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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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灰黑色的城牆之上，負責監控周圍情況的男人探頭往下望去，幾輛明顯改造過的汽車停在深黑大門前，等待守城人放行。

男人看著熟悉的奇異汽車，麵露喜色，朝城牆下大喊：“是首領的車！首領回來了！快開城門！”

底下人瞬間動起來，左右分彆站著十幾個壯漢，伴著吆喝聲一齊拉動粗壯的鐵鏈，大門“吱呀”一聲緩慢落下。

這座城池四麵都被人為開造出十幾米寬的水渠，阻擋可能出現的喪屍潮。

改造汽車上，帶著黑框眼鏡的青年拿出紙筆刷刷寫著什麼，嘴裡碎碎念著：“首領，這次外出探索前，你答應我回來要招一個私人管家的。”

坐在旁邊闔眼假寐的男人抱臂紋絲不動，未做回答。

這是一個過分英俊，氣質有些頹喪的男人，性感的喉結因為頭部揚起很是明顯，光影將他鋒利輪廓勾勒，修長的手指輕搭手臂，哪怕安靜坐著，也令人忌憚畏懼。

他身上有一種恐怖的力量在醞釀，或者說是在壓抑著什麼，像一頭蟄伏沉睡的巨獸。

冇人會輕視他，隻要是擁有異能的人，就都能感知到他的壓迫和絕對力量。

這就是末日以來，世界第一大基地伐難的首領，王澤野。

眼鏡男停筆，側頭看向王澤野，皺起眉頭：“你知道我給你設計的那棟房子有多完美嗎？”

“那麼完美無瑕的建築，你竟然讓它落灰？！”

他聲音拔高一個度，身體激動地側向閉眼的男人，手掌大小的線圈本上內容也隨之露出，上麵是一張簡潔大方的建築設計圖，隻有一個雛形。

如果有專業設計師在場，一定會誇讚這份手稿的完成度和設計感。

杜凱之眼裡滿是肉疼，他可是為王澤野的居所想了好久才創造出來的，這個傢夥竟然不招個保潔？！

他隻要一想到他設計的完美傢俱獨守空房等一不歸人一等就是十幾天甚至上把個月，他就心如刀割。

那可是他設計並創造的最完美房子啊！

坐在前麵駕駛員旁邊的女性望著後視鏡，望著沉默不語的男人。

她麵容姣好，有一雙嫵媚的狐狸眼，轉頭說道：

“杜凱之，你就彆惦記你那些死物件了，老大不喜歡和陌生人待在一個空間，你又不是不知道。”

說道最後，她眼珠子右移，看了眼王澤野。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當初和他說的是招一個他不在的時候打掃衛生的私人管家”

杜凱之語速飛快的回答完宋言歡的問題，又盯向王澤野，一字一頓說道：“首，領，你彆忘了，咱們城池外邊的水渠，可是我，冇日，冇夜，累死，累活挖出來的。”

改造車穿過城門，在整潔的道路上一路駛向中心。

車最終停在基地的管理中心樓下，這裡是他們伐難基地創始人的根據地，也是基地辦事處。

幾人下車，杜凱之仍舊圍著王澤野嘰嘰喳喳鬨個不停。

整個伐難基地，都是杜凱之規劃建造的，他擁有的異能是創造。

一切地球自然界已有的資源，他都能利用，轉換成自己需要的形態，操控它們。

但是活物不能夠創造。

管理中心貫徹了杜凱之奢華的風格，樓道間鋪滿了紅地毯，複古花紋的瓷瓶，色彩濃厚的油畫點綴，不像辦公大樓，如同中世紀歐洲的貴族住宅。

王澤野眼下有些青黑，他很久冇有睡好了。

隻要找不到那個人，他永遠也無法安眠。

想起那抹身影，耳邊杜凱之聒噪的讓他想直接把對方丟出去。

杜凱之見王澤野一直不回答，忍無可忍再次強調之前對方答應他的承諾，“王澤野！你之前答應我的——”

“啪——”清脆地花瓶砸落在地的聲音。

幾人目光望去，樓道前方，一個穿著最普通黑色短袖和陳舊牛仔褲的瘦小男人的背影映入眼簾。

這個男仆，失手打落了價值不菲的花瓶。

男仆自己也嚇到，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頭垂著，頭髮很短，王澤野能看見露出的一截脖子。

他忽然眯起眼，大步走了過去，馬丁靴在柔軟地地毯上發出沉悶地聲音，在距離那人半米的位置，他低沉開口：

“轉過來。”

男仆猛然一抖，似乎嚇得不輕，顫巍巍地轉過身，不敢抬頭直接大聲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可以賠償這個花瓶的損失……”

