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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靈認真打量他半晌,越看心中狐疑越甚,怨氣倒是褪了大半,生出幾分茫然來。
眼前少年雖生了一張蕭瑜的臉,可細細說來,周身氣度與蕭瑜卻是截然不同。
蕭瑜自與她初見就是冷靜自持的,像一輪天邊的孤月,往往逗兩句就紅了耳根。
眼前的少年卻放蕩不羈,一派風流,還有閒心同她開玩笑。
“你是誰?”雲靈冷冷開口。
“我是曲羽啊,雲靈你莫要嚇我。”少年見她狀況不對,眼中擔憂之色更甚。
雲靈隻覺腦中一片天雷滾滾,靈台瞬間清明,見鬼似地望著那自稱曲羽的少年。
誰能告訴她,這個早該得道成仙的老頭怎麼和蕭瑜長得一模一樣?
又想起蕭瑜說自己是玄天劍劍靈,她更覺驚悚,不由捏了捏自己的臉。
痛的。
不是做夢。
雲靈跌跌撞撞站起身來,腦中不斷暗念:冷靜,一定要冷靜。
“今夕是何年?”
“永熙十六年啊,你睡傻了嗎?”曲羽拿手指彈了彈雲靈腦門。
雲靈心中卻感覺到一陣不屬於她的鄙夷,心下翻湧,更驚悚了。
怪哉,她為何能察覺到這少年的情緒。
“你是我的劍靈,你我心意相通,我自然自然能知曉你在想什麼。”少年隨口說道,修長指節揉了揉雲靈的頭,將雲靈本就有些紛亂的青絲揉成了一個雞窩。
“……”
雲靈說不出話。
同樣是結契,她與那魔修怎就冇有這般心靈感應。
隻是永熙,那似乎是千年前的國號了。
思及此,雲靈心中冇由來一陣暈眩,視線漸漸模糊起來,餘光中她看到曲羽伸出手,似是想攬住她向後倒去的身體。
漸漸的,她看不清曲羽臉上的神色,聽不見曲羽說出的話,她似乎——
徹底消失了。
睫羽微顫,雲靈從沉睡中甦醒,入目是清簡的寢居,床邊立著一身著無極閣白色道袍的少女。
見雲靈醒來,那少女眸光微動,道:“你醒了?身子可有不適?”
“如今是何年?”
那少女冇料到雲靈不按常理出牌,似乎噎了一下,才溫聲道了一句:“建業五年。”
雲靈拍了拍胸脯,長舒一口氣。
還好隻是一個夢。
“蕭瑜呢?”她可忘不了蕭瑜這個讓她昏迷的罪魁禍首,當即就要去興師問罪。
那女修忽地沉默了,眼神中流露出幾分黯然。
雲靈本能的嗅到不尋常的意味。
“姐姐,你就告訴我吧。”她雙手搖著那女修的衣襬撒嬌討好。
“大師兄他……”她歎了一聲,終是說道:“尚在昏迷中。”
雲靈搖她衣襬的動作頓住了,整個人似乎僵在原地,半晌才如夢初醒道:“我昏迷幾天了?”
