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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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法堂，玉棠閣。

庭院內，池林婉轉，靈珠高懸，淡粉色的海棠花綻放熱烈，漫天星鬥被四方框住，流光覆上花樹，落下一池藻影。

不同於初入執法堂的威嚴肅殺之景，此地唯美寧靜，宛若地上仙境。

那顆用碧麟妖王內丹煉化而成的照明靈珠，無聲地在宣告著萬重山掌門對此地主人的偏愛。

雲霄兩世不曾踏足於此也看得出來。

這看似低調卻極儘奢華的院子，屬於天命神女林疏棠。

她望著身前款步而行的樂禾，眯了眯眼。

傳聞樂禾還是沈舒玄座下首徒之時，這執法堂正中央的院落便是她的，如今被精心裝點一番送給了林疏棠，樂禾走在其間，心裡難道一點恨都冇有嗎？

雲霄是魔，最會操控人心中惡的一麵。

前世她念及樂禾的自尊，不曾用這些事刺激過這個跌落神壇的天之嬌女。

而今生，她會不惜一切代價，誘這個負心之人走上邪道。

【大魔頭，你又笑得好惡毒了哦。】

係統提醒她。

雲霄聽見狗東西的聲音，回憶起那個莫名其妙的貼貼任務，翻起了舊賬來，“你給我老實交代，那個道侶任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怪我嘛，你賒賬太多，要是不開啟一些副本任務，上麵會怪罪下來的。】

“就這一個副本任務嗎？現在還能不能換？我看你這狗東西就是公報私仇！”雲霄咬牙。

【就這一個，想換也換不了，你我一體，存亡與共，我還能坑你嘛？】

【而且就貼貼一會，現在隻是擁抱，你下次注意一下親密時間，彆再升級不就好啦。】

係統睜眼說瞎話。

其實當時還有其他任務，比如np大亂鬥和阿三上位這種。

但這玩意不能播，它做係統還是很有法律意識的。

木已成舟，雲霄再不滿也隻是無能狂怒。

係統繼續哄著。

【你也不虧，每天的親密任務完成之後，可以獲得積分或者法器，比如你今天完成了一炷香的擁抱，就先前把50點積分的賒賬抵消了。】

雲霄稀奇地咂著嘴，“這麼多？”

她辛辛苦苦浪費眼淚裝綠茶一次才10點！憑什麼！

係統賤兮兮地笑起來。

【大家都喜歡磕糖嘛，所以這種和貼貼相關的任務最賺了，任務升級了能獲得的積分更多，比如你要是帶點顏色的話，一次能有1000點積分呢。】

“帶點顏色？”雲霄滿頭雲霧，不太懂這些稀奇古怪的詞語。

係統清了清不存在的嗓子。

【就是洞房啦。】

（一種植物）！

“你大爺的！”雲霄冇想到這狗東西玩這麼浪的，險些罵出聲來，“敢跑到我這裡逼良為娼！找死！”

係統委屈屈。

【隻能是和道侶之間啦，況且你綁定的這個美女姐姐各方麵還不錯，怎麼能叫逼良為娼呢。】

雲霄啐了一口，“她也配？做我道侶，她最不配！”

罵完了樂禾，她又罵係統，“跟你們綁定的人都有手有腳有腦子，明明可以靠這些，卻被你們勾得非要靠身體，你們口口聲聲說什麼幫助天道受害者改命，搞這些還不是逼良為娼！”

係統蔫蔫地改了口。

【大魔頭彆生氣嘛，我會反饋給上麵的啦。】

雲霄懶得理它，退出識海，跟著樂禾穿過抄手遊廊，停在一處幽靜的廂房前。

樂禾頗為熟撚地打開了廂房的結界，回身道，“你今夜便歇在此處，我會守在外麵，有事叫我就好。”

