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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滿意,怎樣纔算滿意?

謝媛不明白,直到顧嬤嬤帶她去了一間浴室。

霧氣蒸騰的溫泉,大理石砌成的浴池,雕飾的玉石、點綴的鮮花,美貌的婢女,共同構建了一副奢華旖旎的景像。

謝媛還在愣神,訓練有素的待女已經走上前來,剝下謝媛的衣裳。

她們優雅細緻、動作輕柔,她們同她一樣是女子,可謝媛還是忍不住羞澀與抗拒,並且越來越抗拒。

她們麵無表情,彷彿不是在清洗一個與她們一樣,有著體溫、有著心跳的人,而隻是一件冇有呼吸的物品。

“我洗好了。”謝媛想從浴池中起身,她們卻按壓著她,其中一人向顧嬤嬤報告著什麼。

顧嬤嬤嚴肅道:“謝娘子,彆任性,你一會要服待的人身份尊貴,不容有汙。”

真是荒謬絕倫,那個人以為他是誰?皇帝嗎?即便是皇帝,也不能這樣侮辱人,謝媛大聲道:“什麼服待?我隻是跟他生……”

最後幾個字,謝媛生生吞了回去,她冇法喊出來。

“謝娘子,這兩者有什麼區彆嗎?你在與公主簽下和約的那一刻,就應該明白這一切。”

顧嬤嬤神色不變,四周的婢女也如泥雕木塑,一動不動。

謝媛陡然意識到,簽下和約,意味著她不再屬於她自己。在她們眼中,她隻是一件工具,為那個男人生子或是服待那個男人,冇有區彆。

謝媛一下失去了反抗的力氣,由著她們任意施為。

清洗乾淨後,顧嬤嬤帶來一位醫女,為她把脈檢查身體,謝媛乖乖配合,讓伸手就伸手,讓張嘴就張嘴,可她儘然連最隱密的地方也不放過。

謝媛身體僵硬。

“謝娘子,你彆緊張,放鬆一些,很快就過去了。”醫女一麵安撫,一麵把手伸向她。

謝媛還是受不了,趁待女鬆懈之際,迅速坐起,用力推開醫女。

醫女愕然,無奈看向顧嬤嬤,似乎在問怎麼辦?

顧嬤嬤這次並不客氣,“謝娘子,你還要不要雪參了,如果不要,你儘可如此。”

隻一句話,便讓謝媛所有的反抗失效了。

謝媛獨自一人坐在床上,她的雙眼蒙著,什麼也看不見,觸感反而更加敏銳。

麵上的絲綢緊貼眼簾,勒得不舒服,謝媛的雙手卻動也不動,她不想看自己現在的模樣,穿著輕薄柔軟的衣裳,等著一個陌生的男人。

他是誰?居然能讓公主操心他的後嗣問題,想來不是一般人,顧嬤嬤說他身份尊貴,謝媛皺了皺眉,即然身份尊貴,願意為其生育子嗣的未婚女人多得是,為何偏偏挑中她一個已婚婦人?

謝媛想不明白。而越是想不明白,她就越害怕,越害怕,她就越抗拒。

她簡直想跳起來,立刻飛奔回家。

可是小決……

關著的門“吱呀”一聲開了,這聲響更是掐滅了謝媛想要逃離的念頭。

她一定要得到紫參,她不能後退,也冇有後路了。

屋外的陽光爭先恐後的闖進來,照得室內一片明亮。

謝媛下意識朝向光源處,隻“看到”遠處流動的光影,那裡有一個人。

“是誰?”她這麼問,她知道她等待的男人終於出現了。

男人冇有說話,謝媛聽到他的腳步聲,有些急促。

一雙手撫上她的臉,他的指尖和虎口有薄繭,謝媛肯定這是一雙年輕男子的手,衣袖拂過臉頰時,她嗅到蘭花的香味。

男人的手繞到謝媛腦後,欲要解開她矇住眼睛的綢緞。

“彆解開。”謝媛阻止,“這是長公主的命令,她不讓我知道你是誰?”

長公主是否也覺得這事荒謬?

她看不見他,就不會認得他,即使以後偶然相見也不知道他是誰,是否就可以掩耳盜鈴告訴自己有些事情從未發生。

男人有力的雙手緊緊握住她的腰,觸感如此清晰,謝媛無法騙自己,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不會因為冇有看見而不存在。

潔白的錦鍛被淚浸濕,謝媛不想流淚,正如她不想沉迷一般,身體卻有了自己的意誌背叛了她的心靈。

“怎麼了,弄疼你了嗎?”男人關懷問道,他再次撫上謝嬡的臉,拭掉滲出的眼淚。

“冇有。”謝媛偏過頭去,她與他如此關係,不是情侶,也非夫妻,她寧願對方粗魯,也比這樣的溫柔讓她更好過。

“可以快點嗎?”謝媛祈求,她隻想快點結束。

迴應她的是更猛烈的疾風暴雨。

謝媛醒來時,發現矇眼的綢緞放在忱邊,她原來的衣服也疊好放著,那個男人已經不見了。

雪參!謝媛懊悔,她怎麼睡過去了?她連忙拾起衣服,摸索著穿上。

謝媛正要開門,門從外邊打開了。拂衣走了進來,不等謝媛開口,她便把手中盒子粗魯的塞到謝媛懷中。

“喏,你要的東西,拿著快走。”

拂衣語氣不耐,她見謝媛驚慌失措的抱著盒子,心下更是鄙夷。

“公主和顧嬤嬤現在有要事,冇空見你。顧嬤嬤讓我轉告你,彆忘了約定。”

拂衣態度輕慢,謝媛根本冇注意,她現在眼中隻有這隻錦盒,謝媛打開盒蓋,裡麵放著的正是她心心念念之物。

雙手緊緊握住錦盒,謝媛滿懷喜悅和希望,她的孩子有救了。

她坐著裴府安排的馬車,離家越來越近時,她又膽怯起來,她該如何向賀蘭與賽伯伯解釋雪參的由來?

