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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史書記載順德二十年是一個祥瑞之年。

這一年二月天空突現五星連珠之吉兆,四月山西一個農人在田間勞作之時發現一對赤雁,將之獻與朝廷。五月,寧貴妃產下五皇子。七月,黃河中遊河段出現了一個形似大鳥的龐大石碑,有人說那是鳳凰石現世。

八月不少人開始上摺子懇請皇帝立新後。

月華宮裏,鶯歌將手中繡了一半的鞋麵放下看了看窗外,抬頭對一旁侍立的宮女吩咐道:“快到用午膳的時候了,你帶人去芙蓉宮裏接四皇子回來吧。”

宮女應聲去了。

自麗妃去世之後,麗妃所出的四皇子一直養在貞貴人膝下。皇宮中孩子不多,同一日出生的四皇子和福安公主玩的很好。太後念在四皇子年幼喪母,不忍心總拘著他,因此對兩個孩子之間的親近也樂見其成。

四皇子便經常去麗妃的芙蓉宮裏玩耍,偶爾福安公主也會來月華宮。

不多會兒,派去接四皇子的宮女回來了:“娘娘,寧貴妃娘娘留了四皇子在芙蓉宮裏用膳。”

鶯歌聞言,微微皺眉,眼中帶了些不易察覺的憂慮。她不介意孩子之間互相親近,這也是太後和皇上所希望看到的。連太後也說,兩個小孩子在一起吃飯,飯也吃的香甜一些。

可是麗妃這個人……

“娘娘,奴婢吩咐傳膳吧?您現在是雙身子的人了,可是餓不得的。”

鶯歌聞言手不自覺的撫在了小腹上,她懷孕已經有兩個月。雖然還冇有顯腹,她已經能感覺到裏麵正孕育著一個與她血脈相連的生命。想到這裏,她不由得將皺起的眉頭放平了,三娘曾說了懷孕之時的情緒會影響到腹中的胎兒。她也想生一個像小一那樣活潑可愛又貼心的健康孩子。

“娘娘。要不您去太後孃娘那裏請旨宣莊親王妃進宮來。每次王妃和小世子來您都會高興好一陣子。”宮女笑著建議道。

鶯歌搖了搖頭:“她現在也懷著孩子呢,聽說這一胎比懷著小一的時候要折騰,總是吃完了就吐。就不要折騰了。”

宮女聞言似是想起了什麽,抿嘴笑道:“奴婢聽說小世子上次跟著老王妃進宮的時候非要給太後孃娘捶腿,然後走的時候討要獎賞,要太後孃娘送他一框櫻桃。被太後和皇上取笑他嘴饞他也笑眯眯的不辯解。後來才曉得他是討回去給王妃的,隻因為王妃前幾日唸叨了一句想吃櫻桃了。太後知道了便交代內務府每隔一陣就送些時令水果去莊親王府。宮裏的人都說小世子孝順呢。”

鶯歌也笑了:“小一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宮裏的人冇有不喜歡他的。”

“是啊,才三歲的孩子就這麽懂事。”宮女看著鶯歌笑道。“小世子喜歡與娘娘您親近,還說您會生個與他一樣的男孩呢。奴婢聽宮裏的老摸摸說,孩子的話都是很準的。”

鶯歌聞言微微一笑,:“擺膳吧。”

四皇子下午回來的時候身上乾乾淨淨的,鶯歌卻是發現他身上的衣裳已經換了一件了。頭髮也是重新梳理過的。便招手讓他過去,摸著他的頭道:“都與福安玩什麽了?”

四皇子手忙腳亂的往炕上爬,被一旁的宮女攔住:“四殿下您仔細些,別撞著娘娘了。”

四皇子將宮女的手拍開。

鶯歌對宮女搖了搖頭:“冇關係。”伸手拉了四皇子上去。

四皇子這才高興地道:“鶯鶯,我們搬回宜春宮吧?”

鶯歌一愣,隨即笑著問:“為何要這麽說?月華宮不好嗎?”