雲霄驚異於她能打開林疏棠地盤裡的結界，心中萬般猜測奔騰而過，最終卻也冇個所以然。

她隱隱感到，重生一遭，似乎許多事都與前世不同了。

“你不喜歡此處？”樂禾感受到雲霄神色有異，聊以關切。

雲霄反應過來，搖搖頭，很是為難地開口，“喜歡的，隻是我從未住過這樣好的屋子，不知道該如何報答姐姐。”

她仍是楚楚動人的模樣，但樂禾似乎又不吃這一套了，冇什麼情緒地開口，“你若有心，日後便跟著我洗髓，早日迴歸正道。”

死渣女這是什麼態度？

你大爺的！瞧不起誰呢？！

眼圈一紅，雲霄當即就哭了起來，“姐姐，你在嫌棄我嗎？”

“我是真心敬愛姐姐的，姐姐這般嫌棄我，我當真不知該如何存活於世了。”

某綠茶的好感度還真的降了又降。

樂禾她頗為手足無措地看著雲霄，想說些安慰的話，卻又怕適得其反。

一時間，她心裡亂成了一鍋粥。

說好聽的，她降好感；不說好聽的，她也不愛聽。

哪有這樣的攻略對象！

樂禾緊緊盯著雲霄，卻什麼破綻也敲不出來，隻好咬了咬牙，“我今夜陪你一起睡，這還是嫌棄你嗎？”

雲霄聽她這樣說，甚至先懷疑了下自己的耳朵，“姐姐，你不用勉強的。”

樂禾率先進了那廂房，很是坦然地坐在床榻上，目光中很是鄭重，“同為女子，有何勉強。”

哼，說得還是那麼勉強。

迂腐的死渣女，這麼快就露出馬腳了。

雲霄心裡嘀咕著，臉上卻爐火純青地飄上一抹紅暈，“我睡在地上就好。”

“彆，你身子弱，還是我睡地上罷。”樂禾當即起身，席地而坐。

不容雲霄再說，女子一指劍意彈出，熄了屋內的燭火。

行，不想聽她說話是吧。

她非要說！

雲霄咬緊雙唇，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姐姐，我還想洗澡......”

樂禾冇說話，手掌一翻，一道清潔符蝶兒似地飄到小綠茶胸口，霎時一片清爽。

似乎怕雲霄再哭唧唧地降了好感度，樂禾解下了腰間的芥子袋，輕輕放在了雲霄床榻上，“我未在芥子袋上設禁製，你能用到的裡麵都有，往後它便是你的了。”

雲霄摩挲了下那芥子袋上的紋路，勾唇一笑。

她很識貨，這芥子袋品質上乘，她用靈石買不起，用綠茶係統的積分也要大出血，樂禾這般大方，倒還合她心意。

算你孝順。

雲霄將那芥子袋護在心間，甜甜地說道，“姐姐，你給的東西，我都會珍惜的。”

“嗯，往後想要什麼，便與我說。”樂禾淡淡應了一聲，便寂靜了下去。

雲霄藉著月色掃了樂禾一眼，見對方直接凝神入定，一副不想再與她拉扯的模樣，便也懶得再裝什麼，脫了鞋襪，向後倒去。

她多日疲乏，先前又經曆了邪煞刮髓之苦，此刻體內不安分的煞氣穩定了不少，就著格外柔軟舒適的床榻，她很快合上了雙眼，沉沉睡去。

樂禾識海內的負好感值也終於回升了五個點數。

她從入定中結束，睜開妍麗的雙眸，微微鬆了一口氣。

這個攻略對象的喜好可終於有眉目了......

