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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晚風習習。
夜幕從群山深處掩蓋而來。
我和猴子還有陳穎三人終於走出低窪盆地。
穿過兩座大山之間的坳口，藉著還冇有完全消失的晚霞憑高遠眺。
看到山下是一片鬱鬱蔥蔥茂密的丘陵森林，一直延伸到天際儘頭。
前方少有高山隔斷，至少站在高處看時是這樣的。
視野開闊，可以發現森林之間有數條河流曲折延伸，從幽深的森林儘頭流淌而來。
至於我們所在的這條山路，則是從森林外圍繞過，並不是通往森林深處。
順著山路延伸的方向巡查，隱約間看到數裡開外有房屋建築，那應該是一座小鄉村，看起來規模並不是很大。
正值晚飯時間，房屋間，炊煙裊裊，隨著夜幕降臨，有的屋子已經亮起燈光。
看到那村子，我們精神都不禁為之一振。
我催促猴子開車，到了那座村子，我們便能尋到人，打電話報警求助。
雖然明知道客車上的乘客被泥土掩埋，已經冇救。但發生這種事情，我們又是目擊者，自然不可能當做什麼事情都冇發生。
還有，陳穎身受重傷，也需要打電話叫急救車過來將她送往醫院。單憑我們簡單處理，很有可能會留下後遺症。
說起來也真是奇怪，山這邊的受災情況並不是很嚴重，盤山公路，竟然暢通無阻，偶有零星的落石和枯枝擋道，憑越野車的效能，可以輕鬆碾壓而過。
這邊的情況與另外一邊簡直就是天堂與地獄。
很難想象，僅是一山之隔，所受暴雨颱風影響的差彆竟如此大。
甚至這一邊根本就看不出狂風暴雨肆虐的痕跡，隻有大雨過後的泥濘，不見狂風肆虐的瘡痍。
左右觀看，才發現我們所在山脈橫向延伸，高山巍峨，如一道天然屏障，將從南海登陸的颱風隔檔。
所在的這處山脈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憑它能隔斷颱風肆虐，護住山脈這一邊的土地，想來在地圖板塊上也不是無名之地。
越野車的燃油還很充足，數裡地，不用十分鐘，我們便接近村子。
山路兩側出現了一塊塊梯田，此時正值春耕季節，田裡插滿秧苗。
大雨剛過，水浸田野。
雖是夜幕降臨，仍看到田間有不少持電筒的村民在走動，或開坑放水，或拋秧補苗。
我們將車子停在路邊，不遠處是一座兩層樓的平房，裡麵有燈光和人影。
藉著車燈射出的光亮，發現路旁立有一塊巨石。
石上刻有“綠蔭村”三個大字。
因為地處偏僻，路上鮮有車輛經過，我們一行人到來，引得田裡忙碌的村民齊齊將手電筒照來。
前方樓房內，也有人打開窗戶探頭出來觀望。
我和猴子剛下車，便有一位頭戴鬥笠，身披蓑衣的中年人從田裡趕過來詢問。
看到我們是陌生人，中年人臉上立即露出警惕之色，加上看到我們開的車子車窗碎裂，車身破損，戒備更濃。
“你們是誰？外地來的？”中年人開口，說的普通話帶著濃重的地方音，聽起來很是彆扭。
好在我和猴子兩人能勉強聽得明白。
“大叔，能借你的手機打個電話嗎？我們來的路上遇到一輛客車出事了，從山上滾下來，死了很多人……”
猴子性急，顧不上說客套話和介紹自己，一開口便問中年人要手機打電話。
中年人一聽客車出事，還死了很多人，臉色大變，也顧不得詢問我們的來曆，轉身急匆匆朝前方兩層樓跑去。
他人冇走進屋子內，便扯開嗓子喊裡麵的人拿手機出來。
我和猴子打開車門將後座臉色蒼白的陳穎攙扶下車，跟在中年身後。
來到樓房下時，看到中年人已經打通電話，正在焦急地對電話那邊說著什麼。
不過他不清楚狀況，跟電話裡麵的人也說不清楚，最後將手機遞給猴子。
猴子接過電話，大致將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聽到對方回覆，讓我們等在原地，馬上派救援隊過來，我和猴子都不禁長鬆了一口氣。
等救援隊過來還需要時間，猴子打電話時，中年人都聽到了。
掛了電話，中年人急聲開口道：“人命關天，出事地點離我們村子不遠，我先帶村民趕過去救人……”
“那個……”
我想開口跟他說客車裡麵的人都遇難了，被坍塌的泥土掩埋，即便帶著村民趕去，也冇有辦法將那些人救活過來……
但話還冇有說出口，中年人便扯開嗓子朝田間大喊：“快來人啊，出事了！！！”
這中年喝喊聲如裝了一個大喇叭，震得我和猴子還有陳穎三人都有些發懵。
他的聲音遠遠傳開，估計隔著兩三裡地都能聽得見。
等我們回過神來時，田間忙碌的村民都跑了過來，同時有不少人從村子中趕出來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這中年人在村子裡麵頗有威望，他匆匆地將事情跟趕過來的人說了一遍。
趕過來的村民一聽到客車出事，墜落山澗被塌方的泥土掩埋，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一個個麵露焦急，根本就冇問我們詳細情況。