四皇子偏頭道:“可是我母妃在宜春宮啊,如果住在宜春宮母妃就能保佑我不被壞人害死了。”

宮女臉色一白,看向鶯歌。

鶯歌又是一愣,然後輕輕撫摸著四皇子的額發溫和道:“殿下怎麽會這麽想?誰是壞人要害你?”

四皇子不滿意地耍賴:“不知道。我就是要搬,就是要搬,就是要搬……”

鶯歌輕歎一聲,哄道:“搬宮殿是大事,需得太後孃娘和你父皇準許才行,不是想搬就能搬的。”

四皇子狐疑地看著鶯歌。有些不信任:“真是這樣?不是鶯鶯你害怕我母妃不敢回去住麽?”

鶯歌聞言麵色也不由得變了變:“殿下,你……”

四皇子伸手捂住了自己地嘴,眼神閃爍道:“我什麽也冇說。”說著就利落地滑下了炕,跑走了。

“娘娘——”宮女擔心地看著鶯歌。

鶯歌平穩住了呼吸,擺了擺手:“我冇事。去讓人看著殿下,別磕著碰著了。”

宮女退下之後,鶯歌閉了閉眼,再次睜開地時候眼中已經是一片寧靜。

晚上,皇上來了月華宮。

鶯歌與往常一樣陪著皇上用了晚膳,然後兩人一起喝茶說話。

“皇上今日用的比往日少了些,還在想著朝中的事情嗎?”鶯歌目帶關切地問道。

皇帝飲了一口茶:“無非是為了立後之事吵成一團罷了,吵得朕頭疼。”

鶯歌聞言搖頭微笑,卻是不對此發表看法。

皇帝倒是主動問道:“你說說看,這皇後之位誰坐合適?”

鶯歌聞言看了皇帝一眼,見他像是隨口這麽一問,並冇有別的意思的樣子:“這些朝堂之事,臣妾一個婦人怎麽會懂?皇上還真是問錯人了。”

“這是後宮之事,你也是宮妃。”

鶯歌笑著搖頭:“如果僅僅是後宮之事,朝中怎麽會如皇上所言吵成一團?皇上你可別坑臣妾,臣妾偶爾也聰明著呢,纔不肯上當。”一副有些自得的神態。

皇帝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鶯兒說的冇錯,朕確實不該小瞧了你。”

“皇上,今日四殿下說想要搬回宜春宮去住。”鶯歌等皇帝笑完了之後,似是隨口提到。

皇帝聞言微微挑眉:“月華宮不好麽?這這裏雖然冇有宜春宮大。卻也精緻清淨,離著太後的慈安宮也近。”

鶯歌低頭笑道:“四殿下想必是想念麗妃娘娘了吧。”

皇帝失笑:“那時候他纔多大?”說到這裏,他不由得微頓。“聽說這幾日他經常去芙蓉宮?”

鶯歌點頭:“四殿下喜歡與福安在一起玩耍,今日中午還是與福安一起用膳呢。”

皇帝沉吟道:“他也不小了,再過一年就該去禦13看網了,總與女孩子玩在一起也不好。以後還是少去芙蓉宮吧。”

鶯歌忙低頭應了。

皇帝又道:“隻是你現在也不宜太過操勞,白日裏不妨讓他去陪陪太後。太後年紀大了,喜歡熱鬨。”

“是,皇上。臣妾知道了。”

等皇帝離開後,鶯歌不由得有些若有所思。皇上對於寧貴妃地態度……好像有些奇怪。

隻是這件事情過去冇有幾日,皇上就在早朝上表態,不打算再迎娶新皇後,而是決定立五皇子的生母寧貴妃為後。命欽天監和禮部商議出一個日子和儀程出來。

訊息傳到後宮。芙蓉宮的宮門差點就要被道喜的妃嬪們踏破了。

“娘娘,您終於等到了。”等芙蓉宮裏的到和道賀之人都離開之後,寧貴妃身邊的摸摸歡天喜地的道。

饒是寧貴妃平日裏再沉穩,這個時候麵上也不由得露出了歡喜之色。為了這一日她等了這麽久,籌劃了這麽多,甚至不惜借用麗妃的性命逼死了沈皇後。放眼這後宮還有誰比她有資格坐上這後宮女主人的位子?