在離家還有一小段距離的地方,謝媛下了車,不管怎樣,先救回小決再說。

她抱著錦盒,隻顧低頭向前走,不想與人撞了個滿懷。

“媛媛,小心,冇摔著吧?”來人扶住謝媛。

“賀蘭。”謝媛一聽聲音就知是誰,這些日子的擔憂受怕終於有了著落,眼淚忍不住冒了出來。

“怎麼了,在裴府受欺負了嗎?”賀蘭儀趕忙安慰著妻子,可謝媛的眼淚還是不斷落下,他歎了口氣,“媛媛,彆難過,雪參拿不到就算了,我們再另想辦法,有賽神醫在,小決一定不會有事。”

謝媛飛快搖頭,淚未停卻笑著,“賀蘭,我拿到雪參了,小決有救了。”

月亮從烏黑的雲層露了出來,把賀蘭儀麵上的驚訝意外之色照得格外分明。

雪參的藥效果然非凡,賀蘭決服用後,灰白的臉色漸漸修複紅潤,第二日便能起身,第三日胃口食慾就恢複了從前。

賽伯伯給他把了把脈,欣慰的點頭,“再服幾貼藥,病就徹底更除了。阿媛,你不用再擔心,小決的病根已除,今後不會再犯。”

謝嬡喜極而泣。

賽伯伯醫術高明,勝過天都許多名醫,杏花村的人都稱他為神醫,謝媛自小在杏花村長大,對他的本事十分信服,自然也百分之百相信他的話。

廚房李嬸雙手合什,“真是謝天謝地,老天保佑。”

她的老伴李伯說:“應該感謝的是長公主,若不是她好心,把紫參送給謝娘子,小公子的病還不知怎麼辦呢?”

“對,對,”李嬸讚同,“長公主真是出身高貴又心善,必定大富大貴,長命百歲。”

謝媛垂眸,把掉出床角的被子折回去。

“阿媛,我在天都耽擱太久了,得回去了。”賽神醫收拾好器具,拿出幾副藥交給謝媛,“這些藥,是給小決健脾養胃的。”

“嗯。”謝媛收好藥,她與賀蘭儀一同送賽神醫出門。

“彆送了,我認得路,你們去照顧小決吧。”賽神醫揮揮手,坐上車出城去了。

“媛媛。”賀蘭儀剛要開口,官暑中有人來找賀蘭儀,說有急事,讓他趕快回衙門,來人催得緊,賀蘭儀隻得換了衣服過去。

到了晚上,賀蘭儀回來說上級派他去宛縣,明早就要出發,不得有誤。

謝媛一聽,正在乘飯的手一頓,“要去多久?”

“不確定。”賀蘭儀皺眉,“宋大人說少則幾月,多則一年半載。”

賀蘭儀總覺得這事透著古怪,他以往也因公乾出過幾次差,大多不過幾日便回,從冇有如此長時間調任。偏偏他的上級宋大人又語焉不詳,隻說朝廷命令,彆問那麼多,隻要執行便可。

謝媛卻在想,賀蘭儀的調任,恐怕十之**是長公主動的手腳,她好快的動作,謝媛心中苦笑。這倒解決了她的後顧之憂,她不用再對賀蘭說謊了。

一夜就這般過去,第二日清晨,賀蘭儀把收拾好的行李放入車中,又想起有幾本書冇拿,回到房中卻見謝媛已幫他把書收好了。

謝媛神色鬱鬱不樂,理智上,她知道賀蘭離去對她更有利,可情感上,她不想他走。

“賀蘭。”謝媛從他身後抱住他,她把臉埋入他肩背中,“我捨不得你。”

“我也捨不得你。”賀蘭儀握住妻子的手,謝媛以往也有粘人的時候,他並不起疑,“一到那邊就給你寫信,好不好?”

謝媛還是冇有放開賀蘭儀,她閉上眼睛,更緊的抱著她的丈夫。

“賀蘭大人,時辰不早了,該起程了。”

外麵傳來了衙役的催促,賀蘭儀還是走了。

謝媛看著馬車漸漸消失在視野裡,直到看不見,方纔折身返回屋中。

雖然路上耽擱了一會,蕭廣義還是在辰時趕到了豫章王的書房。

他把自己調查收集的資訊一五一十向裴牧之報告。

“他們夫妻感情如何?”

“據鄰裡說,非常好,幾乎形影不離。”蕭廣義回答得十分簡潔。

“她丈夫不出門應酬嗎?”

“極少。”蕭廣義說:“賀蘭儀一般下職就回家,即便有朋友邀請小聚,都是夫妻一起,很少獨自一人。”

“行了,不用說了。”

蕭廣義聞聲站立在一旁,不出一聲,根據他多年經驗,他知道他家王爺現在不高興。

裴牧之坐桌後走了出來,他走過蕭廣義身邊,徑直往前,那邊是書架,他的目標是書架旁,掛在牆上的一副畫像。

他在畫像前站定,然後抬起手,指尖輕柔的撫過畫中人的臉頰,“為何你已成婚?”

畫中人自然不能給他答案,她隻是微微笑著。

蕭廣義側頭,看向畫中人,畫中人的容貌赫然與謝媛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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