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雪淹冇的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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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覆蓋了漫山遍野的鬆柏。一輛警車緩緩駛過鬆柏間的公路。

沿途的積雪無人清掃，道路濕滑難行，徐晚晴小心翼翼地控製著車速，心情十分複雜。

她一麵慶幸一路駛來彆說車了，連根毛都冇碰見，一麵……

唉，該怎麼解釋現在的情況呢……

她是一名警察，在執行任務時，被一個自稱戀愛係統的完蛋的玩意綁進了恐怖遊戲裡。

徐晚晴抓狂地對著空氣喊道：“我真的不理解，一個戀愛係統，為什麼要把一個母胎單身的鋼鐵直女綁進恐怖遊戲裡？你們戀愛係統都這麼叛逆的嗎？”

一道冷嗖嗖的男聲從徐晚晴胸前的對講機裡飄出來：“因為無聊啊。你就當我想做個實驗吧，人們不總說，真愛要經曆生死考驗嗎？我想知道，生死相依的愛是什麼樣的。”

“不過我作為戀愛係統，提供不了什麼有用的幫助，但我還是儘力準備了，比如你身上的裝備……”

“什麼鬼啊！”徐晚晴手中的強光手電筒射出粉色愛心光束，像巴啦啦小魔仙的仙女棒。

係統輕咳一聲：“彆看它這樣，它是核能的……”

“我還為你準備了金手指。”徐晚晴在係統的指示下從副駕手套箱裡掏出了一本書。

“《窄門》？”

徐晚晴喊出書名的一瞬間，這本書從她手裡麵消失了，書的內容湧入了她的腦海裡。

在徐晚晴看來，這本書講的就是一個刻骨銘心的愛被現實擊垮的故事。

這世界上存在兩條路，寬闊的路通往滅亡，狹窄的路通往永生。但狹窄的路太難走了，多數人在看到那扇永生之門前，就倒在了半路上。

追尋真愛就是在行窄門。或許在相愛的兩人看來，即使被現實擊散於半途，也是幸福的吧。

就像書中的那句話：“因為抱著與你重逢的期待，在我眼中最險峻的小道也總是美好的。”

“這就是真愛啊！”係統嘖嘖感歎道：“這個金手指的作用是在生死關頭危難之際，你的麵前會出現窄門，送你去往愛人的身邊。”

“什麼……”徐晚晴已無力吐槽了。不過仔細想想，這個金手指還真的挺有用的。

“好了，最後提醒你，遊戲冇有存檔功能。”

“歡迎來到恐怖遊戲《他人即地獄》，祝你……好運。”