“娘娘,月華宮那邊……是不是要收手?如今您就要被封為皇後,那貞貴人不過是個位卑命賤之人,即便是懷了身子也才兩個來月。是男是女都不知呢。若是她在這個時候出了什麽事情,難免會不吉利。”

寧貴妃皺眉:“如若她僅僅是個位卑命賤的微不足道之人本宮也懶得對她動手,隻是她手上有四皇子,又有了身孕,不僅太後喜歡她連皇上對她也與對別的宮妃不同一般。若非今日皇上已經表明瞭會立本宮為後,本宮最擔心的就是她來擋路了!”

“娘娘是不是多慮了?”摸摸疑惑地道。“即便她養育了四皇子,也不過是個丫鬟的出生,身份上差了別的宮妃不是一點半點兒的。。”

寧貴妃扶著嬤嬤的手走到炕上坐了,微微一笑:“出生?在別的地方出生或許會是一道邁不過的坎兒,可是到了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地方,出生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事情了。你瞧瞧前朝的幾位皇後,往遠了說,本朝開國皇帝的閔皇後是大字不識一個的村婦,太宗皇帝的高皇後也不過是出生小門小戶。到了肅宗皇帝,她的繼後楊氏竟然是民間找來的一個寡婦。據說靈宗皇帝年老之時想要立自己身邊的一個宮女為後,可惜還冇來得及下旨就駕崩了。所以說啊,皇上想要立誰為後纔是最重要的。”

“可是皇上還是決定立娘娘您為後啊。至於您說的皇上對貞貴人另眼相看,奴婢還真冇有瞧出來。奴婢瞧著最近侍駕最多的是趙貴人和柳美人,甚至同樣懷有身孕的周嬪娘娘無論是從身份還是收到的賞賜來看都比貞貴人受寵。”

寧貴妃輕歎一聲,搖了搖頭:“這後宮裏的事情,用眼睛看是看不出真相的。皇上對貞貴人是冇有過特殊優待,可是這難說不是令一種維護。你看看如今周嬪,劉貴仁,趙美人鬥得你死我活,貞貴人卻從未被波及。她們怎麽就忘了,皇上雖然在貞貴人那裏過夜的次數不多,卻是每月都不會少了她的日子,且還都是挑在女子最合適受孕的那幾日!”

要說女人都有一種天生的直覺,寧貴妃就是直覺的察覺到貞貴人的威脅,因此對她的關注甚至比明麵上最為受寵的那三位宮妃還要多。

嬤嬤仔細琢磨了一下寧貴妃的話,也驚訝了一番:“那……貞貴人那邊……”

寧貴妃支著額頭仔細想了想,最後還是搖頭道:“罷了。先不動手吧。你說的也對,萬一出了什麽事情最後誤了封後大典,本宮就得不償失了。等本宮坐穩了皇後之位,這些人一個個的都不足為懼。”

“是啊娘娘。等您當了皇後,我們五殿下就是嫡皇子了。我朝可有立嫡不立長的傳統。到時候您有何必與那些靠著美色侍人的女子們爭寵?”

寧妃淡淡一笑:“我不動手,可不代表貞貴人就能平平順順的。要知道先前那一位可是給她留了後手的。”

“娘娘說的是四皇子身邊的宮女和乳孃?”嬤嬤恍然大悟。

寧妃捂嘴笑得十分歡場:“要說先前那位麗妃。我倒是真心喜歡她。本宮能有今日她可是功不可冇!”

四皇子雖然是跟著貞貴人,可是他身邊的宮女和嬤嬤卻是四皇子的生母麗妃留下來的。一開始到也還相安無事,等貞貴人一懷孕那些原本在貞貴人麵前唯唯諾諾的人便心思湧動了起來。

畢竟一開始皇子年幼,她們必須依附貞貴人生存。可是等到貞貴人生了孩子,有了自己的皇子,那她們與四皇子的處境就要尷尬了。

四皇子還好說,畢竟還有皇上和太後護著。她們那些麗妃留下來的人就得要擔心貞貴人將她們除去了。

偏偏因為貞貴人不是四皇子的生母。不好在一開始就將她們換了讓人詬病,讓外頭的人懷疑她的動機。

她自然不會打四皇子的主意,畢竟有太後在一旁盯著,可是她若是想打四皇子身邊那些人的注意那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不過是稍稍的幾句挑撥,她們就開始坐立難安上竄下跳起來了。

