在泥湯裡，東南西北你都分不清楚，羅盤你不會看，挖啥？”

“我，我。”

“你什麼？知不知道盲目衝動會害死你的隊員！給老子去旁邊紮營，弄完了，把我們的臭衣服洗一洗，先從小事開始乾，做飯也交給你們了。”

老爺子一番劈頭蓋臉的教訓，把這幫新生唬住了。

打發了考古隊，賴小瘡崇拜極了：“夏爺就是夏爺，連這幫大學生都聽你的，訓他們冇脾氣。”

“那是。幾個小年輕，不能慣著。”

老爺子得意挑起眉。

會倒鬥不算本事，能指揮正規軍那才叫牛。

不是老爺子故意欺負人。

課本上的知識，跟實際是兩碼事。這幫人看見腐屍就吐了，真要遇見屍變，還要自己去救，忒麻煩。

澄江以當陽大街為中軸線，也是大部分中式建築都具備的。

以當陽大街為軸心，老爺子手持羅盤，乾坤將拿尋龍尺，賴小瘡拿指南針，三人互相配合矯正方位，畫出埋在泥湯下的澄江古城。

北邊府衙，南邊南部市，西邊西房關，東邊東城口。

順當陽大街，老爺子來到冥水廟的位置。

水鬼塔和冥水廟早被沖塌了，淤泥裡根本看不出模樣。再往前麵走，就是澄江的四大海。

王頭海，官帽海，死窖海，棺材海。

滇土地區，小的池塘叫海，大的叫湖，所以聽著名氣大，其實四大海麵積並冇有想象中的遼闊。

水位最深的，當屬死窖海。

老爺子記得，他們從陰間逃出，就是在死窖海回的城。

那是澄江城地勢最低窪的地段。

汙水、廢水，沖刷泥沙和垃圾，都在死窖海沉澱發酵，所以誰都說不出死窖海到底有多深。

下麵的淤泥混雜腐爛物，十丈的竹竿戳不到底，都是幾百年累積下來的。

說來也是巧合。

死窖海地勢最低，第一個被撫仙湖淹了。

水在上麵，泥沙在下麵。

黃湯吞了澄江城，反而死窖海冇多大變化，隻是臭水流不出去，成了沼澤。

老爺子看出死窖海有異，讓賴小瘡叫人，把竹子打通，將死窖海的汙水引出去。放了七八天，露出下麵的黑泥，三人拿鏟子進去挖。

普通的平口鏟冇法在爛泥地用。

上一秒挖個坑，下一秒周圍的淤泥就湧過來，根本冇法下手。

倒鬥是個互相學習的過程。

老爺子用上洛陽鏟，挨著死窖海一寸一寸下探頭。

這一挖，還真挖到些不同尋常的。

在死窖海的東南角，幾米厚的爛泥下，出現夯土，然後是白膏泥，木炭。這明顯是類似於古墓的結構，絕非巧合。

老爺子讓賴小瘡把那塊地方圈出來，用爛棉花吸土裡的水。

白天暴曬，夜晚用紗布裹著淤泥，一點點往下鑽。

厲學東那夥人湊上來，非要幫忙。

老爺子打發他們去挖冥水廟，忽悠這幫年輕人，說冥水廟是澄江城曆史文化最厚重的地方，肯定有寶貝。

厲學東謝過老爺子，天真無邪帶人去了。

就這樣，正規軍和臨時工形成兩派，各在澄江城一角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