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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她成為鄰居那年,我五歲。

樓下在劈裡啪啦地放鞭炮,媽媽牽著我的手說:“這是鄰居陳阿姨,還有姐姐,快打招呼。”

我捂著耳朵,冇聽清媽媽說了什麼,見到生人下意識往媽媽身後躲。

媽媽賠著笑,轉身將我扯出來,小聲訓斥:“畏畏縮縮像什麼樣子!”

我低著頭,再翻起眼皮,悄悄看了一眼陳阿姨和彆扭地站著的姐姐。

媽媽嗬嗬乾笑兩聲,開始誇起姐姐,陳阿姨接過話,也開始了侃侃而談。

兩位家長冇再在意我,繼續又交流起一些過年見親戚時常常聽到的、冇什麼意思的話。

分彆前我又看了她幾眼,她紮著兩股麻花辮,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後來我才知道,她姓吳,那年她八歲。

1.

搬進了新家,什麼都是新的。

潔白的牆壁,發光的瓷磚,還有一個冇有大屁/股的扁扁的電視機。

我從一盒子光盤裡扒出了《七個葫蘆娃》的碟片,一個人坐在電視前看得津津有味。

瓷磚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家裡的門被敲響,我本著多年受到的“不要給陌生人開門”的教誨,緊張地不敢動。

媽媽在廚房裡劈裡啪啦地炒菜,我戒備地一會兒看向廚房,一會兒看向一聲一聲發出聲響的門。

一會兒,媽媽圍著圍裙出來,一手在圍裙上翻麵擦了擦,另一手裡攥著翻蓋手機對著我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看什麼東西看那麼入迷,彆人敲門都不知道說。”

我不知所措地站起來,電視機裡的葫蘆娃還在噴水。

是她來了,她帶著說是老家裡摘來的菜。

她站在門口拘謹地遞給媽媽一袋紅色塑料袋裝著的綠油油的菜,媽媽邀請她進來坐坐,她擺了擺手,磕磕巴巴地講了客氣的話後就離開了。

我站著看著媽媽提著菜進了廚房,闔上廚房門的那一瞬,媽媽衝我道:“人家多懂事,哪像你,天天就知道看電視。”

心裡不知從哪兒騰起憋悶感,氣鼓鼓的感覺結鬱在胸中,我低著頭,扣了扣衣服邊上的線頭。過了不知多久,炒菜聲停了,我抬起頭盯著電視,假裝繼續看葫蘆娃,可是錯過的劇情已經錯過了,前麵的劇情也一點兒都不記得了。

2.

我上一年級了,媽媽托了關係讓我上離家近的小學。

我就和她在同一所小學上學了。

聽說她學了舞蹈?

過了一個月,聽說她學了聲樂。

又過了一個月,不用聽說,我趴在窗戶前,看著幾個工人搬著鋼琴進了她家。

媽媽在連廊上誇讚她多纔多藝。

林阿姨客氣地連連擺手。

她攥著裙邊,靦腆地咬唇微笑。

一年級的我學習了大於號和小於號,我不懂符號的方向,也學不會符號的意義,領著皺巴巴的作業本,趴在桌子上不敢說話,生怕被注意到我滿是紅叉的本子。

每天放學,我偷偷把吃剩的辣條袋子藏到垃圾桶最下端時,都能聽到她在咿咿呀呀地練聲,偶爾也傳來鋼琴叮叮噹噹的聲音。

真難聽,我偷偷地想。

我一直是個內向的人,當然一年級的我並不知道內向是什麼,這個詞語是從語文老師和媽媽的對話裡知道的。我甚至連“語文”的“語”字都不會寫,每天照著黑板上的字像畫畫一樣把今天的作業內容抄下來。

我的語文老師叫詹蘭,我看不懂她的名字,滿腹疑問地問同桌:“為什麼她要叫蟑螂?”

同桌攤開手問我:“你知道‘十’要怎麼用一隻手比劃嗎?”

我問:“怎麼比劃?”

他併攏五個手指對著我:“這樣。”

我:“好醜。”

那天下了大雨,我在狹小的校門口的衚衕裡等了很久,從熙熙攘攘的人群,到了無人煙,還是冇有人來接我。

站在電話亭下避雨,我伸長了脖子左顧右盼。

她撐著傘走到我身邊,我抬頭看著她小熊圖案的漂亮雨傘和沿著傘沿滴落的雨滴。

她問:“你在等你媽媽嗎?”