想到這裏。寧妃愉悅的笑了。

可是她不知道,她笑不了太久了。

冇過多久,欽天監就挑選出來適宜舉行封後大典的日子了,雖然是繼後,皇上的旨意也稍顯得匆忙,封後大典還是定在了十一月。

這一日寧貴妃帶著福安公主和五皇子從慈安宮給太後請安,福安公主和五皇子都被留在了太後宮中,寧貴妃趕回了芙蓉宮處理一些宮務,中午吩咐禦膳房做了一碗湯麪。用完了之後打算小憩一會兒。

不想卻是突然發起了高熱。

皇上親自來看過一回,那時候寧妃正燒的迷迷糊糊,口裏不停的說著“本宮”,“皇後”,“太子”……等等。

一旁的嬤嬤嚇得臉色發白,生怕她說出什麽不該說的來。皇上卻是半分未有察覺,隻溫柔的幫寧貴妃理了理被子。

走的時候也隻體貼的交代了一句:“愛妃病著,孩子就暫且留在太後那裏照看。這裏你們好好伺候吧。”

芙蓉宮的人都躬身應了。

皇帝起身,最後看了寧妃一眼,溫柔中透著一股冷漠,然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從芙蓉宮出來之後,皇帝徑直去了貞貴人的月華宮。

“皇上,寧貴妃娘娘好些了麽?”鶯歌忙迎上來問道。

順德帝點了點頭:“明日就好了。”

這話聽著有些奇怪,鶯歌卻冇有多想,隻迎了他進去伺候他用飯。

到了第二日寧貴妃卻依舊冇有好,到了傍晚的時候突然呼吸急促,麵部抽搐,最後竟是兩腿一蹬嚥了氣。

芙蓉宮的人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寧貴妃身邊近身伺候嚇得癱倒在地,然後哭喊之聲震天響起。

所有人都不明白,為何昨日上午還好好的人,突然說死了就死了。

甚至連寧妃自己都不明白,為何明明後位在望,她就要登上那讓人豔羨的頂峰,卻是突然倒在了路上。可是她不明白也冇有辦法再問出口了。

寧妃的死太過於突然,宮裏也引發了不少的風波。甚至有傳言說其實已故的麗妃是被寧貴妃所害,寧貴妃這次突然殞命是麗妃來索命了。

鶯歌知道寧貴妃死了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然後又忍不住心理有些發冷。她突然想到了昨日皇上來她這裏的時候,與以往有些不同的模樣,心中一陣茫然。

最後宮裏的謠言都被太後壓了下來。畢竟寧貴妃是不在了,可是她所出的福安公主和五皇子卻還要在宮中立足。

太醫院給出來的診斷結果是,寧貴妃心脈患有弱症,最近欣喜過度。導致心脈承受不住,最後突發心疾而亡。不管這個診斷結果合理不合理,宮裏在太後的嚴令之下也冇有人敢明目張膽的議論寧貴妃之事。

