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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生端端正正站在路邊四處觀望,此時已是傍晚,陽光從遠方大樓背後照出來,射出幾道金黃色的光柱,卻染紅了那邊的雲彩。一輛奔馳商務車在酒店門口停下,從車上走下來一個穿著黑色背心,搭配黑色工裝褲靴的壯碩男人。滿臉黝黑的絡腮鬍和紮在腦後的丸子頭,要不是蒙生知道他是誰,不然都懷疑他是不是元道人的兒子。那人下車之後對蒙生招了招手,帥氣的咧嘴笑了起來。“謔,這大叔還挺有範兒。”蒙生心想。大叔上前親切地握住他的手:“是小師叔吧,幸會幸會!”蒙生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哥就喊我蒙生就好,您喊我我小師叔我還挺不敢受這個稱呼。”大叔笑的更親切了:“輩分不能亂,輩分不能亂呀,您拜我師公為師,那就是我的小師叔。我叫呂小花,以後您就喊我小呂就行,師傅他老人家一下飛機就趕去鋪子那邊了,喊我來接您,順便跟您拿一下身份證啥的。”蒙生掏出身份證和銀行卡遞給呂小花,說道:“呂哥,都在這了。”呂小花笑道:“先上車,車上簽合同,咱們一路過去了。”今早上才從堆滿了紙人的鋪子跑出來,現在回去已經變成了一個施工現場,很多施工工人在麵忙活著,捲簾門也已經換成了新的,看起來就像已經施工好幾天了。鋪子外邊站著一個身穿金絲刺繡黑色唐裝的老人,紮著丸子頭,鬚髮皆白,在夕陽下站得筆直,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他看到車子到來後,往這邊走了幾步之後停了下來,正好站在車停下後的車門對麵。車門打開,呂小花率先跳下來,對著他抱手鞠躬道:“師傅,小師叔我給您帶來了。”蒙生也從車上跳下來,學著呂小花對著麵前老人鞠了一躬。原本嚴肅的老人突然笑了,伸手扶住蒙生說道:“才拜師就遇到這樣的事情,也是委屈你了。”蒙生抬頭帶著歉意說道:“聽師傅說那些人是悄悄在我包放了一個引路符,被我引來的,此事我要占很大責任,冇有委屈。目前師傅安危未知,才最委屈。”老人拍了拍蒙生肩膀說道:“此事怪不得你,章豫天縱之才,又得了師傅一生所學,我都未必是他對手。你未入師門前未曾修煉,在他麵前自然如稚童一般,不過你能把他手下那個紅瓷打的氣急敗壞,也倒是有本事。”說完這話餘鎮山哈哈大笑。“我要在此處重新佈陣,可能需要一週時間,你先在酒店住幾天,師傅答應給你的薪資應該是第一年五千吧?如今上來就碰上這事,我就不算你什實習期了,直接給你轉正。我先往你卡轉點,算作差旅費和工資。這邊佈陣完畢之前我會把小花留在這。”說完他看向呂小花,絡腮鬍大漢立馬恭恭敬敬拱手鞠躬。“今後就由小花來傳授你一些武打把式,這些方麵他可是個高手,至於術法……”餘鎮山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蒙生印堂,“你按照師傅所傳授的練習便是了。”蒙生疑惑道:“那師傅怎回來?”餘鎮山笑了笑,“師傅他老人家的本事超出你我想象,若是他要從這回來,這個大陣也攔不住他。”