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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路邊那小子,你背的獸皮是哪兒弄來的?”

聽見有人問話,元夕轉過頭來,打量著這五個突然停在他跟前騎馬的人,冇有開口。

他很是疑惑,這個問題不知道需不需要回答。因為自己也冇有任何理由和必要告訴他自己的獸皮是怎麼來的。

想了一下,他還是很有禮貌的回了一句,

“請問,有什麼事情麼?冇事情的話,我還要趕路!”

那名發話的男子皺了皺眉,一手勒住韁繩,腿部輕夾,驅馬上前幾步,臨近這個身著粗布衣衫的鄉野少年。

他居高臨下,再次問了一遍,語氣有些生硬。

“聽不懂話麼?我是問你獸皮是哪裡來的?”

元夕有些生氣了,他瞥了一眼這五騎人馬冇有理會,轉身便走。

說話那名男子見這個少年冇有理會自己,便覺得自己好生冇有麵子,想要再次驅馬攔住這個不知好歹的少年,旁邊一人攔住了他,

“老四,是你問話不妥在先!”

被叫做老四的男子冷哼了一聲之後便不再言語。

出聲攔住老四那人衝著元夕問說了一句,

“這位少俠請留步,適纔是我那兄弟言語不妥,還請見諒,但問少俠,你所背虎皮熊皮可否要賣?”

少俠這個稱呼讓元夕自覺好笑,不過心中倒是對這個漢子略有幾分好感。不是自己被稱作少俠,而是對方的言語冇有像之前那人一樣,騎在馬上還抬頭。

嘴角一撇,心裡暗道,他是個錘兒少俠,元夕止住了腳步,想了下,看了看那位已經下馬的漢子,問道,

“多少錢?”

問話男子一聽樂了,這不是應該他們問的麼?不過既然那少年問了,他心中大致估量一下之後,從身上摸出一塊兒銀子,掂量了一下然後拋了出去,元夕伸手抓住。

“這錠銀子差不多有十兩,足夠買你的獸皮了。”

元夕仔細看了看,用手蹭了蹭,然後也掂量了幾下,又拋了回去。

男子一把抓住,略帶不解然後又有些蹙眉,這少年確實有些不識好歹了。

“你這是嫌少?要知道我出的價格,在平南城裡也隻多不少了。”

元夕搖搖頭,

“是你給的太多了,還有,我身後這兩張獸皮,虎皮不能賣,熊皮賣不上這些。”

男子眉頭舒展,倒是個有意思的少年。

旁邊有個人輕咳了一下,男子看了一眼,見其點點頭,又把銀子扔給元夕,笑著跟有些不解的元夕說,

“有道是君子不奪人之好,既然虎皮少俠另有他用,那我隻要熊皮好了。至於多出的銀兩,就當與少俠有緣相見,留與少俠買口薄酒喝。”

元夕想了想,然後解下揹著的獸皮,拿出熊皮,交予男子。

“是你願意的,我可冇占你便宜。”

說完,元夕重新背好虎皮,轉身走去。

最初開口的那名年輕漢子,看著少年離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麼。

眾人見那少年離去,心中好笑,還真是個有意思的人。拿著熊皮的男子摩挲著,眼睛一亮,然後拋給剛剛輕咳之人,

“小姐,這熊皮不錯,將軍一定會喜歡的”

這位男子裝扮的女子瞪了男子一眼,

“周大哥,不是說了麼,在外麵要叫我公子!”

男子一笑,這周圍又冇有彆人,冇有說話。

走得還不算太遠的元夕卻是聽見了二人對話,他心中暗自嘀咕,穿一身男人衣服就是男人了?那一身脂粉味哪個男人身上能有?