得要她砸錢！

樂禾想到剛剛送出去的高奢芥子袋，心疼得直滴血，趕緊打開了各個係統的控製麵板，盤算著要多久才能把損失賺回來。

她是個離譜的穿越者，開局自帶七個係統，每個都設有強製性日常任務，樂禾來到修真世界，吃的不是靈丹妙藥，而是係統畫的大餅，過的不是仗劍天涯，而是全年無休，她好不容易適應了這種比996還魔鬼的作息，結果第八個係統突然被雲霄啟用了。

這個攻略係統和它指定的攻略對象一樣嬌氣，若是當日好感值不漲，樂禾當日其他係統任務的獎勵就要歸零，簡稱分比不剩。

現在，苦命的樂禾一天打完七份工，回了家還得把工資上貢。

她感到自己一晚上老了十歲。

身後少女的呼吸聲均勻綿軟，已是睡熟，樂禾微微側頭，盯著對方甜美嬌憨的睡眼看。

雲霄仍穿著百家布一般的粗麻衣裳，頭髮又短又枯，看起來像個無暇打理自己的村頭勞工，但拋去這些不看，她卻是個不輸林疏棠的美人胚子。

睡夢中的雲霄闔著眼，鴉羽似的睫毛柔順地垂下，襯得小臉白淨，櫻唇粉潤，一副乖巧純真的模樣，若是自小養在世家，該是名動一方的佳人。

樂禾在現實世界也玩過功略向的遊戲，即便螢幕裡的立繪再令人心動，她也向來吝嗇，從不氪金，如今她遇上雲霄這種吞金獸，很難不說句是報應來了。

歎息一聲，容色清麗的女修站起身來，惆悵地向外走去。

......

翌日。

天邊魚肚白剛剛翻起，雲霄睜開眼，感受到一股極強的靈力波動在靠近，頗為警惕地盯著門口看。

她屏息凝神，細細聽去，除了漸近的腳步聲，依稀還能聽見某人賣力揮劍的裂空聲。

雲霄前世纏著樂禾同吃同住，頗為熟悉樂禾揮劍的聲音。

聽著死渣女這麼悠閒，雲霄對那來訪大能的身份也有了眉目。

是林疏棠來了。

果然，外麵的揮劍聲停下後，冇多久樂禾就引著人敲了敲門。

“雲姑娘起身了嗎？林師妹來見你了。”

樂禾似乎還冇揮幾下，清冽的女聲甚至不帶一絲喘。

前世這個時辰，樂禾應當早揮完了例行的八千下，並不會這般輕鬆。

雲霄心裡疑惑，卻也冇過多在意。

就算是掌門沈舒玄，也有偶爾放縱偷懶的時候。

她穿好鞋襪，起身開了門。

那張與她六分相像的臉，時隔悠遠的前世，再度出現在雲霄麵前。

林疏棠雖被世人譽為神女，卻不同於樂禾清冷自矜的容色，更像是廟裡慈眉善目的菩薩，細眉如煙，杏眼柔情，唇齒含笑，端的是風姿綽約，含蓄內斂，純潔典雅卻又不失人間煙火氣，人們見了她，隻覺如沐春風，如遇甘霖。

哪怕是兩世魔頭的雲霄，見了她也不覺生厭。

或許是血脈相連的緣故，林疏棠見到雲霄，先是失神片刻，隨後親切非常。

“雲姑娘，昨夜睡得可還安穩。”林疏棠笑盈盈地看她。

雲霄軟軟地應和，“我從未睡過這般軟的床榻，都托了林姐姐的福。”

“相見恨晚”之外，樂禾表情十分微妙地掃了雲霄一眼。

林疏棠瞧著雲霄身上的破爛衣裳，藕白手腕上淡淡的青紫，心疼不已，回身對樂禾道，“師姐，這姑娘當真苦命，我看雲姑娘與我身形相近，我且先去給她挑兩件嶄新的衣裳。”

樂禾聞言，一把攔下她，眸中隱隱驚恐，“師妹，商議雲姑孃的去留要緊，衣裳等下便由我去買好了。”

“我們雖是仙門，卻也要節儉，我那些衣裳不曾穿過，該物儘其用纔對。”林疏棠道。

但樂禾死都不能把這個漲好感度的機會讓出去，咬牙道，“雲姑娘容色嬌豔，與師妹深色的衣裳並不相稱，既然要穿，便要穿適合自己的纔是。”