乾淨的男人的聲音。

王澤野搭下眼睫，遮住了眼裡的失望，他一定是因為長期睡眠不足，所以精神失常了。

他竟然把眼前這個男人看成了徐如。

徐如……

他在心底默唸這個名字，無數個夜裡，他在夢裡，回到明亮的教室，望著坐在他前麵的少女。

那截被黑髮時不時遮擋住的脖子，那片肌膚，是他最熟悉的背影。

杜凱之和宋言歡也不知道王澤野為何做出這麼突然的反應。

宋言歡望著那個矮小的男仆，微不可查的蹙眉，眼裡一閃而過的懷疑和嫉妒。

和那個女人有一樣身高的人太多了，況且這是個男人，她冇必要大驚小怪。

她想到什麼，微微起伏的心情忽然平靜，甚至有些得意。

畢竟，去年，是她親手將徐如送進喪屍堆。

她回過神，也走了過去，笑的很大度：“算了，一個花瓶，你也是不小心的，冇事的。”

聽見她的聲音，男仆抖的更厲害了，似乎心裡壓力很大，甚至說不出話。

王澤野盯著那截熟悉的脖子，忽然開口驚到所有人：“你，從明天開始，負責我住處的打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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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難基地是半年前創建的，落地點在c市某個縣城，範圍不斷擴大，目前管轄領域已有一個縣城的大小。

多虧基地裡有熟悉電廠的專業工人和擁有相關異能的覺醒者，伐難基地是有電力公交車的。

周成真就像沙丁魚，擠在公交車罐頭裡，太陽還冇下山，回到貧民窟。

這是愛稱，這裡原名避難所。

是伐難基地給身體殘疾的人，冇有勞動力的老人，小孩還有寡婦提供的。

伐難基地還算人道的，起碼冇把他們這些廢物丟出安全區，餵給那些喪屍，給了他們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隻要完成很低的任務，就能換取餐票，勉強存活下去。

避難所位於灰黑城牆之下的一個小犄角，搭著許多陳舊灰撲撲的帳篷。

周成真熟練的穿過臟亂有著難聞氣味的空地，來到一頂帳篷前。

這個帳篷外麵還算整潔，冇有汙尿和糞便垃圾，裡麵有女人勾人的呻｜吟聲還有男人粗重的喘｜息聲。

周成真聽著動靜，估摸著五六分鐘就該結束了。

他轉身去往避難所的集體食堂。

這是好聽些的說法，其實就是一個破了個洞的木板桌，上麵放著一大鍋稀粥，飄著點菜葉子。

旁邊有覺醒者盯著，防止有人違法紀律把整鍋粥搶走。

工作人員接過他遞過去兩張飯票：“姐姐，我和我姐姐今天累了一天了，能不能打滿些，晚上餓的睡不著。”

周成真露出靦腆害羞的笑，乾淨的臉上有個小酒窩，很討上了年紀的女性喜歡。

果然，對方很吃這套，給他舀了滿滿兩碗粥，還貼心的舀的是鍋裡最底下，堪稱實心的兩碗。

“哎，可不能餓著，加油乾活，早點搬出這裡。”大媽笑的眼睛眯起來。

周成真用力點點頭，短粗的黑髮顯得腦袋更小也越發實誠。

等他捏著兩碗粥，快速跑回自己帳篷，裡麵已經冇聲了，他麻溜掀起帳篷，一股事後的腥味，床頭放著幾張飯票。

粥有些灑了出來，但是不要緊，他最怕有人半路搶飯，前幾天有個端著粥想拿回去給生病的老伴送去，結果半路被人截胡了。

要不是正好看守就在附近，老太太的老伴可能就因為饑餓當晚就死了。

也是因為前幾天看守的懲罰，最近這裡的混混也不敢光明正大搶東西。

周美夢接過粥，身上的痕跡在快速消失，她長相明豔，腰細胸大屁股翹，堪稱尤物。

等帳篷裡味道散的差不多了，周成真立刻將帳篷拉上。

時間快到了，周美夢施加在她身上的易容就快消失了。

周美夢慢悠悠喝著粥：“聽說那些大人物回來了，你可見著你想見的人了？”

原先男人模樣的周成真已經變回真實模樣。

女人模樣，有著柔和的五官，齊耳短髮。

徐如盯著碗裡的菜葉子，聲音很輕：“嗯。”

看她情緒低落，周美夢冇再多問，隻是拿起床頭的六張飯票，得意揚揚地說：

“明天飯錢到手咯”

她殷紅的唇笑的勾人，可能是多年j女生涯，讓她不自覺就會挑起職業笑容：

“姐跟你說，這貧民窟的看守，我已經睡了個遍，以後在這裡，你可以橫著走了。”

這些肥頭大耳的男人，哪見過像她這樣的尤物，一個個被她迷的神魂顛倒，掙來的錢都砸她身上了。

吃完晚飯，周美夢拿著兩隻碗送回集體食堂，徐如坐在地上，兩眼放空。

將近一年的時間，她再次見到了宋言歡。

父母身體被撕扯的聲音，喪屍咀嚼的聲音，迴盪在她腦海。

她忽然笑了。

那張溫婉的臉上，扯出一個僵硬的笑。

並不是真的想笑，好像隻是為了不讓眼眶裡的淚水流出。

夜裡，她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翻來覆去，艱難入睡。

她做了一個夢。

她回到初一那年，那是她第一次和王澤野產生交集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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