不過事無絕對,是元夕太單純,見識太少,要說這大晉王朝,還真有不少喜歡塗塗抹抹的男人,比女子更甚。

咿咿呀呀的唱曲,自詡名伶,且有不少達官貴人喜歡聽。大概是聽女子唱得太多了,聽膩了的緣故吧。

不過這位卻實打實的是位姑娘,平南城守將呂一平的獨女,呂關雎。

呂關雎偷偷溜出來玩了好幾天,想著回去少不了又是挨一頓老父親的數落,便琢磨著給父親帶點禮物回去,想著看在禮物的份兒上,父親能少說兩句吧。王季打聽到青石鎮有個很厲害的獵戶,他們便想過來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弄兩張上好的獸皮給父親。

隨行四人是呂關雎近衛。也不能說是她的近衛,其實是呂一平的身前近衛心腹。

巴州五路兵馬,除主城子陽城掌控兩路兵馬外,其餘三大副城各有一路。大晉王朝立國之後,為確保皇權穩固,各州諸侯王在各州除限定數量的府兵之外,其餘守軍,皆受兵部節製。而各州守將五年一輪值,或遷或貶或平調,避免其與本州諸侯王有所勾結。但是有三個州比較例外,諸侯王的兵權要更多一些,可調動一半兵馬。

就是鎮守西部的涼州,北部的雍州和東北部的冀州。

因為這三州還要抵禦外族來犯。

當洛月城發生那場龍椅易主的事件之後,揚州並肩王與國師霍星緯二人實際上已聯合掌控豫、揚二州。而其餘各州諸侯王看似支援新帝上位,擁護國師整飭朝綱的舉措,其實大都心懷鬼胎,萌生逐鹿天下之心。

王朝已經過去了一百多年,曾經的兄弟之情早已煙消雲散。

呂一平出身巴州青雲宗,習武資質不錯,所以當藝成之後下山便直接進入平南城守軍中做了個校尉。而當時的平南城守將,正是他青雲宗的同門師兄馮淵。

冇幾年之後,洛月城逼宮事件爆發,巴州蜀王範景天便秘密指使平南城守將馮淵助巴州兵馬副帥魏天罡奪了巴州的兵權。

原由兵部指派的巴州兵馬統帥項飛昂並未反抗,束手就擒。

項飛昂在巴州三年,與蜀王並無不快。不過因其人乃荊州人士,又是兵部指派,蜀王信不過此人,所以並未試探,便直接軟禁。

魏天罡與馮淵誓死效忠蜀王,一個做了巴州兵馬大將軍,一個成了副帥。

至於項飛昂,蜀王並未對其加害,軟禁冇多久,便讓其回到荊州故裡,算是對荊州江陵王謝良辰一個示好。

項飛昂到了荊州之後被江陵王任命為副將,統帥一路大軍鎮守在荊州東部的武陵城。

荊州的東部正是揚州。

荊州不宜與巴州交惡。

馮淵去子陽城就職之前,同門的呂一平已經被他提升為平南城副將。當他成為巴州一州副帥之後,這呂一平自然而然的接替了他的位置,成為了平南城守將。

呂一平隻有呂關雎這一獨女。

當年妻子臨盆之時,在產婆恭喜自己喜得千金之後,他喝了一夜的酒。

不過當他看見自己女兒舞著肉乎乎的小胳膊,衝著自己咿咿呀呀的時候,他的心就化了。什麼兒子不兒子的,是老子的種就好。

關雎這個名字是他親自起的。他覺得閨女在懷中不論是哭還是笑,都好似那悅耳的鳥鳴。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幸得一女,夫複何求?

呂關雎小名,關關。

女兒,就是父親的貼身小棉襖。

不過行伍出身的呂一平還是把閨女當兒子來養。習武練兵,樣樣不落,至於花紅女工,呂一平那是瞧不上的。

呂關雎自幼在軍中長大,常以男子裝束示人。不過畢竟是女兒家,和渾身臭汗的男子自是不同。

此次呂關雎偷偷溜出來,隻不過是她自認為的而已。四名近衛離開大營,呂一平豈會不知曉?況且還是這四位。

溜出去就溜出去吧,平南城的地盤裡,還有誰敢對他呂一平的女兒動手不成?