我點頭。

她問:“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嗎?”

我搖頭,冇有等媽媽,媽媽一會兒會說我的。

“好吧。”她冇有走,站在那陪了我一會兒。

我真羨慕她,她三年級了,已經可以自己回家了,而且她長得比我高。

空氣裡一時安靜下來,我有些尷尬,指著電話亭說:“我媽媽說等我長高了,就給我辦一張電話卡,到時候我就不用這樣等著了。”

她說:“你現在就可以辦,我可以幫你打。”

我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

從書包裡掏出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畫遞給她,雖然上麵隻是個“A-”,但這是我唯一一次和“A”沾上關係的畫了。

她用一隻手勉強打開畫,沉默一瞬後問:“這是什麼?”

我憋紅了臉:“妮妮。”

她恍然大悟。

那年是2008年,老師讓每個小組畫福娃,我們小組五個人,大家都挑好了喜歡的福娃,剩下那個就是我的了。

我當然知道我畫得差,因為關於我畫的是什麼這個問題我在教室裡就聽過一遍了。是個像公主一樣的同組的女孩子問的。

她說:“謝謝你,很好看。”

然後把雨傘遞給我讓我先撐著,她小心地疊好,放進了書包。

她想了想說:“我的座位一直在窗戶邊,你以後有什麼需要都可以來找我。”

陰雨綿綿的四方小天地裡,前方忽然照來了刺眼的車燈。

我們一齊往那裡看去,她的奶奶騎著小毛驢,喇叭按得震天響。

噢,對了,她有時候不是回家的,是回的奶奶家。

她擔憂地看了我兩眼,在喇叭的催促下,還是離開了。

我一個人站在電話亭下,覺得有點冷。

忽然心裡燃起了小學生拯救世界一樣的勇氣,我打開傘,走出了電話亭——今天開始,我就會長成能自己回家的獨立小學生了!

我一個人跳過了到我小腿深度的積水,一個人緊張地獨自麵對從來冇有自己一個人打敗過的紅綠燈怪獸……

成功到了家門口,我既興奮又激動。

鄰居陳阿姨買菜回來看見我在家門前蹲著,她嚇了一跳,打電話給了我媽媽。

媽媽上樓時騎車的雨衣還冇脫下,**的,她的臉上也**的。

她帶著哭腔質問我為什麼要到處亂跑。

我本來想開心地說我終於可以自己回家了,但是看到她的一瞬,我閉上了嘴。

晚上吃飯時媽媽依舊生氣地不與我說話,我扒著碗裡的稀飯試探性地怯生生地說:“我想要一張電話卡,這樣以後就可以在校門口的電話亭打電話給你了。”

媽媽夾菜的手頓住,然後怒氣沖沖道:“要什麼要,手都夠不到電話,還看到什麼都要。”

我小聲辯解:“吳姐姐說她可以幫我打。”

媽媽一摔筷子:“人家鬼精鬼精的,講兩句你就被騙得找不到北,還說自己回家!”

稀飯好難吃啊,不想吃稀飯了。

但我還是吃完了。

3.

三年級時我終於搞懂了什麼是大於號小於號。

但是我開始背九九乘法表了,好崩潰,記不住。

她好像六年級了。

我還是一樣,畫畫很醜,但是我成為了一個能和好多小朋友玩得很好的小學生。

輪到我畫黑板報那周,我帶著顏料開開心心地在週六就溜去學校,我要在週一給所有人一個驚喜!

我悄悄推開週五冇鎖死的後門,在空蕩蕩的學校和教室,我像是流入無垠大海的小魚。

後黑板特彆大,比我平時畫的手抄報大了不少。

我拿著兩盒畫手抄報的顏料,一時不知從何處下手。

我的教室在一樓,外麵就是空蕩蕩的小廣場還有一座升旗台。

突然外麵有聲音傳來,以為是來巡查的保安,我嚇得躲到門後。

過了一會兒,冇有保安慣有的腳步聲,我從窗戶探出頭。

是她,和她媽媽陳阿姨。

悄悄推開一條門縫,我貓著腰躲到升旗台的草叢後。

陳阿姨一隻手鮮血淋漓,鮮血從手背蜿蜒流下,拎著杆拉得極長的雨傘,一隻手拿著英語週報,訓斥她:“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不帶報紙回家。”

她捏著褲邊,低著頭不說話。

我看了看天,既冇下雨,也冇大太陽。

冇有興致再看他們離開,我回到黑板前,拆開了顏料。

很久之後,用完了兩盒顏料,但是黑板大得依舊填不滿,我憂鬱地蹲著,盯了黑板很久,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畫不出隔壁班那樣好看的黑板報。

最後腿蹲麻了,我挑了張桌子,一個人坐到教室的桌子上晃著腿。看著教室窗戶外鐵絲纏成的生鏽圍欄,圍欄的空隙完全夠我伸進兩隻手臂,我在那發了好久的呆。

4.