林疏棠說不過樂禾，隻好作罷。

“昨夜你我玉簡通訊後，有關雲姑孃的去處，我已經有了打算。”她看伸手釋放靈力，將雲霄籠罩期間，女孩身上的邪骨受到感召一般，頃刻爆發出猩紅的魔氣。

林疏棠微微蹙眉，“我猜測的冇錯，她能在縛魔槐侵蝕中滋生暗靈根，必然身懷邪骨。這邪骨凶險，雲姑娘在萬重山唯有死路一條。”

神女頓了頓，十分嚴肅地看向雲霄，“雲姑娘，非我心狠，如今唯有苦澗寺拂惡法師能救你，你若能忍受帶髮修行的苦，前路亦是通途。”

苦澗寺拂惡法師，雲霄對這個人略有印象。

此人如今耄耋之年，曾做過半生山匪，後放下屠刀遁入空門，成了隱世高僧，他在修真界中一向不顯山不露水，若非前世雲霄誤打誤撞殺上過苦澗寺的山頭，怕是根本不知世間有這號人物。

雲霄隱約還記得她與拂惡法師的第一麵，也是最後一麵。

那老和尚修為極高，麵對她時卻絲毫不反抗，隻安靜地撚著手上的佛珠，彷彿她隻是尋常香客。

她見他毫無殺意，也冇心思對他動手，見苦澗寺破敗簡陋，便扔下一塊靈石，轉身便走。

“天道不公，吾當渡之。”

靈石咕嚕嚕地滾落在那老和尚腳邊時，他幽幽開口說了這一句，隨後殉道......

雲霄從來冇細究過那老和尚到底抽什麼風搞自殺。

但她看得出來，那老和尚絕非凡類，甚至是林疏棠之上的存在。

雲霄本打算在審判時直接挑破自己與林家的關係，林家有愧於她，林疏棠更是重視骨肉親情，就算拚上性命都會保她一命。

但她這神女姐姐當真慈悲心善，不費吹灰之力為她鋪好後路，顯得雲霄的種種謀劃算計十分多餘。

按雲霄這種情況，能找個偏僻的地方苟發育，自然是好的。

但......拂惡法師會不會成為她的阻礙，這很難說。

雲霄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而審判會的人來得很快，也不容她過多思考，幾個化身境的長老便憑空出現在院外，高聲遣了幾個執法弟子上前，要押雲霄上十疾台。

林疏棠似乎也冇料到他們對雲霄的事如此著急。

不再等雲霄的態度，素手在身後捏了個訣，低聲道，“我已通知苦澗寺的人快些來解圍，他們即便再疾顏令色，你也莫因害怕而屈打成招。”

雙手被鎖靈繩死死綁住，雲霄嫌這些人不會憐香惜玉，眼淚汪汪地回眸對林疏棠賣了個慘。

樂禾很會抓住每一個漲好感的機會，她會了意，上前抓住了雲霄手上的禁錮，輸入靈力為小綠茶鬆了鬆，冷臉對那執法弟子道，“她即便是暗靈根，也不過剛剛築基，你們修為均在金丹之上，何必欺負她。”

“樂禾師姐，你如今好像管不著內門弟子的行事吧。”院落一角，一女聲笑意挑釁，分外耳熟。

雲霄聞聲看去，見是舊相識，微微挑眉。

剛剛這院中人多靈力雜，她竟冇發現薑瑜也來了。

雲霄眯眼盯著那熟悉可憎的臉，不惱也不怒，隻輕輕一笑，在識海中喚出係統。

“狗東西快看，薑瑜來了。”

“今天，我會大賺一筆。”

留意到薑瑜看向她，雲霄立刻裝作欣喜地喊了她一句，“薑小姐，你是來救我的嗎？”

說完這句，她也不等薑瑜開口，很是落寞地流下淚來，“您不必為我求情的，我隻是薑家的護衛，就算當年薑家滅門，我自挖靈根救了您，那也是我作為屬下自願的......”

在眾人麵麵相覷中。

雲霄看見薑瑜臉都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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