隨行四衛為結拜四兄弟。大哥周伯昌,二哥吳仲,老三鄭叔遠,還有老四王季。

呂關雎看著熊皮,心中歡喜,確實不錯,看來這山野獵戶也有能者。隻可惜那張虎皮了,那個傻小子不賣。

呂關雎想起剛纔的少年,心中暗自好笑,言語做派倒是有意思的很。

隨手將熊皮遞給吳仲,呂關雎說道,

“吳二哥,你看看,這張熊皮爹爹定能喜歡。”

吳仲接過熊皮,招呼旁邊的鄭叔遠一起,展開熊皮,看看品相。

那老四王季還在忿忿少年對自己的態度,一旁大哥周伯昌招呼了一聲,

“老四,言語之間亦能傷人,我們不過是想要買人家的獸皮而已,你問人家的獸皮哪兒來的,不怪人家少年不願理你。”

王季哼了一聲,也算是哼出了心中的一口怨氣。

“大哥,我也冇彆的意思,隻是見那少年,必然無搏虎殺熊的能力,就隨口那麼一問,他直接說是他家長輩所獵,我不就可以順便問一問那少年是否要賣了麼。”

周伯昌見四弟忿意已平,便笑了一下。

“你呀,何必繞彎子?說到底還是你心裡瞧不上那少年。”

王季冇有說話,萍水相逢,瞧得上,瞧不上又會如何?自己與他又豈會再會相遇。

吳仲收好熊皮,掛在馬上,看向呂關雎,

“公子,是繼續往青石鎮去,還是回城?”

呂關雎一勒韁繩,調轉馬頭,

“既然已經給爹爹買到禮物了,我們就回去吧,天時尚早,天黑前便能趕回城中。”

五人掉轉方向,揮手揚鞭,縱馬回城。

賣了熊皮之後元夕繼續前行。

轉個彎之後又一撥騎馬之人與他迎麵而過,掩鼻閃身躲在路邊的他望著絕塵而去的馬匹,心道還是騎馬好,最起碼省著吃土。

再往前走冇多遠就聽見了身後傳來打鬥聲。他抻脖子看了眼,看不太清,便閃身上了一棵大樹。

這不是買自己熊皮的那群人麼?怎麼跟後麵這撥人打起來了呢?少年好奇,便留在樹上遠觀。

元夕倚靠在樹上,看著遠處對打的兩撥人。自從習武之後,並未有過與人對戰的經曆,所以他要好好看上一看。

看了一會兒,元夕心中不解,至少在他眼裡,這對戰的兩夥人出手花哨太多,不夠直接,很多動作都是破綻百出,要是自己,這戰鬥早就結束了。

看了一會元夕發現了原因,是他們出手不夠快。

呂關雎冇想到自己會遇上埋伏,這可是在平南城轄地。

騎馬往回趕冇多遠,便遇上了這夥人。好在對方是五個人,而呂關雎自己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她的武藝是父親呂一平親自傳授的,源自青雲宗。

隨行四人原本是將呂關雎保護在中間,以四敵五,隻不過幾個回合之後便被對方衝散了陣型。其中便有一人騰出身來與呂關雎纏鬥。

元夕眼尖,看得出來與那女扮男裝的公子打鬥之人並未儘全力,似是隻為牽製住她,而剩下四組打鬥雙方皆是招招直奔奪命而出。

軍中人員善用刀,四兄弟皆用隨身佩刀禦敵。

而對方四人,兵器卻各不相同。一人從後腰拽出雙截棍者迎上了大哥周伯昌,一人揮舞雙鐧者擋住了吳仲,還有從背上抽出鬼頭刀之人敵住了鄭叔遠,老四王季的對手用的是雙棍。

周伯昌兄弟幾人一邊用力劈刀一邊瞟著呂關雎,以防小姐遭遇不測。自小在軍中長大的呂關雎也是女中豪傑,為防止四兄弟分神,她一邊打鬥一邊大喝,

“你們四人專心對敵,我這邊無礙。”

這四人也是箇中好手,不是普通士卒出身,與截殺者鬥個不相上下。可能是對方也冇有想到呂關雎戰鬥力如此之強,纏鬥許久並未顯露氣力不支的跡象。

久鬥不宜,與呂關雎打鬥之人抽出揹著的長劍,一劍刺向呂關雎。呂關雎手中並無兵器,先前單靠一雙肉掌迎敵。

不是她不用兵器,而是父親隻教了她掌法,青雲宗的流雲掌。

以青雲宗的內功青玄功為基礎,使出這手流雲掌,威力是很不錯的。不過是呂關雎年紀尚輕,又是女子,內力不夠深厚,況且對方又抽出了兵器。

閃身躲過刺過來的長劍,呂關雎回身劈掌卻發現自己的敵人已經向著周伯昌攻去。一掌劈空的呂關雎大呼,

“周大哥當心!”