一望無際的荒野上,零星散佈著幾顆枯樹,樹上露出白骨的烏鴉發出“啊,啊”的慘叫聲,折斷的戰旗和刀劍橫七豎八地插在土。遠處不知何方傳來一聲沉悶的號角,悠長的聲音掠過這片荒野,震得人腦殼嗡嗡響。一隻被蛆蟲腐蝕,沾著黑泥的白骨從土中伸出,緊緊握住了上方的鏽蝕長矛。隨後那些原本已經沉寂的屍骨陸續從爛泥中伸出手來,緊緊抓住了大地上那些鏽跡斑斑的刀劍,以此為著力點緩緩撐起整幅骨骼。這塊了無生機的荒野上隨著一具具屍骨的緩緩升起,充斥著密密麻麻的骨骼歸位的響聲。那些屍骨有的冇了胳膊,有的冇了腦袋,卻依舊披掛著破爛的鎧甲,戴著殘缺不全的頭盔,依稀能看出上麵雕刻的花紋。完全站直之後,它們用空洞的眼眶沉默著看著前方那個衣袖飄搖的老道士,似乎在等待一個命令。殘破的戰旗被幾具屍骨牢牢握緊,在風中獵獵作響。整個世界都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之中。元道人站在一處高起的土丘上俯視著這些曾經戰死的英靈,歎了口氣拱手說道:“貧道深知各位英靈被埋葬在此,所受痛苦之深,但各位若是就此打開此間關口,不怕魔神緊隨其後而危害人間嗎?。”話音剛落,屍骨群中響起了一陣金屬刮擦的刺耳聲音,有“人”在拖著沉重的鐵鏈在緩緩行走。元道人聞聲看去,看到了一位全身披掛暗紅色甲冑,臉龐掩蓋在獸麵麵甲下的將軍,後背背著兩把斧頭,兩根黑紅的羽翎垂落盔後。它周身被漆黑的鐵鏈纏繞,鐵鏈將它的琵琶骨牢牢鎖死,鐵鏈的儘頭是兩顆比人還高,雕刻著不知名符咒的鐵球。這個不屈的靈魂用它殘破的骨骼拖動著這些鐵球,從遠處一步步向元道人走來。獸頭貼麵下發出了沉悶沙啞的聲音:“殺!”驟然間所有站立的骨兵猛地抽出爛泥中腐朽刀劍,彼此之間相隔兩米左右,以規整陣型低頭向著元道人發起衝鋒。一聲口令從那麵甲將軍口中發出,數匹腐爛戰馬仰天長嘯,騎在馬背上的戰將抽出馬上長槊,從步兵空隙中穿梭而過,掀起大片泥土,長槊尖頭直直對準前方老道長直撞而去。更有前行步兵身後,數排弓兵得令拉動長弓,漆黑箭頭抬起,隨後齊齊發聲,一陣烏黑的箭雨躍上天空,停頓片刻之後向著那個不起眼的小土丘上撞去。這股一往無前的氣勢,讓元道人不禁感慨,這些戰死沙場的古之武人,在此地消磨多年英雄氣概卻絲毫未減!他袖中雙手掐訣,屏息片刻,輕輕念道:“巨門。”八麵黑色的方形大盾出現在身周,其中兩麵擋住上方,黑色箭矢落下後像是撞到什堅硬之物,紛紛彈開。隨後元道人一揮袖,左手掐武曲星訣,右手虛握,一支金色的三角旗在他手中凝聚成型。隨著他將這支小旗揮向前方,一隻遮天蔽日的巨大的攻城錘從他後方天空憑空出現,以整個軍陣中央為支點,劃出一道弧線,直直撞向前方正在衝鋒的騎兵,那些騎兵躲閃不及,頓時被撞的人仰馬翻,碎骨橫飛。那支攻城錘以雷霆之姿撞碎軍陣,一直撞到弓兵陣前才緩緩停下,隨後又向來的方向擺去,再次掀起一片摻雜著骨骼和泥土的大浪。等攻城錘擺回原位,第二次帶著呼嘯的風聲撞向軍陣時,卻好似撞到了真正的城牆上,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隨後化為四散的金光。原來那位被鎖住琵琶骨的將軍不知何時走到了陣前,他揮動手中巨大的鐵球,與攻城錘正麵相撞,以硬碰硬的方式把它化為了無數散開的金粉,他手中那枚鐵球也被巨大的衝擊力打得碎片橫飛。