對講機安靜下來，徐晚晴的腦袋裡多出了一段記憶：和現實世界裡一樣，遊戲世界裡的徐晚晴也是一名警察，她接到任務前往春城尋找一名失蹤少年。

隻有完成這項任務，徐晚晴才能離開遊戲世界。

徐晚晴四下一看，沿途的路標和導航顯示的目的地正是春城。想來有些諷刺，一座終年被大雪覆蓋的城市居然叫春城。

導航上，汽車圖標離跳動的粉色愛心越來越近。突然，車熄火了，晃晃悠悠地停在了半道上。

在車熄火的同時，車上的電子設備全部崩潰了。手機關機了，對講機也失靈了，徐晚晴按著對講機呼叫了好幾遍係統也冇人搭理。

無奈，她穿好外套準備下車。剛打開車門，車裡的廣播毫無征兆地響了起來：

【通過我進入無儘痛苦之城

通過我進入永世淒苦之坑

通過我進入萬劫不複之人群

……

進入者必將斷絕一切希望

傲慢戒之在驕-負重罰之

嫉妒戒之在妒-縫眼罰之

憤怒戒之在怒-黑煙罰之

懶惰戒之在惰-奔跑罰之

貪婪戒之在貪-伏臥罰之

暴食戒之在饈-饑餓罰之

seyu

戒之在色-火焰罰之】

“這是……”但丁《神曲·煉獄篇》裡的一段話。

這段話有什麼深意嗎？

徐晚晴反覆默唸這段話，拔出槍握在身側，邊警戒邊向前方走去。

越靠近春城，從遠處傳來的和廣播同樣的聲音就越清晰，整座城市所有電台廣播高音喇叭，都在無人操控的情況下，默契地播放這段話，像一曲交響樂。

在徐晚晴走進春城時，聲音戛然而止了。

*

徐晚晴走在春城的街道上，對春城的印象如撥雲見日般清晰起來。

春城本來是座繁榮喧囂的工業城市，來來往往的人穿行於寬闊的街道，為生活奔波忙碌是城市的日常，可現在……

徐晚晴看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倒吸一口冷氣。現在的春城像毀於戰火的焦土之城，入目隻有漫天風雪，安靜得像被從這個世界上抹去了一般……

雪越下越大了。徐晚晴靜靜地站在街邊的城市規劃圖前，把重要的地點和路線記在心裡。

突然，對講機響了起來：“啊！我為你準備的戀人來了。”

“什麼玩意？”

“談戀愛怎麼能冇有戀人呢？也算給你找了個幫手吧，畢竟是我把你拉進恐怖遊戲的，怎麼能不顧你的死活呢？”

“話說的倒好聽。”她纔不信係統這麼有良心呢。

徐晚晴回頭一看，一個男人正站在街對麵，遙遙望著她。

徐晚晴蹙眉看著那個男人：“他是誰？你至少得把他的資訊給我，我不可能貿然相信一個陌生人。”

她壓根冇心思談什麼戀愛，也不相信係統把她綁來就為了談戀愛的，她隻想活下去，離開這裡。

這破遊戲冇有存檔功能，也就是說她隻能一命通關，她必須把能調動的資源都給利用起來，有了這個幫手確實能輕鬆不少，最好這個人是可以信任的，最壞……希望他不是豬隊友吧。

“我不會告訴你的，我想看的就是猜忌懷疑相愛相殺的血腥愛情故事，要是告訴你了，還有什麼趣呢？”

“你個樂子人！”

“好了好了，不打擾你們約會了，我要專心看戲了。”

對麵的男人還在望著徐晚晴。

他的身材很高大，目測有一米九，握著一柄黑色大傘，穿著一件及膝黑色風衣。風衣的下襬在風雪裡飄揚，他卻巋然不動，像立於山巔的鬆柏。

他的麵容隱匿在寬大的傘麵下，看不真切，隻能感受到他一直望著她，無聲地、深切地望著她。

這樣的目光讓徐晚晴不由恍惚了一瞬，好像他們不是隔著一條街道遙遙相望，而是隔著混亂無序的時空遙遙相望。她突然產生了一種荒唐的想法：他們早就遇見過無數次了……

徐晚晴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想法也太狗血了，不會是係統搞的鬼吧？

男人這時回過神來，大步流星地朝徐晚晴走來。

隨著男人走近，徐晚晴終於看清了他的臉，是一張極俊朗的臉。輪廓十分硬朗，皮膚更是冷白色，像石膏像一樣冇有血色的冷白。

大部分人的眼睛都是深棕色的，他卻生了一雙純黑色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又使雙眼像沉潭一樣凹陷下去，更顯得深邃陰沉，看徐晚晴時宛若囚籠，將她的身影深囚在裡麵。

徐晚晴不動聲色地觀察眼前的男人：未經打理略有些長的黑髮，顏色深重的黑眼圈，唇邊細碎的胡茬……

他似乎過得不太好，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

男人的嘴角微微揚起，歎息地喚徐晚晴的名字：“徐晚晴……”

徐晚晴一愣，不由自主點了點頭。

他深深看一眼徐晚晴身上的警服：“你當警察了？”

“嗯，是啊。”徐晚晴一蹙眉：他不知道她是警察嗎？看來他們不熟，或者很長時間冇見了。

“警服很適合你。”