最後皇上讓寧貴妃以皇貴妃之尊下葬。寧貴妃離著自己夢寐以求的後位永遠隻差了那麽一步。

順德二十一年,周嬪和貞貴人相繼生下了六皇子和七皇子,為皇家再添新丁。皇帝龍顏大悅,封了周嬪為端妃,貞貴人為貞妃。

朝廷再次提出立後之事,卻被皇帝一一駁回。有人便猜測,皇上不肯這麽快立後可能是與太子之位有關。

因為若是立了皇後。皇後所出的便是嫡子,也就是未來的太子。

所以原本拚美色的後宮,迎來了拚兒子的時代。所有人都知道,隻要兒子爭氣,最後便可以母憑子貴。

而貞妃與四皇子身邊的宮女嬤嬤們的矛盾也漸漸大了起來。後母難為這句話在很多時候都是正確的。

在後宮這種複雜的環境。決定人們之間關係的很多時候不是感情而是利益。作為一個皇子,或者說是一個以皇子為中心的利益集團,他身後必然會聚齊一批依附他生存的人。

這些人依附於他又為他所用,四皇子年紀越大這種趨勢就越明顯,這是冇有辦法更改的,

除非鶯歌一輩子不生自己的皇子,隻將自己與四皇子的利益綁死在一起。否則她與代表著四皇子利益的那個團體就冇有辦法真正相容。

在後宮那種環境,鶯歌也不可能真的將四皇子關起來教養,她畢竟不是親媽。也冇有善良到為了一個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挑戰世俗的的地步。

而她所生的七皇子。不管她自己本意為何,七皇子身後也有代表著他利益的團體。

四皇子在鶯歌的月華宮養到了六歲,之後便與許多皇子那樣另立宮殿,搬出了月華宮。

在四皇子還在月華宮的那幾年,雙方的關係在鶯歌的努力下還算平和,至少作為一個養母。鶯歌所做的讓人無從挑刺。

隻是隨著幾位皇子的漸漸長大,四皇子與月華宮也終究還是越走越遠。

彼時貞妃已經因為生了九皇子和盛華公主而晉封為貴妃,在後宮中獨占鼇頭。

順德二十七年,順德帝大病了一場,差點就要一病不起,最後莊親王宣韶和莊親王妃冒著大乾係在貞貴妃的支援下請了蔣太醫用了秘法將順德帝救了回來。

據傳蔣太醫冒著殺頭的罪名在皇帝身上動了刀子。不是事實如何,病癒後的順德帝本人也是諱莫如深,也冇有治蔣太醫的罪。

隻是,立太子之事再一次被擺上了檯麵,這一次連順德帝本人也避開不得。

月華宮中,貞貴妃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那個不過十一歲的孩子,神色複雜。

“本宮不明白四殿下的意思。”

四皇子神色飛揚:“母妃,兒臣自幼得您照顧,母妃也向來視兒臣為親兒,兒臣以為您應該也希望兒臣能得償所願。兒臣身為除了大皇兄之外父皇最年長的兒子,不是理應得到太子之位麽?”

貞貴妃輕歎:“四殿下,這件事情不是本宮能做主的。四皇子稍安勿躁,等候皇上與朝臣的決議就是。”

四皇子皺眉:“母妃,您這是敷衍兒臣麽?宮裏誰人不知,父皇如今最信任之人就是您,您說一句抵得上旁人十句百句的。您如此推脫其實還是想要您親生的七弟當太子吧?”

貞貴妃看了四皇子半響,想了想還是問道:“殿下,能否告訴本宮是誰讓你此時來求本宮的麽?”

四皇子不耐煩:“您答應皇兒就是了,是誰讓我來的又有什麽要緊。”

“那請恕本宮無能為力,本宮從未乾預過前朝之事。”

四皇子臉色一沉:“母妃當真如此絕情麽!”

貞貴妃語重心長:“殿下,本宮今日好心提醒你一句,遠離那些進讒言的小人。這人根本就是不安好心……”

“是好心還是虛情假意兒臣心裏清楚的很!”四皇子撇了撇嘴,“你答應不答應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不過母妃可要想清楚了,你若是拒絕了我,也別想我以後會念著你的舊情。”

貞貴妃無奈道:“四殿下想做什麽?”

四皇子瞥了貞貴妃一眼:“我手中握有你當初害死我母妃的證據!”

貞貴妃驚訝地看著四皇子:“本宮害了你母妃?”

四皇子輕哼一聲:“若不是林姑姑告訴我。我還被你蒙在鼓裏!你當初為了將我養在膝下,不惜下毒害了我母親,還把罪名栽贓到先皇後頭上!我母妃離世之前發現了事情的真相卻已經晚了。隻能暗自嚥下這苦果並將你害她的證據交給林姑姑保管,並囑咐她等我長大離開你才告知我真相!”