隨後他一聲令下,整個骨軍開始變幻陣型,骨骼較大的盾兵持盾前衝,身後步兵持刀斧在後,貼身跟隨。騎兵則兵分兩路,從左右形成夾擊之勢。老道士此時往前踏出一步,掐訣喝到:“貪狼敕令!”一條泛著藍光的堅韌粗壯長鞭從他袖中探出,呼的一下分化為無數條長鞭,像是水母的觸手一般飛舞在老道士周身,隨後猛地收縮,一條藍色大浪就此向左右兩股騎兵鞭打而去,那些衝在最前的騎兵被打的碎骨飛濺。同時他踏出那一步的腳下,有一個漆黑的陣法緩緩浮起,半空中不知何時掛滿了黑色圓球,微微顫抖著。隨著元道人視線轉向前排盾兵,那些黑色“水珠”驟然落下,好似冰雹落入瓜田,步兵陣中頓時響起了齊刷刷的骨骼斷裂聲。正是破軍!如此懸殊的實力,那些骨兵卻並無退縮的意思,反而更加亢奮。它們有的嘶吼著衝鋒,踏在同伴的屍骨上揮舞刀劍;有的將盾牌頂在頭上,匍匐前進,拚死去拉回那些被擊斷骨骼的戰友;軍伍中的旗手揮舞著戰旗給後方指明方向,身邊騎兵向著那個方向衝鋒,如狂風席捲而過,吹得軍旗獵獵作響。它們好像回到了那個戰火紛飛的歲月,準備用勇氣和血為王公貴族鋪出一條康莊大道。此時若是有人從上方俯視,恰似一群前仆後繼的螞蟻意圖從四麵八方撲滅一朵在風中搖曳的花。黑雲壓城城欲摧。縱使元道人天元北鬥術再強,也被這好似無邊無際的黑雲一點點壓近,有的碎骨甚至都飛到了他的腳下。視野被那些無畏的先鋒遮蔽了,元道人掐起指訣,意圖強行破陣打開視野,心頭卻浮現出一絲慌亂。一個刻著符咒的鐵球衝破黑壓壓的屍骨堆,帶著飛濺的碎骨直直向著元道人砸來,狠狠砸到他麵前護身的黑色大盾上,碎裂為無數帶著火花的碎片,好像在這一片黑暗之中盛開了一朵紅色的花。獸麵將軍隨後而至,竟然直接撞開了大盾,一拳朝著元道人麵門打去。電光火石之間元道人強行中斷掐訣,扭轉身形,以掌跟迎上了這一拳。這兩兩相撞的力道震碎了整個小土丘,一道無形的漣漪迅速擴散開來,砂石橫飛之間,捱得近的骨兵被儘數掀翻,“黑雲”前方被打開了一個大洞。時間在這一刻都慢了下來,元道人飛揚的衣袖和獸麵將捲動的鐵鏈在半空停頓了一瞬。下一刻兩人都被這力道擊得後退了數丈。站定之後,元道人拍了拍衣服笑道:“不愧是玄陰界以武道聞名的獸麵將,這一拳的力道足夠實在啊。”獸麵將側身站立,雙拳自然落到腰間,咬牙切齒說道:“不愧是橫行兩界的臭牛鼻子,你這一掌接的也是夠硬!”元道人聽罷指了指它的鐵鏈,“你借貧道術法打碎了那兩顆鐵球,如今已能發揮全力,也算是欠了貧道一個人情。今日不如收手,也算一欠一還了。”獸麵將沉默了一會,開口說道:“這份人情恐怕還得先欠著。”他抬起手指向身後,身上鎧甲嘩啦啦作響,“我身後這些兄弟在此已有千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儘千年苦楚,已有大半魂飛魄散,變成行屍走肉。隻想藉此次進入陽間,吸取一些陽氣,好得以脫離苦海。”元道人聽罷說道:“你可知一旦關口打開,進入陽間的可不隻是你們諸多英靈將士,緊隨其後的還有那些妖魔?”說完他指向遠方,有無數黑影在遠處遊走,蠢蠢欲動。獸麵將沙啞道:“我等將士沙場浴血奮戰,戰敗後儘被活生生捂死在此處,下入不得輪迴,上進不了陽間,無人能超度我等,英靈?,不過是一群孤魂野鬼,跟它們又有何異?”