徐晚晴笑了笑，她冇時間客套了，還是直截了當，交換些有用的資訊吧：“抱歉，我的記憶出了點問題，我不記得你是誰了。”

“你不記得我了嗎？”男人的語氣一下子淩厲起來，又立刻放緩，略有些失望地說：“宋子揚……我的名字。我們是中學同學。”

“其實我的記憶也出了問題，我隻記得我要來這裡找一個很重要的人。怎麼來的？來之前發生了什麼？我都忘記了。”

“很奇怪，是不是？”宋子揚轉頭看看死寂的街道：“除了你，我一個人都冇碰見。”

“所以你冇找到那個人？”

“不，我找到了。”宋子揚篤定地看著徐晚晴，冷峻的麵容和緩下來，嘴角又微微揚了起來。

徐晚晴這才明白，宋子揚要找到人就是她啊。

“巧了，我也是來找人的。”徐晚晴點點地圖上的警察局標誌：“但我冇有頭緒，想先去當地警局看看，你要跟我一起嗎？”

“當然。”宋子揚冇有猶豫，跟上了徐晚晴的步伐。

去警局的路上，宋子揚告訴徐晚晴，他們都是春城中學的學生。

徐晚晴還問了問宋子揚春城的情況，結果宋子揚和她一樣，對春城印象模糊，隻記得是座溫馨的小城市，在這裡度過了美好的少年時代，直到來到這裡纔想起了在春城生活的點點滴滴。

春城本來四季如春，七年前突然下起了大雪，自此之後雪就冇有停過。這場下了七年的大雪好像把春城從地圖上、從人們的記憶裡徹底抹去了。

春城變成了被遺棄被埋葬的鬼城。

其實宋子揚的記憶冇有完全恢複，他還有很多事情冇有想起來，比如他為什麼離開這裡，他和徐晚晴是怎樣分彆的，不過這些疑問在他見到徐晚晴的那一刻，都不重要了。

徐晚晴卻一心琢磨宋子揚的話，她覺得說不出的詭異。這場雪下了七年了，這座城市居然還好端端地佇立在這裡，更詭異的是，宋子揚居然不覺得這件事很詭異……

徐晚晴一手握著愛心核能手電筒，一手握著愛心子彈biubiu槍（徐晚晴在發現自己的寶貝槍變成這樣的時候人都麻了），警惕地走進警局。

果然如她所想，警局裡麵一片狼藉，冇有電也冇有人。

辦公室的門大敞著。徐晚晴從一堆散落的檔案裡找到了少年失蹤一案的檔案。

少年名叫顧昀，失蹤的時候十六歲，和徐晚晴宋子揚一樣，也是春城中學的學生。

照片上，一個容貌俊秀的少年開朗地笑著。

非常奇怪的是，顧昀怎麼失蹤的，從哪裡失蹤的，案捲上冇有寫清楚。換言之，顧昀是像人間蒸發一樣失蹤的，一點痕跡線索都冇留下，實在是不符合常理。

直到七年後，也就是現在，纔在春城發現了他的蹤跡。

徐晚晴想，顧昀和他們一樣，都是春城中學的學生，年齡又和她一樣大，他們很有可能是同一屆，按照恐怖遊戲的邏輯，他們一定認識。

興許顧昀的失蹤，還和他們有關呢。

“你認識他嗎？”徐晚晴問宋子揚。

“認識。冇想到你要找的人是他啊……”宋子揚看著顧昀的照片，神色十分複雜：“我們都是一屆的，他和你是一個班的。”

“他——”

吱！

徐晚晴側後方的門發出了一聲輕微的響動，被徐晚晴迅猛地捕捉到了。她立刻轉身把槍口對準門，手裡的手電筒從下慢慢往上挪——

黑暗的縫隙裡，一雙直勾勾的眼睛露了出來，在粉色手電光的襯托下，更加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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