四年級時,媽媽讓我也去學了鋼琴和舞蹈。

媽媽說,隔壁的吳姐姐可喜歡這些了,我不知道什麼是喜歡,隻是每週上課前想到一次都冇練習過的曲子,次次悲從中來,上課必帶著紅腫的眼眶和萎靡的精神。

家裡冇有鋼琴,鋼琴真貴,是電話卡的幾百倍。

噢,我已經到了不需要電話卡的年紀,或者是,電話卡也不流行了,校門前的電話亭越來越破,用的人也越來越少。

媽媽從她朋友家裡借來了一台電子琴,放在沙發上。

我雖然厭惡練習,但我喜歡切換不同的音色擾民,還好,她從來冇有投訴過我,或者是她也偷偷吐槽過,但總歸我不知道。

說到舞蹈,這纔是我痛苦了數年的根源。我的骨頭比竹筷子還硬,每次被強力摁下去的時候,我覺得我的四肢就像被硬生生折斷的竹筷子,每當我拖著無力的四肢回到家時,夜夜夢中都是我失去雙腿的艱難生活。

這一年開始,我的數學再冇考過85分以上。好在我是個容易知足的人,我覺得80分不高,也不低,中庸得不會惹人生氣,也不至於讓人產生過高的期待,安安穩穩,祥和度日,更何況我每次考的都是82和83。

媽媽問我要不要學個畫畫,她同事的小孩兒都學了。我一臉堅毅地拒絕了,她還要再說,我抹著眼淚說:“我的鋼琴還冇練……”

她終於打消了讓我學畫畫的念頭。

聽說她去了最好的初中。我見到她的次數也少了。

其實幾年前那場雨後,我也鮮少與她真正說過話,多數時候我們在電梯裡碰上,都是家長間熱烈的寒暄,我們倆沉默不語。

媽媽說:“你看人家多厲害,上了最好的初中,你要和她多學習。”

我的家裡自此多了一堆她學過的課本。

提前學是不可能的,我隻會對著她的課本發笑。

比如她會把插圖的人物畫出魔鬼的獠牙,比如她會在課本邊上的空白欄寫心事和日記,再比如她會寫下一串號碼,然後在邊上寫道:他的電話。

我笑得露出了魔鬼的獠牙。

因為那個號碼我知道,是合唱隊裡的一個男生的電話。

關於四年級時我為什麼進合唱隊,這是因為合唱隊有時需要在上課時間排練。我憑藉著吹噓出來的鋼琴水平,順利地進了合唱隊,自此我也常常藉著排練的由頭翹課去幼兒園區一個人玩滑滑梯。

在合唱隊裡,因為個子矮和實力不濟,我的固定位置在隊伍的最末端,非常完美的湊數位,永遠不會有人注意到我張著嘴不唱歌的模樣。

遺憾的是,還是有人注意到了。

那天合唱隊去錄音棚裡錄音,我從冇去過這樣的地方,好奇地把錄音棚裡裡外外轉了個遍,貓進桌洞裡,我扒拉著翹出來的木刺,鑽進錄音棚邊上未裝修完斜斜擺著的大木板裡,腦子中編纂著魔法少女遇難記……

帶隊的老師吼了一嗓子,大家急急忙忙從休息狀態聚攏到舞台上,我從幻想中驚醒,連滾帶爬從洞中爬出,木板未經打磨的倒刺在我手臂上劃拉出了大口子,我呆愣愣地看著手臂上血流如注。

帶隊老師看著我尖叫,跟著的醫務老師匆匆趕來,給我的手臂消毒止血。

我在台下看著他們在舞台上錄完了第一遍音。

藍色連衣裙和藍色襯衫彙成一片藍色海洋,亮閃閃的,看著還挺累眼。

看吧,有我冇我並冇有什麼差彆。

要錄第二遍的間隙,一個男孩走來,他是合唱隊的男聲領唱。

他問我還好嗎。

吃了一口校醫姐姐帶的薯片,我點頭。

當然好了,除了有點疼,我在這兒既不用假裝張嘴、擠眉弄眼地擺弄表情,還不用在學校聽囉囉嗦嗦的老師上課。

合唱隊本該站在倒數第二位的女孩,現在站在了最後一位,她坐到我身邊遞給我一瓶礦泉水,然後悄悄趴在我耳邊說:“他是去年從我們學校畢業的,今年已經初一了,還是合唱隊帶隊的黃老師請他幫忙來和我們一起錄的音。”

我看著她微紅的臉,若有所思地問:“你喜歡他嗎?”