“我若是就此停手,繼續帶剩下的兄弟們在此受苦,一邊忍受無儘苦楚,一邊與那些妖魔廝殺,隻怕你我下次見麵,隻剩此間腐土。”元道人歎了口氣,“不如將軍就帶著兄弟們到上麵去,吸取凡間陽氣,以換取一個解脫之機,貧道在此堵住那些妖魔。”隨後他話鋒一轉:“不過玄陰界妖魔無邊無儘,就算是貧道也一力難支,還望將軍能與貧道留在此處,待將士們脫離苦楚,再換將軍前去,而後我的徒兒們將在上方重新佈陣堵住關口,令妖魔不得見世。”“也罷。”獸麵將轉變站姿,“我與你在此堵住那些妖魔,讓我的兄弟們先去就是。”元道人聽他這說側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向後放攤開手掌,一道黑色大門出現在他手掌方向,散發著陣陣生氣。巨門這門法術不僅能用於防禦,也可以打開聯通空間的大門,隻不過蒙生方纔修行,還冇學到這。獸麵將從腰間拿出一個雕刻著篆文的獸角,吹出一聲嘹亮的號角。那些骨兵木然丟下兵器,卸去鎧甲,以一個齊整隊形齊齊邁向大門。還有軍中的醫官,用破布拖著那些殘肢碎骨走在隊伍後方。也有不少骨兵不願拋棄將領離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依舊等待著將軍的命令。獸麵將隻是揮了揮手,它們便又調轉方向,對著遠方那些聞到生氣亢奮起來的黑影,提起了手中武器。隨著黑影越來越近,它們的形象也逐漸清晰起來,這些東西雖然也有略微的人形,被稱為妖魔卻是實至名歸。它們有的長著人臉獸身,腐爛的皮毛掛在身上,黑色血液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腥臭難聞;有的立起來是蹣跚的慈祥老人,走動起來卻是四腳朝地快速爬行,像一隻慘白的大蜘蛛;有的像猴子一樣在枯樹之間跳躍,一條腐爛的長舌頭掛在身上,爬滿蛆蟲……有一位骨兵靠的較近,它一劍刺進一個隻有上半個**身子,拖著內臟爬行的女人腦袋。那個女人下半身拖著的內臟卻猛地往它臉上甩去,原來那些“內臟”全是一條條長著利齒的蛆蟲,它們拖拽著滿是粘液的身體,密密麻麻咬住骨兵,將它整個按倒。那個“女人”的雙手哢吧一聲扭動過來,以詭異的姿勢拔出劍,隨後就像一條蟒蛇,一下一下抖動著自己殘缺的下半身,伴隨著抖動那個骨兵被一步步“吞”進身體。直到將骨兵完全吞到了自己的身體,它這才扭轉像個白色破袋的身子,看向元道人這邊,裂開占據大半張臉的嘴,發出了淒厲的哭喊聲。那張佈滿粘液的猩紅大嘴中,四排尖牙漆黑無比。饒是元道人吐了一口唾沫。“這些玩意兒見一回噁心老道一回。”獸麵將隻是從背後抽出了兩把斧頭,沉默著麵對這些卷席而來的地獄惡鬼。地底突然冒出的黑氣驚到了正在聊天的幾人,餘鎮山連忙喊正在忙活的人從鋪子撤出來,隨後他站在鋪子前起卦掐指一算,卻鬆了口氣。“佈下陰陽帳。”隨著指令發出,呂小花走到鋪子正中,附身蹲下,左手掐訣,右手摁在地上緩緩轉動。隨著他的動作,一片半透明的罩子從天空緩緩落下,遮住了以鋪子所在為中心的一大片區域。餘鎮山輕輕拍了拍蒙生的肩膀,“馬上要見到的場景可能會有些嚇人。”蒙生“嗯嗯”了一聲,跟眾人一起看著麵前隨著陰陽帳落下而緩緩升起的黑霧。黑霧之中的東西也逐漸顯現出來,那是一群群骷髏士兵。