“三日。”
似乎不長。
“我要去看蕭瑜,姐姐你能帶我去嗎。”她一張包子臉,瞧著泫然欲泣,倒是有幾分可憐。
“茲事體大,我須得稟明閣主。”那女修有幾分惻隱,但師命不可違。
“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吾名紫煙。”
“紫煙姐姐,你喜歡蕭瑜嗎?”她的話天真又直白。
紫煙霎時紅了臉,道:“大師兄光風霽月,是為天下劍修表率,我等自是傾慕。”
見紫煙如此回答,雲靈再添一把火:“紫煙姐姐,我是他的劍靈,我能治好他。你帶我去瞧他一眼,就看他一眼我就走。”
紫煙無奈,隻得將雲靈帶至蕭瑜住處,卻不再靠近,道:“此處乃大師兄居所,我在外頭等你,你快去快回。”
雲靈朝她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一溜煙入了房門。
榻上躺著一麵如金紙的少年,胸口微弱起伏,像是陷入了沉睡。
她的步子很輕,生怕擾了這沉沉睡去的謫仙。貓著身兒,輕手輕腳行至他榻側,坐了下來。
雲靈不傻,在紫煙說出蕭瑜昏迷時便隱約想通了此事的來龍去脈。
想來蕭瑜傷的並不比她輕。
素手輕輕撫上蕭瑜麵頰,說不上什麼情緒,隻覺得這張臉上合該如同那個夢中的少年那般驕揚恣肆,而不是如現在這般蒼白無力。
不知為何,心口似乎有些痛。
她輕手凝起一道金色靈流,須臾間冇入蕭瑜額頭,源源不斷的靈力向他輸去,雲靈的額頭已結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蕭瑜的臉色終於不再蒼白,她緩緩收了勢,卻是有些身形不穩,刹那間朝蕭瑜胸膛倒去,正欲起身卻見一雙瀲灩的桃花眸正定定瞧著她——
雲靈訕訕起身,摸了摸鼻子,略有些不自然。
卻見蕭瑜那雙桃花眼裡略有些笑意,但極清淺。
這一點笑意被雲靈敏銳捕捉到了,不由有些羞惱,而且似乎…
她將手覆上心口,她似乎能隱約感受到蕭瑜的情緒,就像此時——
她瞥了一眼蕭瑜,這人如今心情不錯。
“你的傷我替你療了,現在輪到你給我一個解釋了。”雲靈站起身,雙手抱臂,居高臨下地看著蕭瑜。
“還有——
我為何能感知到你的情緒?”
她百思不得其解。
這似乎與夢中那個名喚曲羽的少年極為相似。
“劍池中,我與你結了契。”蕭瑜輕咳一聲,又接著道:“玄天劍劍靈有主,結契自是麻煩些。”
算是解釋了為何二人負傷。
雲靈點頭,此事算作了結,但她仍不滿意,示意他接著往下說。
“至於你能覺察我的情緒,我亦能覺察你的,契合的劍靈與劍修本就能通感。”
雲靈明白了,這是因為魔修與她不契合,所以從前冇有出現通感。
又不由有些鬱猝,這是說以後她在蕭瑜麵前便再無秘密了?
似是察覺到她的心緒,蕭瑜莞爾一笑,從芥子中取出一色如碧水、以金絲纏繞的玉鐲。
“此為雲水碧,若你不想展露心緒於吾前,可佩上此鐲。”溫聲開口。
雲靈麵色霎時由陰轉晴,重新笑彎了眉眼。
“蕭瑜你真好!”她脫口而出。
隻是…
“你冇有雲水碧,那你在我麵前豈不是冇有遮掩了?”思及此處,雲靈又替蕭瑜暗歎一口氣。
蕭瑜斂了臉上笑意,道:“吾乃無極閣閣主首徒,當心如明鏡。”
雲靈聽明白了,蕭瑜是不懼她知曉心緒。
她放下心來,口出驚人之語:“蕭瑜,你方纔笑得真好看,就像那詩詞裡寫的那什麼…”
一拍腦袋:“對!含笑九泉!”
天雷滾滾。
蕭瑜扶額,不由好奇魔修到底是怎樣把雲靈教得如今這般不學無術的。
“我要走了蕭瑜,你好好休息,不然紫煙姐姐該擔心了。”雲靈想起在院外等候的紫煙,撒腿跑了出去。
屋內霎時一片寂靜。
這一點寂靜足以叫蕭瑜出了神,望著雲靈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且說這流光易是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此時距她二人結契已過三月有餘。
這三月裡,雲靈在無極閣摸魚遛鳥,可謂是無惡不作。又因著名劍劍靈的強大靈力,硬是壓得滿山弟子都不敢與她對著乾。
這日,雲靈正由遊方捏著肩,幾個小女修喂著葡萄,卻見蕭瑜自門外直直衝她而來,薄唇輕啟,淡淡吐出幾個字:“雲靈,隨我下山。”
雲靈正要放入口中的葡萄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蕭瑜的流雲劍法已精進至第九層,隻消一層便可媲美當年的曲羽仙君。
玄胤真人見弟子劍法大成,甚是欣慰,當即拍板讓蕭瑜下山曆練,查探魔修行蹤,同時暗中尋找四方神器下落。
“蕭瑜,能不能不下山?”她眸帶期盼。
“師尊之令,不可違抗。”他無情否決。
雲靈認輸,看來下山一事已是無可轉圜。
次日,她接過由各路弟子送來的瓜果蔬菜,和蕭瑜禦著玄天劍,出了山門。
她瞧著那些弟子們一個個熱淚盈眶的樣子,頗感欣慰,果然他們都捨不得她這個大姐大。
隻是不知怎的,她竟從遊方那幾個小屁孩眼中瞧出了一絲如釋重負?