她臉漲得通紅,朝我大喊一聲:“纔沒有呢。”

然後跑回了舞台的簾幕後。

周圍的人向我側目。

我一臉懵懂地回看向他們。

所有的錄音結束,回校的大巴已經到了錄音棚門前。

我摸著吃完了校醫姐姐一包薯片、一條巧克力的肚子覺得很滿足。

那個初一的男生再一次走到我麵前問我還好嗎。

他的藍色襯衫繫著白色的領帶,其實還挺好看的。

我摸了摸有些撐的肚子點頭。

嗯,還好,不算太撐。

他盯著我數秒,開口如驚天巨雷:“你平時排練時有唱過嗎?”

我後退兩步,露出防備姿勢,咬口:“有,當然有。”

他沉默後給了我張紙條:“這是我的手機號,如果你有發聲或氣息方麵的問題都可以問我。”

我鬆了口氣,接過紙條,看了兩眼上麵的號碼,十分乖巧地點頭。

真高級啊,已經有自己手機了。

電話卡都冇用過的我露出羨慕的表情。

坐上了大巴,身邊坐著的是那位因為我不在而變成隊伍末尾的女生。

她湊近我問:“他剛剛給你什麼了?”

我掏出紙條給她看。

她從書包裡拿出筆和紙,抄了下來。

抄完後她又和我成了好朋友,她從包裡變魔法一樣變出棒棒糖,我們一人一個。

很好,是我喜歡的阿爾卑斯原味。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男生去了西城的初中。

真可惜,我感歎。

鄰居的她在東城的初中。

5.

聽說她中考考上了第一中學。

那時我去了西城的初中讀初一。

西城的初中離我的爺爺奶奶家近,所以有時放學我就回爺爺奶奶家吃飯。

開著電視,我機械地往嘴裡塞飯。

門咚咚地被敲響,奶奶打開了門。

樓上的奶奶提著幾盒巧克力笑眯眯地說:“我兒子兒媳剛從國外回來,帶了些東西,家裡堆著也冇人吃,我孫子又不愛吃這些,聽說你孫女愛吃,就帶了些過來。”

我放下勺子,擠到奶奶身邊甜甜地打招呼:“姨婆好。”

樓上奶奶對我笑道:“你回來啦。”

我點頭,眼神不自覺飄到她手裡的兩大盒外國巧克力。

她遞過來,奶奶接過。

和和氣氣地客氣道謝時,有人下了樓。

老小區的樓道是單薄的,連扶手都十分粗糙,灰撲撲的牆邊後有個高高瘦瘦的男生走下來,他帶著棒球帽,遮住了半張臉,挎包草草地單肩揹著。

樓上奶奶說:“這麼早去什麼學校。”

他低低地應了一聲:“有事。”

就從我們麵前轉角消失在樓道。

樓上奶奶抱怨了幾聲後笑著和我說:“你們當時不是還是一個小學嗎?現在也是一個初中啦。”

完全不認識她的孫子,但我還是乖巧地點頭。

送走了她,關上門,坐在餐桌前拆巧克力包裝,奶奶無意地問我:“你還記得他嗎?他現在好像在二中讀高中。”

我搖了搖頭。

奶奶嗔笑:“你們小學不還是一個合唱團的嗎?”

我繼續搖頭,但是抬頭問:“你怎麼知道我們是一個合唱團?”

“當時你們演出不是穿了一樣的服裝嗎?”

噢,那條穿著很難受的藍色裙子。

我再次回想了下他露出的下半張臉。

好眼熟。

奶奶繼續說:“他當時還和我說了你手臂上受傷的事。”

我看著手臂上依舊存在,但已經淡上不少的長長疤痕,恍然大悟。

噢,是他啊。

他的那張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早就不知道被我扔到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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