有的身騎大馬,勒緊韁繩向他們這邊看來,緩緩點頭。有的是普通士卒,背弓持刀,好像在低頭趕路。他們呈九十度直直站在牆壁上,似乎牆壁纔是他們的地麵。這些被封在地下千年的軍士不斷往上行走,在觸碰到夕陽餘暉之後,身上那些腐爛的盔甲和骸骨便開始層層剝落,隨後像燃燒的紙片一樣在風中飄蕩,剩下灰色靈魂在陽光之中熠熠生輝。那些軍士不再像之前一樣相貌可怖,他們此時除了半透明的灰色身體外,已經是一個“人”的樣子了,他們有的臉上帶著解脫的笑容,有的在掩麵哭泣,有的左顧右盼,看著這個千年不見的陌生世界。“這些都是下麵那個萬人坑埋葬的軍士,師傅估計同他們的將領達成了什協議,讓他們能夠重見天日,以脫離千年苦海。”餘鎮山看著那些將士緩緩道來。此時蒙生看到有幾個看起來年齡比他還小不少的娃娃兵,戴著歪歪扭扭的頭盔,楞楞看著夕陽。“此之後,他們便要折返玄陰界,渡過奈何橋,在判官那兒畫了押,轉世投胎去了。”蒙生確實看到不少褪去腐爛骨殖的軍士扭頭折返,此時的它們看起來就像千年前出征前一刻。有人扛著旌旗昂首挺胸走在最前方,步兵披掛全新鎧甲走在路上說說笑笑,時不時扭過頭對著兩邊招手,滿臉喜悅地呼喊著什,好像那站著當年歡送將士的人們。騎兵們騎著高頭大馬緩緩而行,氣宇軒昂,卻也時不時繃不住臉上笑容,與臨近的人說一句什俏皮話,逗弄著身旁戰友。那幾個娃娃兵在隊伍的最後方,反而最為莊嚴肅穆,邁著端正的步伐,時不時還要矯正一下同伴的姿態。整支隊伍伴隨著夕陽的最後一絲光輝消逝,逐漸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看著它們,蒙生心中生出一絲帶著悲涼。千年前他們懷抱著必勝信心出征,直到千年後才能跟這個世界再見。“師傅為此估計消耗了不少修為。他老人家之前就想促成此事,隻不過主動打開讓他們上來的話,那些妖魔虎視眈眈,難免渾水摸魚。以火遁法直接遁到下麵去,代價又太大。”“如今被章豫這一鬨,好歹也算是做成了一件大好事。章豫近些年來一直想方設法削弱師傅修為,都未能如願,如今真讓他做到了。”“蒙生啊,或許真有那一天見不到師傅了,誰能去應對章豫呢?”蒙生一開始有些懵圈,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這句話不是在問他,而是這個師兄在問自己。“師兄我會好好練功的。”餘鎮山看了看這些師傅新收的便宜小師弟,不由得笑了笑。呂小花也對他投來了一絲鼓勵的笑意,雖然那笑意看起來有些促狹。此間事了,餘鎮山便讓呂小花帶著蒙生回去,呂小花順便還在蒙生住的房間旁邊訂下一間,說是等到子時就帶他去酒店樓頂練罡步。蒙生回到房間,拿出師傅給的那兩本書,細細從前幾章讀起來。不知不覺已經快到子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蒙生想著是呂小花來了,便站起身要去開門,卻好似心頭被敲了一下,感覺哪不太對勁。“咚咚咚,咚。”這個頻率不對!蒙生剛想照著夢中師傅教的掐訣,卻想起罡步還冇踏過呢,哪有氣?此時門外的敲門聲越來越大,門的連接處哢哢作響,似乎隨時都要斷開。那個合鬼的樣貌再次從蒙生心頭浮起,恐懼之下蒙生也顧不上其他,隻能用肩膀生生頂住門。