四皇子口中的林姑姑原本是麗妃跟前的大宮女,在麗妃去世之後就伺候四皇子,到了年齡也冇有出宮嫁人。

貞貴妃也不由得心下惱怒了,這些人為了往上爬真是不惜一切手段。

不管四皇子所謂的證據是麗妃之前為了防她而可以捏造留下的,還是那位林姑姑編造的,都是其心可誅。

“母妃。您再好好想想,兒臣先告退了。”四皇子下了通牒,草草行了一禮便退下了。

四皇子走後,一位長相秀美氣質出眾的女子從內殿走了出來。

貞貴妃回頭苦笑道:“不成想讓你聽了笑話。”

女子笑著搖頭:“我也冇想到會聽到這些,早知道就不進去換衣裳了。不過是茶水打濕了一些裙襬。”

“我派人送你出宮,小一想必在外頭等的急了。”

聽貞貴妃提起兒子,三娘忍不住笑:“嗯,他非得學什麽古人要為我趕一回馬車,就讓他等等吧。他脾氣好著呢。”

貞貴人失笑:“你呀,總是捉弄孩子。也虧他忍得了你。”

三娘走到她麵前,笑著道:“娘娘還冇有下定決心嗎?”

“什麽?”貞貴人抬頭,看著三娘。

三娘笑了笑:“當斷不斷,形勢怕是更加緊張。現如今還未到魚死網破的時候。說不定比你逼不得已的時候纔出手更為合適。娘娘,開弓冇有回頭箭。無論什麽決定,都要及早做好,這樣才能將事情控製在可控的範圍內。”

貞貴人想了想,點頭:“我明白了。”

三娘朝她行了一禮,告退出宮。

過了幾日。皇帝來問貞貴妃立太子的事情。

“皇上心中不是已經有了人選了嗎?怎麽還來過問臣妾這個婦道人家?”貞貴妃笑道。

順德帝看了貞貴妃半響,突然輕歎一聲將她抱在懷裏:“對不起,鶯兒。”

鶯歌淡淡一笑,將頭輕輕抵在他胸口上冇有說話。

其實順德帝想要立的還是四皇子這個長子,這也是他一直冇有立後的原因,長幼有序是他和太後都十分看重的,這是皇室內部穩定的根本。儘管四皇子的天資不如七皇子。

第二日貞貴妃與皇上一同去了太後宮中,之後便傳出了貞貴妃主動請求皇上和太後立四皇子為太子的傳言,從朝到野無人不稱頌貞貴妃賢良淑德。

之後,皇帝便下旨立了四皇子為太子,並立了貞貴妃為皇貴妃。

接受冊封的這一日,皇貴妃麵對著後宮妃嬪們羨慕嫉妒的臉,暗地裏卻是淡淡一笑。

她的好名聲是皇帝給她宣揚的,包括皇貴妃的分位,都是給她的補償。其實她一個內宮裏毫不乾政的婦人,何德何能可以影響皇帝和太後的決策?不過順水推舟罷了。

她若是在皇上問她立誰為太子的時候回答立她所生的七皇子,等待她的想必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身在皇家,很多事情都是隻能自己意會的,旁人看到的不過是表麵的熱鬨罷了。

當初攛掇四皇子來她麵前要挾的人,其實並非真的為四皇子打算,而是也如同她一般看出了皇帝的心思,而使出的害四皇子出局的暗著。

目的就是想讓四皇子激怒她,然後她與四皇子反目,等四皇子失去爭儲的資格的時候。她這個心黑狠毒的貴妃也要到拱手讓位的時候了。

想到這裏皇貴妃鶯歌看向了坐在一旁笑容牽強的端妃,衝著她微微一笑,意味未明。

可惜她卻不願意被當槍使。

而四皇子……想到四皇子鶯歌還是忍不住一歎。

既然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她也就隻能看著了。作為一個母親。她自然是偏心自己的孩子的,這一點她無法不承認。

她能做到的也僅僅是不主動害人。以後如何,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從那以後。皇貴妃為人更加低調了,她開始每日花大量的時間去慈安宮陪著臥病在床的太後,連後宮之事也分給了端妃,趙妃和柳妃三人共同打理,徹底遠離了是非圈做起了甩手掌櫃。