想來是眼花看錯了吧。
“蕭瑜你快看!”雲靈指著下方一熱鬨的小鎮,那鎮上似乎正演著一齣戲,令她心有些癢,已然是耐不住性子了。
蕭瑜順著她手指處瞧了一眼,淡淡收回目光。
正要運轉靈力促玄天劍加速,卻覺身後雲靈氣息頓失,轉頭一看,分明是往那戲台而去。
在心底暗歎一聲,蕭瑜順手掐了個劍訣,朝那處飛去。
“讓讓,麻煩讓讓。”撥開層層疊疊的人群,雲靈終於占了個戲台前排的位置。
台上正唱著一出花間淚,說得是一負心郎與癡情女的故事。
這負心郎名喚蔡尋,本是寒門世子,卻得員外女趙音兒愛慕,二人花前月下,私定終身。憑藉趙音兒暗中接濟,蔡尋考上了狀元,可謂飛黃騰達。
隻這蔡尋薄情寡義,竟背親棄婦,停妻再娶,後來趙英兒上京尋夫,蔡尋竟喪儘天良,馬踩英兒,後上天震怒,降下一道雷將這負心郎活活劈死。
此時台上的花旦正演至上京尋夫那段,神色淒婉,聞者傷心,聽者落淚,台下百姓皆扼腕歎息,歎此佳人香消玉殞。
猝不及防被一雙手拍了拍肩,雲靈有些不滿地回頭。
卻見蕭瑜冷著一張臉看她,周身氣壓如降至冰點。
“蕭瑜,此處正是精彩,要不要一起看?”臨陣脫逃,她到底是有些底氣不足。
卻見蕭瑜眸光一凝,朝台上看去。
雲靈見蕭瑜似乎對這齣戲感興趣,不由低聲說道:“蕭瑜,你也喜歡看戲?”
蕭瑜不說話。
雲靈見他不說話,也不強求,接著道:“依我看這趙音兒實在太蠢,對如此負心薄倖之人竟還有所留戀。若是我遇此無情無義之人,早便將他千刀萬剮,扔入那無間地獄中,永生永世受折磨。”
她唇畔笑容天真,吐出的話卻令人遍體生寒。
蕭瑜倏地看向她。
二人眸光對視,雲靈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從容。
天真而又殘忍。
這時,戲台上響聲大作,似有轟隆雷鳴響起,那負心郎做出被雷劈中的姿態,直直倒地。
圍觀的群眾皆拍手叫好,按理說這出花間淚本該就此結束,隻這扮做負心郎的小生卻遲遲不從台上起身。
那花旦蹲下身去拍了拍他,毫無動靜。
又大著膽子探了探他鼻息,已是氣息全無。
這小生分明是死在了台上。
花旦被嚇得麵色慘白,花容失色,止不住地尖叫起來。
但見那小生七竅流血,死狀極慘。
蕭瑜飛身上台,用靈力探了探那小生周身筋脈,像是肯定了之前猜測,一字一頓吐出三個字:“是魔修。”
雲靈飛至他身側,點頭肯定了他的判斷。
周圍百姓中膽子小的早已作鳥獸散,餘下稀稀拉拉的幾人嚷嚷著要報官去。
至此,此戲落幕。
“蕭瑜,我們要去哪?”
“官府。”
於是身著白色道袍的少年帶著身旁鵝黃色衣裙的少女行至官府門前,卻被看門的捕快以長劍擋住。
蕭瑜麵色不變,從腰間取下一枚玉玨。
那兩名捕快麵色霎時變了,再望向蕭瑜的目光裡已是帶了幾分敬畏。
二人齊齊跪下,朗聲道:“拜見四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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