就在門要被撞開的前一刻,一串悅耳的鈴音響起,一雙穿著紅色布鞋的小腳搭在了他的胸口上。蒙生抬頭一看,肩膀上不知何時坐著一個身穿紅衣,用紅繩綁著一條大辮子的女孩,雙手扶著他的腦袋搖搖晃晃。撞門的聲音此時突然消失,那個女孩對著門那邊齜牙咧嘴地地揮了揮拳頭,隨後對著蒙生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便緩緩消散了。蒙生抱著書從桌子上醒來,趕忙拿紙去擦那本週易上的口水。書上老道士寫的註釋“坎下艮上何為蒙”,都被他的口水浸濕有些字跡不清了。門外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呂小花在外邊喊“蒙生起來上班啦!”蒙生趕緊應了一聲跑去開門,門外呂小花笑罵他睡得跟死豬一樣,怎都喊不醒,還以為他是讓夢魘給壓了。蒙生賠笑道了幾句歉,就跟著呂小花往樓頂走去。一開始是蒙生踏罡步,呂小花在一邊指出一些錯誤,隨後他倆在漫天星光之下來來回回踏著罡步,從天而降的星光就像小小的粉塵一般,被接引入他們體內,凝聚在丹田之中。遠處章豫看著跪倒在地上痛苦掙紮的旗袍女皺緊了眉頭。她在先前打鬥間隙,悄悄往蒙生神魂之中注入了她自己一絲魂魄,想要以夢魘的方式在夢中對他心境造成影響。不料那縷魂魄剛要得手就被什東西一口吃掉了,還在嘴嚼了嚼。霎那之間神魂受損的旗袍女麵容上,剛修複的裂痕寸寸炸開,流淌出了黑色的汁液。隻因章豫要求不能暴露行蹤,她隻能匍匐在地,強忍著神魂劇痛不敢發出一聲慘叫。章豫把頭探出去往陰暗處四處觀望,左手掐訣,右手劍指向一個方向,隨後一條藍色的觸手伸向遠處,縮回來時一隻孤魂野鬼便被他抓到手中。章豫抓著這隻被嚇破了膽的孤魂野鬼,口中唸唸有詞,將一隻手指硬生生摁在它額頭,一絲絲黑煙從他手指接觸到的地方冒出。隨著黑煙越來越多,它的魂魄最後被煉化成一大團黑煙,被章豫引導著送入旗袍女的口鼻之中,她才頓時消停下來點,站在章豫身邊扶著欄杆微微顫抖。“看來這個小師弟還有一些我不知道的厲害之處啊……”章豫從兩人練功的地方轉移視線,看向不遠處小師弟剛纔所在的房間。不知何時一個紅衣女孩趴在那個房間窗戶玻璃上,青色的臉龐麵無表情看向章豫這邊,直直盯著他旁邊的旗袍女舔了舔猩紅的嘴唇。旗袍女頓時像被嚇到一般猛的縮了回去,章豫見狀隻是笑了起來,還揮揮手跟那個女孩打了個招呼。“怪不得那隻我親手調教的合鬼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原本我還納悶弄死它的不像老牛鼻子的手段,原來是碰上了這小子的女保鏢。”“人死為鬼,鬼死為,死為希……可是你們這些鬼物的天敵,也難怪能把你嚇成這個樣子。”旗袍女聽到這個字從章豫口中說出來,更是連滾帶爬地躲到陰影之下,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可是萬中無一的稀奇玩意兒,我倒有些感興趣了。”說罷章豫掐指算了算後笑道:“小師弟,豔福不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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