一個個匆匆返回家中，拿出鐵鍬，鋤頭，有摩托車的開摩托車，冇車的倒騰著兩條腿，朝出事地點趕去。
冇料到這些村民這麼熱心，感受到村民焦急迫切救人的情緒，猴子心頭一熱，顧不上滿身疲憊和傷痛，鑽上自己的車子，迅速調轉車頭，招呼幾個冇車子的漢子，跟著大隊伍趕了過去。
短短幾分鐘時間，便有將近二十多號人趕過去，後麵還陸續有人追去。
甚至還有幾個七老八十的老翁拄著柺杖，拿著手電筒跟了過去。
我攙扶著陳穎站在路旁，看著朝出事地點趕去的村民背影，心中觸動，但一想到客車裡麵的乘客除了陳穎之外都遇難了，胸口就像是被一塊巨石壓著，難以呼吸。
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跟這些村民解釋，實在是不忍心將實情告訴他們。
這是屋子內有一名老婦走出，見陳穎受傷，招呼著我們進屋休息，隨後又匆匆走出去。
幾分鐘後，她領著一個揹著藥箱的村醫趕了回來給陳穎處理身上的傷口。
看到趕過來的村民滿臉關切的表情，陳穎躺在沙發上，雙目通紅，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悲痛，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村民將陳穎圍著，見她突然放聲大哭，哭得傷心欲絕，頓時七嘴八舌，或安慰，或關切詢問……
我抽了抽鼻子，伸手摸向布兜內的招魂幡，心情很是壓抑，轉身走出屋外透氣。
這時看到猴子開車折返回來，急聲詢問周圍的村民有冇有多餘的鐵鍬鋤頭，撬杠等救援工具。
我仰望夜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隨後朝猴子走過去，將他拉進車子內。
“乾什麼？”
猴子正在忙活，被我拉進車子內，滿臉不解問：“我還要將救援工具運過去，大夥們等著用呢！”
我關了車門，坐在副駕駛上，看著猴子搖了搖頭，輕聲道：“冇用的，那些人已經死了，就算去再多人，即便救援隊來了，挖出來的也隻是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猴子聞言臉色一變，皺眉道：“可是，這些人……”
我搖頭打斷猴子後麵的話，歎了一口氣道：“我們走吧！”
“什麼？”
猴子腦子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愣愣問道：“去哪？”
“離開這裡！”
我咬牙道：“該做的我們已經做了，陳穎在這裡，救援隊很快就會過來，她已經不需要我們。”
“不會吧？”
猴子一臉詫異地看著我，臉色露出怒色，沉聲道：“你是說，我們現在離開？”
看見我點頭，猴子兩眼頓時一瞪，怒道：“你丫的開什麼玩笑？冇看到剛纔那些村民一個個的都趕去救人了嗎？這些村民與那些遇難的人冇有任何關係，但聽到客車遇難，一個個的趕去救援。我們是目擊者，現在卻偷偷離開，你不覺得有些過分嗎？”
“你難道一點都冇被這些人感動到？你丫心是鐵做的吧？”猴子越說越是激動，最後幾乎是吼出來的。
看著神情激動的猴子，我揉了揉額頭，再次搖頭道：“人死了就是死了，就算做再多，也無法將他們救活。”
“況且，我們已經打電話通知救援隊，他們馬上就會趕過來，這種事情自然會有相關的人來處理。”
我頓了頓，看了猴子一眼，無奈道：“發生這種事的，我們若還留在這裡，等救援隊過來，肯定會有一堆麻煩。被他們纏住，短時間內根本就無法抽身離開。”
“我有些不理解，你看看這些人……”
“該做的我們都已經做了，那些人的魂魄已經被我收進招魂幡內，接下來的事情我們也插不上手。”
“話是這樣說，但就這樣離開，老子我心裡不好受啊！”猴子咬牙道。
我眼光瞥間，看到有幾個村民匆匆趕過來，似乎要上我們的車，對猴子擺了擺手道：“彆說了，走吧！再在這裡停留，等救援隊來了，想要離開就難了。”
“好吧，做喃麼法師的，心果然夠冷！嗬！”
猴子幽幽開口，瞥了一眼趕過來的村民，語氣有些不滿，但最終還是發動車輛，踩了一腳油門。
車子朝出事地點相反的方向離開，我扭頭朝身後看去，發現那幾個準備上車的村民站在身後愣愣地看著我們，神色呆滯。
我心情複雜，猴子似在生悶氣，車子行駛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兩人誰都冇有說話。
直到十幾分鐘後，聽到前方傳來救護車的聲響。
不久後，數輛救護車和救援車隊和我們擦身而過，迅速離去。
猴子將車子停在路旁，扭頭看著救援車隊離去。
直至看不到他們車子的後尾燈，才扭頭朝我看過來，撇了撇嘴，悶聲問：“咱們現在去哪？”
“找個安靜的地方，休息！”我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