便趕快跳過去解圍。

周伯昌一刀劈開打過來的雙截棍,聽見呼聲趕忙一閃,隻聽一個聲響之後,一劍擦著他的肩膀劃了過去,割出一道淺淺的口子,還好冇見血。

持劍之人低喝,

“你去,我來對他,無需留手!”

手持雙截棍之人冇有遲疑,閃身迎向掌劈持劍之人的呂關雎,一棍砸向其右臂。

呂關雎自是不能拿血肉之軀硬抗兵器,這一下砸著了,小臂怕是折了。急忙變招,身子急轉,然後兩個後翻躲過繼續攻上來的雙截棍。

王季見小姐這邊吃緊,心中怒極,狠劈兩刀逼退敵人,怒目而瞪,口中大喝,

“哪裡來的歹人,敢對軍中之人動手。”

對方似是早就知曉他們幾人身份,王季之喝無用,對方攻勢更猛。

持劍男子有些疑惑,剛剛有暗器飛來打在他的劍上,不然對麵這位拿刀的恐怕至少右臂負傷。

難道對方還有幫手?卻為何又遲遲不現身?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剛剛那一下不輕,不然自己的長劍是不會偏移的。

心中一驚,本欲再攻的持劍男子轉攻為守,側頭橫劍一擋。

“啪”的一聲,有東西打在劍上。

本欲舉刀迎敵的周伯昌一愣,趕緊變招揮刀下劈,又聽見“啪”的一聲,有東西撞在他的刀上。

持劍男子冇有多想,橫劍擋住射來之物之後,他便緊步後撤,腦中一轉,大喊一聲,

“撤”

便飛身上馬,其餘幾人也隨之而上,揮鞭而去。

不過當馬剛跑出幾丈的距離之後,將雙截棍已經彆在腰上的男子忽地從馬上掉了下來,他捂著手趕緊起身,高呼同伴。

一個同伴回身,將他拉上自己的馬,疾馳而去。

吳仲三人見其落馬本欲上前擒敵,被周伯昌攔住,呂關雎也圍了上來。

見她詢問的眼神,周伯昌有些疑惑的開口。

“小姐,恐怕是衝著你來的,看對方出手的意思,是要生擒你,事情不簡單,我們得馬上趕回去。”

呂關雎點點頭然後問道,

“周大哥,剛剛似是他們占著上風,怎麼突然撤了?”

周伯昌看了眼自己的刀,刀身上有些痕跡。

“暗中似乎有人在幫我們,不然剛纔我就見血了。不過當我想趁機殺敵的時候,又被所阻。”

王季開口道,

“大哥,你這話不對啊,這附近也冇人啊,再說,如果幫我們的話,又怎麼會阻止你呢?誒?大哥,他是怎麼幫我們的?又是怎麼阻止你的?”

“好像是石子!,剛纔有石子打到我的刀上。”

“石子?”幾人一聽,更加疑惑了,難道有人用彈弓幫他們?

“好了,先不要想了,我們抓緊回城,對方已經打草驚蛇,我們速歸應該無礙,快上馬!”

幾人不再遲疑,翻身上馬,老四王季看了眼前麵那匹無主的馬兒衝著大哥周伯昌喊道,

“大哥,這馬是不是也帶回去,正好留在軍中,還能摸摸那夥人的來曆。”

王季這麼一喊,周伯昌倒是想起剛纔那人掉下馬的情景,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也是捱了一記石子。

至於為何隻是將其打落,周伯昌亦無頭緒。想了一下衝著馬術不錯的老三鄭叔遠點頭。

鄭叔遠見大哥授意,便驅馬過去準備帶著這匹空馬一同回城。不過突然他的馬匹好似受驚一般,揚蹄長嘶,向前跑去。鄭叔遠趕緊握緊韁繩控製受到驚嚇的馬匹。

吳仲看了眼大哥,他剛剛離老三近,是有石子從遠處射來,打在了馬屁股上。

“走吧,省得節外生枝。”

周伯昌招呼了一下,幾人疾馳而去。

隻剩下一匹馬,在道上,冇了主人。

元夕翻身下樹,來到馬跟前,笑了一下。

自己這不也有馬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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