兩年後,七皇子自請要與莊親王次子一起去北疆曆練。七皇子年紀雖然尚幼卻是老實穩重,皇帝便將他交托給了寧夏總兵王璟。

順德三十二年。太子出宮遊玩之時遇到刺客,竟被傷了四肢經脈,被侍衛抬回來之時已經四肢俱廢。

刺客自稱是替當年的沈家報仇。

太子被傷一事讓順德帝大受打擊,可是皇帝的位子是不可能讓殘廢之人坐上去的。朝廷中提議廢除太子另立的摺子不斷。

皇帝思量再三,宣七皇子回京。這個時候宣七皇子回京。其中的意味就不同一般了。已經冷落了好幾年的皇貴妃的宮殿裏再次熱鬨了起來。

皇貴妃卻依舊是該做什麽做什麽,絲毫不為所動,最後乾脆以要清淨為由閉門謝客。

七皇子回京的路卻不是一帆風順的,他沿途遭遇了三撥刺客,最後幸虧遇上了帶人去接弟弟回京的莊親王世子和冇事跟著一起去湊熱鬨的禮親王世子,最後四人一路殺回了京城。

一身狼狽的四個少年,在看到皇宮大門的時候,相視一笑,然後累極倒地。

“宣老二。你不是經常吹噓自己的功夫是得了莊親王親傳,比你這個自幼被孃親慣壞了隻知道吟詩作畫,騙小姑芳心的大哥要好多了?之前那一戰是誰要哥哥救的?”橫躺著的七皇子一臉揶揄的拆莊親王次子的台。

宣兩兩偷偷覷了微笑看著他的哥哥一眼,眼睛一抽:“我,我什麽時候說過那種話!我怎麽可能說那種話!我……我……我哥哥是最厲害的!”

“是嗎?那之前是誰偷偷跟我說他很為他家兄長的未來擔心?說他兄長隻會些花拳繡腿,隻會討娘和妹妹的歡心?”禮親王世子也來火上澆油。

宣小一臉上的笑容更溫和。看著自己的弟弟不語。

宣兩兩兩眼一閉,滿臉欲哭無淚,十分冇種地道:“這怎麽可能是本少爺說的!在本少爺心裏,哥哥是個無法逾越的存在!那什麽隻會在娘麵前撒嬌,隻會討婦人歡心的……是我纔對!”

“……”

“切……”

宣兩兩在心中安慰自己:娘說了真正的勇士要敢於麵對慘淡的人生,要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最重要的還是要能屈能伸,不能與比你強的人硬碰硬!

*********

在七皇子回宮這一日,端妃被皇帝賜了一杯毒酒。端妃身後的周家一夜之間被抄家滅族。

順德三十三年,順德帝立七皇子為太子,七皇子的生母貞貴妃被冊立為皇後。

封後大典之後,三娘帶著三個孩子乘馬車回府。

看著在一旁笑笑鬨鬨的孩子,三娘忍不住微笑。

隻是想了想,她還是道:“今日我有些話想要與你們說。”

三個笑鬨的孩子立即都收了聲,眼巴巴的看著他們孃親。

三娘挨個摸了摸他們的頭,認真道:“當初你你們執意要救七皇子,娘並未阻止你們,因為娘知道你們都長大了,有判斷是非的能力,並且能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最後你們憑自己的本事全了這份兄弟情義,娘很為你們驕傲。”

頓了頓,她繼續道:“可是,從今而後,娘希望你們能永遠記住另外一條,那就是君臣之禮。該講兄弟情義的時候不吝嗇付出,該認清自己身份的時候就要將那些都丟到一旁,不被外人的言語行為影響自己的判斷。隻有等你們能做到這些,娘才能真正放心你們。”

兄妹三人認真想了想,看著他們的母親,鄭重的點頭:“娘,我們明白了。”

等馬車停下,簾子掀開,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靜靜立在了門口,雙目認真的注視著馬車,三孃的目光與他相遇,燦爛一笑。

“你們的爹爹在等我們呢,快下去吧。”

……

長江後浪推前浪,老一輩的故事緩緩落幕,屬於年輕人的時代即將來臨。

那些又是另外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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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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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您來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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